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國清晨六點半,太陽初升,天氣晴!


    顧徹在五點半時已經醒來了,在公寓裏快速煮了速凍水餃當做早餐,習慣性蹲廁所瀏覽資訊。


    最近他有點失眠,夢裏總會出現許多光怪陸離的內容。


    更奇怪的是每次做完夢後,他都會將夢裏發生的事記的很清楚,好在生物鍾依然準時喚醒了他。


    “夢裏這個叫做地球的地方挺有意思的,跟夏國的曆史很像,但又不像,文娛行業雖然沒有夏國發達,但也有很多創新的地方。”顧徹自言自語地說著。


    他做關於“地球”的夢,已經連續一個星期了。


    在夢裏麵他成了一個宅男,最喜歡吃的是肥宅快樂套餐——薯片配可樂,還很喜歡上網看各種綜藝節目、聽音樂、看電影等等。


    出於夢醒後還記得無比清楚的內容,顧徹挺羨慕夢裏在地球的自己,畢竟手握好幾套房,隻是靠著收租就可以活的很滋潤。


    雖然連續做了“怪夢”,但顧徹內心還是挺強大的,作息規律正常。


    他心想,要是再來做一個星期的夢,他就找心理醫生看看。


    雖然他覺得自己壓力不大,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半小時後,他穿著寬鬆的練功服,做著各種舒展筋骨的動作,左拉拉右拉拉,從小苦練的童子功讓他身體有著強大的柔軟性。


    練了半小時的功後,時間來到六點半。


    顧徹沒有換下練功服,就這麽拎著個手機小跑出了門,迎著初生的太陽,在通往濱江公園的人行道上健步如飛。


    他住在夏國南洲裏的都城,一座名為花都的城市,花都是南洲附近最為繁華的城市之一。


    在繁華的花都裏能租到一間大約五十平的單身公寓,每個月能有一千塊的住房補貼,顧徹已經極為滿意了,更不用說這公寓還靠近附近的一個風景秀麗的公園。


    有山有水好風光呐!


    他邊跑邊偶爾看向不遠處一望無際的大江,陽光微曦,像是高懸在江邊上會發光的鹹蛋黃。


    人行道上已經有人開始晨跑,大家互相打著招呼,偶爾有那麽一兩輛車嗖地經過,劃過一道長長的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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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座城市緩緩蘇醒了起來。


    顧徹也笑嘻嘻地跟路上已經晨跑一圈回來的人打著招呼,附近晨跑的人固定都是那一批,每天早上都能撞見,一來二去哪怕是陌生人,也會互相問候一聲。


    “顧徹,早上好,又去公園吊嗓啊?”一位卷著時尚燙卷的阿姨,叮鈴叮鈴地騎著共享單車跟顧徹平行。


    “羅阿姨早上好,我這不是叫做吊嗓,是叫練聲,粵劇裏把練聲方法叫做‘嗌(ai)聲’,京劇裏則叫做‘喊嗓’。練聲跟吊嗓是兩回事,簡單來說,吊嗓是練唱,嗌聲是練聲。”


    顧徹見縫插針地跟羅阿姨科普了下關於粵劇的知識,雖然羅阿姨總是記不住就是了。


    每個星期顧徹都能碰到羅阿姨一回,阿姨是清晨跳廣場舞的常客。


    羅阿姨笑嗬嗬地說:“哎,我這記性,上次你才跟我說起過,嗌聲嗌聲嗌聲,反正你們唱戲的每天都得去開開嗓子。”


    顧徹跑著步,臉不紅氣不喘地道:“對的阿姨,我們學習戲曲的,從啟蒙開始就得每天堅持練聲,這樣可以訓練我們的聽覺、音準,能夠增強體內肺活量,摸索固定腹腔共鳴的方式。”


    顧徹今天多跟羅阿姨說了一些話,是因為他還記得上次離開公園時,阿姨跟他提過她有一小孫女,對粵劇很好奇,問他能不能送去他在的粵劇團學習學習。


    他在的粵劇團是一個小型粵劇團,是師傅不滿現在的粵劇搞創新,將以前的老味道丟了,於是專門拉起一批人來唱古典粵劇,努力保全古典粵劇的火種。


    而顧徹在粵劇團中,擔任的是小生或小武生的角色。


    小型粵劇團,自然不可能開設兒童興趣班。


    但一些大型粵劇團,每逢寒暑假都會開設相關的興趣課程,男女老少都可以參加,算是為傳承粵劇做一點貢獻。


    上次顧徹跟阿姨提過,如果她孫女真的感興趣,可以為阿姨推薦一些粵劇興趣班,他的大師兄大師姐都在大型粵劇團裏工作,有這方麵的渠道,哪裏會用心教,哪裏是純粹去玩,他們都知道。


    不過阿姨當時也隻是順手提一嘴,恐怕過後就忘了,畢竟粵劇是老一輩的愛好,新一輩喜歡的人很少。


    而在孩子興趣方麵,各種西洋樂器就占了半邊天。


    最近幾年傳統的東方樂器有崛起之勢,但這絲毫不影響粵劇是小眾中的小眾愛好。


    顧徹想到這兒,略微有些唏噓——


    粵劇啊!


