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自身的經曆,其他事情都是真實的,特別是他們最關注的大華洲的種種情況,他沒有一點生搬硬造之意。


    莫淵清楚的知道他們想要更多的了解大華洲一切種種的這種心情,在這一點上他也沒有給他們設置任何障礙,但有所問,他都知無不言。


    在介紹靈禽的時候,他還著重強調了其比飛艇更具優勢的幾個方麵,也是想要更進一步的加深他們的印象。


    這不算誤導,重視總比輕視強。他心中還如此想。


    任非昶幾人聞言,又都是一驚。


    任非昶是驚歎於這種完全有別於靈子科技體係的一種全新學術體係,孟二哥兩人是驚歎於靈禽這種生物本身。


    蔡詠浩忍不住問道:“這應該不限於天空中的飛禽吧?”


    莫淵點頭道:“當然,這隻是一個大類,無論天空之上,還是陸地上,水麵之下的生命都可以如此改造……你們既然對舊時代的信息也都有了解,不妨想象成某些傳說中的契約獸,召喚獸,都差不多。”


    年紀並不是太大的蔡詠浩聽他這麽說,已經按捺不住心中的一股欲望,問道:“我可以養一隻嗎?”


    莫淵笑道:“當然可以。”


    蔡詠浩聞言,神色更加激動了,任非昶卻實時以眼神製止了他,看向莫淵,身子坐得筆直,問道:“莫小哥,以你的能力,見識和談吐,想來絕非普通人,我能知道你的身份嗎?”


    “會長,我是一個名為炎黃之劍的隱秘組織的會長。”對於這個問題,莫淵依然非常的坦誠,沒有一點偽裝曲飾。


    “會長?”


    莫淵的回答顯然也完全出乎任非昶等人的預料,他們相視一眼,都非常的吃驚,沒想到,這還是一個組織的領袖。


    不過,很快,他的注意力就集中到另一點上,畢竟,若真不怕害臊,三五幾人也可以組建一個“隱秘”組織的,那會長就很水了,沒有任何額外的價值和意義。


    “敢問,炎黃之劍是個什麽樣的組織呢?”任非昶問道。


    莫淵沉吟了一下,開口道:“我來到大夏洲的時間也不短了,大夏洲的情形我已經暗中了解得非常清楚,知道我最大的感受是什麽嗎?”


    “是什麽?”任非昶問。


    “文明的倒退!”


    說到這裏,莫淵臉上閃現出沉痛之色,這是他內心真實的情緒,不是作偽,自然顯得分外的真切,他繼續道:“這不獨是大夏洲的現象,大華洲也是如此,雖然兩洲現在近乎發展成為兩個世界,但唯獨這一點上大家都非常的一致,所有既得利益者都在瘋狂的攫取一切,財富,資源,權勢,甚至妄圖將這一切生生世世的傳代下去。原本一個整體的炎黃人族被強行割裂成兩種,甚至多種族群,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炎黃人族跌入泥濘,墜入深淵,在上層有計劃的‘愚化’策略下,隻不過兩三代人,這些人就已經被強行奪去了許多生而為人本該具有的寶貴的東西……個體力量或許在變得越來越強大,可在我眼中,曾經輝煌鼎盛的炎黃文明已經到了瀕死之刻。所以,我就成立了炎黃之劍!”


    說到這裏,他臉色變得堅定,斬釘截鐵的道:“所謂炎黃之劍,就是炎黃文明的捍衛之劍,守衛之劍,裁決之劍,哪怕是自不量力,螳臂當車,我們也無所畏懼!”


