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華宗眾人全都握緊了拳頭,指甲死死摳進肉裏,悲愴聲動天地,但卻無力改變麵前局麵,隻能眼睜睜看著掌座大人自絕於眼前。


    枯木上人在山門前殉道,這讓劍華宗弟子無限悲傷的同時,心頭一片冰涼,連掌座大人都死了,還有誰能拯救劍華宗?上天真的要滅亡劍華宗嗎?


    充滿仇恨的目光,從那些苟且的弟子眼裏噴射而出,可惜,眼光殺不了人,他們隻能選擇任命和隱忍。


    “與其蠅營狗苟偷生,不如轟轟烈烈極盡一搏,唯如此,方不負師門培養之恩。”


    金長空,西門樂,溫啟正,南宮弱,南一平等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那股決然、絕烈,彼此點一下頭,定了決心。


    “師尊,枯木師兄,我等——來了。”


    五條人影從廣場大陣法柱上翩躚而起,如同九天遊龍,攪動諸天風雲,帶著那股視死如歸和一往無前的氣勢,悍然衝向來敵。


    可惜,他們畢竟隻有洞玄境九重修為,自然比不了枯木這個大道境四重,在枯木前車之鑒下,很難捉到同歸於盡的機會,剛剛衝上天空,很快就被四麵八方飛過來的法器秘寶淹沒了。


    “哎……”


    木長白長歎一聲,滿臉悲苦,表情沉痛,目光複雜地看了下滿目瘡痍的劍華宗,快速消失在人群裏。


    “劍華宗弟子聽著,你們的掌座枯木上人和一眾元老,已經伏誅,爾等隻要提供那些真傳弟子的下落,便可活命。”倉河上人聲震長空,對活下來的劍華宗弟子隔空喊話。


    枯木上人臨死反撲,自毀敵前,一波帶走了大劍門整個高層,隻剩下他這個光杆掌門,讓他怒火高漲。


    “我……我知道。”


    一個倉皇的聲音,從大殿裏傳了出來,隨後,戰戰兢兢地走出幾個人,外門第一弟子離垢裏押著陸人元來到大殿台階之上,幹前王長緊隨其後。


    “說。”倉河眼神凜冽的道。


    “狗賊,你敢出賣宗門,你不得好死。”


    陸人遠兩條胳膊已經碎斷,無力反抗,隻能咬牙堅持,對離垢裏嘶聲咒罵。


    “你先去死吧。”


    離垢裏反轉手裏長劍,對準他心口,一寸一寸地用力推送,直到沒柄,然後雙腿一彎,匍匐在地上,鼻尖幾乎觸及了地麵,不敢抬頭,道:“劍華宗真傳弟子,全部都在山體靈陣之內。”


    地下三千丈山體靈脈,四方歸元小陣前,沐清風滿臉凝重,一臉不舍地望著愛徒,叮囑道:“火兒,帶著師弟師妹,和師兄們一起走吧,離開東海域,隱姓埋名,把種子埋下去,等候發芽,直到長成參天大樹,無懼風雨,那個時候,再……回來!”


    唐火兒望著沐清風,已經泣不成聲,道:“師傅,你跟我們一起走吧。”


    沐清風搖頭,慘笑道:“我要是走了,誰來幫你們擋下後麵的敵人。記住師父的話,不要再意氣用事了,凡事要學會忍耐。劍華宗,就托付給你了,希望有一天,劍華之名會在你手裏綻放出光彩奪目的光華,讓天下人再也不敢小瞧我劍華。師父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不要辜負了我們,去吧。”


    一股磅礴浩瀚的元力,自沐清風身上驀然湧起,四方歸元小陣被激活了,怒山地下靈脈瘋狂湧動,全部匯聚而來,一片白茫茫的靈力雲霧包圍著眾人,空間開始變得扭曲。


    “可恨啊,我劍華宗並無懂得空間之術的陣紋師,否則,你們活下去的機會將會增大三成。”


    沐清風催動陣法,不無遺憾的歎息,望著影像模糊的一眾真傳弟子,臉現解脫之色,喃喃道:“師兄,你交代的任務,師弟幸不辱命。”


    就在四方歸元小陣發動的一刹那,一條青色人影從陣眼裏跨了出來,沐清風麵色狂變,怒吼道:“狗崽子,你……”


    杜牧衝他微微一笑,道:“沐師伯,重建劍華宗那種事,有火兒師姐他們就夠了。”


    “你可知道,四方歸元小陣被設下了禁製,隻能發動一次傳送,一旦啟動之後,空間便會自行崩塌,再想走可就不可能了。”沐清風真得很想一巴掌拍死這頭小狗,平常那麽猴精猴精地一個小子,到頭來怎變得這般蠢了。


    “那又如何。”杜牧神色不變,緩緩道:“我雖然沒能生在劍華宗,但是,這個地方,它養育了我啊,沒有了它,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到哪裏。”說到後麵,眼眶竟有些微微的泛紅。


    沐清風想不到他竟是如此戀棧情深,居然這麽決絕,無奈的搖頭苦笑道:“你這頭蠢狗,樹倒猢猻散,有多少弟子都在忙著掙命,唯獨你有勇氣選擇留下來。也罷,等會你就跟著我往外衝,我會盡力守護你。”


