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是老的辣,這話真的一點不摻假。


    我們跟天娛的鬥了這麽久,我愣是從來沒有想過要在荔灣區安個家,可反觀王莽,在荔灣區大大小小的住處不下六七套,用他的話說,這叫狡兔三窟。


    從王莽停車的小區裏換了一套幹淨衣裳,他又幫我找了台不起眼的“現代”車,我徑直返回白雲區的二號店。


    此時已經是淩晨的三點半,即便號稱亞洲不夜城的花都也徹底沉寂下來,大街上幾乎看不到什麽車和人。


    按響車載收音機,聽著不知道什麽名的曲子,我煩躁一天的心情也慢慢平複下來,雖然不想承認,但事實是我和那個叫蔣欽的家夥第一次交鋒,完全是以我的完敗落下帷幕。


    我甚至都沒能見到對方正臉,就已經莫名其妙背上一套“持槍入室”的罪名,說句打臉的話,我拿人家當弟弟,可實質上自己徹底當了一把弟弟。


    “嗡嗡...”


    就在這時候,我兜裏的手機突兀震動起來,看了眼號碼很陌生,我猶豫一下接起:“哪位?”


    手機裏傳來一道微顯低沉的男聲:“咱們剛剛見過麵,你還踢了我一腳呢,這麽快就忘啦?那我鄭重其事的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蔣欽,是海哥旗下最不成器的弟弟。”


    聽明白對方的身份,我吐了口濁氣開口:“你挺有一套的,怎麽?打這通電話是為了示威呢還是奚落?”


    對方沒接我的話茬,直接道:“文君和我關係不錯,我想接他回來,你有意見嗎?”


    我譏諷的反問:“鐵子,你有不是點太不拿自己當外人了?你感覺我能答應嗎?”


    “跟你分享兩個有意思的信息,第一,外賣店裏有監控攝像頭,也就是說從你持槍闖進店裏的那一刻,全程都被拍下來了,包括你冒充警察的語音,我也恰好有。”蔣欽笑著說:“劉博生拚了小命,才勉強替頭狼公司博下一份好名聲,但如果你這個負責人持槍綁架的視頻被曝光出去,你感覺會迎來什麽樣的口碑和譴責?”


    我舔了舔嘴皮沒有吭氣。


    “第二個信息更有意思,羊城國防辦聽說過嗎?”蔣欽接著道:“今晚上你綁錯的那個哥們他父親正好是國防辦的負責人,你說巧不巧?”


    “所以呢?”我冷笑著反問。


    “富家公子哥嘛,多多少少都有點矯情,我這哥們從小到大也沒受過什麽委屈,這回突然被人槍頂後腦勺,嚇得夠嗆,他的意思是一定要報案。”蔣欽輕飄飄的笑道:“不過我倆關係特別好,我說句話他應該可以給麵子。”


    我靠邊停下車,同時點燃一支煙,笑盈盈的出聲:“嗬,那意思是我要不放文君,下一步可能會犯罪了唄?”


    “那你自己品唄,文君對你來說不是非死不行,但對我們來說肯定必保不可,他如果出問題的話,對我們天娛來說,絕對是重大損失,看到海哥難過,我心情肯定也不會太好,距離天亮還有三四個鍾頭,你可以慢慢琢磨。”蔣欽懶散的應聲。


    掛斷電話後,我猛嘬幾口煙嘴,隨即迅速打著火,猛踩幾腳油門。


    很早以前,陸國康就跟我說過,一個團夥能夠迅速拔高而起,絕對不是偶然,其中一定蘊含著屬於他自己的底蘊和道理。


    跟郭海明爭暗鬥了幾場,每回合我們幾乎都不吃虧,也讓我差點遺忘了天娛集團其實本質裏跟我們沒有任何差別,他們甚至是頭狼的升級版,我們玩的套路,郭海不說百分之百的了解,但多多少少還是可以摸出來一點軌跡的。


    “真特麽是個棘手人物啊。”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腦袋呢喃。


    四十多分鍾後,來到二號店,給白老七去了個電話,我直接來到地下室,剛一走下台階,就聞到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


    地下室裏多了一張破沙發,哥幾個正湊在一塊喝酒、打牌,靠近牆角的地方蹲坐著兩個人,滿地都是濕漉漉的血跡,正是文君和小滿。


    不同的是文君雖然披頭散發,但是臉上沒有任何血跡淤青,整個人顯得落魄卻不太狼狽,而小滿的口鼻正往外潺潺冒血,渾身全是泥巴和腳印子,像條死狗似得蜷縮在地上,不停的抽泣。


    “大哥。”


    “哥,你沒事吧?”


