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東上二樓之前,有過各種猜測。


    然而,當見到二樓之人,他還是感到非常震驚!


    二樓布局很簡單,雲床,長桌,茶幾,簡單置放。


    屋子裏有一股淡淡的竹香,沁人心脾,很是好聞。


    二樓開了兩扇窗戶,采光極好,陽光透進來,斑駁的光點,給人一種別樣的安寧祥和。


    靠著窗台的位置,放著一張紫色桌子,桌子上麵,擺放著一個棋盤,上麵黑白兩色的棋子,已布局一番。


    桌子的東麵,則坐著一位中年男子。


    男子神態雍容而寧靜,身著淡青衣衫,他捧著碧色茶杯,專注地凝視棋盤,正輕啜茶水。


    這個男人身上有一股從未見過的氣質,好像有一種宏偉地氣度。


    廣闊而悠遠,好似可以無限的延伸。


    最關鍵,他的袖口雕刻著五爪金龍,盡管很細小,不易察覺,然而仔細看,還是能夠看到。


    整個大周,隻有一個人能夠穿戴五爪金龍,那便是帝朝的帝君陛下。


    羅東縱然有諸多假設,唯獨沒有想過,這位高高在上,神秘莫測而又強大的帝君,竟然會以這種方式,出現在他的麵前。


    最關鍵,這位男子的身旁,站著一個熟悉地少女,她穿著一件白色長裙,乖巧地站在中年人身側。


    羅東的目光掃過她的時候,少女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寧國公主李玄清!


    能夠讓一尊公主,侍立一旁的男人,他的身份呼之欲出。


    整個大周朝,佛寺、道庭、儒教三宗,更有六大門閥,鎮守四方,每一個都是權勢顯赫。


    他們掌握著龐大的權利,高高在上。


    不但如此,連同東宮、秦王府,皇族的延伸力量下,還有皇族直接掌控的龐大武備軍,構成統治基石。


    濤濤權勢人物,每一個都是驚才絕豔之輩,然而,麵對眼前這個中年男人,他們全部都要避退。


    他才是這座王朝下,唯一的至尊與統治者!


    一代帝君!


    生殺予奪,予取予求,即便是東宮、秦王府,麵對這位平和的男人,都要跪下臣服。


    這位深藏不露,並不張揚的統治者,所展現的魅力,很難用語言來形容。


    掌控大周數百年,壓製門閥,沒有一家膽敢造次。


    就像是此刻,帝君靜靜坐在位子上,將那睿智目光投向羅東,平靜而有力。


    帝君坐在竹椅上,背靠窗台,身後有一棵榕樹,灑落下一點點陽光,正好落在帝君的肩頭。


    他的頭發猶如墨玉一樣,散發著淺淺光芒,帝君明明隻是坐在那裏,卻有一種操控星空的偉力。


    羅東下意識吞了口唾沫,這種意料之外的相見,著實讓他有些局促和不安。


    自從一道聖旨從長洛而來,羅東便深刻地認識到,皇帝的意誌,真的能橫跨星空,決定無數人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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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不得東宮那個家夥,會如此瘋狂的渴望登臨寶座,那種病態的瘋狂,或許越是靠近權力之下,那種誘惑與壓抑,肯定很辛苦吧。


    曾經非常遙遠的大人物,以這種清雅而隨意的狀態,輕鬆地出現在羅東麵前。


    即便羅東見慣大場麵,這一刻,心境也是一陣動搖。


    這種驚詫,來得快,去得也快。


    羅東並不認為,帝君親臨水東星,僅是為了與他閑聊。


    當下的關口,這位帝君陛下,還帶來最疼愛的七公主,顯然是有謀劃而來。


    羅東目不斜視,盡管那個丫頭,一直朝他擠眉弄眼,他並不打算君前失儀。


    哪怕他一直在平息心情,可是內心那一股波瀾,這一刻,卻怎麽都壓不下去。


    眼前這位帝君的模樣,給他很大的衝擊。


    仿若存在於九天之上的人物,不想也是一個血肉之軀。


    他靜靜的端坐,眉眼含笑,並沒有展現他威猛霸道的一麵。


    就像是……好像熟悉很久的大伯一樣。


    幼年時,他一直認為,帝君一定是威猛高大,不苟言笑,猶如天神一樣的完美者。


    等羅東親眼見到一百零八座星域的統治者,那平靜而柔和的笑容下,有著常人都有的神色。


    羅東恍然大悟,這一刻,他明悟了。


    人最大的不解,都是來自於自身的不足,從而產生的幻想與假設。


    帝君就是帝君,不管他是高大,還是威猛,抑或冷酷,還是笑容滿麵,隻要他是帝君,那便是他!