    誰能想到曾經有著“南國紅豆”美譽的粵劇,在輝煌中燦爛,又在短短幾十年間迅速落幕。


    以前是“紅船子弟”專門乘坐唱戲用的紅船,在濱江內河穿梭往返於各埠演出,繁花似錦場場都絡繹不絕,現在則是一些地方的粵劇院都無法營生,一個接一個的倒閉。


    從有上千家之多的粵劇院,到現在隻有一百餘家還在活動。


    唉,粵劇落寞是業內都認定的事了。


    顧徹晃蕩了下腦袋,特意看了眼羅阿姨,不知道她會不會想起上次問的事。


    上次阿姨的隨口一問,他是記掛住了特意回去問了大師兄大師姐,但也不好意思跟阿姨再次提起來,有些事不能強求,多說幾句就不美了。


    今天羅阿姨跟往常不同,跟顧徹打完招呼後沒立刻反超,率先去廣場占位。


    前方紅燈亮起,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等紅綠燈時,羅阿姨轉頭看著顧徹俊朗的麵容,越看越滿意,問:“顧徹,你今年多少歲了?”


    顧徹:“二十五歲了阿姨。”


    羅阿姨笑開了花:“好好好,你看上去就跟剛畢業的大學生似的!”


    顧徹笑了,剛想說可不就是像大學生麽,他考研成功,還在大學裏讀書呢,結果下一句羅阿姨的話就飄來——


    “有女朋友了沒,要阿姨給你介紹嗎?”


    顧徹臉上的笑容一僵。


    沒想到大師兄最近遇到的痛苦居然那麽快就降臨在他身上,他一時有些尷尬。


    顧徹很快回道:“還沒有,阿姨,我還年輕,想先賺多點錢,不著急。”


    紅燈熄滅,綠燈亮起,人潮開始湧動。


    阿姨慢悠悠地騎著車,笑眯眯地道:“是不著急,但可以先跟人談談嘛,我有一個親戚的女兒,人長得漂亮工作又好,跟你歲數差不多,要不改天給你認識認識?”


    顧徹堅決搖頭:“不用了阿姨,我暫時沒這方麵的打算。”


    羅阿姨有些遺憾,但也知道一些事情不能強求,隻道:“你以後想找了可以問問我,阿姨一定給你介紹個好的!”


    她看人眼光很準的,這俊俏的小夥子為人真誠開朗,熱心善良,雖然唱戲的工作不太大眾,但是她可打聽到了,唱戲的賺錢可不少哩。


    畢竟這份工作也不是人人都能當啊。


    至於家境,那些可以以後再來打聽打聽,這麽俊俏的人先把他抓住手,以後實在不行……談戀愛不也可以分嘛。


    多簡單的事兒!


    顧徹哭笑不得地說:“好的阿姨,下次如果我主動要找一定來找您,您那時可別嫌棄我要您介紹。”


    羅阿姨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不會不會,阿姨就喜歡你這種真誠善良的小夥子。”


    過了紅綠燈,顧徹再小跑一段路,就來到了濱江公園。


    濱江公園此時已人滿為患,也就比晚上要少那麽點人。


    在公園裏,最冷清的反而是白天人們上班的那段時間。


    顧徹哪裏都能嗌聲,在公園裏沒有固定地點,不過最近找到了幾個同喜歡唱戲的“老朋友”,於是大家就固定了一個地點——


    大江湖畔三顆柳樹旁的雨荷苑。


    雨荷苑是一座小涼亭的名字,原先是被一夥跳廣場舞的阿姨占據了。


    後來跳舞的隊伍擴大,阿姨們嫌雨荷苑位子太小,果斷拋棄。


    一旁虎視眈眈已久的叔叔們抓住機會,迅速占據雨荷苑,並將同為唱戲的顧徹拉入陣營,在雨荷苑徹底站穩腳跟。


    “顧徹,來了啊,有一星期沒見了吧?”兩鬢已花白的慶叔眼睛一亮,喊道。


    顧徹咧嘴笑著:“慶叔早上好,上個星期我跟隨劇團去別的地方做交流去了。”


    上星期他跟隨粵劇團一起跑到西洲去,跟那兒的川劇團進行了友好交流。


    不過在顧徹看來,劇團更像是兩個可憐兮兮的動物在互相抱團取暖,兩個老團長一見麵就兩眼淚汪汪地喊老大哥,互訴世道不易的衷腸。


    粵劇是挺慘的,因為限製於本土地方語種,一直都比較小眾,但好歹本土還是有那麽一批老粉絲撐著。


    而川劇呢,川劇也不見得多好,已經磋磨到人們提起川劇隻知道變臉,其他一概不知。


    可憐一出大戲三四個小時,難不成川劇要一直變臉三四個小時做個五彩萬花筒不成?


    隻能說世道不易,戲生艱難。


    將手機拿出,顧徹正要打開獨特的音樂進行嗌聲伴奏,被慶叔一把拉住。


    “不用,今天有一位重量級人物過來,那可是能夠拉《二泉映月》的好手,由他來給我們伴奏!”


