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雷劫力勾動破碎的虛空,就像一滴血腥氣引來一群瘋狂的鯊魚,萬雷轟鳴,發聾振聵,若是有海族在此,恐怕這雷炎已經將其全部撲殺了。


    遠遠望去,雷罰橫空,慕地席天,群龍亂舞,萬蛇跳動,整片黃泉海都被覆蓋住了,如同世界破滅一般,端的可怖。


    一條條紫色天雷,就跟那天瀑似的,不絕如注,密匝匝的狂瀉傾下,黃泉海已經看不到海麵,整個得變成雷暴汪洋。


    “吡哢,轟隆……”


    一條條天雷砸入碧海,如龍入淵,奔騰遊走,帶起滔天巨浪,高達萬丈,矮的浪頭也有數千尺,一層層,一疊疊,波推浪逐,景象駭人。


    禁忌海徹底暴luan亂了,除了落雷聲、海嘯聲,根本沒有其他的聲音可以並存。


    烏神王第十子烏幺,是所有子嗣當中最強大的那個,資質逆天,比真正的神子也不遑多讓,但是同時麵對如此雷劫,他仍是大冒亡魂,難以抵抗,就跟那驚濤駭浪裏的枯葉一樣,在雷海裏浮沉,不停翻滾,跌宕起伏,渾身流淌金色血液,破破爛爛,沒有一塊身體是完好的。


    九百九十九道雷罰,乃是這一界的天罰之極,沒有道骨,根本抗不過去。烏幺就算可以比肩神子,也終歸是未覺醒的神子,頂多就是多堅持片刻罷了。


    “喀啦啦!”


    無窮無盡的天罰再次劈落,烏幺仰天悲嚎,半邊身子都被劈爛了,雷劫力和破碎道則一起侵蝕肉身,秘法失效,沒能愈合。


    “嗷……”


    烏幺瘋狂運轉神力,竭力抵抗,而然並沒有太大的效用,神力似乎受製,變得凝固了。


    啪的一聲,肩頭被雷霆砸中,瞬間炸開,金血飛濺,腳底踉蹌。


    杜牧很明智的沒有趁機追殺,而是拉開了一段距離,那種天罰哪怕他現在已經無懼,也不想再嚐一次。


    恐怖的天威,讓螳螂腿都軟了,真正麵對這等劫難時,他才了解那狗貨曾經曆過了什麽樣的磨難,數次曆劫都能挺過來,該是多麽得變tai態。


    而毒醫熹小憐,此刻已然麵無人色,神魂都欲撕裂了,要不是距離那片雷暴中心很遠,她已經被震懾的魂飛魄散了,縱然如此,她也覺得腳下發軟,站立不穩,幾欲栽進黃泉海裏。太恐怖了,跟末日來臨一樣,像是滅世。


    這樣的雷劫,大概持續了一個時辰,勢頭才漸漸停止。


    “就算人皇困在裏麵,此刻也該灰飛煙滅了。”熹小憐望著那片電弧閃爍的海麵,兀自心有餘悸,不敢過分臨近。


    黃泉海上,天劫落幕,電花如蛇,隨波逐流,那是天劫殘存的餘力,還沒有完全消散。踏過那片海,再前進百多萬裏就是甘淵了。


    杜牧沒有在此滯留,裹著螳螂和毒醫,第一時間向羝山行去。


    百萬裏雖遙,對他來說不過是數個呼吸之事。七八息後,杜牧降落在羝山的一片古林中,前方,兩株神樹通天,通體金黃,金葉燦爛,兩顆黃金果實碩大如輪,明耀如日,上麵有盤龍、飛凰、騰麟、伏龜在臥懸,均為大道法則所化。


    這極其的驚人,要知道黃泉海可是禁忌之水,大道法則缺失嚴重,而羝山更是禁忌中心,然而那兩座神桑竟然能結出大道果實,著實驚人。


    杜牧沒有客氣,抵臨神樹將其摘下,螳螂嗷嗷嗷叫著張嘴咬向另一顆果實,杜牧伸手阻止了他,道:“這樣吃太浪費了。”


    螳螂罵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狗貨打的什麽主意,你就是想獨吞,你這天打雷劈的玩意。”抱著果實不肯放手。


    杜牧一巴掌將他拍到了一邊,怒懟:“狗艸的,少不了你那份。你這雜z種難道不想證道?”


    螳螂悻悻的把果實讓給了他,這貨也知道混沌花、天源液、神桑果一起吞食,絕對會事半功倍。


    杜牧伸手將其摘下,納入千驕碑裏。


    “轟!”