    聽完莫淵這話,任非昶三人再次相視,眼中閃過古怪的神色。


    還真是大決心,大狂妄啊。


    他們本來以為自己這些人都已經夠瘋狂了,沒想到,還有比他們更瘋狂的,身為整個時代洪流的見證者,他們清楚的知道現在的“大勢”是什麽,炎黃之劍這種組織,是在行逆天之事啊,沒有一點轉圜,沒留一點餘地。


    可他們卻又從中感受到一些——親切來。


    他們發現,其實對方和自己等人有許多“契合”的特質啊。


    雖然他們沒有對方這麽瘋狂,但卻都是“太過活躍的非法組織”,都受到各自大洲主流大勢的排斥甚至是敵視。


    這是必然的,他們甚至腦補出對方為何如此積極的探索海域,想來以他們這種宗旨存在的極端組織,在大華洲活得也非常艱難吧,絕不會比他們在大夏洲的情況更好。


    他們這些年是如何在大夏洲東躲西藏,艱難求存的,隻要稍微想想,就不難類比出對方的遭遇和心境。


    這麽想著,甚至有點心有戚戚然。


    大家都不容易。


    他們在極力的尋求突圍,最終在海外開辟出一片根基,終於成功活出第二條命,既然他們能夠做到,大華洲上和他們遭遇類似的炎黃之劍自然也能夠想到,也能夠做到。


    至於對方如何深入尋找到他們這裏,任非昶等人反而不想追究了。


    他們都親眼見過對方的隱身潛伏手段,對方也說了登陸大夏洲已經有不短的時間,自然不可能是遊玩閑逛去了。


    想來,不僅是他們這裏,大夏洲很多勢力的“底褲”都被他看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吧。


    而他這次卻主動放棄了自己最大的優勢,從潛伏中現身出來,必然有著特殊的用意。


    任非昶能夠以普通人的身份成為學者聯盟的頂尖大學閥之一,自然是絕頂聰明,念頭隻是稍微轉動,就主動道:“莫小哥,咱們同為淪落之人,有著許多合作的空間啊。”


    莫淵頷首道:“我也是這麽想的,這也是我主動暴露出來的重要原因。”


    他看向三人,眼神中帶著讚賞之色,道:“剛才我聽了你們的交談,感觸也非常的深,受到的最大鼓舞就是,如我我們炎黃之劍這樣的組織,有著類似報複的炎黃人族,不隻有我們……我雖不知道你們這個組織具體的稱謂,可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在和我們一樣,踐行著同樣的偉業!”


    任非昶三人聽他這麽說,卻都有點傻眼了,心中甚至想著,什麽時候我們的膽子這麽大,這麽瘋狂,這麽崇高了,我們自己怎麽不知道?


    莫淵卻已經繼續道:“在大華洲,我們炎黃之劍直接間接控製的人口已經超過千萬……”


    聽到這話,三人眼中都閃過駭然之色,不過,很快就又理解,炎黃之劍這種理念在當權者眼中自然是毒蛇猛獸,可對那超過九成,已經注定將被踩到泥濘地獄中的人來說,就是唯一的希望,救命的稻草,怎有不死命抓住的道理。對他們有著絕對的蠱惑性。


    “甚至隻要稍稍放開一些,直接可以突破過億,可現在這世界,‘人多勢眾’早就不再是真理,當個人的力量成長到一定階段,再多的數量都無濟於事。所以說,對我們最大的困擾就是如何讓這些數量龐大的普通人掌握力量,掌握能夠製裁、對抗那些強大修行者個體的力量,以前,我一直不得其法,找不到路,也在嚐試將修行之法在他們中徹底開放推廣,可這效果也會隨著在人群中擴散的範圍變大而變得越來越小,因為修行對資源的依賴實在太大,而資源基本是被那些既得利益者們壟斷了的,這就又回到了原來的點上,憑我們現在的力量根本無法從他們手中搶到多少東西……而若此法無解,炎黃之劍的理念終究無法貫徹下去,直到登上大夏洲的飛艇,登上大夏洲後看到的種種,我心中的思路這才被打開。


    誠然,對修行者而言,大夏洲的靈子科技體係並沒有什麽誘惑力,甚至我可以預言,修行者對此天生就是持排斥態度的。因為靈子科技最大的‘隱患’就是可以讓所有普通人再次掌握主宰自身的力量,一個孱弱之人手持赤光槍就有與一位大武師平等對話的資格!……我想,這也是大夏洲雖然發展出了靈子科技體係,但所有既得利益者們並沒有將之在全社會推廣開來的重要原因吧?當普通人享受到靈子科技帶來的榮光,人手一把赤光槍,自然就會想要更多,所以,幹脆從一開始就不給。”


