卻說郭靖和黃蓉一路打聽過去,便得知穆念慈後半生過得極為清貧,甚至住進了窯洞。


    這讓郭靖非常自責,認為是自己沒有照顧好義妹,是他的責任。


    如若不然,穆念慈也不會那般早死。


    同時,他心中下定決心,要加倍對穆念慈和楊康的遺孤好。


    終於,郭靖和黃蓉靠近了打聽到的窯洞。


    隻不過窯洞外,郭靖和黃蓉就悚然而驚,因為兩人看到一個高鼻深目,滿臉雪白短須,根根似鐵的老者,望向天空中的雙雕呆愣,以手擊額,皺眉苦苦思索。


    又聽他喃喃自語,說著嘰哩咕嚕的怪話,極是難聽。


    “歐陽鋒!”


    郭靖和黃蓉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在穆念慈居住的窯洞外,會見到歐陽鋒這個大敵。


    “歐陽鋒,你們說我是歐陽鋒?”那老者聽到郭靖和黃蓉的話,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麽,便見用頭支在地上,雙腳並攏,擎向天空,


    雙手在地上一撐,身子忽地拔起,一躍三尺,向郭靖和黃蓉伸手抓去:“你們認識我?”


    郭靖麵對歐陽鋒的一抓,不敢怠慢,當即左腿微屈,右掌劃了個圓圈,平推出去,就是一記降龍十八掌“亢龍有悔”迎了上去。


    “降龍十八掌,嘿,好家夥,好家夥!老乞丐,你是老乞丐?”歐陽鋒眼中的迷茫之色越重,但是這絲毫不影響他的出手,以其絕學雪駝神山掌和郭靖交手。


    郭靖本是大智若愚之人,得到了降龍十八掌這種契合心性的武功,還有九陰真經這種無上武學寶典在身,其武學修為早已隱隱高出了其他五絕半籌。


    但他先有血刀老祖偷襲所造成的傷勢,又兼之歐陽鋒也不是可以以尋常眼光來看之人,其多年前被王重陽算計,廢掉了一身蛤蟆功,又靠著二十年苦修,重新和東邪、北丐並列武學宗師?即便是郭靖和黃蓉昔日欺騙他,胡亂說的九陰真經,竟也被他逆練成功?還練成了移學換位的特殊本事,也是驚才豔豔之人?所以歐陽鋒反而處在了下風。


    黃蓉眼見郭靖落入下風,心中愈發冷靜?片刻便想出了辦法——還是靠著昔日對付歐陽鋒的老法子,以話術哄騙這個瘋癲了的老家夥。


    果然,歐陽鋒被黃蓉給騙住了?驚恐的大喊大叫?雙手撐地?一溜煙的跑掉了。


    “靖哥哥,你沒事吧?”黃蓉趕忙來扶郭靖。


    “我沒什麽大事?隻不過歐陽鋒這些年的武功也沒有落下啊,甚至可能還略微高了師父半籌。”郭靖說道。


    這個師父,自然是指北丐洪七公。


    趕跑了歐陽鋒這個昔日大敵?郭靖和黃蓉才抽出去空來,去看窯洞邊的半大小子。


    剛剛在來的時候,他們就看見了,這個孩子趴在地上,做蛤蟆狀?若無意外?竟是在修煉歐陽鋒的蛤蟆功。


    “咦?”郭靖看著那孩子警惕的目光,倔強的表情,驚異了一下,說道:“蓉兒,你看他眉宇之間的模樣,是不是……”


    黃蓉也微微點了點頭。


    當初楊康可就是死在她的軟蝟甲之下,所以她對楊康昔日陰鷙的模樣,可還是記憶猶新。


    “孩子,你姓甚名誰?”郭靖溫聲說道。


    那少年道:“我又不認得你,關你甚麽事?”


    “孩子你不要怕,我們不會傷害你……”


    黃蓉無奈的搖了搖頭,就郭靖這般詢問,能夠問出個鬼了,還是她來吧。


    她左手一揮,按向少年後頸。那少年覺得按來的力道極是強勁,急忙運力相抗,黃蓉手上勁力忽鬆,那少年不由自主的仰天一交,結結實實的摔倒。


    “你姓楊名過,你娘親姓穆,叫穆念慈,是不是?”黃蓉笑道:“我叫黃蓉,是你娘親的好朋友,他叫郭靖,是你娘親的兄長,你娘親應該向你提起過郭靖和黃蓉這個兩個名字吧?”


