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人的命運,很多時候都是注定好的。


    這句話如果堂而皇之的說出來,會讓很多人嗤之以鼻,甚至引發眾怒。


    然而,燕十六是非常相信這句話的,他有些時候真的很羨慕羅東,羨慕他可以率性而為,自由自在的做他喜歡的事情。


    曾經,他也是這樣一個少年,隨風而舞,自由而任性,直到十八歲那年,一切都改變了。


    列祖列宗的血海深仇,讓他好似變成了另一個人。


    燕十六,早已不是過去的他了。


    “今晚酉時前一炷香,我在會場入口等你。”燕十六拍了拍羅東肩膀,而後湊過來,瞥了一眼申十郎,壓低聲音說道,“東宮那邊,已注意到你了。有一件事,我必須提醒你。關於傀儡術的事情,你自個小心,不要讓太多人知曉你的能耐。這是利器,也可能會是你的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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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東猛地一驚,遞給申十郎一個眼神。


    申十郎急忙轉身離開,避免摻和進不該摻和的事。


    不得不說,申十郎的眼力勁是絕佳的,該知道的,不該知道,他一直都有個鮮明尺度。


    這也是羅東對他非常滿意的原因之一。


    “你知道什麽了?”羅東意有所指的問道,心中卻是狂震。


    “我不知道你到底什麽來頭,可是我有確切的消息,鎮妖司那邊,有衙門在調取你的卷宗,而且調動次數不下六次。”燕十六告誡道,“據我所知,有人到河域寧城,調查數次,確認了很多信息,至於跟你有沒有關係,還真的不好說。”


    羅東心髒猛地一抽,看來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那現在呢?”羅東穩住心神,沒有露出半分異樣。


    即使在燕十六麵前,羅東依舊保持著最基本的謹慎,這是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


    不管處於什麽階段,還是什麽位置,羅東不曾忘記過。


    這一點,要感謝青鋒那個老家夥,也許他多年逃亡的經驗


    如果他臉上露出慌張的神色,燕十六會有什麽反應呢?


    也許,燕十六故意這般說,看看他的神色變化呢?


    世道如此,羅東相信朋友,可沒打算把一切都交給朋友。


    誠意與戒備,這是一個盾牌的臉麵,羅東保持著足夠的敬畏之心,一進一退,一張一弛,進退有度。


    他可以為情感事情,而情緒失控,然而失控隻是偶然,常態的冷靜與睿智,才是真正的羅東。


    坐以待斃,素來不是羅東的個性。


    事到如今,這一場園遊會,越發的顯得哪裏有些不對。


    神秀同學,搶著為他爭奪魁首,更像是一場博弈。


    怎麽看,都不像是魁首那麽簡單。


    也許,幕後的博弈早就開始了。


    隻是為難那些大人物了,還要關注他這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東西到老女人那裏去了。關於你的卷宗,現在誰都抽調不到。”燕十六半開玩笑道,“你居然讓都指揮使大人,親自保管你的卷宗,我很好奇,你難道是流落到民間的皇子?身份大到讓人驚歎的地步?”


    “你這個笑話並不好笑。”羅東搖搖頭,鎮妖司那位都指揮使大人,他是領教過的。


    當初燕十六跟司馬晴對峙的時候,一群鎮妖使拱衛下的那個女人,一頭銀發飄飄,殺氣升騰,令人難以忘卻。


    那個女人僅僅出現過一次,羅東卻感覺到一股撲麵而來的殺氣。


    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隻是看一眼,對方好似能夠看透他全身的秘密一樣。


    霸氣、冷酷、曼妙、美麗……


    一切的詞匯,似乎都很難形容那個女人。


    這是羅東見識過,最為神秘而莫測的女強人。


    對,這是第一個也是最厲害的女人。


    如果說能媲美的人,那隻有那個馮大家了。


    盡管那個女人,對羅東展現足夠的善意與溫柔,然而那經年累月的威勢,饒是紫金葫蘆都瘋狂的在示警。


    隻能說,馮圓圓這個女人,也是極為可怕的存在。


    長洛的繁華,果然匯聚了無數天驕人物。


    “我隻能提醒你,最近小心一點。我不曉得你到底做了什麽,值得這麽多人調查你。”燕十六身子往後一縮,下意識環視一圈,確認無礙後,喃喃道,“言盡於此,今晚咱們再見!”


    “多謝!”羅東想好了好幾句話,最終出口的還是這句。


    說出這話的時候,燕十六早已轉過身,那稍顯單薄的身子,逐漸遠去。


    不知為何,羅東突然意識到,這個變得越來越忙碌的家夥,好似又瘦了,稀疏的胡須,都來不及剃去。


    這明顯與他的形象,不太吻合。


    印象中,這家夥素來在乎他的臉蛋,嗬護的比什麽都要好。


    往昔愛笑的家夥,最近臉上的笑容,明顯少了很多。


    他不太能理解,一個鎮妖司的大佬,也有數不盡的煩惱嗎?


