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前往草原的馬車裏,凝煙隻覺得全身酸疼的厲害,仿佛隻要晃一晃骨頭就要散了一般。她已經跟著這支秦大將軍派出來的隊伍走了一個月了,現在他們剛剛進入西北境內,恐怕還要數天才能進入草原。這裏的氣候比京城要幹燥冷冽很多,而且黃沙漫天,沒有必要的話,凝煙是絕對不會走出這輛馬車的。


    此行為了方便她隻帶了藍田和暖玉兩個丫鬟,見凝煙臉比之從前都瘦了許多,藍田忍不住抱怨:“也不知道少爺是怎麽想的,非得讓您到這種鬼地方來找他,他不想想這一路上您得受多少罪!”


    “噓,小聲點。”凝煙示意她不要亂說話,這外麵都是秦家的人,若是讓這些人聽見,回頭傳到秦紹的耳朵裏,少不得又要被他找麻煩。


    凝煙知道,因為自己的事,藍田暖玉從一開始就非常反感秦紹,隻是礙於他是主子,自己都要看他的臉色,才忍氣吞聲。不想二人為自己擔心,凝煙便轉移了話題:“這一路也辛苦你們了,不過好歹已經到了西北,用不了多久應該就要進入草原了。你們還沒看過大草原吧,聽說也很漂亮呢。”


    藍田性子跳脫,聽到感興趣的事,果然立刻就被轉移了注意力,興致勃勃的和她們說起她以前關於草原的聽聞。


    秦染在騎在馬上,聽著馬車裏不時傳出來的笑聲,冷酷的臉也跟著柔和些許。一開始秦大將軍讓他帶著江凝煙一起來草原找秦紹時,本來他是非常厭煩的,畢竟路程遙遠,在他印象裏,江凝煙又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如果帶著她,不定有多少麻煩。但是這一路走來,這個年紀輕輕少夫人卻從來沒有向他抱怨什麽,多數隻是安靜的待在馬車裏,雖然因為她難免要減慢速度,但已經比他預想中好太多了。


    他騎著馬走在前麵,西北蠻荒貧瘠,現在他們經過的地方,周圍幾十裏內不僅沒有一個城鎮,就連一個村莊都沒有。


    就在秦染準備讓隊伍停下,原地休息用些食物時,忽然聽到從遠處的天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他臉色當即一沉,示意身後的隊伍停下來,然後很快,隨著一片馬蹄聲後,山坡之上突然出現了一匹黑色的戰馬。馬上之人,一身黑色的長衫,黑布蒙麵,遠遠看去,此人身上竟散發著一股嗜血的陰狠氣息。


    隨後,馬上的人抬起手來,手裏的一柄馬刀輕輕一揮,土山破之上出現了一道密密麻麻的匪徒,正合成包圍之勢。


    那頭領看了秦染身後的隊伍一眼,見眾人衣著光鮮,隊伍裏的馬車精致華貴,神色立刻興奮起來:“哈哈哈,看來這次遇到肥羊了!上,攔住他們!”


    一陣呼哨之後,數百馬匪就已經縱馬從山坡上奔馳而下,向他們這裏逼過來。


    見狀秦染心中一凝,看這些人的裝扮,應該是流竄在草原和西北之間沙漠裏的馬匪,而且人數恐怕有五百人之多!


    “列陣,保護少夫人!”雖然敵眾我寡,但秦染並沒有慌張,對屬下低喝一聲,縱馬往前走了幾步。


    馬匪們揮舞著雪亮的長刀,呼喝聲頓時將馬車裏的凝煙驚動了,在她的示意下,藍田略微有些驚慌的打開車窗,就看見前麵一群麵目猙獰的馬匪向他們迎麵而來,從山坡上奔馳而下,有猶如潮水一般。


    驚慌失措地將窗子關上,藍田回過頭道:“不好了小姐,咱們遇到強盜了!”


    “別慌,這裏已經是西北軍的守地,不會有事的。”凝煙一邊安慰二人,一邊親自上前去看,果然看到數百馬匪衝到了這邊,在十幾步外停住後,兩側散開將他們一行人半包圍在中間。然後當頭的馬匪扯開嗓門大聲叫道:“不許反抗,乖乖把財物和女人交出來,否則全部殺光!”