    楊過驚訝的看著郭靖和黃蓉兩人,穆念慈既然臨死前將他托付給郭靖和黃蓉,當然不可能沒有提起過他們的名字。


    “我娘親的確叫穆念慈。”楊過點了點頭。


    幾經周折,終於找到了昔日義妹的遺孤,郭靖喜不自勝。


    在郭靖高興得不得了的時候,黃蓉驀然道:“過兒,你和那歐陽鋒是怎麽回事?”


    郭靖一愣,也回過神來,害怕楊過被歐陽鋒給帶跑偏了,麵色嚴肅的看著楊過道:“那瘋癲怪人,叫做歐陽鋒,號稱西毒,為人卑鄙無恥、狠毒殘忍,乃是咱們家的大仇人,你是如何和待他在了一起?”


    楊過暗自記下了歐陽鋒的名號,道:“我也不知道那怪人是何身份,隻不過在山裏麵碰見了他,他非要逼我做他的義子,還說什麽要將天底下最厲害的武功都交給我,讓我成為下一個天下第一。我一看有高明武功學,也就由著他,哄他高興。”


    從一開始,楊過就是被逼做了歐陽鋒的義子,心裏不情不願的,可後來和歐陽鋒的相處,倒是漸漸感動了他,因為他一直就是個沒爹沒娘沒人疼愛的孩子,怎麽會不渴望父愛。


    而郭靖和黃蓉的確是母親臨死前提及的親人,在他想來,將怎麽認識歐陽鋒的事情經過講給郭靖和黃蓉聽,並不為過。


    “過兒,那歐陽鋒乃邪道中人,他交你的武功,都不要再去練了,等回了桃花島,郭伯伯交你玄門正宗的武功。”郭靖道。


    “是是。”楊過敷衍式的道,根本沒把郭靖的話放在心上,畢竟是初次和郭靖黃蓉見麵,見麵就要他放棄厲害無比的蛤蟆功,憑什麽?


    郭靖沒看出來楊過的敷衍,黃蓉卻看出來了。


    楊過這個楊康之子,本就讓黃蓉有不少心理陰霾,再見到他和歐陽鋒這個老毒物混在一起,還修煉蛤蟆功,讓黃蓉先天就對楊過感官變差不少。


    “過兒,你去把東西收拾一下,郭伯伯……”


    郭靖話未說盡,就聽得一陣癲狂之聲的長嘯傳來:“哈哈哈,我記起來了,我記起來了,你們是郭靖和黃蓉,就是你們殺了我的兒子,我的克兒!”


    聲音振蕩重疊,猶如千軍萬馬,奔騰而來。


    黃蓉瞪大了眼睛,你怎麽憑空汙人清白?


    明明你兒子歐陽克是死在了楊康的手裏,就是你剛剛認下的義子的父親,憑什麽推到我們身上?


    但歐陽鋒顯然不會和他們講道理,其模樣瘋瘋癲癲的一步跨越過來,一陣疾風掠起,吹拂得郭靖和黃蓉的頭發、衣袂飄飛。


    “我要你們為我的克兒償命!”


    歐陽鋒凶猛的一掌拍了過去,空氣都在他這一掌之下被封鎖,直麵這記攻擊的郭靖黃蓉更感壓力。


    郭靖和歐陽鋒纏鬥了起來。


    歐陽鋒口中咯咯大叫,身子一幌一幌,似乎隨時都能摔倒,但郭靖掌力愈是加強,他反擊之力也相應而增。


    這下子,即便是黃蓉再以話術逼迫歐陽鋒,也沒用了。


    他自於華山論劍之役被黃蓉用計逼瘋,十餘年來走遍了天涯海角,不住思索:“我到底是誰?”凡是景物依稀熟稔之地,他必多所逗留,隻盼能找到自己,這幾個月來他一直耽在嘉興,便是由此。


    近年來他逆練九陰真經有得,內力大有進境,腦子也已清醒得多,雖然仍是瘋瘋癲癲,許多舊事卻已逐步一一記起,隻是自己到底是誰,卻始終想不起來。


    剛剛和郭靖黃蓉的一個照麵,卻是讓他記起了很多的東西——比如他的仇人。


    “郭伯母,咱們是不是要想想什麽辦法,停下他們的爭鬥?”楊過看著郭靖和歐陽鋒的爭鬥,咽了咽唾沫,兩人身前的氣勁交鋒,即便是散逸的勁氣也導致周圍的障礙物四射飛濺,霸烈無比,像他這種小胳膊小腿的,上去夾雜在兩人中間,怕是連個水花都冒不起,就已經被絞殺成為一堆碎肉了。


    黃蓉看郭靖由於血刀老祖造成的內傷,在歐陽鋒瘋瘋癲癲不要命的狂攻之下,已經漸漸顯露不支,當即輕飄飄的一掌往歐陽鋒肩頭拍去。


    這一掌出招雖輕,然而是落英神劍掌法的上乘功夫,落在敵人身上,勁力直透內髒,縱是歐陽鋒這種絕世高手,也須受傷不可。


    “臭蛤蟆,看招!”


