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半雪頭朝下,若是跌落,不死也得重傷。


    換做平日,她根本不會墜馬,方才彎弓搭箭,注意力全部在獵物身上,加上一路馳騁,長期的羸弱身子,這會有些後勁不足。


    眼瞅著跌落在地,司馬半雪又驚又慌,剛要喊出聲,卻覺得身子一輕,隻覺得腰間一軟,一雙有力的大手,穩穩的抱住她。


    “羅公子!”司馬半雪驚呼一聲,牢牢用手抓住他,她怎麽都沒想到,這般危險的時候,居然是這少年救了她。


    此時此刻,司馬半雪與羅東靠的極近,兩人的呼吸聲,彼此都能聽見。


    夏日的風,掀起兩人的衣角,兩人四目相望,氣氛變得曖昧。


    “羅公子,你……你覺得我好看嗎?”司馬半雪的臉蛋,從最初的蒼白,逐漸轉為潮紅,她雙手緊緊抓著羅東的臂膀,這一刻鼓起全部勇氣,大膽的問詢。


    “好看,猶如白牡丹般美豔。”羅東由衷的讚美,誰不喜歡美人呢?


    羅東不是亂情之人,然而對美好的事物,素來有極好的鑒賞能力。


    “這是真話嗎?”司馬半雪的聲音,有些發顫,她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羅東,生怕錯過任何表情的變換。


    不知為何,司馬半雪心中一個奇怪的聲音冒出來:


    “葉蕭然,對不起,對不起,我……”


    司馬半雪心緒煩亂,她不知道,到底是在乎眼前的羅東,還是因為羅東跟葉蕭然很像。


    實在太痛苦了,如果僅僅是因為葉蕭然而在意羅東,那便是對羅東的不公平,更是對自個的欺騙。


    這個少年,不應該是替代品,他有不一樣的光輝。


    可是,心為什麽好疼呢?


    最後的理智,卻告訴司馬半雪,那個人,早已死了。


    眼前這個溫暖的男人,才是真實存在的呀。


    他是那麽的和煦,說話輕柔,溫柔的語調,還有強大的實力,笑起來,猶如一道陽光,灑在身上,好舒服。


    司馬半雪驚呼一聲,卻被羅東重新放到馬背上,僅僅是用一隻手,托著的他雙腿,便送上去了。


    至於遠處的野狼,早已逃的不知蹤影。


    “羅公子,你來追我,好嗎?”司馬半雪深吸一口氣,這一刻她的心情,猶如這夏日的風,讓她想放開一切的馳騁,於藍天白雲之下,肆意放縱。


    銀鈴般的笑聲,響徹在西山,穿過草原與溪流,回蕩無窮遠。


    羅東翻身上馬,身上一股奇異的淡淡蘭花香,好像沾染在身上。


    “駕!!!”


    羅東一揮馬鞭,黑色的駿馬,邁開四蹄,朝著遠處的郡主衝去。


    .......


    然而,遠處的一座山丘上,一處綠瓦涼亭,周圍警衛著上百護衛。


    涼亭中,站著一男一女。


    女的冷豔而秀美,旁邊的男人,猶如一座鐵塔。


    “東叔,半雪從陰霾中走出,或許是一件好事,好久沒有聽到她歡快的笑聲了。”司馬晴目睹眼前的一切,神色無悲無喜,“隻是,我怕她陰差陽錯,把羅東當作葉蕭然,到時候假戲真做,才是最可怕的事。”


    東天北穿著一身黑袍,神色清冷,渾然不像是有傷的模樣。


    “郡主,葉蕭然其實沒死,再過一陣子,怕是要從邊疆回來了。”東天北突然說出一個驚人消息。


    司馬晴愣住,不可置信的轉身:“東叔,您說什麽?葉蕭然沒死?他不是前往邊疆,染上重疾,不治身亡嗎?”


    “沒有,那是家主的意思,我聽說是與葉蕭然達成某種協議。現在兩年之期已到,好像葉蕭然賭贏了!他要回長洛,重新來找半雪郡主。”東天北有些頭疼的說道.


    司馬晴怒極反笑,連連搖頭:“荒唐!實在太古荒唐了!父王到底做了什麽?那葉蕭然也是個混賬,兩年賭約?賭什麽?賭妹妹對他用情深不深嗎?”


    “這個卑職不清楚。”對於男歡女愛方麵的事情,這位沉穩的大叔,顯然屬於一根筋的存在。


    那種淒淒慘慘切切的情緒,他著實是無法理解的。


    “那現在算什麽回事?妹妹顯然從羅東身上,找到安慰,她的心情也便好很多。”司馬晴皺起眉頭,“看她今日多開心,那個葉蕭然,還不如死了的好。若是回來,到時候定要牽扯波瀾,或許妹妹的心境,又要受到影響。”


    “半雪郡主,現在的感情,是將羅東當作葉蕭然,還是真的對羅公子有好感,現在還說不好。若是葉蕭然公子回來,隻怕半雪郡主,情緒會有起伏。”東天北分析道。


    “不管是葉蕭然,還是羅東,都不可能成為妹妹的良人。”司馬晴瞧得很清楚,“先靜觀其變吧,如果葉蕭然出現,或許也有一場好戲。”


