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誠在了解了山上的情況之後,立即脫下了棉衣,然後加入了修補窩棚的隊伍之中,就他的內功,即便是一件衣服不穿,現在也不會輕易的凍死。


    這讓那些孤兒非常的震驚,他們怎麽都想不到,江誠會和他們一起幹活,因為之前周覆安很少動手的。


    江誠沒管那麽多,埋頭幹活,有他的加入,窩棚很快就修補好了,隨後江誠帶著斧頭進山,砍了幾棵大樹拖回來,強壯的身軀讓那些人極為羨慕,崇尚強者的心態哪裏都有。


    隨後江誠讓眾人把窩棚外的雪掃幹淨,把大樹看下來,點起篝火,又把買來的肉串起來,在篝火上烤,周覆安也讓人洗米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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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坐過來,烤火,這裏比較熱”


    “是,恩人”


    “以後都喊我公子,不要喊恩人了,聽見了沒有”


    “是,公子”


    幾個人稀稀拉拉的回答道,他們的眼睛全都盯著江誠手上的肉串,在偷偷的咽口水。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程青鬆”


    “名字取得不錯,讀過書?”


    “讀過兩年”


    “怎麽會流落到雍都城的”


    “我是江原縣的,去年江原縣發大水,我爹娘都死了,家裏的田地都被村裏的地主老爺霸占了,我哥就帶我到雍都謀生,我哥加入了一個幫派,但很快就被人打死了,他們不要我,就把我趕走了”


    “你在雍都怎麽生活,睡在哪裏,吃什麽”


    “睡大馬路,有時候是別人家的豬圈,吃的就去乞討,討不到就偷”


    江誠指著其中一個看起來年齡大的男生問道,他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江誠把一個烤好的肉串扔給了他。


    隨後江誠又陸續點了十幾個人,他們的經曆都大同小異,基本上都是雍都城周邊城鎮的人,因為各種原因家破人亡,其中天災比較多,尤其是六月的洪水,衝垮了江原縣的河堤,然後流落到雍都城。


    他們主業就是乞討,討不到就去偷去搶,甚至還有丐幫的人組織他們,周覆安也是滅掉了一個丐幫的分部才把他們救下來的,每問一個人,江誠就會把手上的肉串給他們,很快,肉串隻有一個了。


    “程青鬆”


    “公子,我在”


    “你想過你為什麽會這樣嗎”


    “沒有,可能是我家太倒黴了吧”


    “不,不是你家倒黴,而是有人害你們家”


    “啊,誰害我們的”


    “是朝廷和你們村地主,你家原本是良民,你的父母幸苦的種田做工,交了很多賦稅,對吧”


    “是,我爹常說,那些催稅的狗腿子很可惡,一年到頭都在催,怎麽交也交不完”


    “那你可知道,你們家交了稅,朝廷就有責任保護你們家,要發大水了,河堤是要修築加高的,沒做到是他們的失職,你們家被大水衝垮了,朝廷也是要對你們家救濟的,要給你們發糧食發衣服,讓你們渡過難關,地主欺負你們,朝廷也該為你們家做主的,拿回你們家的地,可是朝廷沒有做到,所以朝廷害了你”


    “我····”


    程青鬆聽了江誠的話,渾身一震,麵容迷茫起來了,原來朝廷還可以做這麽多事情嗎,修築河堤,救濟災民,為民做主,可是為什麽,他們都沒有做到呢。


    “小鹹魚,你們家是被劫匪搞得家破人亡的,知道嗎,這也是朝廷害的”


    “啊,公子,可是村裏人都說,是我家不給土匪交糧,所以我爹娘才被殺的”


    “為什麽要給土匪交糧食,你們家已經給朝廷交了糧食,朝廷就有責任保護你們,是朝廷收了糧食沒有負起責任,所以這都是朝廷的錯”


    “你們這些人也都一樣,我今天就告訴你們,什麽叫做朝廷,朝廷是怎麽來的,很久很久以前,是沒有朝廷的,也不用交稅,不用勞役,大家都是自己種田,打魚,打獵。


    可是自己幹自己的也不行啊,天上下大雨了,水很大,會衝毀我們的房子,田地,就要修築河堤水渠,可是一家人沒有這麽多錢,那怎麽辦,那就大家從收獲的糧食拿出來一部分,交給有才能的人,讓他們組織大家,去修築河堤,這就是朝廷的雛形。


    後來有人嫌種田累,不想種田,卻沒糧食吃,他們就去搶別人的糧食吃,種田的人打不過,就再交一點錢給那些有才能的人,讓他組織強壯的人保護大家。


    又後來,大家的糧食多了,可是沒衣服穿,而二十裏外的村子會做衣服,可是他們的糧食不夠吃,就有人想用糧食換衣服,可是都是山,怎麽辦,那就開路·····”


