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聲音回道:“大哥,不是咱們不想渡河,但是這河水一上去人就會沉到底下,咱們現在也沒渡過去的法子,還不如在這裏呆著,等下一個人從山上下來,咱們再把他渡河的東西搶來。嘿嘿,介時再把他洗幹淨蘸著佐料吃了,填飽肚子再出去。”


    祝青珩聽到這裏,心道:“原來這三人是兄弟。既然他們也是被人用寶物出世騙來的,看來這三人本事一定不小,才活下來還自如的下山了。也不知道那寶物到底是甚麽東西,居然將這麽多人都誆到這裏喪命了。”


    那大哥冷哼了一聲,不再多說。接著響起一陣清掃的聲音,然後一棵樹被連根拔起,劈成幾段,扔到地上,很快燃起熊熊火光。


    祝青珩心下一緊,那白衣少年本來已經受了傷,現在又貼著巨石淩於半空,誰知道能堅持多久。但這三人雖看不見模樣,交談中卻透著厲害,他們倆哪是這兩人對手,她和這人萍水相逢,到時候若是不敵,他會不會把自己扔到這三人間趁機自己逃了?一時一顆心怦怦直跳。


    三人坐定,其中一人一掌擊向地麵大聲罵道:“這條破河裏麵也沒魚蝦捕來吃,甚麽活物都沒有,算什麽河!”一時間河岸石頭紛紛落入河中,他們棲身的巨石也左右搖晃,祝青珩的心也跟著搖動。


    又一人譏笑道:“嘿,對麵倒是有幾隻猿猴,你若有本事,就捉來吃啊。那猿猴雖然毛多肉澀,但也能填飽肚子。若沒本事,就別跟蒼蠅似的,在耳邊嚷嚷。”


    那人不服氣道:“二哥比我早娘胎裏出來十三年,肯定有本事去對岸捉猿猴回來了。”


    那二哥罵道:“放你娘的屁!我隻比你大十二年九個月三天,甚麽時候成十三年了。”


    老三道:“我娘不就是你娘嘛!你這樣……”話未說完,就被那說話聲音陰岑岑的大哥打斷了:“都別說話,有人下來了。”


    他顯然在這三人中最有威信,那兩人聽他這麽一說,便立即住了嘴。於是一人飛上樹梢,一人躲到石後,一人卻坐在火邊不動。那站在樹上的人的影子在水麵上倒映出來,祝青珩轉頭一看,見這人穿一身黃袍,模樣甚是醜陋,一道刀疤從右邊眼角一直延伸到嘴唇,皮開肉綻,深可見骨。


    白衣少年的聲音突然在她心中響起:“這三人自稱西域三雄,招式十分奇詭。其中任何一人都不足為懼,但三人合在一起頗為棘手。他們也知道這點,因此三人無論去哪都是形影不離。”


    正說著,山路上腳步聲也愈發近了。


    ☆☆☆


    這西域三雄中的老二守著火堆,他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口中涎水也越來越多。好一會兒,終於一人從茂密的樹林後麵走了出來,隻見這人穿一身月白色僧衣,星月相映下,他的腦袋頗為光亮。那二雄一驚,心裏嘀咕道:“哪裏跑出來個和尚?”再看這和尚顏若處子,唇似點丹,眉長入鬢,目如朗星,又暗自嘟囔道:“還是個美貌和尚,可惜怎麽沒生成個娘們!”


    那僧人走到近前,從容而揖,微笑對二雄道:“長夜漫漫,施主可介意小僧坐下一起歇息?”


    他雖然說話那麽的溫文,那麽的謙恭,臉上也帶著平易近人的笑容。但他身上那華貴的氣度,卻不像一個在深山落難的和尚,而仿佛一個在花園裏閑庭漫步的貴公子。饒是二雄這類先前滿是惡意、粗魯不解風情之人,在他麵前也不自覺變成了他的奴仆一般,為他的風采所傾倒,為他的親近而不安。因為他這種人,生來就應當是驕傲的、高高在上的。


    二雄不禁直起腰板,抱拳回禮道:“大家都是一起落難的,所謂落毛鳳凰不如雞,呸,我是粗人,這……這用錯了,大師可別見笑。總之,大家現在都走了黴運,被困在這裏,本就該一起想辦法出去才是。”


    僧人點頭道:“施主說的正是。”


    說完一拂袖,坐在火邊,又問道:“施主一路可見到別人了?”


    二雄本想說沒見到的,迎著他的目光,卻不自禁結結巴巴道:“見……見到了。”說完一下咬到了舌頭,又含含糊糊道,“就是路上又分散了。”


    那僧人輕輕一歎,誠懇道:“小僧這幾日本是在山上做功課,未想到今日山裏突然進來許多修士,又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待小僧趕到時,已是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施主可知道今日發生了甚麽事?”


    二雄道:“這事我碰巧真知道。是有一幫龜……王八……”他本想口吐髒話,卻不知怎麽的,竟不敢在這年輕僧人麵前說甚麽汙言穢語,忙改口道,“一幫騙子散布了巫山今日要出土不世奇寶的消息,他們還拿出了些證據,說是自己先前在巫山裏拿到的,但是折了些人,所以要朋友一起去。咱們兄……”


    他一想,絕不能現在透露自己三兄弟的事,又忙改口道,“咱們這些朋友聽了,反正也無事,就跟著一起去看。結果那幫騙子借著咱們開了道,就撒腿丟下人跑了。咱們後來找到他們蹲的地方,正午的時候,果然是有寶物要出土的動靜,眼看著霞光萬道,石裂土飛,就要出來了,誰知道一眨眼的功夫,眼前光亮一閃,寶物就不見了。大家都懷疑是對方吞下了那玩意兒,就開始大打出手了。大師,咱們是老實人,就是沒拿到寶物,也不能打人呢對不對,我就躲起來,然後趁著沒人的時候跑下山了。”


    僧人輕輕一歎,目光悲憫:“為身外之物妄造殺孽,實在可悲、可歎!”


    二雄道:“那些王……那些人都是為了寶物不要命的,自己貪心,大師何必為他們可惜呢。要我說,他們這些人,死了還讓江湖更清淨呢。不然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今天沒死在這裏,沒準兒下次在別的地方會殺了更多的人,造更多殺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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