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枯草15克、雞骨草15克、金錢草15克、菊花15克、羅漢果1個……”


    某間庭院內,一名十來歲的少年正從各種瓶瓶罐罐裏定量挑出少許放進砂煲內,先用大火煮沸,又用文火溫煮。


    四年了,這種平淡無奇的生活轉眼便是四年,林遠變化很大。


    原本一米二的個頭現在已經超過了一米四,比同齡人都要高上幾分,身材勻稱,不胖不瘦,看上去並不是特別強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麵龐越發清秀了,尤其是那雙澄澈的黑色眼眸,亮若星辰。


    “小遠子,涼茶煮好沒有?”門外一名青年扭動碩大的身軀緩緩走來。


    四年過去,劉冀又增胖不少,他現在低頭隻能看到自己的大肚子,看不到腳。


    劉冀雖然邋遢,為人卻很不錯,對林遠頗為照顧,每次都把端茶燒水,挑選藥材等相對輕鬆的活留給他。


    “快了,這兒熱,在門口等著吧。”林遠賣力的揮動蒲扇,控製火候。


    “喏,這個月的健體丸。”劉冀用掛在脖子間的濕布擦擦汗,遞過一枚小巧的藥丸,“你年紀不小了,他們說往後每月隻給你一粒。”


    雜役弟子除了每天幹活外,還能獲得宗門賜予的奇特丹藥。吃下此藥不僅能緩解積壓的疲憊,還能無形中增強體質。畢竟雜役並不多,他們累倒了可沒人伺候那些大爺們。


    林遠從懷中掏出瓷瓶,漫不經心地將藥丸丟入其內。


    一粒兩粒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區別,這些年宗門發放的健體丸他從未吃過,全部存放在自己的房間,他始終認為通過外物增強實力不是正途。


    劉冀對此見怪不怪,他一直以為林遠是留著等哪天累了再吃。不過這小子心性確實不錯,任勞任怨,少了福利也不懊惱。


    “你可別自暴自棄,咱們也是可以翻身的。宗門弟子會降為雜役,雜役自然也能進階嘛,胖爺我馬上就能去參加考核了,你好好努力。”劉冀鼓勵道。


    “多謝劉大哥。”林遠勉強笑道,雜役弟子們每個月隻有一次教員指導課,進步實在太慢了。


    聽說花語姐姐成為宗主親傳,終年深居簡出,進步之快可謂一日千裏,卻從來沒有找過自己。


    聽說珂嫚受到某位長老賞識,修為日益精進,報仇有望。


    聽說陳誌國潛心修行,已經觸摸到煉體二重小有所成的門檻。


    ……


    唯有自己,渾渾噩噩的生活在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格格不入,孤獨無助,仿佛被徹底遺忘。


    “喂?喂!”一聲大喝將林遠從沉思中喚醒。


    “啊?”


    “臭小子發什麽呆,我剛剛跟你說的話聽清楚沒?”


    小眼瞪大眼,劉冀的小,林遠的大。


    “算了,我再說一遍。就是拓跋銳那幾個混蛋向執事打小報告,抱怨髒活累活都是他們幹,而輕鬆的差事都被你搶走了。”


    四年時間,不論其他,林遠倒是增長不少見識。這方天地名為靈夢大陸,其上諸國林立,群雄並起。然而萬載紀元以來從未衰敗的隻有四大古國,青陽、裘蒼、奧斯、北狄,它們分別執掌著東南西北四方。


    火岩宗傳承不斷,當然明白廣撒網,多斂魚,擇優而從之的道理。四大帝國境內都設有選拔點,由專人管轄,挑選優秀弟子輸送到火岩宗。當年在炎都城的那場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劉冀與林遠一樣,同是青陽帝國人氏,而他口中的拓跋銳等人則來自北狄帝國。


    四大古國相互製衡,戰爭不斷。火岩宗有教無類,門徒遍布各地,不同國籍的弟子間注定會產生許多爭端。雖然有規定同門之間必須拋開世俗成見,不得自相殘殺,但隻要不傷及性命,小打小鬧也無所謂,畢竟適當競爭可以促進他們修靈的積極性。


    以往劉冀都拿林遠年幼做不動苦力活為由替他開脫,如今四年已過,拓跋銳等人上報執事,一旦追查下來恐怕不好辯解。


    “上頭發布任務了,‘火燒房’啞伯那兒又倒下個雜役弟子,命令我抓緊派人頂上。”胖子有些扭捏,似乎不大好意思,“雜役區的人暫時都有任務,脫不開身,隻剩咱倆,不是你去就是我去。”


    “那是什麽地方?”林遠難得見到胖子這副表情。


    “其實就是廚房,隻不過裏麵溫度太高,一進去便渾身熱辣辣的跟火燒無異,由此得名。”


    “穿著寒蟬衣也忍受不住嗎?”林遠好奇道,四年來他一直穿著這件寶衣,也沒覺得火岩宗有多熱。


    “嗬,這個月已經熱暈八個了,你覺得呢?”劉冀翻翻白眼,也隻有這種菜鳥才會以為人手一件的寒蟬衣是多了不起的寶貝。


    “算了,還是我去吧。唉,為何我這麽善良。”劉冀攤攤手。


    “不,我去吧!”林遠調笑道,“如果你去,這身膘估計會被榨幹。”


    “那感情好,你小子可別耽誤我減肥大業。”劉冀也笑道。


    “我說真的,胖子,讓我去吧。”林遠堅定地看著他。


    “理由?”


