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宏回道:“隻管包我身上。”他雖然這般說,心裏其實對展琴說的娃娃一點印象都沒有。


    展琴見他答應了,就踉踉蹌蹌走到展夫人身邊,身子軟綿綿靠著展夫人,手捂著額頭道:“媽,我頭暈呼呼的,難受的很。”


    展夫人忙彎下腰,摸了摸展琴的額頭,擔憂道:“怎麽剛才還好端端的,突然難受起來了?是剛才吃的不舒服嗎?”


    展琴搖了搖頭,手拽著展夫人衣角,遮住自己的半邊臉,嬌聲道:“我也不知道。我記得之前表姐暈船,在這裏找道觀裏的道士開了服藥就好了,我也想去找他看看。”


    展夫人心疼的摟著她,看向展老爺,展老爺點頭道:“琴兒難受,當然得找人看看。隻是該找個正經的郎中才是。“


    展琴躲在展夫人身邊眨眨眼,嬌聲道:“爹爹,剛才那個店小二都說這兒的人都找道觀裏的道士看哩。何況表姐當時都被他立馬治好了,咱們平常看病的郎中哪有這麽神。”


    展宏在一旁搭腔道:“爹爹,那道士聽起來很有幾分神通,姨媽都讚不絕口,咱們不如去看看吧,反正也不遠。”


    展夫人也道:“是了,寶琳丫頭自小體虛,坐了那麽長時間船,可憐見的一張圓臉瘦了一半。還不是被那道士一服藥就治好了。琴兒難受,很該去看看。老爺你覺得呢?”


    展老爺見妻兒都想去那道觀看病,又看女兒那副可憐模樣,頷首道:“你們都這麽說,那咱們就去那兒看看。”又問展琴,“琴兒,你現在感覺怎麽樣?很難受嗎?”


    展琴搖搖頭:“也沒有很難受,就是怕回船上了就難受起來了。”她心知自己這是裝病,話就說的很有分寸,便是那道士察覺她脈象正常也不能說她說的難受是假的。


    展宏見展老爺同意了,立馬心花怒放,忙跑去祝青珩身邊跟她說。這時祝青珩剛同向小園、阿菱商量完,正打算去找那和尚和白衣人商量一塊去道觀,就感到一陣風撲過來,忙轉身,就見展宏臉上掛著笑大步走過來。


    “怎麽了?”祝青珩問道。


    展宏道:“我妹妹身子不舒服,也要去找道士開服藥。咱們正好一起走吧。”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帶著笑。


    祝青珩掃了他一眼,心道哪有妹妹生病,做哥哥的這麽開心。又看了一眼展琴,便知他二人玩的什麽把戲。心中好笑,麵上卻不顯露,微微點頭,問道:“琴姐姐是怎麽了?”


    展宏忙擺手回道:“沒……沒什麽。你別擔心。”


    祝青珩道:“那咱們也別耽擱了,趕快去吧。”


    於是叫上向小園和阿菱,同展家幾人一起向城南走去。眾人走了約莫一炷香時間,到了城南,果然見到了一座似廟不是廟的不倫不類的道觀。就見大門上本掛著的匾額被拆下來,隻露出後麵的黑漆門牆。門兩邊的紅漆柱子上各貼著一張黑字紅底對聯,右邊是“玉爐燒煉延年藥”,左邊是“正道行修益壽丹”。祝青珩從前在大伯父煉丹室外麵見過這幅對聯,說這是道教的十四字真言。


    還未進道觀門,祝青珩就聞見一些藥草和泥土混雜的味道,雖不似祝雲岩院子裏的品種珍貴講究,這道士也算是有幾分真才實學。這裏人也多,院子裏排著長隊,祝青珩走進去一看,隻見正屋中間擺著一條長桌,桌子後麵坐著個道士。那道士身材高大,須發花白,淩亂的打結在一起。他穿一件髒兮兮的青色道袍,袖子高高挽起,還有一雙大腳光裸著踩在地麵上。


    他麵前坐著個三十歲的婦人,手腕放在桌上,那道士將手放在她手腕上切脈,對麵女子蹙眉擔憂道:“道長,您說這嚴不嚴重?”


    道士抬頭,祝青珩這才看見他眼睛瑩潤有光,麵色紅潤白皙,雖比不上祝雲岩和祝溪岩,在普通人中已經是難得。道士拿起毛筆,蘸了蘸墨,攤開一張紙寫方子一氣嗬成,笑道:“娘子回去照這方子抓藥,兩日一次,最多一個月就無事了。”


    那婦人千恩萬謝,將酬金遞過去,雙手恭敬接過藥方離開了。立馬後麵一個少婦抱著孩子就坐了過去。


    阿菱在人群中排隊,向小園坐在樹蔭底下,見祝青珩回來,問道:“怎麽樣?”


    祝青珩道:“看起來應該有些本事,可也不像是很有本事。”


    向小園奇道:“為什麽這麽說?”


    祝青珩笑道:“我看他指縫裏有些黃粉,這是常用符咒留下的。院子裏種的藥草都是煉丹能用的,可見他確實能和修煉界扯上關係。但是他眼中有光卻不凝聚,臉龐豐盈卻不緊實,可見修為很不到家呢。”


    這時一陣腳步聲從路口那邊響起,祝青珩隻當是展宏回來了。展宏先前非要去街上買糖葫蘆,他媽媽拗不過他,就給了錢讓他去了。祝青珩探頭看了看,卻見地上映著兩個肩並肩的影子,再往上看,原來是那和尚和白衣人並肩走過來。


    那坐堂的道士似有所感,抬頭看了兩人一眼。臉上先是不敢置信,又飛快閃過狂喜,繼而麵色平緩,對院子裏排隊求醫的人說道:“老道今天就看到這裏。且散了吧。”


    院子裏也不乏大老遠跑來看病的,但大多是本地人,對他性格很了解,也都不是急症,聽他這話,也就散了。縱然有強留下來想等他醫治的,遭他板著臉語氣強硬的說了幾句,就隻好出來等候。


    和尚和白衣人見這副光景,隻道運氣不好,也想轉身離開,卻被那道士叫住,隻聽他聲音從院子裏不疾不徐的傳出來,朗朗道:“兩位道友既然來了,何不進來一坐?”


    和尚甚喜,笑道:“道長這麽說,小僧卻之不恭。”於是和白衣人走進院子,他兩人進去,道觀的大門就自然合上了。


    “啊,”向小園側頭問道,“剛才是誰關的門?”


    祝青珩道:“是那位道長。”她目光炯炯的盯著緊緊閉上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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