    杜牧留給劍華宗眾長老的印象,一直便是有著極高的修技天賦,但為人目無綱度,陰險狡黠,這時候他能留下,選擇與宗門共存亡,卻是很多人不及他了,大大改觀了沐清風對他的認知,隻是可惜了這麽一個好苗子。


    杜牧搖頭道:“我自然有保命之術,他們抓不到我的。可惜了,這山體靈脈便要淪入賊手了。將來想要重立山門,無疑變得困難許多。”


    沐清風道:“這是無可奈何之事,我們沒能力毀掉它。”盯著杜牧,露出不忍之色,道:“我知道重建山門這個責任很重,但是,奪回宗門基業,隻能寄托於你們了。”


    杜牧突發奇想,道:“如果,我使用空間秘寶的話,是否可以將它搬走呢。”


    想到那個“神罐”,杜牧就有掐死某個家夥的衝動,本來空間秘寶可以無物不裝,不管是人或者物,都可以收入其中,但那東西的用途著實令他撞牆,如果把一群真傳弟子收進夜壺裏,誰知道他們獲知真相之後會不會崩壞向道之心——至於把靈芋發下分食,反正那些也隻是尋常弟子。


    以這貨風過留痕、雁過拔毛的貪財嘴臉,自然不願意放棄這地下靈脈,既然想到這一點,要他不試試就放棄焉能甘心。欲將山體靈脈收入其中。


    可惜,不管他如何齜牙咧嘴,亡命催動“神罐”,山體靈脈紋絲不動,頂多裝進去一部分靈力,微如滄海一粟。


    “沒有大道境修為,是無法煉化攜帶山體靈脈的。”沐清風歎息,勸他不要白費力氣。


    杜牧強勁上來十八頭蠻獸都拉不住,偏不信那個邪,氣鼓鼓趴在陣眼上,連咬帶啃,想把靈脈一口吞下。


    耳聽得上麵喊殺震天,在四方勢力隨時都能衝下來的當口,沐清風恨不得一把捏死這個狗才。


    杜牧抓耳撓腮,無計可施,幹脆把三百六十九個氣旋全部打開,瘋狂吸納山體靈脈之氣。隻是,他在螳螂幫助下已經實現完美出塵,哪怕再想多凝聚一顆都不可能,而且氣旋本身也排斥他繼續吸收靈力。


    最後,杜牧麵露狠色,幹脆將心一橫,逆轉繁華經,將全身氣旋齊齊震爆,推翻重新來過,好在這種痛苦他曾經曆過成千上萬次,才能硬生生忍住,沒有暈厥過去。


    地下靈脈之氣翻騰,如龍吞雲,如鯨吸水,源源不斷蜂擁而來,瘋狂修複著他渾身竅穴。


    出塵境五重……


    出塵境六重……


    七重……八重……九重……


    在地下靈脈狂暴衝刷之下,杜牧修為突飛猛進,一路狂飆,連跳五級,直達出塵九重天之境。


    轟!


    這還不算完,出塵九重天僅僅滯停一息,瞬間就衝破屏障,再升兩級,最後停留在洞玄二重天上。


    沐清風雙眼瞪圓,指著杜牧,雙唇打顫,完全被這一幕震撼地說不出話。


    這條瘋狗,這條拿性命當兒戲的瘋狗,低階修行者最忌的就是氣旋損傷,九個氣旋哪怕損傷其一,就算不死也得落成廢人,修士將其視如生命,謹小慎微地細心嗬護,從未聽說過有修士自碎氣旋的,何況還是全身三百六十多個氣旋一起震碎,真不知道這瘋狗是怎麽活下來的,雖說早就知道這家夥的身體迥異於常人,可是也未免太瘋狂了,沐清風臉色煞白煞白,直到此刻都沒回過神來。


    至於杜牧修為連跳七級,暴漲到洞玄二重天之境,畢竟已經有過相同經曆,和自碎氣旋相比,反倒是沒那麽震撼了。


    杜牧修為漲停,可他並不滿足,因為地下山體靈脈並未被他全部吸收,尚餘幾條弱小支脈,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便宜外麵那幫人的,於是驚人之舉再出,雙手探下,抓起四方歸元小陣,反手拍入腹中氣旋。


    “孩子,你要幹什麽,你已經足夠驚豔了,不要再做有損道身的事情了。”這一刻,沐清風真得被嚇住了,連忙阻止,不願讓他冒險。


    “不行,我不能便宜那幫人。”


    杜牧悶哼一聲,張嘴吐出一灘精血,一條條靈脈被他從地下撅起,拍入他的軀體,他整個人都在噴薄霞光,腹中的四方歸元小陣吸收了靈脈之後,終於漸漸平複下去。


    “這是……三百六十九個氣旋連城一片,以肉身飼養歸元……孩子,你太了不起了。”沐清風驚歎,發自內心的替他高興。


    直到杜牧肉身不再噴湧神霞,靈力開始蟄伏,沐清風跪在地上放聲痛哭:“師祖啊,您老人家終於後繼有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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