    秦染身為秦家的暗衛首領,對這樣的人自然不屑,不由冷笑一聲:“烏合之眾。”


    那馬匪頭子臉色當即難看起來,怒道:“不知死活!上,把人全都給老子宰了,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瞬間,兩隊人馬便短兵相接。


    凝煙的馬車被數十暗衛圍在中間,一時倒還算安全,但對方人數眾多,足足是他們的三倍,就算秦家的暗衛本領高強,但應付起來也有些棘手。


    秦染最擅長的是醫毒,武功在三人裏是最平常的一個,而且此時兩邊的人打成一片,他就算想大規模用毒也不可能。


    就在雙方打得不可開膠時,突然有馬匪衝過阻擋到了凝煙的馬車前,他一刀捅開車門,差點傷到在外側的暖玉。


    凝煙低叫一聲,迅速將暖玉拉到自己身旁,雖然也是心中緊張,但還能保持鎮定,見那馬匪放肆地盯視著她們,不由怒斥:“大膽!”


    等那馬匪看清凝煙的麵容,當即眼露淫光,大笑一聲:“哈哈,頭子,想不到這馬車裏還有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呢!”


    他剛要伸手將凝煙從馬車裏拉出來,突然脖子一涼,腦袋就和脖子分了家。


    “啊!”藍田暖玉何曾見過這般血腥恐怖的場麵,頓時嚇得麵如土色,失聲尖叫起來。


    及時趕過來的秦染微微低頭道歉:“屬下失職,請少夫人恕罪。”


    凝煙搖頭,勉強鎮定道:“沒關係,你們也要小心。”


    “是。”秦染深深看了她一眼,再次回馬迎上敵人。


    就在秦染帶領暗衛和這夥馬匪奮戰時,遠方突然又傳來一陣密集的馬蹄聲,他抬頭望去,看到滿天揚起的塵土,有大隊地騎兵過來了。


    原本還在和暗衛對峙的馬匪,聽見這馬蹄聲,陡然間人人變色。剛才還如見了肉的狼一樣拚命,此刻卻不自覺的掉轉馬頭,重新站到了一起,緊張地看著來人的方向。


    “還愣著幹什麽!快撤,快!”那頭領一聲令下,眾馬匪立刻策馬跟上。


    秦染及時發覺了對方的意圖,當即帶領人追上纏住,不讓這些馬匪逃脫。


    那頭領眼看跑不了,也不含糊,當機立斷組織手下反攻。


    很快,那奔馳而來的騎兵就到了附近,秦染果然看見在來的這一隊騎兵隊列之中,高高舉著地旗幡,是西北軍特有的旗幟。


    來的這支西北軍人數足足有一千有餘,還未到近前,這隊騎兵便立刻從兩翼分出了兩個百人隊,從兩邊包抄了過去,最後形成了一個包圍圈,把秦染等人連同馬匪包圍在了裏麵。


    見狀秦染帶領暗衛停了手,退回馬車周圍,小心地打量這支騎兵。


    雖然他確定對方是西北軍的騎兵,但這夥人的氣質太詭異了,讓他不得不多加防範。


    突然出現在這的騎兵每個人都是一身純黑色的鎧甲,在把眾人包圍站定之後,不管是人還是馬,頓時不再發出一點聲息。這支騎兵人人都是一身寒氣,就這麽整齊的坐在馬上,一聲不吭,幽冷幽冷的一千雙眼睛,全部冷冷的盯著場中人,就好像看著待宰的羔羊一般。


    終於,就在這支騎兵的氣勢壓得那些馬匪快支持不住得時候,西北軍地陣列之中,傳來了一個冷冷的聲音。


    幾乎是立時之間,最前麵騎兵的隊列無聲分開,一匹紅高大的駿馬之上,一個年輕的將領緩緩的策馬走了出來。


    遠遠的,凝煙坐在馬車內看到,這個人臉上竟然帶著一副黃金麵具,而那麵具把他嘴唇之上的臉龐全都遮擋住了,隻露出一張形狀優美的薄唇,唇角似是習慣性的向一邊勾起,看上去帶著些譏誚。


    她想,雖然看不到臉,但從他的聲音上聽上去,這個人應是很年輕吧。


    那馬匪的頭領一看這個年輕將領,他的眼神裏立刻閃過一絲恐懼,然後立刻由趾高氣昂轉為卑躬屈膝的討好:“小人不知道少將軍在此,咱們不是有意冒犯,還求您高抬貴手饒咱們一命,小人這就帶兄弟離開。”


    這個被稱為少將軍的年輕騎兵將領身體筆直地坐在馬上,麵具之後,眼裏透出絲絲寒光的同時,唇角卻仍在微笑。雖然看不到他的全部麵容,不過隻從他笑起來下頜及唇角優美的弧度就可以看出,麵具之下的臉龐應該十分俊美了。


    “樊戈,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突然闖入西北軍的境地,但是父親大人說過,凡有匪徒進犯西北領地者,不問緣由,一律格殺!”年輕將領的聲音很柔和,但長槍揮動發出的嗡鳴卻很刺耳。


    馬匪頭領感覺到了危險,他握緊了馬刀,緊張道:“怎麽,難道少將軍今天真的要把我們兄弟趕盡殺絕嗎?”


