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玉笛的一瞬間,方汝的手被葉聖心拽住。


    兩人一側的手還牽著,另一側的手詭異地交握。


    “怎麽,不會想吹笛吧?”葉聖心放開她另一側的手。


    方汝訕訕一笑,搖著頭抽回手。


    她學什麽都快,看診寫藥方,哪怕抓藥都不成問題。


    唯獨笛子,大概她真的沒天分。


    每每練習,對著湖吹,驚擾了白鷺、天鵝、野鴨;在山林裏吹,都能引來野獸的群嚎。


    “還不是良辰美景,想聽師父吹奏一曲嘛。”方汝嬌笑著搖著兩人牽著的手。


    葉聖心鬆開牽著方汝的手,取出玉笛,敲了一下方汝的腦袋,道:“早說就是了。”


    方汝摸著腦袋,撅起嘴扭過頭。


    葉聖心也不再管她,自顧自吹了起來。


    好一幅美景,春日桃花掩映,踏水行舟,舟上娘子戲水、郎君吹笛,笛音和風。


    胡宅。


    顧然醒回了胡家娘子倚在欄杆上,望著池裏聚集的紅鯉魚,想起了第一次見到舒大和葉聖心的場景。


    那日,風和日麗、春光明媚、桃花盛開。


    他和父母出遊,到了餘杭。


    他好玩,偷偷溜到西子湖畔,一路追著白鷺戲耍,想回去時卻尋不到回客棧的路。


    蹲在湖邊迷茫地抱著自己哭泣時,聽到了從湖上傳來的天籟笛音。


    他顧不得自己一臉淚水,站起來呆呆地望著逐漸靠岸的船隻。


    男子白衣如謫仙、玉笛斜握,一嬌俏美豔如桃花般的女子正立在一側,如同一對璧人。


    兩人攜手從船隻上走下來,他著了魔一般上前。


    男子見他上前,問道:“小童,可是走失了?”


    而那時的方汝鬆開了葉聖心的手,從懷中取出手帕,蹲下來給五歲的顧然醒擦了擦臉上還未幹涸的淚漬。


    “走失就哭鼻子了呢。”


    顧然醒任由方汝擦著,雙眼呆呆地望著葉聖心。


    “家住在何處?我們送你回去。”葉聖心見他不回答,放緩語氣問道。


    “會稽。”顧然醒擤著鼻子說道。


    “那你怎麽跑到餘杭來了。該不會離家出走吧。”方汝覺得好笑,收好帕子問道。


    葉聖心瞥了她一眼道:“你以為人人同你一樣。”


    方汝聞言,回道:“那師父就又要收養一個了。”


    顧然醒這才看著眼前眉眼嫵媚的方汝,說道:“同阿爹阿娘來的餘杭。我出來玩,找不到路。”


    葉聖心無奈而寵溺地看著方汝,問顧然醒道:“還記得住哪裏嗎?”


    顧然醒搖搖頭,他不過識得幾個字,念過《三字經》、《百家姓》。


    而那客棧名字他出來前記得分明,現在卻完全沒有印象了。


    “那願意先和我們回去嗎?我們是醫師,就住在歸心堂。”方汝問道,怕他不同意便解釋了自己的身份。


    顧然醒看了看眼前的方汝,又抬頭看了看一臉溫和的葉聖心,遲疑了一陣終是點了點頭。


    “師父呀,就是厲害。出門都能撿到孩子。”方汝起身,牽住顧然醒的手,說道。


    “這次不是你撿的麽?”葉聖心牽起方汝的另一隻手,反問道。


    “我看呀,他是被師父的笛音吸引的。”方汝看著顧然醒微微一笑。


    聞言,葉聖心也去看顧然醒。


    果然,他正盯著他的玉笛。


    “娘子,到了。”玉琳見舒大還陷在沉思中,提醒道。


    “奧,好。”舒大從回憶中驚醒,搭著玉琳走下了馬車,踏進院落。


    院落裏靜悄悄地,這個時間郎君們早就離開,小娘子們還在補眠。


    隻有幾個奴仆穿梭在庭院中,卻也不曾發出什麽聲音,怕驚擾了眾人的休息。


    舒大看著這庭院深深,有些感慨。


    當時就這麽離開了。


    眨眼,七年了。


    她的夢裏,隻有餘杭、西湖、那人。


    卻再也回不去了。


    之後葉聖心派人到處打探消息,卻一直不曾有什麽線索。


    甚至親自帶著顧然醒前往會稽,的確找到了他父母的居所,卻聽街坊說幾天前就搬走了。


    葉聖心詢問了顧然醒的意見便帶他回餘杭,卻也留下信給街坊以防他父母回來。


    以後的日子裏,顧然醒就成了歸心堂的小學徒,打打雜、收拾收拾東西。


    直到方汝的及笄禮。


    那日,天氣晴朗,葉聖心請了隔壁的陸大娘為方汝梳頭。


    他早已請玉匠雕了桃花簪,隻為今日。


    當葉聖心取出檀木盒內的桃花簪,插入方汝梳好的隨雲髻時,方汝定定地望著眼前的白衣男子。


    終於等到這一天。


    隻要他開口,她便是他的妻。


    “汝姐姐真好看。”顧然醒笑嘻嘻地湊上來,遞上自己從會稽拿回來的女兒紅。


    “謝謝然然。”方汝看向一臉期待捧著小酒壇的顧然醒,接過女兒紅笑道。


    葉聖心也溫和地摸了摸顧然醒的腦袋。


    見他們如此,方汝想起初見顧然醒時對葉聖心的打趣,說道:“師父,不如今日收然然為徒吧。”


    葉聖心看著眉目如畫的方汝,又看了看粉雕玉琢的顧然醒,點點頭道:“也好,今日宜收徒。”


    “師父什麽時候改算命了?”方汝站起身,挽著葉聖心,笑顏如花。


    “就今日。”葉聖心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走到陸大娘身邊道謝,“多謝大娘了。”


    “不必客氣,葉醫師平時對我也是多加照拂。那,老身就先回去了。”陸大娘說著,就要離開。


    方汝忙上前攔住,道:“大娘,師父還要收徒,您留下做個見證人吧。”


    “那……好吧。”陸大娘見她如此也不推脫,留了下來。


    方汝遣小廝取來酒盞,拆開顧然醒剛給她的女兒紅,倒進酒盞,在一旁備著。


    顧然醒就著方汝行及笄禮的紅毯,行跪拜大禮,三次叩首後接過方汝遞來的酒盞,敬向葉聖心。


    “第一次聽說拜師禮敬酒的。”葉聖心笑著瞥了一眼方汝,卻還是接過了顧然醒敬的酒,掩袖淺酌了一口。


    “現在,你就是我葉聖心的徒弟了。”


    葉聖心收顧然醒為徒,倒不全是看在方汝的份上。


    這兩個月的觀察,他發現了顧然醒身上有著學醫的天賦,性子也平和,他一身醫術也能得以傳承。


    方汝身為女兒家,總還是有些不便的。


    “師父。”顧然醒望著眼前站立的葉聖心,喊出了他夢寐以求的兩個字。


    這兩個月他每日看葉聖心診病,心中很是欽佩,平時就追著堂裏的小廝識藥,當然他也羨慕葉聖心的笛技。


    “我有小師弟了。”方汝開心地拍手說道。


    說話間,葉聖心扶起了顧然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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