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等到五個男子走遠,看不見背影了,南風盯著無人的遠方注視了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


    白夜循著她的目光朝幾個男人消失的地方望了幾眼,聖人高高在上,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如天上月,鏡中花,水中影,可望不可及。


    白夜陪著南風,等到日落西山,月上中天,南風輕笑一聲,轉身回屋,不一會兒傳來切菜燒火的聲音,煙囪上升起一道白煙。


    白夜跑去灶台前麵幫襯,添進去幾根幹柴,南風握著鍋鏟翻炒,鍋裏是她手撕的一棵白菜,夾雜著幾點肥肉,更多的是熬過油的油渣。


    收菜起鍋,滿滿當當一大碗,肉香遠飄,白夜暗自吞了口口水,直勾勾的看著南風端放到老舊的木桌上,殷勤的盛好兩碗米飯走到桌邊,放了一碗到南風麵前。


    “明天要下地,吃飽點。”南風遞給白夜一雙木筷,在他對麵坐了下來,食指大動,白夜第一時間就盯上了碗裏的肥肉。


    吃了兩筷子之後,白夜心中一怔,看向南風:“你怎麽光吃素菜啊?”


    南風神色自若,夾起一片白菜放到碗裏,輕聲說道:“你不知道女孩子要保持身材嗎?”


    白夜愣了一瞬,隨即夾了幾塊肉到她碗裏,笑道:“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小心發育不良,以後沒人要你。”


    南風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猛扒拉幾口飯菜,一點肥肉嚼了幾十下才咽進肚裏。


    白夜吃完一碗飯,放下筷子,伸手把菜推到南風碗前,說道:“我有點累了,今天想早點睡。”


    他不知道自己是誰,從哪裏來,到哪裏去,既然住在了南風家,那就隨遇而安。


    “你去休息吧。”


    南風吃完收拾起碗筷,兩個人就著搖曳的油燈燈光吃了認識的第一頓,看著收拾好碗筷回廚房的倩影,白夜心裏有些觸動,隨後轉身回房。


    躺在床上,草席下麵墊著厚厚的幹茅草,是南風新鋪上的,白夜使勁掐了下右臂,沒有知覺。


    南風不僅給他換上了新茅草,還從她爹娘屋裏抱


    出一條洗得發白的被子。


    用她的話來說,那就是家裏終於有了絲生氣,世上沒有那麽多狗血的故事,她在村裏過得安安穩穩,除了兒時玩伴打鬧,懂事後沒有人欺負過她。


    白夜望著天花板怔怔出神,直到睡意襲來,沉沉睡去。


    秋後的覺是最好睡的,白夜做了個夢,在夢裏做了說書人口中的聖人,飛天遁地,降妖除魔,逍遙天地間。


    第二天白夜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南風在院子裏磨著鐮刀,院裏還有一個籮筐一根扁擔,兩頂草帽跟兩個水壺,白夜看了一眼,又從堂屋拿了個籮筐出去。


    真不知道以前瘦瘦弱弱的南風一個人是怎麽把小稻收回來的,看她的意思是兩個人抬一個籮筐,這份心白夜心領了。


    走到南風旁邊,迎著朝陽,紅日初升其道大光,白夜笑道:“風姑娘起得這麽早。”


    他知道她在昨天拒絕接受城裏大人物測試之後就放棄了修行的路,一如既往的過著日子,隻不過多了個初來乍到的白夜。


    “別人家的小稻前天就開始收了,收得晚了會爛很多在田裏。”南風磨著鐮刀,白夜看到她的手背上有幾道不大明顯的刀疤。


    白夜活著著筋骨,伸著懶腰說道:“城裏的聖人收徒,你不去看看嗎?說不定村裏有人被聖人看中呢?”


    他對這些神仙之流的聖人不感興趣,在白夜的印象裏聖人是傳說中的人物,活在神話之中,他理解不了凡人是如何通過修煉飛上天空的。


    南風手上頓了下,說道:“王大爺家的鐵蛋倒是有可能,他太爺就是一位聖人,聽說二十幾年前死在了外鄉。”


    “鐵蛋這孩子從小親近雷電,走到哪雷就劈到哪,今年也滿了年齡。”談起聖人,南風的話多了起來。


    白夜沒心沒肺的噗嗤一笑,居然有人的名字叫鐵蛋,還被雷追著劈,這能活到現在也是命硬。


    南風敲了下鐮刀,有些不悅,鐵蛋是有機會死為聖人徒弟的,話不能亂說。


    不像村裏其他村民對聖人奉若神明,南風更多的是敬畏,就像弟子敬畏師父。


    其他村民看聖人是神明,南風看聖人是人。


    白夜連忙收起笑意,不敢惹這個比自己小幾歲的姑娘生氣。


    “走吧,吃飯去。”


    將磨好的鐮刀放在一邊,南風招呼著白夜進廚房,從煮好的飯鍋裏端出熱好的菜,她把肥肉都挑在了麵上,端上桌將肉朝著白夜方向。


    “還傻站著幹嘛,過來吃飯啊!”


    南風已經盛好飯,見到白夜還站在過道上,敲了敲桌子,自顧自刨起飯來,接著夾了一筷子菜,又扒拉了幾口。


    白夜在對麵坐下,伸手從懷裏掏出一錠拇指大小的銀塊放在桌上,“我身上不知道怎麽有二兩銀子,給你。”


    昨晚上他睡覺的時候半夜被什麽東西硌醒了,伸手一摸,居然是一錠銀子,他又翻遍了全身上下也沒有別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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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夜猜測著他失憶之前一定在富裕人家,二兩銀子不是個小數目,足夠三口之家一年衣食無憂。


    南風看了一眼,低頭扒著飯說道:“收起來吧。”


    她沒有接白夜的銀子,不過她覺得白夜肯定是有錢人家的少爺,身上有一股高雅的氣質,是村裏人學不來的氣質。


    白夜輕笑道:“錢這玩意兒,該花就花,花完了再掙,留著也沒用。”


    將銀子推到她麵前,白夜放下碗筷,起身道:“我吃飽了。”


    南風給了他蘇醒後的第一口飯,還收留自己,那就是他的恩人,哪怕他有點銀子,也不想離開這裏,還是想過安穩的日子。


    南風拿起銀子揣進懷裏,轉過頭看向倚著門框的白夜背影,默默收拾起碗筷。


    白夜這個人她看不懂,也不想去懂,也不關心他之前是什麽人,隻在乎他現在,直至以後是什麽樣。


    白夜走了出去,撿起磨刀石旁邊的鐮刀和草帽、水壺,一一放進籮筐,把兩個籮筐挑了起來,完全感覺不到任何重量。


    雖然右臂奇怪得跟假肢似的,不過他的身體強度真的不錯,好像蘊藏著無窮無盡的力量。


    南風從廚房走了出來,鎖好房門,衝白夜招了招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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