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們常說:曹操再奸都有知心友,劉備再好都有死對頭。


    寧偉在我們和他的對手眼裏,活的像個無惡不作的狗籃子,但在他那群鐵杆小兄弟的心目中或許就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大哥。


    一個人能成事可能是偶然,但是想長久維持不敗就需要點能耐,透過金光近乎自殺式的報複行為不難看出來寧偉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淩晨兩點多鍾,羅湖區工人醫院的病房裏,我見到了三小隻。


    大壯和薑銘鼻青臉腫,赤裸的上半身傷痕累累,尤其是後脊梁處幾乎看不到好肉,基本上全是被人用皮帶和棍子打出來的淤痕。


    董咚咚的傷勢最為嚴重,左嘴唇到下顎處多了一條兩指多長的森然傷口,口子已經開始結痂,喉結處還裹著幾圈隱隱滲血的紗布,原本一張挺板正的臉頰讓毀掉三分之一,看的我心疼不已。


    “大哥..”


    “哥!”


    見到我們推開門進來,小哥仨全都掙紮著爬坐起來。


    “趕緊躺著吧,跟我們客氣尼瑪幣。”錢龍紅著眼睛擺擺手,兩步跨到董咚咚的跟前,盡管語言粗鄙無比,但誰都聽得出來他此時的擔心。


    “塌科..”


    董咚咚昂起腦袋,含糊不清的蠕動嘴角,喉嚨像是塞著一團棉花,聲音比一個抽了半輩子草煙的老叟還要幹啞。


    “哥什麽哥,不許再吱聲,你個憨小子啊,有多大委屈挺不住,還他媽要吞刀片自殺。”錢龍鼻孔往外呼呼噴著熱氣,抬起胳膊,顫顫巍巍的撫摸董咚咚臉上的疤痕:“老子看著都疼,更不用說你狗日的自己了。”


    “皇上哥,咚子根本不是自己吞的刀片,是被那個叫大春的混蛋往嘴裏故意塞進去的,醫生說咚子的舌頭上大小傷口不下十處,聲帶也傷到了。”大壯眼圈裏泛著淚光,鼻音很重的解釋:“我們被抓的當天下午說是分開詢問,結果直接被寧偉的人給帶走了,那幫家夥什麽都不問,完全是為了折磨而折磨。”


    “除了折磨以外,那群逼養的還拍照片、錄視頻,用繡花針蘸著墨水往我們身上紮刺青,主要動手的就是大春和一個剃板寸然染黃毛的垃圾。”薑銘咬著嘴皮,指了指他自己的後腰。


    我這才注意到他手指的方向好像被硬生生撕掉一層巴掌大小的皮,已經結痂的傷口依稀可以辨別出歪歪扭扭的寫著幾個醜陋到極致的字樣“廢柴頭狼”。


    不止薑銘有這樣的侮辱性刺字,大壯和董咚咚身上也有,隻不過是位置不同,大壯的是在後背,董咚咚的是在大腿上,看得我心裏禁不住再次打了個冷子。


    “你們這是咋弄掉的?”張星宇麵無表情的詢問。


    大壯抽吸兩下鼻子回答:“被送去醫院後,我們自己拿刀片剮掉的,丟人無所謂,但是這幾個字肯定不能讓太多人看到。”


    “讓我說你們啥好,往後不要那麽剛烈,老子一直在強調,活著才有機會,記住!以後再遇上類似的情況,被侮辱也好過自己受洋罪,家裏的麵子不用你們找,隻要我們這群大的沒死絕,就有義務庇護你們到底!”我的眼眶一下子酸澀的不行,深呼吸兩口,又挨個看了眼小哥仨。


    張星宇從褲兜裏幾支棒棒糖,又依次剝開糖紙分別遞給三小隻,聲音不大,但是足夠清晰的開腔:“誰給你們的委屈,哥一定十倍幫你們找回。”


    別看張星宇平常跟家裏這幫小兄弟話很少,但他對哥幾個的在意程度一點不輸任何人,能讓他這麽直截了當的放出狠話,足以證明他此刻的心情。


    “塌科..我憋屈。”董咚咚嘴角劇烈抽搐幾下,緊緊抓住我的手掌,話還沒說完,眼淚已經吧嗒吧嗒順著臉頰滾落下來。


    聽到他的話,我的心髒就像是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似的疼痛難挨。


    褪去一身的年少輕狂,誰在自家大哥、長輩的眼裏不是個寶貝疙瘩,“三小隻”屬的上我們家裏最小的仨孩子,自打從石市跟我以後,哥幾個罪沒少受、福沒多享,尿盆甚至把命也丟了。


    當初我給貴哥承諾過,一定會好好的照顧他們幾個,結果一而再再而三的食言。


    我深呼吸兩口,反握住他的手掌,咬著嘴皮子保證:“對不起大弟兒,是哥沒做好,我發誓肯定幫你們討回來公道。”


    “草特個死麻的!”錢龍憤恨的跺腳咒罵。


    “吱嘎..”


    就在這時候,病房門被人從外麵被推開,黃水生端著個盛滿熱水的臉盤走進來,見到我們一幫人都在,他愣了幾秒鍾,隨即咬著嘴皮輕聲打招呼。


    “阿水,不是我說你,這檔子事兒你辦的屬實不漂亮!”錢龍側頭看向黃水生,眼珠子瞪圓訓斥一句:“朗哥信任你,把二招的一切交代給你辦,結果你...”