    董咚咚、尿盆和薑銘馬上起身跟我打招呼。


    “七哥和樹哥呢?”我左右看了看輕聲詢問。


    董咚咚舔了舔嘴皮回答:“他倆在樓頂架槍呢,說是有人敢來硬搶,直接給他們突突了。”


    “簌簌...”


    這個時候角落裏傳來一陣響聲,緊跟著文君扶牆站了起來,朝我開腔:“談談吧王朗,抓著我或者搞死我,你除了能管海哥勒索點錢以外,達不到任何訴求,但要是給我活命的機會,你收獲的絕對比預期還要大。”


    我眼珠子轉動兩下,似笑非笑的打量他:“看架勢你沒受啥委屈呀。”


    薑銘吐了口唾沫解釋:“這個逼玩意兒特別懂事,看到我們出現在外賣店的附近,他沒有任何抵抗,直接抱頭蹲地上了,回來以後,七哥問啥他說啥,壓根沒給我們一點揍他的借口。”


    “馬太福音第十六章裏說過,人縱然賺得了全世界,卻賠上了自己的靈魂,為他有什麽益處?”文君很是灑脫的輕挽散落在臉前的碎發,皺了皺鼻子道:“反正我肯定跑不了,多做無謂的抵抗,隻能平添皮肉苦,完全沒那個必要。”


    “你家上帝這句話說得沒毛病。”我仰嘴笑了笑反問:“你告訴我,你活著我能換來什麽好處?”


    “把手機還給我行嗎?”文君直接朝我伸出胳膊。


    尿盆悶著腦袋走過去,抬腿就是一腳重重蹬在文君的肚子上咒罵:“你特麽咋不說給你個飛機呢。”


    文君被踢了個踉蹌,背靠牆壁笑著望向我:“王總,我人就在你們這兒,你難道連讓我打個電話的魄力都沒有?”


    我思索片刻,朝董咚咚努努嘴:“手機給他。”


    不多會兒文君接過手機,當著我們麵按下110。


    “誒臥槽尼瑪,報警是吧!”薑銘直接從地上抓起來一把片砍,氣勢洶洶的走了過去。


    “沒事兒,讓他打。”我衝著薑銘擺擺手。


    文君不是傻子,相比起大部分人的智商來說,他絕對算得上佼佼者,所以我斷定這貨絕對不會幹出賭自己小命的事情來。


    “你好,這裏是羊城110報警中心..”


    “番禺區大李村今晚上是不是發生一起命案,一台車牌為粵a80080的切諾基越野車裏死了兩名男子,對麽?”文君徑直打斷:“我有重要信息提供,我看到行凶者的模樣了,而且還知道對方的身份。”


    報警中心那邊的聲音瞬間變得嚴肅:“先生怎麽稱呼?”


    文君看了我一眼,輕聲道:“我姓文,叫文君,那台越野車就在我的名下,今天晚上我把車借給了萬合貿易一個叫洪震天的朋友,你稍等一下哈,我手機沒有電了,待會馬上給您打過去。”


    不待對方在多說任何,文君掛斷電話,迅速關掉了手機,然後微笑著看向我:“滿意嗎王總?我這通電話結束,天娛集團和輝煌公司勢必起紛爭,您有足夠的時間休養生息。”


    強忍著心底的震撼,我歪脖發問:“我很好奇你這樣做的原因?”


    文君伸了個懶腰道:“公司是大家的公司,可小命隻屬於我自己,天娛和輝煌開戰,我們不一定會敗,但今天你如果不滿意,我的生命肯定走到盡頭,我有辦法把這盆髒水潑到輝煌公司身上,至於能不能搞掉他們一兩個高層,真心沒任何把握,但我堅信,通過我這個電話,輝煌一定認為我們在宣戰。”


    “區區一個報警電話,似乎不能讓我完全相信你啊。”我搓了搓雙手微笑。


    文君從手腕上取下來猴皮筋,動作利索的將自己的長發紮起,眼神陰霾的瞄了眼蜷縮在旁邊直哼哼的小滿,滿臉掛笑的點點腦袋道:“說的也對哈,那能不能再借我一把刀,你們順便把手機錄像功能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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