    正在第二顆大道果實脫離神樹的瞬間,山搖地晃,羝山震蕩,開始緩緩下沉,而後,海麵塌陷,出現一個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淵,就像史前魔獸張開了黑黝黝的大口,海水全部垂直流下,灌進無底深淵。


    羝山極速墜落,越墮越深,跟一塊石頭掉進宇宙黑洞似的,永遠沒有盡頭。


    杜牧穩穩站在神桑古樹上,隨之下行。


    嘩啦,嗚啦!


    大道符文翻滾,法則殘片蒸騰,如海底火山噴發,從甘淵深處蓬薄而出,神紋萬道,輝映蒼穹,淩霄衝空。


    界眼,就在腳下深淵之內。


    砰!


    好像墜落了一個紀元那麽漫長,羝山終於落到淵底了,激起了無盡的符文,一條條法則鏈條如觸手般伸出,抱住了羝山。


    兩座神桑伸出龐大的根係,如萬條金龍出巢,快速汲取淵底道則。溫源穀更加熾烈了。


    “原來如此,難怪能結出大道果實。”杜牧自語。


    甘淵裏道則沸騰,宛若熔岩一般,已經完全實質化了,汩汩噴湧,像似镔鐵世界所有缺失的道則都集中到了這裏。


    “界眼,天地之中心,道則之淵藪,一切始於此嗎。”


    而今,他瞳術圓滿,可以望穿本質,輕易透析一切,且,其中有一頭真烏在蟄伏,哪怕是在沉眠,身上仍舊有著威壓眾生的可怕氣勢,那是一尊強到絕顛的蓋世大妖,盤坐在道源中心,氣息自然流露,凶勢滔天。一道道秩序神鏈困住了它,將其禁錮在道則深處。


    “不對,那裏的法則仍是不全,天道有缺,無法自愈。”眼界裏的道則雖然熾烈,但依然不夠完整,沒有達到無缺的地步。也許,諸天萬界都未必有真正完美無缺的道則存在。


    那頭真烏大妖雖然強絕,仍是沒有覺醒,它之所以蟄伏在界眼裏,皆因受了極重的道傷,在借下麵濃鬱到如同岩漿一般的道則在修複神體。


    杜牧震驚無比,這顛覆了他的認知。


    因為,道傷隻會發生在大道境高手身上,地仙級數之上的強者都是闖過那道坎才晉級的,沒可能道傷再次臨身。不管哪種生靈,一生之中隻會麵臨一次大道反噬,絕對不會有第二次,這是天道決定的,就像一個人犯了罪,法律不可能重複判罰他兩次一樣。


    然而,這頭烏神王已經是淩駕仙尊之上的蓋代強者,按照妖族的實力劃分,隻怕已是等同天妖王的存在,這樣的大妖,它的道傷究竟是如何來的?


    杜牧心中一凜,想到了螳螂曾經說過的那則傳說,七大天妖王同時踏上天路,一去不回,這頭真烏王不會真是那七大天妖王中的一個,活著從天路回來了吧?


    杜牧心神巨震,如果真是如此,絕對恐怖之極,是不世大敵。


    不過,這自然是不可能的,七大天妖王已經消失數十萬年了,沒有什麽生靈能夠活著從那條路返回,況且,就算是天妖王活著,也撐不了那麽悠長的歲月,生命壽元十萬年便是妖族的極限了,而這頭真烏的本命壽元不過才七萬千年,時間對不上。


    在人族已經主宰天地一萬多年的今天,當今之世仍有天妖王這種至強大妖存在,該是何等驚人之事,要是消息傳回到陸地,恐怕人族會坐立不安,夜不能寐,必將掀起滔天巨波。


    這是足以震動镔鐵世界的大事,一個存世的天妖王,足以動搖人族的統治地位,甚至顛覆這一紀元。


    好在烏神王受了嚴重的道傷,無法走出道眼,否則,他若出世,注定石破天驚,舉世恐慌。


    一絲似曾相識的氣息,若有如無的從烏神王身上傳出,被杜牧敏銳的捕捉到了,那股氣息他並不陌生,不屬於下麵那尊烏神大妖,而是屬於天妖王——鯤鵬的氣息。


    杜牧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幾乎要懷疑是自己的錯覺了,若非他擁有六變皇瞳,就該深信不疑了。一個烏神王還不夠,難道還要再多出一尊天妖王鯤鵬出來?


    能夠打傷天妖王的,隻有天妖王,能夠讓烏神王飽受道傷折磨的,也隻有天妖王那個級數的絕世存在才行。


    仙魔殿!