    大壯忙不迭解釋:“皇上哥,這事兒不賴水生,他真的是竭盡全力了,我們幾個最開始被關在問詢室,都聽見他在外頭苦苦哀求,但他畢竟是剛入夥的,而且在福田區也沒什麽人脈關係。”


    “確實是,從我們住院到現在,水生一直悉心照料,幫我們擦身子,給我們洗臉洗腳,他也不容易。”薑銘也趕緊幫襯一句。


    黃水生吞了口唾沫,表情苦澀的點頭應聲:“皇上哥說的對,這次確實是我做的不好,棄兄弟於不顧,愧對朗哥的信任,我願意接受任何處罰。”


    我看了一眼黃水生,他的眼珠子裏遍布紅血絲,額頭上、腦門上全是因為熬夜泛起的火疙瘩,當被錢龍責罰以後,他的臉上非但沒有丁點不滿,內疚之情反而又加重幾分,我沉沉的歎息一口,擺手道:“好啦,哪說哪了,咱們都吃一塹長一智吧。”


    盡管三小隻全都傷痕累累,但我卻在他們身上看到了團結和接納,我相信通過這件事情,黃水生絕對可以完美的融合進他們的小圈子裏。


    “大哥,我..”黃水生喉結鼓動兩下,最終隻是“嗯”了一聲,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般耷拉下去腦袋。


    張星宇拍了拍董咚咚的肩膀頭道:“都好好養著,剩下的事情我們來辦。”


    “嗡嗡..”


    我兜裏的手機冷不丁震動起來,掏出來看了一眼居然是李倬禹的號碼,我疑惑幾秒鍾後,抓起手機邊接電話,邊朝病房外麵走去:“有事?”


    “寧偉跟我們確實有過聯係,我也授意過他給你們製造點小麻煩,但你家那三個小兄弟的事情不是我們安排的,不論你信不信,我覺得都有必要跟你解釋清楚,輝煌公司不懼怕跟任何人開戰,但我們同樣不樂意給誰背黑鍋。”李倬禹聲音冷漠的開口:“這裏頭絕對還有個第三方介入,目前我們在查。”


    “還有事沒?”我提了口氣又問。


    李倬禹沉默一下道:“你們的實力真的越來越強了,亡命徒竟然敢直接衝進去幹掉寧偉,我很好奇能做出這樣舉動的狠人,你舍得輕易拋棄嗎?不舍得的話,打算如何圓這個場子,眾目睽睽之下開槍,可不是花點錢就能解決掉的吧?”


    “那樣的人,我家要多少有多少,你要是感興趣,可以給我個坐標,看我嘣不嘣你就完了。”我齜牙輕笑:“倒是你,兩年前就說要脫離輝煌公司掌控,怎麽現在還越來越黏糊了呢,該不是敖輝把你收做幹兒子了吧。”


    “嗬嗬,因為我怕你呀,我得借助輝煌公司的實力先把你們鏟除再另起爐灶。”李倬禹朝著聽筒吹了口氣,直接“啪”的一下掛斷電話。


    盯著手機屏幕思索幾秒後,我手指戳動屏幕,翻找起通訊錄,起初我確實懷疑整件事情都是敖輝一眾在暗中推波助瀾,不過當李倬禹給我打完這通電話後,我相信肯定不是輝煌公司在搞鬼,他們那幫人做事歲數同樣很狗,但起碼敢承認,尤其是這種可以打擊我們,提高自己的事件,指定會得意忘形的大肆渲染。


    在通訊錄裏翻出來前段時間,我通過黃樂樂介紹認識的沈彼的號碼,我暗暗在心裏麵打了幾句腹稿,才按下撥號鍵。


    沈彼的老子是雞棚子的負責人,之前我們吃過一頓飯後,又聯係過幾次,互相之間也算比較對脾氣。


    “你好朗哥。”電話接通,沈彼彬彬有禮的率先招呼。


    我笑嗬嗬的問道:“兄弟啊,前幾天我托你打聽的事情,有進展沒有?”


    “已經問好了,吳恒目前在看守所羈押,等判決書正式下來以後,我父親會想辦法第一時間把他弄過去,後續什麽的,也沒什麽大問題,不過我實話實說,肯定需要花不少錢。”沈彼一點不藏著掖著的回答。


    “行,你幫我多上點心,等我忙完這陣子,一定親自上門拜訪。”我搓了搓腮幫子道:“還有個事兒兄弟,南山區今天出了點狀況,我不知道你聽說沒有?”


    “南山區?”沈彼一愣,低聲道:“沒聽說啊,發生什麽新聞了嗎朗哥?”


    聽到他說居然不知道,我的心思瞬間開始活躍,連他這種關係都不知道老凳子和寧偉的事情,也就是說整件事情的進展確實如同張星宇預測的那樣,南山、福田兩區,正在竭力想辦法捂住,這對我們來說就是個再好不過的信號。


    我倆正聊天時候,萬良的號碼突兀打進我手機,跟沈彼寒暄兩句後,我接了起來。


    “老弟,我的人在羅湖區發現了大春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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