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時間的輪盤已經撥到了五月底,程林已經在阿斯蒂村待了將近一個月了。他看了看阿斯蒂村因幹旱而歉收的土地,歎了一口氣。他雖然眷戀這裏,但這裏終究隻是一個小村落,可以是使他安心的港灣,但絕非是讓他實現抱負的聖土。


    在三天前,老萊克已經帶著小弗萊離開了這裏。老萊克說小弗萊已經到了上學的年紀了,他要給小弗萊請來最好的私人教師,雖然小弗萊很不舍離開這裏,但他還是走了,因為老萊克告訴他了一句話:“如果未來你還想要跟得上你程林哥哥的腳步,你就絕對不能待在這裏嬉戲玩耍了。”程林還記得小弗萊離開時的模樣,他讓程林側耳過來,卻突然在程林臉上親了一口,然後又羞得立刻又跑開了。程林疑惑不解的撓了撓頭,不明白小弗萊為什麽會這樣,但很快他就釋然了。不管怎樣,他們一定還會再見的,隻不過下次再見的時候恐怕又要換成其他的稱謂了。


    …………


    程林轉頭看向這片長滿了樺樹、山毛櫸和橡樹的叢林,沒由來的生出了一些局促不安的感覺,他煩躁的踱了幾步,又來回轉了幾次身,終於是是下定決心要離開這裏了。他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又折了回來,他跪在地上,讓泥土和額頭親密的黏在了一起,他熱切的親吻著大地,貪婪的嗅著空氣中蘊含的清香,似乎是想要把這裏的味道銘記在心中、帶走這些味道,並且永遠藏在心裏。


    “布宛納先生,該走了。”一個表情複雜的中年人站在他的身後輕聲提醒道;“車隊要出發了,再不走可就要再等一個月了。”


    這個中年人是老萊克的親衛隊長,他叫雷克·哥薩,據說祖上曾是一位哥薩克騎兵,年輕時曾經去過美國,參與了美國的獨立戰爭,直到前幾年才返回了法國。老萊克看中了他的才能,將他任命為自己的親衛隊長。老萊克在離開時隻留給程林兩樣東西,一個人和一個袋子。他告訴程林;“袋子裏的東西會在巴黎發揮無窮盡的作用,而如果你遇到任何不能決定的事情,你都可以向雷克詢問,他或許不是一個合格的參謀,但他絕對是一個合格的決斷者。”


    “走吧……”


    程林嘴上說著要走,但卻又不間斷的回頭,所謂三步一回頭大抵也不過如此。他其實也知道,這是他最後一次看到這般靜謐美麗的布列塔尼地區了,在不久之後,這裏就會陷入到無盡的混亂與殺戮之中……


    “布宛納先生,你可算來了。”車隊首領本來在焦急的踱步,當看到程林到來的時候他才長籲了一口氣,如釋重負的說道:“我以為您有什麽事情給耽擱了,可咱們這車隊又不能延誤了時間……”


    “抱歉,是我太不舍得離開這裏了,所以耽誤了時間,請您諒解。”程林歎了口氣,從口袋裏拿出了十個利弗爾遞給了車隊首領,“這幾個利弗爾就當是給車隊的兄弟喝點茶水潤潤嗓子……”


    車隊首領不動聲色的把錢收進了口袋裏,眉開眼笑的把程林迎到了他的車廂,“布宛納先生,您這樣熱愛這裏的人可真的不多了,怪不得侯爵大人那麽欣賞您,這次去巴黎,您肯定能一飛衝天!”


    “那就借您吉言了……”


    …………


    車廂是一個四人車廂,程林和雷克坐在了一側,另一側則坐了一個年輕人。那個人手和臉上的皮膚略偏向古銅色,而手腕位置的皮膚卻呈白皙色,似乎是因為在太陽下待久的緣故。他穿著旅行的大罩衣,渾身上下有一股說不出的冷漠。程林隻是好奇的瞟了兩眼這人,就不再理會了,他眯著眼睛懶散的坐著,就像睡著了一樣。


    過了四個小時後,馬車停在了一個樹林附近,程林在馬車停止顛簸後立刻睜開了眼,緊接著他就聽到了車隊首領如同破鑼一般的聲音:“要上廁所的,趕快上廁所!四個小時隻停這一次!”程林挑了挑眉毛,這個時代沒有服務站,隻能找一個稍微隱蔽一點的場所解決問題。他雖然不是那麽急,但既然四個小時才停這一次,他也準備下去找個地方方便一下。


    程林好不容易找了個隱蔽的地方,雖然他不習慣這樣,但是這個時代都是這副模樣,沒有廁所,總憋著也不是辦法。


    “布宛納先生。”程林才解決了一半,突然一道聲音從他背後響起,嚇得他顫了一下,竟有數滴灑落在了他的手上。


    程林的表情如同吃了蒼蠅一樣,但他聽出了這是雷克的聲音,也隻能無奈的把他的那玩意塞進了褲子,強打笑臉看著雷克說:“說了多少次了,叫我程林就行了,不必如此見外……”


    “好的,但您手上這是……”雷克顯然發現了程林手上的液體,但他到底是個軍人,強忍著沒笑出來。


    程林惡狠狠的瞪了雷克一眼,“還不都是因為你?說吧,到底有什麽隱秘的事?還不能在車廂裏說?”


