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緊握住身前這個人,纖細、嫩滑的手,這個跟老刀形似、聲似的人。


    我一路跟過來,一直以為是老刀的人。


    自從我走進了這下水道裏,感覺“老刀”聲音越來越別扭的時候,我在心裏開始對“他”產生了懷疑。


    直到我試探性地握住了“他”纖細、嫩滑地手,我便確認“他”並不是老刀。


    像我和老刀這種盜賊,常年幹著偷盜的硬生,手自然不會嬌嫩的像女人的手。


    比起在田地裏幹活的莊家漢,我們這類盜賊的手,是更加的粗糙,甚至可以說是慘不忍睹的。


    因為盜賊是真正靠雙手吃飯的,尤其是我們盜門裏的人。


    從小我就反複地練習“飛雷式-觀音手”,從一開始的“熱水裏撈石塊”,再到更具有難度的“油鍋裏撈肥皂”,這種殘酷的訓練,為的就是磨練自己的手速和出手技巧,以及異於常人的忍耐力。


    別說是什麽手上長滿了老繭,在訓練過程中雙手廢掉都是極有可能的,手上免不了一切大大小小的燙疤和傷痕。


    當年我的手,就因為練功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從油鍋裏撈出來的肥皂沒夾住,再次掉進油鍋裏,我不死心又去撈,卻不曾想過第二次連續在油鍋裏折騰的手,是再也受不得油鍋沸騰的高溫。


    那一次,我差點就被油鍋油炸成“紅燒豬蹄”。幸好當時師父看護在跟前,及時發現把我失手,才把我的胳膊拉了回來,保住了我的雙手。


    而跟前這個人,這個生著一副纖細、嫩滑的雙手的人,又怎麽可能是老刀?


    我朝著跟前這個形似老刀的人問道:“你……你到底是誰?你帶我來這裏又是為了什麽!”


    “他”突然朝著我笑了起來,笑聲中盡是女人細柔的嗓音:“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遲早會讓你,還有所有的人,讓你們看清慕容婉玲的真正麵目!”


    “他”突然開始撕扯著自己的臉,像瘋了一樣,直到“他”從臉上撕扯下一層人皮,她才罷休。


    我害怕地有些木呆在原地,張開的嘴,顫抖著嘴唇怎麽也合不攏。


    我慌亂中,一下子鬆開了原本緊緊握著“他”的手,嘴巴打著顫說:“你……你是……你是那個“杜麗娘”!”


    “哈哈哈哈……我不僅僅是“杜麗娘”,我還可以成為你的好哥們“老刀”!


    而我真正的身份,是你們口中,高高在上、仁慈善良的慕容教授的親妹妹!”


    “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你……想要幹什麽?”


    “放心,我不會害你。而慕容婉玲這個惡毒、陰險的女人,這個臭婊子!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放過她!”


    “既然你們是姐妹,你們又能有多大的仇?血濃於水,你……你為什麽不肯放過她?”


    跟前的女人,突然發了瘋一樣的,朝著我癡癡笑道:“哼!血濃於水?!好一個血濃於水!連自己的妹妹都加害!還算是個人麽?禽獸!禽獸!”


    我見她這時候異常的憤怒和不安,由之前的不理解,慢慢地感覺到她很可憐,並開始有些同情她。


    雖然我現在並不知道,她到底經曆了什麽。


    “慕容教授為什麽要加害你,既然她是你的姐姐,她為什麽會加害你!”


    突然,她由之前的憤怒,一下子變得激動,她竟然哭了起來。


    她輕輕哭著唱道:“似這等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願,便酸酸楚楚無人怨。”


    她又一次唱起這句《牡丹亭》的詞,我更加地不解,朝她問道:“這句詞代表著什麽?你到底要說什麽?你倒是說啊!”


    直到她唱完,又開始喃喃自語道:“姑蘇慕容有一女


    名喚:輕衣。


    膚若凝脂,碧眸如詩


    玉立婀娜,慈柔恬靜


    每每對鏡梳妝,


    縷縷金絲垂下,宛如飛流瀑布映晨光。”


    她不斷喃喃自語地念著這句話,“姑蘇慕容有一女,名喚輕衣,膚如凝脂……每每對鏡梳妝,縷縷金絲……”


    聽她念道“碧眸如詩……縷縷金絲”,我的腦海裏突然想起來,師父交給慕容四小姐的那個油紙包。當時,慕容教授打開油紙包後,裏麵有一縷金發和一紙情詩。


    而關鍵的是,這個女人所念道的話語裏,也剛剛有一句“縷縷金絲垂下”,那麽,這是不是巧合?


    我隨即推斷了一個假設。


    不是!完全不是巧合。


    因為她提到“姑蘇慕容有一女,名喚輕衣”


    也就是說,她所說的這個金發女人是慕容家的人,而且就是蘇州慕容家。


    因為姑蘇是蘇州的古稱。


    而她所說這個金發女人的名字,應該叫做慕容輕衣。


    慕容輕衣、慕容輕衣……


    慕容四姐妹,慕容羽飛、慕容婉玲、慕容寧雪,那麽……


    之前木萱姑娘提起過慕容四姐妹,當時她說過慕容教授是二小姐,慕容寧雪在很小的時候就失蹤了,而大姐慕容羽飛一直在國外,而木萱姑娘在當時,唯獨沒有提起慕容四姐妹中的四小姐。


    師父曾經說過,要把油紙包親手交給慕容家四小姐。


    我卻在當時占堆加布的墓室裏,誤打誤撞遇到了慕容教授,當時慕容教授的一番話,讓我誤以為慕容教授就是慕容家四小姐。


    我還在心裏感激老天開眼,機緣巧合竟然這麽快就找到了慕容四小姐。


    而此刻,這個女人,這個心中有深仇大恨的“杜麗娘”,會不會才是真正的慕容家四小姐?


    我突然再次一把握住了她冰冷的雙手,朝著她激動地問道:“慕容輕衣,慕容四小姐……你就是慕容四小姐,輕衣!慕容輕衣!是不是?是不是?”


    她突然一下子甩開了我的雙手,哭著朝下水道的井口方向跑去。


    我見她突然離開,便朝著她追上去。


    她邊哭著,邊不顧一切地跑著。


    嘴裏又喃喃自語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沒想到這漆黑的下水道裏,她跑起來居然這麽輕車熟路,而我卻因為陌生又漆黑的道路,摔倒了好幾次。


    她身子極其的輕盈,又對這裏似乎十分的熟悉,不一會兒功夫,她就爬出了井口。


    直到我說著下水道的井口,爬出來的時候,她早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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