    黃蓉就是要以自己,分散歐陽鋒的注意力,為郭靖創造機會。


    怎麽說她也是江湖一流絕巔的高手,認真起來,縱使是歐陽鋒,也不可能輕勝她。


    可是……


    誰料想得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一道血紅色的影子驀然撲了出來,往招式用老,渾身破綻百出的黃蓉一下子偷襲而去。


    黃蓉心中的百般計較,都是麵對在她身前的歐陽鋒,怎能料想得到,背後這個時候有人偷襲,還是個特別不要臉的絕世高手——血刀老祖。


    心中叫苦不噠!


    血刀老祖偷襲黃蓉,一招得手,封住了黃蓉周身大穴,哈哈大笑著遠退:“郭夫人年過不惑,但仍嬌媚無雙,乃是我生平僅見的極品美人兒,郭大俠福氣不小。”


    “可惜你們不該招惹我的!”


    “郭靖,想要救回你千嬌百媚的夫人,就拿連城訣來換,別想耍花樣啊!否則……嘿嘿,倒是便宜貧僧了!”


    “蓉兒!”郭靖目眥盡裂,眼睛瞪得快像銅鈴那麽大了,可惜身旁歐陽鋒癲狂的一副要和他同歸於盡的架勢,讓他根本脫不開身,去救回自己的妻子。


    “殺了你們,替我的克兒報仇!”


    歐陽鋒嘴巴裏麵反複念叨著這句話。


    看得出來,歐陽鋒此時心中的執念,已經讓他瘋魔了。


    郭靖心急如焚,老實人給逼急了,忽的,他還真的想出了一個辦法,對著在一旁看戲的楊過說道:“過兒,快去陸立鼎莊主的陸家莊,去找人過來幫忙救援你郭伯母!”


    楊過不是傻子,郭靖和黃蓉怎麽算也是他的親人,而那個血紅色僧袍的禿驢,卻對黃蓉汙言碎語,知道這事兒迫不容緩,連忙點了點頭,拚了命的朝著陸家莊而去。


    ……


    “事情就是這樣,你們快去救救郭伯母吧!”


    楊過累得上氣不喘下氣的,說道。


    “無情姐姐,求求你們了,救救我父母。”郭芙這時候也慌了神,完全沒有了昔日囂張跋扈的江湖二代的模樣,朝著無情和墨非祈求道。


    無情看向墨非。


    “咱們現在走了的話,萬一李莫愁那偷襲,那可就萬事皆休了……”墨非沉吟一陣,說道:“還是你留在這裏保護他們,我去救援郭靖和黃蓉。”


    “你一個人忙得過來嗎?”


    “當然沒有問題,不要小看我啊!”


    無情點了點頭,道:“那好,就這樣辦,你快去快回,不過一定要救出黃幫主啊。”


    “放心,一切包在我得身上。”墨非鄭重的點了點頭。


    郭靖能不能救回來,他不知道,但是黃蓉那就一定救得回來!


    “走了!”


    墨非順著楊過指明的方向,運轉輕功,咫尺天涯般的快速遠去。


    看著墨非遠去的背影,無情不知道怎麽地,感覺自己腦袋上沉重了不少。


    ……


    血刀老祖卷裹著黃蓉,來到了一處僻靜之地。


    他看著黃蓉怒目瞪著他,嘿嘿一笑,放下了黃蓉,解開了她的啞穴。


    看著血刀老祖臉上止不住的壞笑,黃蓉冷靜了一下,說道:“你不就是想要連城訣嗎?我和靖哥哥給你,隻不過丁典交給我們的連城訣,被我們放在了陸家莊。此刻靖哥哥正被歐陽鋒纏著,我領著你去陸家莊,拿連城訣。”


    “連城訣的事情先不著急,主要是你……”血刀老祖壞笑著,伸手摸了一把黃蓉的俏臉,肌膚光滑細嫩,宛如嬰兒般:“老祖早就看上你了,等我先爽一爽,再拿你去和郭靖交易,反正連城訣放在那兒,又不會跑。”


    “你不要亂來啊!”黃蓉花容失色,說道:“我們都願意將連城訣給你了,你要是敢動我一根手指頭,不怕拿不到連城訣了嗎?”


    “我不怕,用過之後,再洗一洗,還給郭靖,你不說我不說,他能看得出來什麽?你不要怕,別看老祖醜,但是老祖很溫柔!”血刀老祖嘎嘎怪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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