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陳嶽睫毛一顫,睜開眼來,露出了一雙無比清澈的眸子。他沉思片刻,給自己沏了壺茶,又回樓上翻看起功法秘籍。


    外功同樣分“凡地神仙”四級,陳家所藏外功多是“凡級”,“幻月洞”中所藏則多是“地級”。一般來說,一部“地級”外功的價值還略低於一部“凡級”內功。


    他從“凡級”功法開始參悟,再次陷入沉思……


    “兩儀鏡”再次釋放出奇異波動,陳嶽連續參悟完幾十部“凡級”功法後,忽然發現所有“凡級”功法演化到極致後,都可以達到“地級”。再次參悟完幾十部“地級”功法後,他又發現所有“地級”功法演化到極致後,都可以達到“神級”……不過這些隻是推演,隻有真正練過才知真假。


    反複將功法推演過後,他忽然發現功法的等級並非越高越好,比如他現在正是打基礎的時候,最適合他的就是強身健體的“凡級”功法,強行參悟“神級”功法反而有損無益。以強身健體為目的,他再次推演起自己的修煉功法。


    “聖魔訣”雖然了得,但也並非天然生成,也是“兩儀鏡”的某一代主人留下的。如果“聖魔訣”真的完美無缺,“兩儀鏡”就不會落在他陳嶽手裏。“兩儀鏡”真正的妙用,並非其中的功法,而是它瞰透本源,推演萬物的能力。


    “別人能創出功法,我陳嶽為何不可,何況我隻是要推演出一部最完美的基礎功法……”陳嶽這樣想著,越發執著自己的選擇。隨著一部部功法在他腦海中融合,一部嶄新的功法在他腦海中蛻變而出——魔龍訣。


    此功法以魔為魂,以龍為軀,以一絲空意兼容兩者,可說是最適合他此時的功法。功法既成,他猛地睜開雙眼,眼瞳中寒光迸射。


    窗外陽光明媚,一派秋高氣爽。一股久違的饑餓湧起,讓他一陣頭暈眼花。略一回想,他回到住處已經五天。


    清璿仍然在修煉室中,屋外小圓桌上卻多了一盤糕點。陳嶽心中一暖,走上前拿起來便吃。糕點的味道著實不怎麽樣,不過想到是清璿親手做的,他嘴角還是綻開了一抹微笑。


    一盤糕點並不管飽,陳嶽想了想,去了“雍城坊市”。


    坊市正式開業五天後,算是恢複了應有的平靜。整條街市雖然比不上熱鬧的菜市場,但也是人來人往。陳嶽坐在酒樓臨窗的包廂中,享用著一桌全羊宴,不過一刻鍾,坊市就至少做成了十單生意。


    最好賣的還是“淬靈露”,其次是能幫助驅散“內火”的“符器”,而賈門祖孫售賣的各種符籙也頗受歡迎……


    看著井井有條的生意,陳嶽滿心欣慰。


    房門忽然打開,佟錘一身緊身黑袍,大步走了進來。看見桌上的全羊宴,目光便是一亮,欣然問道:“嶽哥,我已經收拾好了。你是和我一起上路,還是單獨上路。”說著抓起一條羊腿。


    “呸呸呸,什麽上路!”陳嶽笑罵一聲,再次拿起一根烤羊排。


    “呃……”佟錘發現自己失言,立即改口道:“升天,升天怎麽樣!”


    “滾!”陳嶽一口咬在一根羊排上,說道:“一起走吧,什麽時候動身。”


    烤全羊皮酥肉嫩,一口下去滿嘴流油,一股濃鬱的孜然香氣在唇齒間爆開,兩人身心皆顫,恨不得酥倒當場。


    佟錘砸著嘴點頭道:“明天早晨動身……誒?那是在幹什麽!”說著指向湖邊空地的一群人。


    湖邊立著一座丈許見方的石屏,屏風上流光溢彩,變化著各種圖案。


    屏風前圍著數十武者,站在前麵一人喃喃念道:“火鱗果,紫葉如鱗,果實通紅,生於山陰絕壁之上,十兩一枚收購……山紋芝,生於穴中,蓋有山紋,紫色百兩一朵收購,赤色十兩一朵收購……靈血晶,百兩一斤收購……”


    對於石壁上列出的種種藥材,眾武者可謂聞所未聞。看到相應的圖形,才零星有人說曾經見過,其餘人更是瞠目結舌:“一枚果子就值十兩,有這種好事,我還當個屁的差事……”


    “這‘靈血晶’又是什麽東西……”


    “‘靈血晶’乃是靈獸鮮血融入生命精氣凝結,你們獵殺靈獸後,隻要用一張‘凝血符’,就能獲得血晶。”人群外忽然響起一聲和藹的微笑。


    眾人愕然回頭,隻見一個須發花白的幹瘦老者目含精光,嘿嘿笑道:“小店正好有‘凝血符’,五十兩一張,數量不多喲!”說著從懷裏掏出一遝符籙來。


    眾人麵麵相覷,完全無法適應眼前的變化。在雍城,武者的出路要麽是參軍入伍,要麽是看門護院,要麽是加入幫會。那種采藥獵妖之事雖然也有人幹,卻十分隱晦。而此時此刻,似乎普通武者也能通過采集藥材賺取豐厚的收入。


    “一枚火鱗果十兩銀子,就算一個月隻采一枚,再回坊市修煉三五個時辰,就抵得上從前苦修一個月啊……”有人反映過來,隨即有人喊道:“前輩,‘凝血符’給俺來一張。在下王大同,‘易筋初期’修為,準備進萬嶺山脈走一走,哪位朋友願意同往……”


    “算俺張雲龍一個!”


