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老人說是要陳朝鑄劍,陳朝正好也想體驗一番也就沒有拒絕,不過老人鑄劍怪,做事也怪,在陳朝答應下來之後,就要陳朝不再說話,之後一夜,有漫天繁星,但是老人和陳朝,隻是靜靜看著。


    一夜之後,遠山有一輪紅日漸漸升起,照耀這座斷崖,老人才緩緩睜開眼睛,笑道:“脫衣。”


    陳朝聞言一怔,但還是很快將身上黑袍脫下,露出滿是傷痕的上半身。


    老人瞥了一眼,嘖嘖讚道:“怪不得,原來也是吃過大苦,艱難求生過的。”


    陳朝沒有說些什麽。


    老人丟出鐵錘,讓陳握住,之後他親自將鑄劍爐裏的鐵水倒出,一旁的劍槽很快便灌滿鐵汁,之後老人用一把鐵鉗將通紅的鐵塊舉起,放在陳朝身前。


    老人不用多說,陳朝手中鐵錘已經在同時落下,一錘落到那鐵塊之上,火花四濺,老人的衣衫觸到火花便瞬間破碎,留下一個洞口,而本就是赤裸上身的陳朝則是被火花濺到身上,在身上留下一道耀眼白痕。


    不過也是轉瞬即逝。


    對於陳朝來說,這點傷痛,其實也沒有什麽,畢竟常年在山林之中和妖族大戰,他渾身上下不知道有多少傷痕。


    老人拿起一把璀璨小錘,輕輕引導敲擊在那鐵塊前方,陳朝會意不斷落錘,一塊鐵塊在他的錘子下麵就這樣不斷變化成型。


    老人默不作聲,隻是不斷調整鐵塊的位置。


    陳朝在敲擊鐵塊的時候,甚至還能聽到山泉流動的聲音,一縷縷劍氣順著他的鐵錘緩慢攀升到陳朝的手臂上,然後緩慢而上,順著陳朝的經脈一路往前走去。


    曆來和劍修對敵,若是被對方劍氣侵入經脈,那就是極大的問題,畢竟劍修劍氣在他經脈裏,隻怕是四處遊走,讓他苦不堪言,可這一次的劍氣,雖然已經進入他的經脈之中,但是卻一點都不洶湧,反倒是顯得那麽平和,宛如是他自己身體裏產生的劍氣一般。


    陳朝一邊揮動手中的鐵錘,一邊感受著劍氣流動在經脈裏的舒暢,或許這是他唯一有可能可以如此近距離的觀望劍氣了。


    之後陳朝突發奇想,以體內白霧和那些劍氣相遇,然後讓白霧抽絲剝繭一般去將劍氣一縷縷剝離。


    這是水磨功夫,陳朝必須一心二用,在不斷捶打的劍條的同時在體內也將那些劍氣一點點剝離開來,看到劍氣本身到底是什麽東西。


    不得不說,一旦陳朝當真能做到這一點,那麽之後天下所有的劍修對於陳朝來說,將不會再如此恐怖,所謂劍修世間殺力第一,也隻是針對別人而非陳朝了。


    陳朝忽然發現一個問題,但還沒有開口,老人便說道:“你是想知道,我們鑄劍師天天和飛劍打交道,會不會對於劍氣的感知和熟悉程度,比劍修還要厲害?”


    陳朝點點頭,說道:“前輩如何答?”


    老人說道:“感知劍氣,馭使劍氣,體內生出劍氣,本就是三個不同的東西,劍修強於後兩者,鑄劍師隻強於第一種,不過若是鑄劍師修行練劍,大概會比一般劍修更為熟悉飛劍,但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你本就是個怪胎,你體內有道氣機,好似能包容萬物,這是你們武夫的不傳之秘?老夫猜猜,是那位大梁皇帝傳給你的?老夫聽聞,那位皇帝陛下南歸之時,曾經提劍對敵?你們武夫是否並不粗鄙,而是有一些秘法,隻有少數人才知道?”


    老人這個問題反倒是讓陳朝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畢竟事實雖然不是如此,但事情涉及大梁皇帝,陳朝不願意說些什麽。


    老人了然,“不想說就算了,老夫不強求,反正老夫一生都隻會鑄劍,你們這些是是非非,老夫想來也沒有插手的一天。”


    陳朝問道:“劍氣山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老人被這個問題問的有些茫然,於是看了陳朝一眼。


    陳朝重重砸下一錘,輕聲道:“劍氣山既然是天底下最會鑄造飛劍的地方,那麽是否也可以試試鑄造刀槍之類的東西,北境的那些士卒,要是有了劍氣山鑄造的兵刃,殺妖隻怕更多。”


    老人笑道:“你這話也就隻能對老夫說了,對其餘人,包括那位山主,隻怕也要覺得你在癡人說夢,劍氣山享譽世間,靠的就是飛劍,所有鑄劍師也把鑄造飛劍當成一等一大事,至於是否鑄造別的能給幫助你們大梁,誰會在意?”


