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這樣的!王,人界千年的和平是您親手給予,是您付出生命為交換,可他們已經忘了......


    如今他們又設計陷害您!卑鄙無恥!忘恩負義!他們應當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


    請您睜開眼睛看看吧,您的子民在哭泣......


    他們的哀求,您可曾聽見?您說我殘暴,酷厲,我是魔鬼,從來都是。而您,才是救贖我的神。”


    白衣修士眉峰凝起,眸光黯沉如夜,黑而濃的眼睫垂下:“這個世界或許並不美好,但是懷恨在心,隻會讓它更不美好。”


    “隻要您願意,您便可以讓這世界改變,無論它變得更好或者更差。”


    魔鬼,向來隻信奉強者,心裏流淌著暴力和欲望的火焰,他從不用愛與信義的名義說話,他相信的隻是火與劍。戰爭是件會把所有人的手都弄髒的事情,用道德束縛自己手腳的人是死得最快的。


    “伊薩斯,你忘了尊卑。”白衣修士的聲音平靜無波,鳳目沒有任何溫度,一片灰暗,帶給人的是一種死寂,如同冰冷的深淵,將周圍的一切貪婪的吞噬,透出了了森然的殺意。


    那一瞬間伊薩斯覺得麵前的這個男人簡直就像是來自地獄的修羅,會毀滅掉他所觸及的一切東西,但這就是他所想要的。


    無論事世如何變遷,外表如何溫潤無害,藏於靈魂深處的魔性始終不會改變,魔終究是魔。


    王,終會歸來。


    “我,伊薩斯願拱手奉上我的權勢,願用我的鮮血為您的加冕,染紅您身下的骨座,隻求您能帶領魔族走向繁榮,洗刷暗靈之域千年的恥辱.....”伊薩斯輕輕勾唇,緩緩俯身半跪於白衣修士身下,抬起頭,真如信徒仰望著神詆,卻滿眼是焚人的妖火,“願黑暗重臨大地......”


    衣衫如雪,在這暖春的夜裏,透出來一絲蕭然的冷凝與朦朧。他的眼眸比夜色更漆黑更深沉,而在仿佛看不到底的莫測之中,卻仿佛翻滾著妖異的狂瀾,越來越濃烈越來越快速,最終沒入無盡的深淵裏。


    “如你所願......”


    ......................................................


    ......................................................


    極空門。


    各大仙宗的高層匯聚於此,緊緊注視著盤坐於昆山之巔的的紅色身影,這裏最接近於天界之處,卜算最為準確,他們在等待一個結果,一個事關人族命運的結果。


    "陰陽順逆妙難窮,天地人分三遁名,三元積數成六紀,天地未成有一理......啟!"山巔上響起一道低沉、震撼,極富有磁性的男聲,隔著那麽遠的距離,竟然都仿佛活生生地炸響在了所有人的耳邊。


    四道靈符如有感知,迅速飛上半空,向四方散開,各自歸位,刹那間地上湧現出數道紫光,天上的星辰突然暗了一下,一幅碩大的陰陽八卦圖顯現出來,玄奧神秘,攝人心魂。


    然而隻亮了一瞬,頃刻破碎。


    九星重映於夜幕,越發閃耀,仿佛在嘲笑眾人的不自量力。


    "噗"


    "南陽子道友,你......沒事吧,可有算出那魔神轉生的下落?"眾人飛身而上,圍著顧南衣關切地詢問道。


    "無礙。"顧南衣墨色的長發轉瞬成白,抬手拭去唇邊的血漬,"你們都看到了,九星耀空,魔神重現,已成氣候,天機不可測,吾盡力了。"


    極空門門主流青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頓時慌了手腳:"怎麽可能,五年前我明明請人卜算過,那魔神轉世在天瀾國鳳山出現過,骨齡隻有十歲,修為在築基,五年過去就算他再怎麽妖孽,用資源堆積,頂多到心動期......五年前都能算,你南陽子身為天機閣閣主怎麽可能算不出!!!"


    顧南衣冷哼一聲,目光涼薄寂靜:"依流門主之意,本尊付出百年壽元卜此一卦,遭到反噬,都是假的不成?既然流門主不信本尊,直接請五年前那位神人再卜算一回便是,何必付出河圖甲,費事到處尋本尊?"


    "這......這......"他是用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名道門弟子的生機去跟魔界惡魔領主伊薩斯交換的,他是正道魁首,怎能將此事宣諸於眾!


