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山被譽為東南第一峰。


    其主峰拔地千丈,高聳入雲,雄偉的山勢與變幻莫測的雲霧剛柔相濟。站在山頂,抬頭仿佛能觸摸到天空,低頭能將原野山海盡收眼底。


    主峰中有山泉,匯入天池,寒冷刺骨且深不可測,卻積天地之元氣,山林之精華。天池水順山穀而下,形成壯觀瀑布群,春雨時一瀉千尺,聲如洪鍾。天池水注入龍潭,龍潭水流至龍珠山,匯集八條溪澗而成啟陽河,先賢稱為“九龍戲珠”。


    這個世界的地理與地球迥異。灞江在內陸橫貫西東,到了新安郡往南折轉入海,葉天至今也不曾發現或聽說哪片山水,和前世家國有相似之處。


    穿越過來幾個月,即使明白要把他鄉做故鄉,葉天內心深處,仍然對故土充滿念想。此梧桐山是否彼梧桐山,並非什麽要緊的事,但僅僅一個名字,和小同大非的描述,葉天就決定把它作為將來山門的新址。


    放在別的地方,像這樣奇拔峻秀、峰巒連綿的山脈,恐怕早就被武林勢力分割占據個一幹二淨。倒是民間流傳數百年,關於梧桐山的傳說,令人對它多有疑慮。


    相傳前朝羲太祖起兵之前,曾在梧桐山巔觀煙雲,遇金龍於雲海中嬉戲。羲太祖驚慌之下,失足墜落,是金龍將他救起。自此羲太祖與金龍相識,在山上結廬為伴,數年後金龍離去,羲太祖懷一身龍氣下山,終成大業。


    見識過方承卓有如實質的氣勢,怎麽想象上三品,乃至品外宗師境界的恐怖都不為過。同樣的生理構造,在這裏,人有奪天地造化的可能,因此對於是否會還有別些難以置信、諸如龍鳳之類的神獸存在,葉天不敢妄下定論。


    但無論如何,兩朝的更替,確實使得現在的梧桐山,徒有洞天福地的虛名,而無有鼎盛的武林宗門立足。


    既然如此,葉天又有什麽好猶豫的。其它宗門能夠和地方官府甚至朝廷中樞分庭抗禮,或許也需考慮相互依存的關係,麵子上要過得去。葉天想著自己有係統加身,比什麽鬼龍氣加身牛逼多了,根本不用在乎這些。


    再者大華正值多事之秋,內廷沒那閑工夫,啟陽官吏,隻會擔憂此地力量不足以對抗夷人海匪。


    “剛剛店家言語,細想來多有引導,你且看看。”蘇玲瓏在地圖上虛畫幾條線,又畫了個圓,說道:“梧桐山雖然距大海尚有一段路,但常人行速,不消一個時辰能走完。海匪登岸,此地首當其衝。”


    顧琉璃回憶店家的話,也說道:“他看出我們是武者,見我們問及啟陽山川,未必確認我們有意開宗立派,不過隻要有一絲可能,他都希望我們應對海匪在最前沿。”


    啟陽武林人士不少,海匪也並非俱是手底無真章,隻知埋頭拚命之徒,這裏的百姓眼界,不會太狹窄。尤其迎來送往的客棧、食肆、驛站一類商家,見識更高。


    葉天笑道:“他是否有意引導沒關係,對梧桐山的描述,沒有太多水分就行。”


    蘇玲瓏訝道:“你不會真信了‘九龍戲珠’和羲太祖身懷龍氣的傳說?”


    “信不信與我有什麽相幹的?我又沒想著當皇帝。”


    “休得胡言,本朝武者地位再特殊,有些話也是說不得的。”顧琉璃提醒一聲,頓了頓,繼續話題:“聽著梧桐山是不錯,但海匪之患,始終是要考慮的。”


    “就是考慮到海匪,梧桐山才更適合我們。”


    兩女均是不解,異口同聲問道:“怎麽說?”


    葉天不答反問:“海匪登陸的目的是什麽?”


    “自然是劫掠。”顧琉璃回道。


    “劫掠的目的是什麽?”


    蘇玲瓏沒好氣的搶先說道:“劫掠自然是為了生活。莫要賣關子,有話直說。”


    葉天輕笑出聲:“是啊,為了生活。可生活生活,生在前,活在後,也就是說,所謂生活,總得‘生’才能‘活’吧?”


    蘇玲瓏不太肯定的問道:“你是說,海匪登陸,隻會找容易劫掠的目標下手,以便隨時脫身撤退?”


    “不單這樣,我想他們每次登陸的人數,無論多寡,都會分開行事。或許是登陸前就劃分了各自下手的區域,或許是登陸後再視具體情況而定。反正一切以減免自身損失為前提,收益是次要的。”


    夷人海匪的優勢,在於浩瀚無際的海洋。他們據海島而生,便保證了自己的退路與安全,啟陽的官兵和江湖客,都無法做到在風高浪急的海上將他們趕盡殺絕。這點很好理解。


    至於他們的兵力,除去駐守部分,每次上岸的絕對不會太多,分散之後就更少了。否則先不說他們對物資的迫切需求,真要擁有大量兵力,不管夷人首領怎麽想,也要更多考慮底下人的野心欲望。


    那樣的話,他們就不是打遊擊的海匪了,而是覬覦大華土地的入侵者。絕非像現在這般,僅僅不時犯邊作亂。


    這樣一來,為了小命著想,那些險要之地,他們隻會唯恐避之不及。


    城邑相對是最安全的,其次是駐有兵馬的縣鎮。山林看似缺乏高牆堅壁,但本身天然地勢易守難攻,另外不利耕種,大多人煙稀少,沒什麽值得成群結隊去搶的。真去了,還要當心被設計困殺,風險太高。


    而那些原野以及山腳、近海處的村莊,無疑最受海匪青睞。村民跑了不打緊,財物總是在的。


    財物藏到別處也無所謂,十天半個月的糧食、零零碎碎的銀錢、圈養的家禽、耕種的牲畜、日常使用的器具,有什麽拿什麽,有多少拿多少。賊不走空,匪也是一樣的。


    所以什麽海匪登岸首當其衝,那是海匪改變了登岸目的才需考慮的事。萬一真倒了八輩子黴遇上,以梧桐山群峰的麵積和地形,有幾分實力之人,逃跑並非難題。


    葉天將自己的分析慢慢道來,兩女皆歎服不已。


    他暗心得意之時,其實也清楚自己是占了時代的便宜。這些分析推理,換作他前世地球上任何一名有一定閱曆的人,基本都能說出個一二三的。


    蘇玲瓏感慨道:“我估計啟陽各派,應該沒幾人看得有你這般透徹。”


    “沒什麽,思維慣性罷了。”


    “思維慣性是什麽?”


    葉天撓撓頭,這得怎麽解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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