    陳朝皺眉道:“不是大梁,是整個人族。”


    老人感慨道:“不是真到了那個不得不做的時刻,沒有人會把大梁看作人族的代表。”


    陳朝默不作聲,這樣的認知是整個方外的具體認知,即便有些人不會這麽想,但個人的意誌也改變不了整個大局。


    老人笑道:“不過一切沒有定論,你看現在,你們那位陛下一出手,劍氣山不還是得低頭嗎?”


    陳朝笑了笑,“要麽拳頭足夠大,要麽利益往來雙方都滿意。”


    “你別去想著前者,你能勝過劍氣山,還能勝過整個方外不成?你們那位陛下沒有這個能耐,你以後也不見得有這個能耐。”


    老人笑道:“不過要是真有一天,老夫一定拿出十二分力氣為你們鑄造刀槍。”


    陳朝疑惑道:“為什麽?”


    老人無所謂道:“鑄造了一輩子飛劍,老夫也想試試別的。”


    陳朝笑著點頭,之後落錘,沒來由的一錘輕一錘重。


    老人最開始皺眉,想要說些什麽,但之後感受到那已經成型的劍條裏的劍氣流轉,硬生生閉上了嘴巴。


    之後陳朝不管如何隨意落錘,老人都默不作聲。


    直到之後,劍條劍意和劍氣越發的濃鬱,老人才有些不確定問道:“你落錘力道如何把控?”


    陳朝沒有開口,他一心兩用,此刻體內白霧一點點抽絲剝繭,已經將劍氣本源呈現在自己麵前,此刻的陳朝,一邊震驚於自己能夠如此清晰的看清楚眼前的劍氣流轉軌跡和本源流動,一邊根據自己看到的東西落錘。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朝才恍然回神,發現了白霧的另外妙用,原來這白霧甚至還能將對方的本源徹底看透,不過隻怕是現如今隻能對沒有劍修操控的飛劍如此,其餘的,隻怕還需要不斷摸索。


    光是看透本源嗎?


    陳朝不太滿足。


    他試著腦海裏構建劍氣流轉軌跡和本源流動,用白霧將其複刻出來。


    然後他駭然發現,自己的指尖出現了一白色劍氣,但轉瞬即逝。


    但即便如此,陳朝都有些吃驚地說不出話來。


    自己體內已能生出劍氣?


    那豈不是說,假以時日,自己甚至有可能成為一名劍修?


    即便不去修行劍修之法,甚至都有可能釋放劍氣?


    想到這裏,陳朝越發驚駭這白霧的來曆,戎山宗不在當今任何的史冊記載內,是超出人們認知的上古遺跡,那個時候的修士,修行這門秘法,便能有如此多妙用,那戎山宗原本的修士得有多強大?


    但如此強大的戎山宗,又如何會覆滅?


    陳朝甚至還想起了那株仙藥所說,武夫也可修行道法?


    或許那不是假的。


    或許武夫當真能夠修行道法,但是那些適合武夫修行的道法並沒有流傳下來。


    再換句話說,也就是說,當今的武夫修行之法,隻怕走得是一條岔路,而並非是武夫的大道。


    當今的修行之法是錯的?


    這個念頭猛然在陳朝腦海裏生出。


    那到底是有人有意為之,還是說在很久之前,武夫的路斷了,然後後來人自己重新琢磨,隻創造出了這條殘路?


    這一切的疑問,陳朝都沒有答案,他唯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除去身上的白霧之外,大概也就是那位在棺槨裏的少女了,她吃了自己的仙藥,如今蹤跡全無。


    但她至少讓陳朝知道,忘憂境界之上,應當還有境界。


    而且也有人切切實走到過這樣的境界。


    或許一切的疑問,都要等找到那個少女,或者說自己的境界更加強大之後,解開白霧的秘密。


    陳朝皺了皺眉,因為他還想起了自己所擁有的那一頁紙。


    那也應該是某位至強者的感悟之類的東西,自己隻要看完上麵的字,隻怕是也會得到些什麽。


    對於那未知的上古和辛秘,陳朝很感興趣,尤其是可以重新定義武夫這件事,讓他覺得對那些未知越發憧憬。


    就在陳朝恍惚出神的時候,老人忽然欣喜道:“成了!”


    陳朝猛然回神,隻見眼前的劍條已經成型,劍身上有劍氣不斷流轉,看著就如同一條小溪緩緩流淌。


    老人不顧什麽雙手捧起劍條便直接從斷崖丟下,之後老人跟隨著一躍而下。


    陳朝皺眉之後,也跳了下去。


    之後兩人來到崖底,這裏竟然有一方寒潭,依著陳朝的眼力,也看不清楚到底有多深。


    老人站在潭邊笑道:“還要等七七四十九天,但老夫已經可以斷定,此劍絕對隻比百年一劍稍遜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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