    顧南衣看著他,漸漸地,唇角彎出淺淺的弧度,變作一抹嗤笑,所以說他最討厭這種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正道小人。


    "流門主解釋不了,沒關係,本尊還有一個問題想請流門主回答。"


    "有什麽話,閣主直說便是。"


    顧南衣嘴角倏然勾起了一絲弧度,隻是冰冷的笑意完全沒有蔓延到眼底:"既然流門主當初已得知魔神轉世的下落,為何不告知在座諸位?"


    "對付區區一個築基期的小鬼,本座覺得不必各位出手,弄得人心惶惶。"


    "那麽流門主口中所說的小鬼為何到今日還活著,為何還能見九星耀空,是流門主有私心,還是說流門主......無能。"這聲音說不出的溫和,延展著華貴的慵懶,好似與人捉迷藏的戲語,就在這閑懶的語氣中,卻隱含魔魅,似乎這句話的背後是與聲音截然不同的陰森與冷酷。


    "顧南衣,你別血口噴人!本座門中精銳盡出,要不是他身邊那該死的劍靈和臭老道出手,我的人差點就把那小鬼解決了!"


    聽流青木提起此事,顧南衣心中一陣火起,他還敢在他麵前提!


    當年因為他聽到有老頭子的消息,下山尋找,為便於行走,改裝易容,隱藏身份......還有敗壞老頭子的名聲。


    偶然遇見了小蘿卜,他身上的氣息不對,引起了他的好奇心,然而他的身邊有高手看護,所以他封下了身上的幾處大穴,自封修為,降到了金丹,降低警惕,以求接近。


    誰知道大水衝了龍王廟,幾天之後,他終於知道了一直跟在小蘿卜屁股後麵的是哪路大神,那暗處的高手竟然是傳聞中的聞人師叔。


    em......雖然隻剩下殘魂。


    依舊可以一隻手把他拎起來吊打。


    封印容易,解封難,就在他準備解封修為向師叔討教一番的時候,那群人竟然在這節骨眼偷襲,而且還帶了專門克製魂靈的滅魂釘和天絕傘!


    雖然最後他和師叔把人都留下了,一個都沒讓他們逃走,但是代價不小......


    顧南衣再睜開眼睛時,已經恢複了理智,現在還不是算賬的時候。


    "你也說了是差點,而不是已經。本尊知曉了,既然兩者都不是,那便是流門主與魔界之人相互勾結,否則流門主事後隱瞞不報,當作何解釋?"


    流青沐心頭慌亂,眼中陰狠一閃而逝,唇角浮現出一絲隱含惡意的弧度:"要說勾結,本座倒忘了,天機閣閣主本是罪宗出身,有一個與魔神關係莫逆的師叔,想必閣主與魔界關係也不淺吧!"


    此言一出,其餘作壁上觀,坐看兩位大佬撕逼的吃瓜群眾頓時變了臉色,他們什麽都沒聽見,對,什麽都不知道。


    嗬,狗急跳牆!


    顧南衣嗤笑一聲,雖盤坐於地,氣勢不減,此刻盯著流青沐的眼神像是捕捉到獵物的蛇類一樣略顯森冷。


    "你們,都是這麽想的?"


    那流光溢彩的眼睛看過來時猶如毒藥一樣,讓見人之便產生一種眩暈感來,可堪為絕世無雙,周圍眾人看著他的笑容,如同勾魂攝魄一般瞬間安靜下來,心中隻有一個想法:妖孽!


    但隻是一瞬間便冷靜下來,冷汗直下,這流青沐好好說話不行啊,害人也不要帶上他們啊,為毛非要提到那位,那就是個禁忌,他們的師祖,師父,師伯,師叔......差不多都有死在那位手中的。


    "流門主,都說是罪宗,古瀾宗不複存在了,就無需再提了。"


    "是啊,流門主,你跑題了,那都是陳年往事了,我們還是說回正事比較好。"


    "......"


    顧南衣聞言眉稍越揚越高,眼波流轉間,眼角流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仿佛覺得眼前一幕好笑,又仿佛是譏笑,笑裏三分滑稽,七分嘲諷。


    "話都說到這份上索性攤開好了,免得你們一個兩個的都以為本尊做了什麽虧心事。


    想當初你們哪一個沒受過我們古瀾宗的恩惠?若不是聞人師叔手下留情,你們以為你們的宗門還會在嗎?一個個全都會是夾著尾巴的喪家之犬!


    話再說得難聽一點,流青沐,如果不是你上麵壓著你的人都死絕了,極空門,輪的上你當門主?


    別忘了,聞人師叔與魔神簽訂賭戰協議,與魔神同歸於盡後,才有這千年的和平,而你們,一個個都算得上是忘恩負義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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