    聽到莫淵這話,任非昶三人眼神都是一凝,沒想到,“莫會長”這個外來者對此認識得已經如此清楚,犀利而深刻。


    莫淵的眼神中已經帶上了熱切,道:“這是他們所防備的,所懼怕,可卻正是我所希冀的,渴求的。而你們,卻比我更早的發現了這點,甚至已經提前多年就將靈子科技的成果全麵在普通人中推廣普及作為長遠計劃開始施行。炎黃文明若是一束即將熄滅的火焰,你們此舉就是給它添上一把續命柴火啊!”


    說到最後,他看向任非昶三人,敬佩又讚歎。有種“我跨越汪洋大海,終於找到親人了”的激動欣然。


    任非昶三人聽完莫淵所述,訝然無語。


    雖然計劃確實如此,任非昶作為這個計劃的最初“構想師”之一,孟二哥作為這個計劃的全程執行者之一,他們都非常清楚,“莫會長”真的是過度解讀了。


    他們想要將靈子科技的成果全麵在島上推廣施行,是因為他們不得不如此,這是為了保命,是為了與敵人對抗,隻能把所有能夠調動的力量都武裝起來,最大限度的“挖潛”,把自己武裝成一隻刺蝟。除此之外,他們別無他法。


    可卻沒有“莫會長”這麽高屋建瓴的眼光,也不敢有!


    兩者看似沒有什麽不同,莫會長這麽總結還好聽一點,更加振奮人心,可放在更大的情境內就能夠看出大不同。


    他們這麽做最主要的目的是自衛,所有設想中也隻是將這種方法在自己內部施行,是絕對不敢把這個“炸藥包”扔進整個大夏洲的,他們知道,這必然觸動大夏洲所有既得利益者的逆鱗,那就真的是惹了眾怒,再沒有絲毫餘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那種。這“炸藥包”能不能把敵人炸死不知道,但絕對會把他們自己炸死。


    可以“莫會長”的理念,必然會積極主動的向整個大夏洲輸送宣傳這種理念,將這“火種”盡可能的傳播開去。


    哪怕粉身碎骨也不怕的!


    這也是他們認為莫會長的炎黃之劍瘋狂的原因,不僅是與大華洲的所有既得利益者為敵,就連還未謀麵的大夏洲的既得利益者們,乃至整個地星的所有既得利益者們,都已經早早的上了他們的黑名單,同理,他們自然也斷絕了這些路。真就是與世界為敵。


    不過,這時候,帽子戴得這麽高,這麽端正,任非昶等人反而不好明言說“我們沒有那麽偉大,我們隻是小集體私利者,更大的事,更多的事,我們不惹的”。


    更重要的是,任非昶從“莫會長”熱情得能夠灼傷冰雪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種極度的危險。


    他是見過理想主義者的。


    久遠的,曆史書上比比皆是,舍生取義、殺身成仁,對他們來說,根本不是事兒;更近的,他甚至曾經親曆過,追隨過的李瑟圖教授不就是這樣的人嗎。他不僅是第一流的學者,更是第一流的理想主義者,為了心中的世界,哪怕明知理想接近之日就是死亡之時,也能夠坦然赴之。


    對於這種人是敬佩的,可同樣也是敬畏的。


    他們是炙熱高溫的火苗,如果你同樣是一束火苗,可以坦然與他們站在一起,真誠無私的交流溝通,如果是其他的東西,靠得近了就得被燒傷烤焦。


    莫會長現在對自己等人如同春風一樣熱切,那是他把自己等人誤作誌同道合者,可別忘了他們同樣有秋風掃落葉的果決和寒冬冰雪的酷烈。


    若是被他發現自己等人的“真麵貌”,扭頭就走,翻臉不認人,大打出手都是有可能的,反正別指望他會繼續與自己等人合作。


    可這正是他們無法舍棄的,他們的計劃現在已經進入了一個死胡同,從天而降一個“清白幹淨”的合作者,他們怎麽可能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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