    “您的意思?”東天北似乎想到什麽,露出訝異的神色。


    “如果妹妹喜歡上羅東,那麽在葉蕭然的眼中。”司馬晴忽而壞笑道,“那羅東,便是給他戴綠帽子的男人啊!哈哈哈哈哈,越想越是有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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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東天北一時傻了,卻是不知該說什麽。


    “人生啊,有時候便是充滿各種未知,葉蕭然善討女子歡心,讓我那單純的妹妹,為他魂牽夢繞,合該有人狠狠羞辱他。”司馬晴莫名的有些暢快,甚至迫不及待等那葉蕭然回返長洛。


    “隻是擔心,到那個時候的半雪郡主,左右為難。”看得出來,東天北還是很心疼司馬半雪這位郡主的。


    “女人終究是要長大的,現在多經曆一些痛苦,對未來的婚嫁生活,才有更多的好處。況且羅東那小子,一身本領,我得試試看,他到底還有什麽手段。”


    “那如您所願,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到這等地步,東天北也隻能這般說。


    ................


    龐大的大周帝朝,立國兩千年,上一代大隋朝,更多記錄在曆史卷宗之中。


    然而,對於道庭、佛寺、儒教而言,他們延續的時間更為長久。


    時間能夠衝淡很多,愛恨情仇,都會隨著曆史化作塵土。


    不過也有一些東西,會被銘記很久很久。


    比如信仰的力量,他的延續力便是驚人的。


    天湘樓的馬道上,血跡早已不見,昨夜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一些消息,早已封鎖,能夠知曉的人,少之又少。


    太陽再次落下,西邊的殘陽如血,籠罩整個長洛。


    天湘樓的賓客,絡繹不絕,觥籌交錯,人流如梭。


    胡酒、葡萄酒,連同那要人命的神仙酒,依舊不斷的出貨,有人豪飲,有人竊竊私語。


    夜色很迷人,猶如濃稠的墨硯,深沉迷醉得化不開,燈紅酒綠,配上繁星點點,總有一種別樣的光澤。


    一日一夜的功夫,對於長洛來說,便是一瞬之間。


    根本沒有什麽孩子的留戀的。


    醉生夢死的權貴,太多太多。


    天湘樓的對麵,便是蜿蜒流轉的洛水。


    洛水盛產肥美的鱖魚,乃是長洛的美食,由於需求太大,早有漁民開始進行半人工養殖。


    夜色之下,繁華的秦淮街中,洛水橫穿而過,這條街乃煙花繁盛之地,尋歡作樂的巔峰之地。


    燈火映照下,一條烏篷船懸停在洛水中間,兩側是花樓的歌舞升平,鶯歌燕舞。


    烏篷船中,沒有船夫,隻有兩名男子。


    船內沒有一點燈火,烏黑的陰影籠罩,耳畔是喧囂而嘈雜的勾欄聲。


    謾罵、哭泣、大笑、曲調,混合在一起,唯獨這條船顯得格格不入,甚是詭異。


    坐在南麵的男子,留著長胡,頭戴一個矮帽,他的雙眸,即使黑夜中,也是閃爍著明亮的光芒,好似能夠穿透一切黑暗。


    坐在他對麵的青年,則是吊不郎當,腰間係著酒葫蘆,滿身酒氣的燕十六。


    他依靠著身子,想要端正而坐,然而雙腳好似不聽使喚,總是斜斜歪著。


    “仲父,我喜歡來這裏玩,可不喜歡來這裏談事啊,太分我的心啊。”燕十六忍不住抱怨道,“況且,我這兩天本就倒黴,這漆黑的地方,濕氣很重,對你的身體也不好。”


    喚做仲父的男子,卻是將身子挪了挪,然後環視一圈,確認無礙後,認真的朝燕十六行跪拜禮。


    “秦誌遠,給太子殿下請安!”秦誌遠聲音低沉,施禮很是認真,不見一絲馬虎。


    燕十六眼眸中,登時閃過一絲痛苦,還有某種無可奈何的鄭重。


    他唯有虛扶手道:“仲父請起。”


    秦誌遠慢慢抬起頭,然後正襟危坐,定定的望著燕十六。


    燕十六唯有抱拳,向秦誌遠施禮,道:“給仲父問安。”


    “好!”秦誌遠這才收了禮節。


    “仲父,我這亡國太子,都過了多少代了,您不需要這般行禮的,現在的太子,乃是大周東宮那位,而不是我。”燕十六忍不住提醒道。


    “您乃是貴胄之身,大周的氣運快要到盡頭,大隋的複國理想,即將實現。”秦誌遠斬釘截鐵的說道。


    燕十六歎了口氣:“我隻想做一個普通人。什麽太子不太子的,我不在乎,我也不想做皇帝。”


    “您不可以說出這樣的話!”秦誌遠壓低聲音道,“您這次為何這般衝動?為那個東宮,便出頭做那種事情,若是掉了腦袋,大隋的血脈,難道要斷滅嗎?”


    “我隻是想阻止司馬家那個賤人,當年司馬家那是大隋家臣,他們卻是最先殺戮皇室的凶手!”燕十六冷冷的說道。


    這一刻,一老一少兩個人的對話,如果傳揚出去,怕是會掀起軒然大波。


    玩世不恭的燕十六,居然是大隋朝的末代太子。


    當然,這個太子名存實亡,傳承千年後的皇室血脈,又有誰知曉呢?


    若是真的確認下來,定會迎來大周帝朝毀滅殺戮。


    “那個羅東,一個牢頭,為何您要接近他?他有什麽不凡之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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