    這位至尊,何曾需要考慮旁人?


    他的一言一行,一笑一怒,都達到隨心所欲的狀態!


    沒錯!


    這就是大人物的隨心所欲不逾矩!


    很明顯,這一刻清晰地呈現在帝君的身上。


    不知為何,羅東這一刻,差點流出眼淚。


    他好似達到一種玄而又玄的領悟當中,腦海中登時閃過將安說過的話:


    “大人物隨心所欲,等我有一天成為那樣的人。”


    “有些人必須死,有些人要看他們命數。”


    “不用小哥哥擔憂,將安能做到隨心所欲,而哥哥還不能。”


    “小哥哥,眼見未必為實,希望再見哥哥的時候,不是刀兵之處。”


    “隨心所欲,原來是這樣。”


    .........


    不知為何,一幕幕光影,飛速在羅東腦海中想過,不知為何,他竟然有一種窒息的難受。


    他的眼眸深處,似乎感應到某種不知名的未來。


    這是一種奇怪的感受,在這一刻,因緣際會,刹那生滅。


    不知為何,羅東喃喃自語道:“天不得時,日月無光。”


    寧國公主脫口而出:“地不得時,草木不生。”


    不知為何,當這番話說出,羅東才有機會,望向花兒一眼。


    這丫頭長大了,眼中的智慧之光,依舊掩飾不住。


    她心口的位置,也變得鼓鼓囊囊,不知為何,方才的拘謹,都因為這一刻的心境,讓羅東感覺他的意識與欲望,莫名地開始膨脹與擴大。


    他竟然生出一種衝動,沒錯,是一種放肆的念頭。


    羅東感覺自個的六感,開始以這間屋子,不斷向外擴展。


    “可是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無恨月長圓。”帝君忽而開口說道。


    這一刻,氣氛達成一種玄妙。


    良久,七公主最先反應過來,開口道:“羅東,見到帝君,還不跪拜?”


    羅東一愣,不知為何,這一刻,他竟然遲疑了一下。


    當初接迎聖旨的時候,他都沒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這一刻,仿若有一股發源於靈魂的力量,讓他竟然不想跪下。


    “不想跪,便不跪吧!服從一個人,從不是靠著形式上的臣服。”帝君突然開口道。


    這一刹那,帝君的聲音,很柔和,富有磁性,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定與鼓勵。


    那隨意的口氣,好像他並不是帝君,隻是一位和藹的長輩。


    羅東有些意外的抬頭,望向眼前的男人,過去的一切的幻想,終於化作現實。


    眼前這位好看的中年男子,是真的很偉大!


    一瞬間,羅東的拘束,都因為帝君的這句話,全部消散不見。


    帝君就是帝君,他不存在幻想中,他便是他,一如眼前所見。


    如光,如塵,如星辰,如刹那,如永恒。


    陽光又大了一些,透過窗外樹林縫隙,灑落在地板上,斑駁而好看。


    “羅東,你又走運了。”花兒笑眯眯地說道,“君前免跪的恩賜,就這樣賞給你了。”


    帝君不以為然,抬了抬手,指著他身旁的位子,道:“過來坐,會下棋嗎?”


    花兒明明是在開玩笑,內裏卻一點都沒有說錯。


    皇帝賜予臣子的一切,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君前免跪,往昔隻有大功的臣子,才有這樣的恩賜。


    羅東走了兩步,與帝君對麵而坐,中間隔著一張棋盤。


    “不是很懂,五子棋倒是會。”羅東老實說道。


    “五子棋?”帝君露出好奇神色,“是什麽新的棋法?”


    羅東拿出黑白兩棋,排成一列,然後展示堵截,沉聲道:“很簡單的放鬆玩意,沒有太複雜的規則。”


    “的確,簡單而直接,挺有趣,那我們一邊下棋,一邊說。”帝君露出感興趣的神色。


    這點,讓羅東有些訝異。


    這位高高在上,坐擁一切的人物,居然還保持著不曾缺失的好奇心。


    不容易啊,這才是最不容易的地方。


    帝君放下第一顆黑子,羅東落下白子,至於寧國公主,站在一旁,露出好奇神色。


    花兒站在父親身後,偷偷窺視羅東。


    過去大半年時間,最終有機會再次相見。


    他明顯變高了,臉上多出風霜之色,像是受了不少的苦。


    最關鍵,他的眼神變得銳利,身子骨變得比以前更加強健,一言一行,比過去多了規矩,又像是明白很多人情世故。


    他成熟了很多,花兒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半年的時間,有些消息,她聽聞過一些,可也有很多事情,她也不清楚。