    “也算俺一個!”


    ……


    眾武者反應過來,頓時熱情高漲。


    片刻之間,老者的一遝符籙全賣了出去。他隨即點著銀票離開了人群,嘴角卻泛起一絲莫名的微笑:“殺妖采藥,嗬嗬,哪是那麽容易的……”


    “靈血晶”是煉製“血精丹”和“回春丹”的主要原料,其餘輔藥俗世中尚有種植。然而煉製“靈元丹”的十幾味藥無一不是靈根仙種,非鍾靈毓秀之地不生,根本無法在俗世種植,隻能去深山老林尋覓。周青雲便按照修行道上的慣例,在坊市中立了這樣一塊任務牌。


    陳嶽看了沸騰的人群一眼,笑道:“這是我給雍城武者找到的一條新路。”


    兩人約好了碰頭的時間和地點,佟錘將一條羊腿吃完後告辭而去。陳嶽想了想,拿出一枚玉簡放上了額頭。


    半晌過後,包廂門再次打開,周青雲玉冠束發,一身金紋青袍光彩奪目,一派公子風流。陳嶽一揚手,直接將玉簡拋給他笑道:“看看。”


    周青雲忍住抓取羊排的衝動,將玉簡貼上額頭一看,目光大亮,讚道:“很不錯的基礎功法……哎,可惜沒有後續功法,還是隻能算‘凡級’。”


    “嗯,以後凡是加入我們義莊的武者,就傳授這部功法。”陳嶽說出了自己的打算,又將以貨款購置靈藥煉丹的計劃仔細說了。“水月洞天”離此不遠,他每個月出來一次,有幾百萬兩銀子兜底,坊市的生意將再上一個台階。


    兩人一番商量,陳嶽算是徹底將自己撈了出來。周青雲走後,他付了飯錢,再次回到莊園,開始仔細準備京師之旅。


    莊園裏住著他的朋友和愛人,陳嶽權衡片刻,還是決定留下“噬血藤”,繼續保護大家的安全。再次來到屋後,“噬血藤”立即舞動起枝條哀嚎道:“老大,周圍已經沒有蚊子了……”


    陳嶽點頭,一點自己眉心,取出一團綠光彈入“噬血藤”中。“噬血藤”立即驚道:“老大,你不要我了……”


    “神魂不全,會影響你修煉,所以我在那一半神魂裏加了禁製。”陳嶽又一抬手,一連逼出數十滴精血,正色說道:“下次我回來的時候,你最好能變成一把木劍。”


    “多謝老大,小藤一定努力修煉!”“噬血藤”歡快地搖動觸手,連連保證。


    陳嶽呼出口氣,開始收拾行李。雖然有“空間戒指”,但以他的修為,在人前顯露就算不是找死,也是找麻煩。他還是將幾件衣裳打了個包袱,又用錢袋裝了一些碎銀子。


    他一切收拾好後,一番梳洗,便在床上躺了下來。


    一夜無夢,翌日黎明,陳嶽悠悠醒來,神清氣爽。窗外天色昏暗,一片山霧朦朧。清璿仍在修煉室中,陳嶽給她留了張便條,背起包袱出門而去。


    一抹月色還高高掛在天空,園林一片寧靜。陳嶽踏著晨露走在幽深的小徑上,心中忽然忐忑。


    在雍城生活了十五年,終於要離開了。這一去,他走上的便是一條崎嶇漫長的修行之路。這條路上,他會成長,會強大,卻再也回不到今天的雍城……


    河麵上白霧滾滾,天地一片蒼茫。岸邊碼頭上拴著一艘四五丈長的白棚帆船,兩個船夫正在往甲板上搬運貨物。


    佟錘站在岸邊,一身黑袍,一條銀絲大帶緊緊地束著肚子,看上去雖然瘦了一些,卻有些不倫不類。他身邊還跟著一位笑容可掬的青袍老者,雙目精光隱隱,太陽穴高高鼓起,赫然是一位“易筋後期”的武師。


    佟錘看見陳嶽,欣然招呼:“快,把爐子生起來,把火鍋架上去。這一路,可有得熬!”


    “嶽少!”老者向陳嶽一抱拳,很是客氣。


    佟錘欣然介紹:“這是誠管事,走南闖北多年,江湖經驗豐富。”


    “誠老!”陳嶽笑著一抱拳,問道:“此去京城,需要多長時間。”


    “兩千裏水路,順流而下最多四天。”誠管事笑道:“船上備足了酒菜,二位少爺說這話就到了!”說著幫船夫將最後一筐蔬菜抬上了船。


    陳嶽笑著踏上甲板,剛才的憂鬱一掃而空。


    船艙兩丈多寬,隔成了六間小艙,艙中正好一張四尺寬的硬板床,十分狹小。佟錘也是第一次出門,卻十分興奮,親手在生起爐子,架上了火鍋。


    兩個船夫一老一壯,都赤著腳,像是一對父子。雖是靠水吃飯,肌膚卻像堅硬的麻石,一片黝黑,已經看不出多少表情和神采。


    壯年船夫利落地解開纜繩,老船夫長篙一點碼頭,提氣喝道:“開—船—咯——”


    一股悲壯淒涼之意蕩漾開去,小船隨之離岸,陳嶽心中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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