    顧徹愣住,有些吃驚:“能夠拉二泉映月,給我們拉35231(粵劇的代表音符,工尺譜起序,相當於粵劇的梆子滾花)是不是有點大材小用了?”


    慶叔瞪眼,大為不讚同:“怎麽能是大材小用呢,我還沒嫌棄他不會七鑼八鼓呢!”


    “好你個二慶,我才剛來就聽到你在埋汰我!”


    一位同樣鬢邊花白的爺們走了過來,穿著拉二胡專用的演出服裝,領子間別著副圓黑眼鏡。


    這位大老爺走了過來,看到顧徹,不由笑著點點頭,“你會唱粵劇?”


    顧徹靦腆一笑:“是的,叔叔,我是粵劇團裏專門唱小生的。”


    “《六國大封相》會不會?”這人問道。


    《六國大封相》描述的是戰國鬼穀子學生蘇秦到六國遊說合縱之計,聯合六國不被強秦所侵。蘇秦口才了得,受六國諸侯六國國相,佩六國相印。


    粵劇界最麻煩最累排場也是最大的兩部戲:《六國大封相》、《開叉》。


    有一句行話叫“生封相,死開叉”,足以見後者難度要比前者更高。


    《六國大封相》的人是輪流上場的,有一人前後分飾多角的空間,而《開叉》則有全部角色同台的環節,無法取巧。


    以前唱戲時,所有粵劇院都必須先唱一曲《六國大封相》,每一個演員都會被安排一段單獨展示的時間,表演個人基本功、同時也展示豪華衣服和道具。


    文角秀演技,武角展身手,類似檢閱演員的性質。


    由於人物眾多,鼓樂鏗鏘,富麗堂皇,演出時要傾全戲班之力。所以,新地方第一晚就演這個,是類似戲班秀實力的意思。


    一個戲班的真實規模,單看第一場的《六國大封相》已經能看出。


    隻是隨著時代變化發展,看戲的人很多都不耐煩看《六國大封相》了,粵劇團時常被催促什麽時候能上正戲,所以有許多粵劇團已經廢除了這個傳統。


    當然,這也引起了許多老粵劇迷的不滿,有些粵劇團出國訪問交流時,沒演《六國大封相》還會被人罵偷工減料。


    成也觀眾,敗也觀眾,令人不勝唏噓。


    顧徹是真心喜歡粵劇的,不然也不會在很小的時候就央著父母說想學,加上有點緣分跟天賦,機緣巧合拜師到丁太奇(粵劇舊時代大家之一)門下。


    師傅很不滿近幾年粵劇的改變創新,身為老一輩的傳統大家,他拉起來的粵劇團肯定是會遵循老例的。


    一曲《六國大封相》,就能知道你是不是老粵劇迷了。


    顧徹眉飛色舞地說:“那肯定的,傳統粵劇例戲,必須會!”


    “好,等你嗌聲完之後我給你伴奏,要不就唱一出《六國大封相》,你們劇院應該有排到你的角兒吧?”


    老爺們見顧徹爽快,心中也豪氣幹雲,手癢想要拉一把時間長的。


    顧徹倒是想,他是願意跟粵劇愛好者交流的,但嗌聲完之後,就差不多得出發去粵劇團裏打卡報到了。


    哪怕粵劇團沒有接戲,他們也是得去打卡上班的。


    嗯,帶薪上班的那種!


    沒等顧徹想好怎麽拒絕,慶叔就道:“人家要去粵劇團上班呢,沒時間唱!黃大帥,你別見個人就使勁兒折騰,要聽戲找專門的劇院聽去。”


    黃大帥瞪著慶叔,兩人互相瞪著,誰也不服誰。


    還是別人喊到底要不要嗌聲,兩人這才作罷。


    在二胡拉著傳統工尺譜的音階中,大家將“咿”、“呀”、“喔”、“嗚”等單音由低到高,再由高到低反反複複的練習。


    嗌聲是很枯燥的過程,也是醒嗓子的過程,這是戲曲演員每天必然要做的基本功。


    沒有經過嗌聲的嗓子,就是隔夜聲,嗓音跟正常狀態相比,顯得幹澀凝滯,不夠亮麗圓潤。


    要是有人發音不對,顧徹都會幫忙糾正一下。


    發音不對,更多是開嗓的方式不對,長期以往錯誤的練下去,那可是會傷嗓子的。


    期間隔壁有跳廣場舞的音樂傳來,讓顧徹不由有些失神。


    他忽然想到,夢裏聽到的一首音樂,跟這首廣場舞的音樂有一點點像。


    同樣都是曲調歡快,旋律動感。


    一想到夢裏聽到的音樂,他就想起許多首非常適合跳廣場舞的歌,在地球上被人叫做廣場舞神曲。


    陡然間,他身體一震,眼睛瞪大,臉上有著驚恐、訝異、慌張和不可置信。


    連續做了一星期的怪夢,他這時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夢裏的地球,跟夏國是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也就是說,地球上的音樂、綜藝、影視、動漫等等,夏國都沒有!


    那他是不是可以……


    將地球裏的音樂帶到夏國來,包括是地球裏出圈的幾首粵劇經典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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