    深宮之類,本就會消息閉塞,而且很多事情,都會被人為篩選。


    這一次,哪怕是見見他,這位公主殿下,都感到一陣開心。


    這大半年,她感覺最快樂的時光,還是狹窄的雲舟屋子,孤男寡女相處的那段日子,她還記得每日說過的那些話。


    以及,那個家夥醜陋麵具之下,展露出真實樣貌的刹那。


    一切就像是昨天。


    時間猶如流水,過得極為快速。


    寧國公主開心中,又有些難過。


    也許,這是最後一次見麵了吧。


    也許,明年的這個時候,她也逃不脫皇室與門閥聯姻的命運吧。


    到那時,她即便是想逃,也逃不脫了吧?


    一抹哀色,從寧國公主的眼眸中,一閃而逝。


    她是一個開朗的女孩子,這一刻,她靜靜凝視著羅東,怎麽看都看不夠一樣。


    寧國公主想將這個家夥的臉,刻在腦海中,永遠埋藏在心中。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李玄清也清楚,她自個命運,就是為聯姻而存在。


    至於歸屬於個人的情感?


    那是奢侈的物品,她根本沒有自個享有。


    “羅公子,你可一定要努力,一定要幸福。”


    畢竟,她不想害死羅東,更不想羅東因他的緣故,遭受父皇的重罰。


    有些東西,可以去爭,然而有些東西,一旦去爭取,會害死無數的人。


    命運,或許這就是我的命運吧。


    寧國公主終於收回波動的心境,將目光停留在棋盤上。


    羅東此刻的心情是非常複雜的,一位是高高在上的帝君,另一個是他一直希望求娶的公主。


    然而,在帝君麵前,他不能暴露任何的情緒。


    羅東目前的身份,對一尊公主展現某種念頭,本就容易引發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現在的羅東,不是過去的他了。


    往昔,他隻是一個人。


    現在呢?


    有很多人的命運,都與他綁在一起!


    若是他犯了大罪,麾下的將領與親衛們,都將迎來慘不忍睹的命運。


    殺戮與死亡。


    那些牛魔將會被誅殺,申十郎、洪三桶,包括他們的家人們,都將迎來悲哀的命運。


    權力的麵前,一旦出現問題,隻有斬草除根,沒有其他的路徑。


    這與畏懼沒有關係,而是權衡利弊最好的狀態。


    除此之外,羅東內心還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他這輩子都沒想過,在十七歲的年齡,竟然與一位帝君,並排而坐,還靠得如此之近。


    這是什麽?


    恩寵,無上的恩寵!


    帝君親臨召見,這是不曾有過的信任。


    可是?


    羅東卻感到疑惑。


    普天之下,無數天驕人物。


    為何帝君陛下,屈尊降貴,從億萬之遙,來到偏僻的水東星,親自召見他這個九品小官?


    奇怪,實在太奇怪!


    這分明是不符合常理的事。


    然而,不得不說,這種感覺,真的是非常美妙。


    或許是雄性動物的特性,本質上男人對權勢有著本能的追求與渴望。


    即便羅東這種無所謂的人,如此近距離地靠近權利的中心,目睹一百零八座星域之主。


    眼前的帝君,乃是天下共主!


    億兆百姓的皇帝!


    能夠與這樣的無上存在,並肩而坐。


    說出去的話,都是無上之榮耀。


    帝君就像是天上的太陽,羅東則一睹天容,最關鍵的一點,他一下子從下九流的狀態,一躍而起,好似被人納入一個全新的領域!


    叫做什麽呢?


    羅東稍稍沉吟,忽而意識到。


    皇權的力量!


    這一刻,羅東享受到無數達官貴人,都渴望而不可得的待遇。


    能夠與帝君下棋對坐,這本身就是賜予羅東莫大的權利。


    羅東落子很快,仗著前世的經驗,他贏了一把,然而接下來,便是羅東一路落敗。


    連續二十局,他全都輸了。


    這讓羅東忍不住在想,也許第一局,帝君怕是故意輸的。


    寧國公主見羅東吃癟,明顯很高興,時不時捂著小嘴,隻要羅東輸一次,就會輕笑一聲。


    羅東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帝君有意無意地問道:“朕聽聞,你有三妻四妾的夢想,說是要娶很多漂亮的女子。”


    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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