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表哥說宋雨露死在田間的這一刻,我淡定的心態再起波瀾,急聲道:“能確定嗎?!”


    “能確定,派出所已經調查過了,屬於意外死亡,因為沒有戶口,認定為流浪兒。”表哥說道。


    表哥這般肯定,讓我心裏一陣翻湧。


    翻湧的不僅僅是悲痛,還有那些讓我浮想聯翩的恐懼。


    意外死亡!


    在莊王陵墓台階上,宋雨露被小鈴鐺的鋼針刺穿心髒,竟然是意外死亡!


    那就說明,宋雨露的身體上並沒有鋼針留下的傷口。


    表哥看我呆站不動,也明白我的心思,低聲說道:“十五年前,究竟是什麽東西造就了兩個非正常女孩兒……”


    “心髒都能自我修複的人,怎麽可能意外死亡?”我自言自語道。


    “不好!”


    我猛地抬頭大喊一聲,把表哥嚇一跳。


    表哥鬱悶道:“怎麽了?”


    “小鈴鐺可能有危險!”


    “她倆不是死對頭嗎?”表哥疑惑道。


    “我也沒法說明白,十五年前的恩怨糾葛,是非對錯,並不是我們這些外人能夠明白的,隻是我的一種感覺,而且特別強烈!”


    我和表哥之間交流起來最輕鬆,話不用說太明,便知對方心中所想,何況我也說不清。


    “你想怎麽做?”表哥平靜道。


    “去地獄之門,找小鈴鐺!”我堅定道。


    “小鈴鐺在地獄之門?”


    “嗯。”


    “走吧!”


    表哥說完,拍了拍我,還笑了笑,很淡定。


    從小他都是這樣,小事偶爾還會著急,但麵對大事的時候,會特別淡定。


    可我卻不是那麽淡定,才從地獄之門死裏逃生,心裏難免犯怵,想象著那血濺高牆的場麵,瞬間又蔫了:“真要去啊……”


    “……”表哥看我慫樣,忍不住笑出聲來,“你舍得你的親愛的可愛的最愛的小鈴鐺嘛?”


    “一邊去!”


    我被他說得臉紅,心想表哥不會偷看了點什麽吧,正要解釋,大門突然被人叩響。


    緊接著是一個靦腆的男孩子聲音:“有人在家嗎?”


    “誰呀!”表哥應聲喊道。


    門沒鎖,少年禮帽性敲過後,直接就走了進來。


    我轉頭看去,一個文質彬彬的男生朝屋裏走來,走路的樣子比我還文藝。


    少年身背雙肩包,瘦瘦的,穿著白色條紋t恤,和一條山上人很少穿的牛仔褲,像是城裏來山上遊玩的學生過客。


    少年東張西望的,一副怯怯的樣子,表哥笑道:“有啥事嗎?”


    表哥天生一副凶相,說話語氣都能把小孩子嚇哭,我看少年靦腆,就和聲和氣道:“需要什麽幫助嗎?”


    少年徑直走進屋裏,撓頭道:“被學校大部隊落下了,能借宿一晚嗎?”


    “休息幾個小時還可以,晚上我們有事要外出!”表哥不屑道。


    “我不會碰你們家裏東西的。”少年又央求道。


    我看他確實很累的樣子,像是走了一上午的路,鞋麵上全是灰土,本著熱情好客的原則,客氣道:“先進來坐吧,喝點水。”


    少年真的是麵善,從白白淨淨的外表就能看出心也很幹淨,又和我們是同齡人,所以我就打算讓他在家裏住一晚了。


    另外還有個原因,就是我們要去地獄之門,肯定會發生一些想象不到的事情,能不能回來還是個未知,讓他住也沒關係。


    我看了眼表哥,表哥搖搖頭,意思是不同意。


    少年埋頭喝水,安靜的像個孩子,我在山上被人說成是白麵書生,在他麵前瞬間就變成了土包子。


    “你是哪個學校的?”表哥問道。


    少年放下水杯,細聲細語回道:“科大的。”


    “洛陽最好的大學,小夥子有前途!”表哥聊著聊著就聊開了。


    可我突然間就感覺很奇怪,特別特別怪,以至於讓我心裏一咯噔。


    少年手中的水杯,從端起到放下,水麵絲毫不動!


    可能人在刻意去做的時候,是能讓水麵保持不動的,但眼前這個靦腆的少年,來到陌生農家喝水,難免會顫抖,怎麽可能這樣。


    隻能說明一點,他的心,與外表有著極不相符的平靜,也就是表裏不一。


    少年和表哥又聊了些什麽,我全沒聽清楚,張口就打斷了他們:“兄弟,幾點了?”


    “15點37。”少年隨口答道。


    “……”


    我一下又沉默了,本來我是看他手腕帶著表,問他時間的意思是我們要出去了,讓他識趣點自己走。


    沒想到他丫的根本就沒看表,還能精確到分!


    當本能成為一種習慣,無論怎樣刻意隱藏,都會在不經意間表露,也許一般人察覺不到這些細節的怪異。


    但我能啊。


    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從小就特別愛幻想。


    我越想越不淡定,可能是這段時間經曆險惡太多的原因,心裏特別慌,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說這些細節,隻有自己能懂,根本無法言說。


    表哥在學校時就善於交友,這一聊開可好,一改之前的言辭,稱兄道弟:“兄弟,明天走的時候記著鎖好門!”


    我頓時大汗淋漓,轉頭就要怒瞪表哥,然而少年卻沒有給我這個機會,輕聲道:“不用了,謝謝你們的招待,我還是趁天黑趕回學校吧。”


    少年說著就起身,扯了扯被壓皺的衣角,跨上背包走出屋門。


    這個突然到來的奇怪少年,絕不會是來了又走這麽簡單,表哥還想客氣兩句,被我搶了先:“站住!”


    我聲音很大,表哥一愣,但少年卻像沒聽見一樣,邁著輕健的步伐朝大門走去。


    我之前的不確定立刻就變成了確定,一個箭步衝上去,拽住他的背包喊道:“你來這裏有何目的?!”


    少年紋絲不動地站著,頭也不回,瘦條的身子骨像紮在地上一樣,怎麽拉都拉不動,靦腆的聲音傳來:“你果然什麽都知道。”


    我不懂他在說什麽,學著昨晚小鈴鐺戰鬥黑影的招式,從背後用力勒住他的脖子,想要放倒他,卻聽身後“撲通”一聲響。


    我急忙回頭,表哥全身僵硬,橫倒在茶幾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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