    這人輕輕笑了一下,卻沒有回答,隻對身後的騎兵道:“殺了……一個不留。”


    一千人的西北軍對上還剩不足三百人馬匪,簡直就是單方麵的屠殺。


    西北軍是秦大將軍手下的直屬軍隊裏最核心的力量,駐守在這裏的巫老將軍是秦起的老部下,早年在戰場上曾幾次救秦起生轉,非常得他的信任。


    在手下屠殺馬匪的時候,那個麵帶金麵具的少將軍策馬走到守在凝煙車前的秦染麵前,微微點了點頭:“你就是秦大將軍的暗衛首領了吧,我是巫煥,很抱歉讓你們受驚了,這是我們西北軍的失職。”


    這個少將軍的聲音微微有些沙啞,但非常悅耳,而且態度謙和,雖然有些讓人覺得不好親近,但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秦染拿出令牌讓對方確認自己的身份,他的語氣就非常不客氣了:“這的確是你們的失職!你知不知道,這次隊伍裏還有我們公子的夫人,如果出了什麽事,你們西北軍擔待得起嗎?”


    麵對對方的指責巫煥完全不介意,他繼續用禮貌卻稍嫌冷淡的態度道歉:“關於這件事,父親大人會親自寫信向大將軍請罪,最後,請容許我再一次代表西北軍向尊少夫人表示歉意。”


    秦染順著他的視線看向馬車,馬車的門剛剛被馬匪用刀砍壞了,所以坐在裏麵的凝煙徹底暴露在他們麵前。


    與此同時,凝煙立刻就感覺到一束灼人的目光朝著自己掃來,並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了良久。事已至此,作為這裏‘身份最高’的人,她必須站出來表達自己的態度了。


    就算這個少將軍名義上是秦家的屬下,但對方既然出手救了自己,她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反過來指責對方。


    凝煙不方便出去,隻得在馬車內朝對方道:“少將軍不必多禮,我相信這件事隻是個意外。不管怎麽說,少將軍都救了我們一命,還請接受我的謝意。”


    “少夫人嚴重了,西北軍愧不敢當。”巫煥將視線從凝煙的身上收回,拿出一封信交給秦染:“父親接到了秦公子的書信,讓我前來告知,秦公子的傷勢加重了,讓你攜暗衛先行進入草原,接下來少夫人便交由我護送。”


    聞言秦染連忙拿過書信查看,上麵果然是秦紹的字跡,而且蓋有他的私印。粗粗將信看了一遍,他臉色一凝,點點頭:“我知道了,既然公子吩咐,那少夫人就交給你們了。”


    事不宜遲,他把秦紹的話向凝煙轉達了一遍後,來不及多說什麽,帶上其餘的暗衛便策馬離開了。


    凝煙看著秦染等人疾馳而去的背影,微微皺眉:難道秦紹又出了什麽事?還是毒發了?在心裏歎了口氣,不是都說禍害遺千年麽,他應該不會有事吧。


    等手下處理完那些馬匪,巫煥策馬到凝煙的車前請示:“匪徒已死,請少夫人隨我先行回城。”


    凝煙點點頭:“好。”


    凝煙所乘馬車的車夫在剛才的混戰中被馬匪殺了,巫煥想讓手下去駕車,這時卻發現馬車前麵已毀,根本不可能再用了。


    因為此行緊急一切從簡,隊伍裏隻有凝煙所乘的這一輛馬車,而且附近連一個村落都沒有,馬車壞在這裏,想換都不可能了。


    巫煥將事情和凝煙說明,然後問:“不知少夫人可會騎馬?”


    凝煙起身到門邊查看了一下,見果然如他所說,不由麵帶苦惱地看著對方:“不會。”


    聞言巫煥嘴角突然浮現出剛剛下令屠殺馬匪時候的那種詭異笑容,他抱了下拳:“那還請恕在下失禮了。”


    說著趁凝煙還沒反應過來,他就俯身一把將人拉到了馬背上,然後不顧她的驚呼,向前策馬疾奔。


    作者有話要說:祝菇涼們七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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