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海岸某處,一座清靜小院。


    年輕道士推門而入,聽著響動,在屋簷下正在對著一柄法劍發神的小丫頭,立馬便轉身,晃晃悠悠從台階上走下來,朝著門口跑去。


    沒跑多遠,那個年輕道士便疾馳兩步,一把抱起那個其實還不足一歲,便已經會走的小丫頭,小丫頭生得好看,粉雕玉琢一般,特別是一雙眸子,清澈如水,十分有靈氣。


    抱起自己閨女的年輕道士轉過身子,得意地看了自己身後還提著兩條魚的年輕武夫一眼,“怎麽樣?”


    看著眼前這個得意洋洋的年輕道士,陳朝一臉無奈,但也隻能無奈點頭道:“道氣縈繞,一看就是修道的好苗子,你這家夥,真要連續兩代,霸占癡心觀觀主之位?”


    雲間月微微一笑,“那以後我閨女做不做觀主是我閨女的事情,但很顯然,她要想當,那就沒人能搶走。”


    陳朝隻能說上兩句佩服,這兩位道門雙壁結合之後生下的孩子,光一眼看去,就知道實打實是世間罕見的真正道胎,其天賦,比起來雲間月,隻怕也要不遑多讓。


    這個時候,屋子裏走出一個女子,和雲間月的道士打扮不同,這個女子隻是身穿一身布裙,在看到陳朝之後,這位癡心觀的觀主夫人,曾經的道門雙壁之一的葉之華,也隻是微微點頭。


    然後朝著陳朝走了過來。


    陳朝遞過兩尾魚,這才笑道:“見過葉真人。”


    葉之華沒說話,隻是再次點頭,然後便轉身回了一側的灶房。


    陳朝跟雲間月來到屋簷下坐下,抱著閨女的雲間月感慨道:“這瀛洲待久了,是感覺到了幾分仙氣的,怪不得有仙州的說法。”


    小丫頭在雲間月懷裏,一雙眸子隻是在不停打量著陳朝,隻是沒有發出任何動靜。


    “還沒問你,怎麽在瀛洲都安上家了?”


    陳朝打趣道:“就是找你來幫個小忙,你準備在這裏長住了不成?”


    雲間月冷笑一聲,“你小子叫人幫忙,從來都不簡單,我是不知道你這家夥要讓我在瀛洲待多久,要是你一直不回來,貧道總不能一輩子不見閨女吧?”


    這話一說出來,給陳朝都說的有些尷尬,要是鬱希夷那樣無拘無束的家夥也就算了,雲間月還實打實是有家有室的,讓他釘在這裏,還真是讓人有些過意不去。


    “不過如今倒也不錯了,世道太平,觀裏那邊自有人看著,若有大事,來瀛洲尋我就是。”


    雲間月給自家閨女嘴角抹去一點碎屑,一雙眸子溫柔似水。


    他是這一代的癡心觀主,雖然沒即位多久,但很顯然,地位卻十分穩固,如今的癡心觀上下,大概不會有任何人能威脅得了雲間月的觀主之位。


    陳朝看著雲間月,認真道:“辛苦了。”


    隻是他剛一說出這句話,雲間月便如臨大敵地看著眼前這個大梁朝的鎮守使大人。


    “完了完了,貧道就說你小子回來沒什麽好事,怎麽連等到吃飯之後都等不到,這會兒就要開口?!”


    雲間月一臉凝重,似乎真是遇到了過不去的事情。


    陳朝則是十分無奈,“雲大真人,我早說了,要離鬱希夷那家夥遠些,你看看,現在你變成什麽樣了?”


    雲間月笑了笑,很快便正經起來,“說吧,海外情況如何。”


    海外的事情,雲間月從來知道難辦,他其實早就做好了要去一趟海外,或是海外某些存在,要來到這瀛洲的局麵。


    如果要是真害怕,他早就返回青山了。


    說來說去,這樁事情都是躲不掉的,因為頭頂的那柄劍,不是要殺某個人,而是要將這世上所有人都殺了。


    既然如此,折斷那柄劍,殺了執劍者,才是他們該做的事情。


    陳朝猶豫片刻,其實他是帶著將雲間月帶到海外的想法來的,但進入小院之後,看到那小丫頭,見到葉之華,其實有些話,就有些不太容易說出來了。


    “有什麽好想的,你們常說家國天下,新柳州也好,瀛洲也好,那些青壯過去那些年死在北邊,隻說一心為國,其實也說不太好,但肯定有先護家的想法,如今這些事情,不弄好,你大梁朝傾覆與否暫且不說,癡心觀還在不在也暫且不說,可我閨女,還能活下來嗎?”


    雲間月看著自己這個小閨女,滿眼溫柔,有了閨女的雲間月,就是實打實的,誰敢動他她,那就真的肯定能讓這位道門大真人拚命的。


    陳朝便不再猶豫,開口說起海外諸事。


    “你是說,此後扶雲不是盡頭?”


    雲間月眼裏有些光,他倒不是想著自己的境界能再上一層樓,而是想著若是真有那一天,自己的這個閨女,能走多高,誰都說不準。


    對此,陳朝點了點頭。


    “那這些所謂的神祇,就真的該死了。”


    雲間月吐出一口濁氣。


    ……


    ……


    神都,已有風雪。


    竹樓那邊,賀良和於清風兩人帶著小師妹寧青念早就選擇遊曆大梁,陳朝倒是沒特意打什麽招呼,隻是作為兩個小子的半個師父,如今的神都指揮使宋斂可不放心,早就讓各地的鎮守使衙門,時不時關注這三個小家夥。


    弟子們離去,竹樓這邊,其實就隻剩下謝南渡,這位謝氏才女,在卸任北境大將軍之後,就深居簡出,幾乎不怎麽離開那座竹樓。


    神都謝氏那邊,那位謝氏老祖宗死於深秋,這位曆經數朝的老人,在妖族被滅之後,便再無遺憾,算是死而瞑目。


    之後神都謝氏其實是想讓謝南渡來做這個家主的,但還未找人去尋謝南渡,謝南渡便先寫了一封信送回謝氏,讓他們打消了這個想法。


    如今徹底什麽事情都沒的謝南渡,其實在練劍。


    作為當世或許是天賦最佳的女子劍修,前些年境界進展不夠迅速,還是因為被別的事情所困,如今重新拾起劍道,可以說是一日千裏。


    距離大劍仙境界,已經相差不遠。


    此刻,謝南渡剛馭使飛劍在竹樓四周盤旋,下一刻,其中那柄叫做白鹿的飛劍,便被一個風塵仆仆的年輕男子握住,那個年輕人大聲喊道:“謝小娘們,你男人回來了,趕緊烤幾個紅薯!”


    話音未落,下一刻,整整八柄飛劍,齊刷刷地對準那個不速之客。


    後者立馬認慫,尷尬一笑,“我是說,我給你烤幾個紅薯吃吃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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