    “這些年你幫了我不少,我不想再讓人背地裏說閑話,令你為難,我已經長大了。”


    “臭小子。”劉冀眼眶晶瑩,“隨便混幾個時辰,倒地裝暈就回來,胖爺帶你繼續瀟灑。”


    “行了,茶煮好了,你端過去吧。我回去洗把臉,然後去報道,那地方在哪?”林遠受不了這麽煽情的胖子,趕緊岔開話題。


    “從煉丹房往東數百步看到一排炊煙嫋嫋的屋子就是了。喂,我說,你真要去?”劉冀遲疑道。


    “你今天怎麽婆婆媽媽的,我走了。”林遠收拾完畢,先行一步。


    “臭小子!”


    ……


    一路向東,見到過往路人他就禮貌的叫上句師兄或者師姐。


    “莊師弟,走快些,那批弟子馬上就要進行初級考核了,咱們快去看熱鬧。”


    “初級考核有啥可看的?”


    “笨蛋,會長命令咱倆拉攏新人的事你給忘了?此次考核正是個好機會,咱們得趕在別的幫會前打探到消息!”


    兩名青年匆匆忙忙,從林遠身旁經過。


    “嗬嗬,四年了,陳誌國他們是該進行考核了,也不知道會有幾個人降級來陪我。”林遠自嘲地搖搖頭,繼續向前。


    循著炊煙,他來到一排牆麵泛黑的磚瓦平房前,剛靠近幾步便能感受到溫度在不斷提升。


    “胖子說啞伯是十號房,一二……”林遠沿著平房上的標號,一路走到盡頭,“總共才十間啊?”


    區區十間屋子,便要支撐起上萬人的飲食!


    門是開著的,內部傳出各種雜音。巨大的灶台前,一名光著膀子的精瘦老者正揮動鐵鏟翻炒著什麽。


    林遠踏入瞬間,迅猛的熱浪撲麵而來,令他窒息,僅僅幾個呼吸,便汗如雨下。寒蟬衣似乎喪失了功效,變作普通布衣緊緊貼在他的皮膚表麵。


    “弟子林遠,前來幫工。”他咬牙堅持道。


    老頭默不作聲,用鐵鏟將鍋內的菜肴盛入大盆中,隨手擺在一旁,又掏出一個木桶遞給林遠,示意他去擇菜。


    林遠右手拿菜,左手拿桶,桶內放著個小板凳,搬到屋外去了。


    就剛才那會功夫他就已經頭暈目眩了,皮膚還隱隱作痛,灼熱刺癢。


    四年時間,他從嬌貴國主成長為吃苦耐勞的雜役小子,手腳麻利了許多,不消半柱香便挑出滿滿一桶白菜。


    “還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林遠問道。


    啞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埋頭苦幹。


    “晚飯準備好了嗎?將做好的先端出來!”外邊傳來吆喝聲。


    林遠迅速端起兩盆出門,看到數丈外站著三名青年。


    “喲,新來的,年紀不大,力氣倒是不小哇。”為首的青年感興趣道。


    “見過各位師兄。”林遠放下菜盆行禮。


    “這些都是什麽菜?給我們介紹一下。”


    故意刁難?哼,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呃,這道名為翡翠白玉,那道是清水芙蓉。”林遠瞎掰道。


    “啥玩意,我問你菜的種類,不是名字。”青年佯怒。


    “哦哦,這是綠心菜加大白菜,那是燉豬肉。”


    “唉,吃來吃去就這幾樣。”青年不滿地發牢騷,“還有什麽菜,一並端出來吧。”


    “火燒房”威名遠揚,他們深知其中熱度,都不想冒險。


    林遠點點頭,既然自己答應劉冀過來幫工,就得做好這份差事。


    轉身進屋,溫度驟然拔高,熱氣蒸騰。


    啞伯還在翻炒,桌上擺滿了菜盆。


    林遠拿起最近的兩盆落荒而逃。


    “這是梅菜扣肉。”


    “糖醋排骨。”


    “冬瓜湯。”


    ……


    青年們抬走一批,林遠又端來幾盆,如此往複,不啻百次。


    日落西山,天色漸暗。


    林遠渾身濕透,頭發凝結在一起,嘴幹舌燥,躺在門外的草地上大口喘氣,很是狼狽。


    難以想象,一頓晚飯竟然要忙活整整兩個時辰!他來時是晌午,本以為啞伯準備的是午飯呢。


    “對了,啞伯!”林遠一愣,他光是端端菜盆子就累的半死,一個普通的瘦弱老頭怎麽能夠在火爐般的小房子裏堅持這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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