    “難道,這家夥也有什麽秘密,瞞著我?”羅東自言自語的說道。


    正沉吟中,一群二十多歲的紫衫儒生,堂而皇之的進入道庭,然後與羅東擦肩而過,徑直去往監牢。


    羅東疑惑的回頭,這幫輕衫儒生,跑到道庭監牢來,又是做什麽?


    尤其是領頭的那個少年,一臉病懨懨的樣子,卻又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


    羅東微微皺眉,不消一會,監牢那頭登時傳來一陣叫罵聲。


    下一刻,一名獄卒慌慌張張的衝過來,神色很惶急。


    “羅大人,不好了,申十郎被打了!”


    “是那群儒生嗎?”羅東登時心中咯噔一響,“他們要做什麽?”


    “他們說要見您!申牢頭說您不在,他們便一擁而上,對申十郎拳打腳踢。”那名獄卒緊張的說道,“下手極為狠辣,他們來頭像是不小,我們都不敢還手。”


    羅東稍一沉吟,那幫儒生衣著應該是太學生,大多是官家子弟居多,不好好讀書,來找他做什麽?


    想到燕十六方才說的話,羅東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怒氣。


    當我羅東是什麽?


    一團麵,還是一堆垃圾?


    誰都能揉捏一二?誰都想來踢一腳?


    羅東冷哼一聲,快步走向監牢,神色陰沉。


    等他走近,十幾個儒生,對著申十郎拳打腳踢,地上居然還有血跡,想必腦袋被打破了。


    “住手!羅大人到了!”站在羅東身旁的獄卒,高喊一聲。


    這句話很管用,那群儒生當即停下動作,唯有領頭的年輕男子,最後還一腳揣在申十郎的心口上,這才慢悠悠的轉過身,上下打量一番:“剛才瞅著你站在門口,原來你就是羅東?”


    羅東瞥了一眼申十郎,見他鼻子歪了,發髻打亂,衣服上全都是腳印,不由得眼角微微一抽。


    這幫人明顯是來尋釁的,打申十郎是立威,啪啪打著羅東的臉來。


    瞅著周圍的獄卒,一個個緊張的往後靠,可見這幫儒生,都是大有來頭的人。


    “我便是,不知道各位公子,有何見教!”羅東站在原地,不卑不亢的道。


    “你與傳言說的那樣,果然生的極為好看,怪不得那麽多女人喜歡你。”領頭的小胖子,昂著腦袋,仔細看,這家夥的左手居然還提留著一根雞腿,滿臉橫肉,像是一個傻小子。


    一般來說,這個年齡段的小胖子,更多有一種可愛感,可惜這家夥眉宇之間,有一股藏不住的戾氣,不用說,這是狠小子。


    小胖子將吃完的雞腿,往地上一丟,油膩的雙手,在一旁同窗身上,隨意的擦了擦,傲然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小爺沒空跟你們在這廢話。”羅東不耐煩的回了一句。


    或許是最近的壓抑,導致混跡碼頭的癖習驟然爆發,羅東這一刻,反而沒有那麽好的脾氣。


    “大膽!你居然敢對小公爺出言不遜!”


    “羅東,你就是個小牢頭,還敢這麽囂張,見到我們小公爺,速速過來磕頭拜見!”


    “沒錯!我們小公爺今日來此,便是為了見見你的監牢,沒想到你管理手下,這般差勁!那我們便來幫你來管管下人!”


    “羅東,你啞巴了?!怎麽不說話?”


    ……


    小胖子周圍的儒生,狐假虎威的大力咆哮。


    羅東搖搖頭,原本以為他足夠低調,可是這種倒胃口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羅東,今日來此,打算跟你談一樁買賣。”小胖子大咧咧的說道,“秦淑淑那個小美人,你讓給我如何?”


    羅東怎麽都沒想到,明明將秦淑淑推開好遠,為什麽總是遇到這樣的事情?


    上一次是葉蕭然,這次來個小肥豬。


    “我與秦淑淑隻是朋友罷了,你這交易什麽的,無從談起。”羅東冷冷回道。


    本以為司馬晴那幫人,終究是少數,原來這儒生也是一個德行。


    看來某些特權人物,終究是囂張跋扈慣了。


    “羅東,我素來以德服人,秦淑淑小娘子,我很喜歡,隻是他心中有你,本少爺很難辦,所以……”小胖子好似很誠懇的說道,“隻要你答應我,好處少不了你的。一千兩白銀,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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