    江誠用很淺顯,甚至是像講故事一樣的方法,告訴這些人統治的真相,被統治者通過過渡一部分資源和權力給統治者,而統治者也必須要對被統治者負責,這就是最初的權力來源。


    幾十個少年少女們聽得懵懵懂懂,但也有部分聽得懂的,像是程青鬆,他讀過兩年書,年齡也不小,江誠的話讓他極為震撼。


    而更為震撼的是周覆安,江誠的理論是他沒聽過的,他從來不知道,原來朝廷是這麽來的,朝廷收了稅,要做這麽多事情。


    不過比起這個,他更加恐懼的是江誠的目的,從第一句話開始,他就在指責朝廷,長此以往,可想而知,這幾十個少年少女對朝廷是多麽的怨恨,這些人必然會對朝廷恨之入骨,到時候江誠振臂一呼,不,根本不用振臂一呼,這些人會自發的起來推翻朝廷。


    “太可怕了,這種洗腦的手段太可怕了”


    周覆安在心中狂呼,讓他驚恐的並不是這幾十個人,而是江誠的理論,這種理論是可以被很多人接受的,一旦他們接受這種理論,就會爆發對大魏朝廷的不滿,當怨氣積攢之後,會做什麽事情還用說嗎?


    ······


    一連三天,江誠都在給這些人上課,跟陳承淵說的不一樣,陳承淵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江誠是跟他說一些高屋建瓴的東西,純理論。


    而和這些人說的,則是接地氣的多,並且最主要的是江誠埋下了懷疑和仇恨的種子,他們吃的苦受的罪,都是朝廷造成的,理想中的朝廷不應該是這樣的。


    “江公子,如果是我大魏朝廷的人,我不惜一切代價,我也會斬殺你”


    要走了,周覆安送江誠,周覆安說道,現在他對江誠很恐懼,如果江誠早出現個幾十年,是不是大玄也會被江誠推翻。


    因為大玄和大魏本質上沒有區別,大魏的雍都城有很多乞丐難民,大玄就沒有了,同樣有,大魏有被壓迫的窮人,大玄也照樣有。


    “周老,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對,我無法反駁,可這樣更會讓那些大人們恐懼,他們練武,讀書然後去做官,為的是什麽,為的是榮華富貴,要是做到你說的那種朝廷,他們就是百姓的仆人了,而不是高高在上的老爺們”


    “官員,本就是人民的公仆,官員的權力地位,俸祿,都是百姓給予的,他們沒有種一粒糧食,沒有織一匹布,收了百姓們的供奉,他們就得為百姓做主,為百姓謀福利,要不然百姓就有權推翻他們,換一個願意這麽做的人來”


    江誠嚴肅的說道,他沒有在開玩笑,他是認真的,他不是九漏魚。


    “江公子,我不信有這樣的朝廷,即便是幾個人能有這種想法,可是天下的官員少數也有幾萬人,你能保證所有人都是這樣的嗎”


    “不能,不過我們可以用別的辦法促使他們這麽做,比如有效的監督,誰做不好,換人你就行”


    “要是人人都做不好呢”


    “那就是我們的宣傳和教育出了問題,我們應該反省”


    “這樣的朝廷,應該是在夢裏吧”


    周覆安搖搖頭,他難以想象,世間會有這樣的朝廷嗎,不會的,做夢都不敢做這樣的夢。


    “就送到這裏吧,三天的課程遠遠不夠,接下來這段時間,你繼續給他們上課”


    “說什麽”


    “這本冊子裏有一些話,你慢慢的說給他們聽,不要一次說完,然後可以給他們多說一說外麵的世界,或者是窮人的世界,這個你應該很了解吧”


    “還行吧”


    “最後一招,讓他們訴苦,一天一個人,讓他們站到最中間,講述他們以前的日子,他們的日子有多苦你清楚,然後你安慰他們,重點是要把這種吃苦的源頭歸咎到朝廷身上,本來,也就是他們的責任”


    “我知道了,隻需要幾個月的時間,他們就會變得無比怨恨大魏對吧”


    “差不多”


    “陳承淵跟著你真的不錯,你才是真正天生的造反家,你這種理論,隻要傳播個數年時間,大魏的天下就要亂了”


    “難道現在不夠亂嗎,江原縣,就在雍都城外,不足一百裏,可是去年一年,多了上萬個無家可歸的難民,這種朝廷,要來何用”


    江誠冷笑一聲,仙門的問題他還沒算呢,現在不是對手,那就以後慢慢來,有的是清算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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