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山應天峰，長安會內院。
葉天、顧琉璃、蘇玲瓏、邱如白四人，分坐涼亭石桌四方。
蘇玲瓏一手提袖，一手擺弄著茶具認真沏茶。茶葉是梧桐山常見的野生山茶，但沏茶的水取自應天峰的天池寒泉，再經由愈發美豔的蘇玲瓏素手烹煮，給人相得益彰的感受，光是看這過程，還未飲茶便覺心曠神怡。
“邱大哥請茶。”茶水沏好後，她端了一杯放到邱如白麵前，又端一杯給顧琉璃，接著再端起一杯，眼波流轉的柔聲問葉天：“你要我伺候？”
葉天翻了個白眼，直接將剩下那杯拿來吹幾下便一口喝盡。
三人共處至今有半年了，半年來幾乎每天都朝夕相對，彼此之間完全無需故作姿態，愜意自在得很。
顧琉璃笑道：“與小天談茶，真如對牛彈琴。”
“誰說不是呢！”蘇玲瓏附和著，卻自然而然的為葉天續了一杯。
邱如白對這三人間互相的打趣恍若未睹，自顧自輕呷了口意思意思，就把茶杯放回桌上。
葉天指著邱如白的杯子，說道：“對牛彈琴什麽的，可不止我一個。”
“我一介鄙陋蠻夫，酒更適合我。”
“上次別過，我還真讓人在會裏備了好些陳年老酒，你要無事，可以在這裏住段時間。”
邱如白當然不是真的鄙陋蠻夫，世間能有幾個鄙陋蠻夫像他這般年紀便有這般成就？葉天話音剛落，他便明白葉天言外之意。
“你認為這樣就能把凶手下一個目標轉移到你身上，從而顯露蹤跡？”
“沒那麽簡單，隻是與其大海撈針，不如先試著將範圍縮小。”
“怎麽個縮小法？”
“你如今還有何仇家？”
武林中人講究快意恩仇，邱如白不會平白無故與人為惡，但有誰不開眼的尋釁挑事，他也並非什麽善男信女。
“終歸有幾個。”邱如白想了想，說道：“以他們的能耐，不像能做到這種程度。要能做到……”
埋伏許亮的七名殺手，領頭為一六品武者，其他都是七品修為。這樣的陣仗，末流門派拿不出來，三流門派差不多算小半個宗門的實力了。
就拿合並之後能夠納入三流級別的卻敵幫作對比，中三品武者有一掌之數，七品武者也有十多人。真要他們派這麽一支伏殺小隊是夠的，關鍵問題很多。
一是中三品武者在卻敵幫屬於長老階層，七品武者是教習，抽離七人出去，對幫派的日常運轉會有不少影響，畢竟伏殺不是一時半刻的事。二則在伏殺前後的偵查、謀劃、方位選擇、退路安排等，都需要有出眾的人進行定奪，絕非隨意某某就能處理好的。三來接受任務的人，必須是能夠信任，不會將相關事宜透露半點風聲，以免反遭禍患。
如此的話，哪怕是三流幫派，也很難做到從容出擊。
倘若是二流門派，那就要簡單許多了。
既然葉天的意思是縮小範圍，邱如白肯定會先排除掉那些末流和三流宗門。
他轉念又想，世人共識，具備至少一名上三品武者的宗門才符合二流定義，再不濟也得有三名四品武者領銜、其他中三品好手不低於十人才行。這樣的勢力如果是自己的仇家，要對自己實施報複，相對就輕鬆些了。
果然葉天已經想到這點，接過話頭笑道：“那就不是好相與的勢力。”
長安會整體實力即便算三流，也在三流後頭的位置，比不上卻敵幫，更別說二流門派。
“可我並無印象得罪什麽二流宗門。”邱如白有些困惑。說句不好聽的，憑他的能耐，二流宗門招攬他都來不及，怎會與他為敵？連雲派不正是這樣？他遲疑道：“或許不是宗門？”
“那對方的目的是什麽？純粹敗壞你的名聲？”
“宗門這麽做對他們又有什麽好處？”
“許亮是雲山派之主，你以為呢？”葉天問道：“你想沒想過為何那兩名弟子能脫身？真因為許亮舍命相救？他們能掌握許亮行蹤，沒有外力插足，為何做不到斬草除根？‘孤星入命近者亡’，雲山派和你有接觸的可不止許亮一個。”
邱如白瞪大了眼睛，詫道：“你是說，鄭濤弑師？”
葉天搖頭：“我不知道，但誰也無法否定這個猜測。而且有幾點我覺得奇怪的地方。”
“許夫人請我們協查凶手下落，隻說許家上下沒齒難忘，而非雲山派上下，無論有意無意，都說明在暗示著什麽。再看鄭濤對許亮與對你的態度，和許夫人的話兩相比較，會不會顯得矛盾？此為其一。”