    “我懷疑我們對麵那小子是從軍隊裏出來的,而且還不是俗手。”雷克臉色一正,“我聽說布……程林你想加入軍隊,或許這小子那裏就有門路……”


    程林張了張嘴,他從來沒打算參加國王的軍隊,但他總不能說法國大革命會馬上爆發、所有人都能參加軍隊吧……他隻能讚同了雷克的建議,並打算和那小子聊上一聊,畢竟,認識一些軍隊裏的人也不是壞事。


    馬車繼續馬不停蹄的前進著,程林嚐試性的和那個年輕人聊了兩句,然後發現他所做的都是無用功。那個小子高傲的很,根本看不上他,甚至連名字都不願意告訴程林。程林自知熱臉貼到了冷屁股,也不再自討沒趣,繼續在馬車上打盹兒……


    晚上,車隊到了一個小城鎮,車隊首領將所有人都安排在了事先訂好的旅店中。程林和雷克被安排到了一個明顯更加舒適的房間內,在到達旅店後,程林先一臉嫌棄去仔細的洗了洗手。當他洗過手後,他突然看到了老萊克之前給他的那個袋子,老萊克曾經刻意強調說他到巴黎才可以打開這個袋子,而且還讓雷克暫且保管起來。而雷克顯然是去吃飯了,將行李和袋子都放在了房間裏。程林舔了舔嘴唇,心髒砰砰直跳,他顫抖著的打開了這個袋子,迎麵而來的是一片金黃——袋子裏全部都是金幣!程林咽了一口唾沫,他總算知道老萊克為什麽不讓他打開了,像他這個年歲的年輕人,突然得到這麽多錢那還不天天如履薄冰?而且去巴黎的這一路可不太平,財不外漏才能保他平安。


    程林默默的把袋子收拾好又放在了原來的位置,他總算知道老萊克為什麽會說這個袋子會在巴黎發揮無窮的作用了。無論是那些老貴族還是那些革命者,你想要辦事情都需要錢,而且巴黎那地方可不同一般地方,法國最奢靡的一群貴族都生活在這裏。而這筆錢就是老萊克給程林的啟動資金,他如果善用這筆錢,肯定能在大革命中撈到足夠的好處。混亂的年代,錢幾乎可以買到一切。


    但是程林沒有注意到的是,有一雙眼睛早已經盯上了他。自從這一行人進入旅店的那一刻,一個侍者就在微笑著不停的嘀咕一些東西,沒人聽清他在說些什麽。但如果你臨近了仔細聽,你就會發現他竟在說:“二樓三號房客人所攜帶物品,疑似有大量金幣,可能為貴族子弟,攜帶有護衛一名,應為軍隊出身……二樓七號房客人所攜帶物品,疑似為武器,可能為軍隊人士……”侍者就像是個偵查機器一樣,竟然把所有客人的身份和可能攜帶的物品都給悄無聲息的做出了相關判斷,並且和真實情況八九不離十……


    第二天,當車隊的客人們紛紛啟程之後,侍者冷冰冰的敲開了客棧老板的房間。


    客棧的老板瞟了一眼侍者,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卡紮克!你別太過分了!每次我們還沒有動手你就過來要報酬,萬一收獲沒有你說的那麽多怎麽辦!”


    卡紮克一動不動,隻是伸出他的右手,態度非常強硬,“我黃金眼的名頭可不是白叫的,這是我的規矩,請我來就要按規矩辦事,不然……”他冷笑了一聲,“恐怕你們再也沒辦法在這西部地界上混下去了!”


    客棧老板臉憋得通紅,從椅子邊抓起了一把馬刀,作勢要砍卡紮克。


    “砍!朝著你爺爺的脖子上砍!我看你膽子到底有多大!”


    客棧老板憤怒的舉了一會兒馬刀,無力的癱在了座椅上。“給你!都給你!”他憤怒的拿出了一個小錢袋,沒好氣的砸向了卡紮克,“砸死你這個混賬東西!”


    卡紮克毫不在意客棧老板的態度,輕鬆的接下了錢袋,隨意顛了一下便知道數目不錯。拿到錢的卡紮克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謝謝了,隻要你們按規矩辦事,我卡紮克在這裏一天,你們就賺上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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