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鯤鵬龐大的身軀遮擋了星光,沉默地行走在星空古路上,隻有振動翅膀的聲音。


    時間好像成了永恒,似乎過去了一年,又像經曆了億萬年之久。


    未知星路上,不斷有有星辰碎片出現,有時候會看到一顆破碎的星球,有時候會漂來一些星獸的屍骨,偶爾還能看到幾艘太古船的殘軀。


    那些太古船經曆無盡歲月的黑暗洗禮,已經損壞得不成樣子了,但仍然如大山那般高聳,隱隱約約,甚至能聽到上麵傳來若有若無的嘶吼,似在陳訴昔日的不甘。


    “天途……路已斷,凡塵……過往……雲煙。”


    當仙魔殿和那艘巨船擦肩而過之時,一個虛無縹緲的聲音,就在上方大船就在三人頭頂響了起來。


    “有有有鬼。”


    瑤姬花容失色,駭得驚聲尖叫。


    “誰在上麵,休要裝神弄鬼。”杜牧挺直胸膛,擋在瑤姬身前,實際上他兩股顫顫,同樣嚇得不輕。


    “一途悲歌離歡……一途葬了人間。覓天路,血衣還……”


    聲音縹緲,斷斷續續,如同一隻看不見的幽靈懸浮在三人上方。


    瑤姬麵色煞白,跌坐在台階上。


    螳螂若有所思,低語道:“死了無盡歲月,連執念都不肯消散,天路真的已經斷了嗎。”


    “登仙路,難難難……”


    黑色大船無聲無息的遠去,那道縹緲之音漸不可聞,最終隻能化為一曲靈魂悲歌,消弭在無邊無垠的虛空裏。


    幽暗無際的宇宙,漆黑如墨的大船,縹緲虛無的執念,經過這詭異的場景,誰都沒有開口說話的心情。


    鯤鵬背駝仙魔殿漫無目的地穿梭在隕石帶,每每遇到巨石攔路,都能險之又險地避讓過去,明明是個死物卻跟有了意識一樣。


    自從經曆了剛才那一幕,螳螂就變得有些垂頭喪氣,神情呆滯的盯著前方,像丟了魂一樣。


    忽然,螳螂抓住杜牧的肩膀,顫聲道:“小肚子,你說,人死後有沒有魂魄可以存留下來。”


    杜牧搖頭道:“我們人族有句話,叫人死魂滅;修行界也有一句古話,叫身死道消。你說的應該是沒可能了。”


    螳螂麵目變得有些猙獰,道:“你胡說,剛才我們明明聽見那艘大船上有人……”


    杜牧道:“連你都說那是執念了。”


    “執念是什麽,誰都說不清,誰又能說那不是人死後留下的一縷殘魂。”此刻的螳螂非常奇怪,也非常執著,固執地認為世間有靈魂之說。


    杜牧對螳螂的表現感到訝異,不知道他為何這麽堅持,懶得和他去辯。


    無盡的宇宙除了幽暗就是冰冷,仙魔殿沉默的前行,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還要繼續多久,也許十年,也許千百年,也許億萬年,就算三人都老死宇宙間,仙魔殿也不會停下它的步伐。


    螳螂怔怔的望著星空深處,神情突然變得莫名得激動,從台階上跳起,奔到仙魔殿正前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前麵,似在搜尋著什麽。


    杜牧不明所以,跟了上去,和他並排站在一起。


    仙魔殿轉過一顆殘破的大星之後,前方驀然現出一具龐大無比的屍骸,那屍體已經無數歲月洗禮,僅留一架銀白色骨骼,在昏暗的星宇裏冷幽幽地泛著寒光,隔著鯤鵬和仙魔殿仍能感受到那股嶽峙淵渟般的威壓。


    螳螂跪倒在地,痛哭失聲:“刀祖大人。”


    望著骨骼前端那兩隻巨大的天刀,再看著跪在地上痛哭涕零的螳螂,杜牧心中明了,那具屍骨和他肯定有著極深的淵源。這個下流無恥沒心沒肺沒有下限的家夥,還是第一次在杜牧跟前流露出柔軟的一麵。


    “刀祖大人,我是您的後人啊,您要去哪裏,您要舍去天刀一族了嗎。”


    感受到天刀一族那熟悉的味道,螳螂斯聲哭嚎,像個無助的孩子。


    “刀祖大人,您不要丟下我,回來啊,回來啊。”


    螳螂像魔怔一樣,對著側方大喊大叫,不顧杜牧阻攔,想要離開仙魔殿去尋找天刀一族的始祖,被杜牧狠狠摁在地上動彈不得。


    宇宙裏危機四伏,隻要螳螂踏出仙魔殿一步,相信不用一息時間,就會立刻被無邊的混沌吞噬,屍骨無存。沒有仙魔殿的保護,別說憑他們這點微末修為在宇宙裏根本寸步難行,哪怕是地仙級強者也絕無生還的可能。


    仙魔殿無聲無息,沉默前行,將那具骨架丟在了身後。


    杜牧拍拍螳螂的肩膀,示意他冷靜,指著自己鼻尖,道:“和我相比,你其實幸福多了,知道出身,見過父母親,調戲過美麗的女人,有著崇高身份地位,而我除了姓名甚至連回憶都沒有,我的兒時沒有親情沒有溫暖,有的隻是在底層掙紮求生活的殘酷。”


    “吱!”


    回應他的是螳螂憤怒的咆哮和滿天的紫色骨紋。螳螂憤憤的咆哮:“調戲能管個屁用,看得著吃不著,那才是人生最大的殘酷和痛苦。”罵完,就轉身回到殿裏去了,看樣子是不想再和他說話。


    杜牧雙手抱頭,苦笑著從地上爬起來。這天殺的混蛋,音波碎虛爆又厲害了一截,看樣子再次晉級了。


    瑤姬悄悄靠近過來,俏臉憋得通紅,一副想開口似乎又難以啟齒的樣子,深深吸了口氣,最後還是鼓足勇氣,囁囁嚅嚅道:“你你你不要責備吱吱,他他他很可憐的。”


    杜牧點頭答應了,心中卻是無比苦澀,有人憐惜的感覺真好,哪怕那種憐惜是出於可憐。


    瑤姬見杜牧應允了,便開心的去找螳螂去了,畢竟要挨打的人原諒打人的人,就算她身為公主見多了齷齪的伎倆仍不免覺得難為情。


    “前途天路斷,凡塵過往雲煙;一途悲歌離歡……一途葬了人間。覓天路,血衣還……”杜牧喃喃念著這段似歌非歌的曲子,想象那段波瀾壯闊、可歌可泣的歲月,神遊天外。


    這茫茫星路究竟有什麽,可以讓那強到絕顛的至尊甘願冒著葬身宇宙的危險來探尋其中的奧秘?難道真如歌中所說,這是一條登上仙途的天路嗎?


    古往今來,無盡歲月,萬代天驕,數不清的絕世大能,究竟有沒有人成功過?


    連上古天刀一族的至祖都失敗了,唯留一副枯骨孤獨的遊蕩在星空深處繼續探尋那條道路,可見其中的艱難。


    而今,天妖中的至強者鯤鵬,馱著人族和妖族的至寶仙魔殿,也踏上了充滿未知的星途,尋找通往彼岸的路。


    星獸,刀祖,鯤鵬,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他們都不是人族,同時也是至強者,實力深不可測,浩瀚無邊。


    難道真如螳螂所說的那樣,世間神獸全部來自仙域,死亡之後,印記就會踏上這條古路返回出生之地?那是追求另類的長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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