“雲山派沒有並入卻敵幫，反倒和我長安會結盟。而我長安會與卻敵幫交惡，偏偏田彬求得卻敵幫援手，吳浩和石建新他們就如此大度？要說他們和田彬私下裏另有約定，我毫不懷疑。至於這約定對雲山派有沒有好處說不準，不過可以肯定對卻敵幫是有好處的，對長安會則隻有壞處。”
“應天峰離排嶺輾轉近百裏，雖說不遠，可昨天午後發生的意外，今天喪事剛辦，你一早就到場，又是誰告訴你的？要知道，在我們離開雲山派之前，排嶺武盟的人可還未曾見誰列席。”
“其四。”葉天直視邱如白：“連雲派從金平舉宗東遷啟陽，擇址梧桐，得知我買下應天峰後，朱行曾領人登門挑釁，這事你是清楚的。我一直為此不解，卻也明白曹豫傑對長安會是有敵意的。但我不明白的是，許亮受你牽連而死這種事，在連雲派是否發生過？假如沒有，為何又會在許亮身上發生？”
他看了顧琉璃一眼，繼續道：“我之前說有可能是掩人耳目，卻想不通是為了什麽。現在想想，似乎許亮之死，雲山派陷入困境之餘，就田彬和鄭濤的態度，顯然我長安會也受到不良影響。此消彼長，得益的除了卻敵幫，你們認為曹豫傑會不會也覺得高興？”
顧琉璃提出疑問：“那也完全沒有必要將邱大哥牽扯進來吧？”
“如果是為了將長安會牽扯進來呢？事情涉及雲山派和如白，前者是長安會盟友，如白於長安會有恩，我們不做些什麽，是不是太無情無義？”
蘇玲瓏皺著眉頭：“我們值得對方這般小心翼翼？”
“放在幾個月前，是不值得的。”葉天喝了口茶，自負的說道：“但誰都不能否認，以今時今日我們在啟陽民間的聲望，武盟裏願意當眾說我們壞話的人都沒幾個，足夠成為擋住某些勢力壯大的攔路虎了。等途徑啟陽參加武林大會的宗門越來越多，長安會的名聲甚至不會局限於啟陽一府。對方不想師出無名，又不想陷入被動，就需要用些見不得光的肮髒手段。”
“他們怎麽確定我們會犯什麽錯誤，落人口舌？”
葉天譏笑道：“不需要我們犯錯，隻要我們介入此事就行。”
邱如白終於忍不住出聲問道：“為什麽？”
兩女相視一眼，俱明白葉天話中所指，異口同聲道：“故技重施！”
葉天、顧琉璃、蘇玲瓏、邱如白四人，分坐涼亭石桌四方。
蘇玲瓏一手提袖，一手擺弄著茶具認真沏茶。茶葉是梧桐山常見的野生山茶，但沏茶的水取自應天峰的天池寒泉，再經由愈發美豔的蘇玲瓏素手烹煮，給人相得益彰的感受，光是看這過程，還未飲茶便覺心曠神怡。
“邱大哥請茶。”茶水沏好後，她端了一杯放到邱如白麵前，又端一杯給顧琉璃，接著再端起一杯，眼波流轉的柔聲問葉天：“你要我伺候？”
葉天翻了個白眼，直接將剩下那杯拿來吹幾下便一口喝盡。
三人共處至今有半年了，半年來幾乎每天都朝夕相對，彼此之間完全無需故作姿態，愜意自在得很。
顧琉璃笑道：“與小天談茶，真如對牛彈琴。”
“誰說不是呢！”蘇玲瓏附和著，卻自然而然的為葉天續了一杯。
邱如白對這三人間互相的打趣恍若未睹，自顧自輕呷了口意思意思，就把茶杯放回桌上。
葉天指著邱如白的杯子，說道：“對牛彈琴什麽的，可不止我一個。”
“我一介鄙陋蠻夫，酒更適合我。”
“上次別過，我還真讓人在會裏備了好些陳年老酒，你要無事，可以在這裏住段時間。”
邱如白當然不是真的鄙陋蠻夫，世間能有幾個鄙陋蠻夫像他這般年紀便有這般成就？葉天話音剛落，他便明白葉天言外之意。
“你認為這樣就能把凶手下一個目標轉移到你身上，從而顯露蹤跡？”
“沒那麽簡單，隻是與其大海撈針，不如先試著將範圍縮小。”
“怎麽個縮小法？”
“你如今還有何仇家？”
武林中人講究快意恩仇，邱如白不會平白無故與人為惡，但有誰不開眼的尋釁挑事，他也並非什麽善男信女。
“終歸有幾個。”邱如白想了想，說道：“以他們的能耐，不像能做到這種程度。要能做到……”
埋伏許亮的七名殺手，領頭為一六品武者，其他都是七品修為。這樣的陣仗，末流門派拿不出來，三流門派差不多算小半個宗門的實力了。
就拿合並之後能夠納入三流級別的卻敵幫作對比，中三品武者有一掌之數，七品武者也有十多人。真要他們派這麽一支伏殺小隊是夠的，關鍵問題很多。