    幾乎是一瞬間,杜牧腦海裏就蹦出這個字眼。


    要說這方世界還有另外一個天妖王存在,杜牧是死也不信的,烏神王身上之所以會有鯤鵬的氣息,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它和自己一樣,都曾碰上了仙魔殿,或者說前者特意找上了仙魔殿。


    不過,杜牧是幸運的,他成功活了下來,而烏神王是不幸的,他遭到仙魔殿重創,留下了致命的道傷,隻能選擇蟄伏。


    唯有如此,才能解釋它身上的鯤鵬氣息和道傷的來曆。


    與此同時,另一個念頭不可抑止的從這狗貨的腦子裏浮現出來,那也是困惑了他很久的一樁懸案。


    既然隻有天妖王才能留下道傷,那麽小結巴的傷又是怎麽來了,不可能是人皇吧?


    連杜牧都被他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虎毒尚且不食子,人皇對小結巴寵愛有加,怎麽可能會對自己的親女兒下手,他沒有理由那麽做,而且,螳螂說的非常清楚了,小結巴的道傷是風妃所為。


    可是風妃她一介女流,怎麽可能有那麽大的能力,就算加上她背後的風家和風族也做不到。


    要是……要是……風妃在替人皇背鍋呢。杜牧腦洞大開。


    隨即,他甩了甩腦袋,將這個可怕的想法驅逐出腦海,未免太異想天開了,現在可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砰……


    就在他剛剛收回那些亂七八糟想法的時候,道則岩漿的最深處驀得擂起一聲悶鼓,震得岩漿翻騰,法則噴濺,好像有一道驚雷在三人命魂裏直接炸響。


    螳螂如遭重擊,身體狂震,不由自主騰騰騰的連退數步,魂海裏的妖皇辟邪陣狂速旋轉,這才抗住那聲沉悶的鼓聲。


    而熹小憐更加不堪,‘噗’的一下,噴出一口鮮血,幹淨利落的昏了過去。毒醫神魂遭到重創,已經有了裂痕。


    杜牧反手拍出一枚道丹,送入毒醫嘴中,同時將她送入千驕碑。對熹小憐來說,這裏過於危險,她的實力遠遠跟不上螳螂,沒必要陪他們涉險。


    咚,咚!


    於此同時,岩漿道則內部,烏神王胸口鼓動,連續起勃兩下,無盡的大道法則朝老真烏胸前破洞裏湧去,一尊曠世大妖即將蘇醒了。


    螳螂身為異獸,麵對同類至強者,對此感觸最大,心髒好像被狠狠敲了一榔頭子,又好像被一隻無形大手握住心巢,猛地一攥,駭得這貨臉色雪白,唰的一下,汗如雨下。


    如果沒有妖皇辟邪陣守護,他現在恐怕和熹小憐一樣昏厥過去了。這貨最近實力大漲,自認已接近天妖王,但是麵對真正的妖族大能,他才發現仍然存在著不小的差距。


    這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威壓,他現在還無法逾越。


    “嗵嗵!”


    雷神敲鼓一般的巨響,自岩漿底下傳出,準確的說,應該是來自真烏大妖神軀內部,一圈圈道紋擴散,一條條神鏈在流淌。


    嘩啦呼啦,老真烏的仙元就跟海浪一樣,神潮澎湃,波濤洶湧。他的胸口在發光,有一團鴻蒙清光,並不盛烈,但卻蘊含天地宇宙,納藏萬道。


    “不好,那老烏雞想要煉化天源液。”


    砰!


    杜牧強勢出擊,一拳打出,直擊道則神潮深處,甘淵裏頓時道則衝宵,殺意穿雲漢,就跟一個雪球滾進了熾烈的熔漿裏,引起一連串的劇烈反應。


    天源液,此界僅有一滴,如果被烏神王煉化,他將功虧一簣,唐火兒和小結巴再無重現之機,這個結果杜牧不能接受。


    轟!


    烏神王睜開雙眸,宛如兩輪金日,目光燦燦,穿透了道則岩漿,甘淵裏就像被投進了火藥,有內朝外炸開。


    幾乎是一瞬間之事,強絕妖氣在澎湃,無盡的岩漿在噴騰。


    “人族,做我道丹可好!”烏神王的目光落在杜牧身上,殺意滔天,卷起萬丈道則。


    當世僅存的天妖王,僅憑一個眼神,就破掉了魔咒體絕世拳芒。聽它話中意思,竟是把杜牧當成道丹去吞食。


    先天泄靈體神秘無比,一萬年才出現一個,打破兩大桎梏的魔咒體不亞於血肉寶藥,而杜牧肉身覺醒,其價值更在道丹之上。


    這老烏雞的眼光怎地那麽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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