一是中三品武者在卻敵幫屬於長老階層，七品武者是教習，抽離七人出去，對幫派的日常運轉會有不少影響，畢竟伏殺不是一時半刻的事。二則在伏殺前後的偵查、謀劃、方位選擇、退路安排等，都需要有出眾的人進行定奪，絕非隨意某某就能處理好的。三來接受任務的人，必須是能夠信任，不會將相關事宜透露半點風聲，以免反遭禍患。
如此的話，哪怕是三流幫派，也很難做到從容出擊。
倘若是二流門派，那就要簡單許多了。
既然葉天的意思是縮小範圍，邱如白肯定會先排除掉那些末流和三流宗門。
他轉念又想，世人共識，具備至少一名上三品武者的宗門才符合二流定義，再不濟也得有三名四品武者領銜、其他中三品好手不低於十人才行。這樣的勢力如果是自己的仇家，要對自己實施報複，相對就輕鬆些了。
果然葉天已經想到這點，接過話頭笑道：“那就不是好相與的勢力。”
長安會整體實力即便算三流，也在三流後頭的位置，比不上卻敵幫，更別說二流門派。
“可我並無印象得罪什麽二流宗門。”邱如白有些困惑。說句不好聽的，憑他的能耐，二流宗門招攬他都來不及，怎會與他為敵？連雲派不正是這樣？他遲疑道：“或許不是宗門？”
“那對方的目的是什麽？純粹敗壞你的名聲？”
“宗門這麽做對他們又有什麽好處？”
“許亮是雲山派之主，你以為呢？”葉天問道：“你想沒想過為何那兩名弟子能脫身？真因為許亮舍命相救？他們能掌握許亮行蹤，沒有外力插足，為何做不到斬草除根？‘孤星入命近者亡’，雲山派和你有接觸的可不止許亮一個。”
邱如白瞪大了眼睛，詫道：“你是說，鄭濤弑師？”
葉天搖頭：“我不知道，但誰也無法否定這個猜測。而且有幾點我覺得奇怪的地方。”
“許夫人請我們協查凶手下落，隻說許家上下沒齒難忘，而非雲山派上下，無論有意無意，都說明在暗示著什麽。再看鄭濤對許亮與對你的態度，和許夫人的話兩相比較，會不會顯得矛盾？此為其一。”
“雲山派沒有並入卻敵幫，反倒和我長安會結盟。而我長安會與卻敵幫交惡，偏偏田彬求得卻敵幫援手，吳浩和石建新他們就如此大度？要說他們和田彬私下裏另有約定，我毫不懷疑。至於這約定對雲山派有沒有好處說不準，不過可以肯定對卻敵幫是有好處的，對長安會則隻有壞處。”
“應天峰離排嶺輾轉近百裏，雖說不遠，可昨天午後發生的意外，今天喪事剛辦，你一早就到場，又是誰告訴你的？要知道，在我們離開雲山派之前，排嶺武盟的人可還未曾見誰列席。”
“其四。”葉天直視邱如白：“連雲派從金平舉宗東遷啟陽，擇址梧桐，得知我買下應天峰後，朱行曾領人登門挑釁，這事你是清楚的。我一直為此不解，卻也明白曹豫傑對長安會是有敵意的。但我不明白的是，許亮受你牽連而死這種事，在連雲派是否發生過？假如沒有，為何又會在許亮身上發生？”
他看了顧琉璃一眼，繼續道：“我之前說有可能是掩人耳目，卻想不通是為了什麽。現在想想，似乎許亮之死，雲山派陷入困境之餘，就田彬和鄭濤的態度，顯然我長安會也受到不良影響。此消彼長，得益的除了卻敵幫，你們認為曹豫傑會不會也覺得高興？”
顧琉璃提出疑問：“那也完全沒有必要將邱大哥牽扯進來吧？”
“如果是為了將長安會牽扯進來呢？事情涉及雲山派和如白，前者是長安會盟友，如白於長安會有恩，我們不做些什麽，是不是太無情無義？”
蘇玲瓏皺著眉頭：“我們值得對方這般小心翼翼？”
“放在幾個月前，是不值得的。”葉天喝了口茶，自負的說道：“但誰都不能否認，以今時今日我們在啟陽民間的聲望，武盟裏願意當眾說我們壞話的人都沒幾個，足夠成為擋住某些勢力壯大的攔路虎了。等途徑啟陽參加武林大會的宗門越來越多，長安會的名聲甚至不會局限於啟陽一府。對方不想師出無名，又不想陷入被動，就需要用些見不得光的肮髒手段。”
“他們怎麽確定我們會犯什麽錯誤，落人口舌？”
葉天譏笑道：“不需要我們犯錯，隻要我們介入此事就行。”
邱如白終於忍不住出聲問道：“為什麽？”
兩女相視一眼，俱明白葉天話中所指，異口同聲道：“故技重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