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愛貓嗎?”時恬問。


    聞之鷙:“?”


    “不愛為什麽要養?”時恬表情仿佛看待一個拐賣貓口的貓販子。


    聞之鷙沒說話,夾著煙支放桌角輕輕叩了叩。


    為什麽要養?


    他自己還沒想明白。


    時恬悟了,慢慢哦聲:“你是想養我的貓,捆綁我,讓我以後不得不來找你?”


    “……”


    聞之鷙舌尖抿著腮,眼底漆黑,一時又找不到話回。


    時恬眨眨眼:“你還挺聰明。”


    “……”


    聞之鷙拉開椅子,坐下。


    莫名其妙想起以前湛明那傻逼追omega,堂堂的警備廳大公子,天天給人送早餐送雨傘,禮物被扔垃圾桶,喊他去死、死遠點兒,還能麵不改色說你心髒不好別動氣我馬上滾。


    以前看笑話,現在,聞之鷙彈了彈指間的煙,漫無目的地想起個事兒。


    ——卑微倆字兒怎麽寫?


    給這omega慣的。


    隨後,小貓被傭人抱出去打疫苗,時恬閑下來跟夏侯侯聊天。


    【生如夏花:貓怎麽樣?有著落了嗎?】


    【猛恬:有,有人養了。】


    【生如夏花:那你就別操心貓的事了,月考複習進度如何?】


    【猛恬:???月考複習?】


    【猛恬:操!】


    時恬都快忘了這檔破事,嚇了一跳,不過不是為自己。


    【猛恬:我現在複習還行,你來得及嗎?昨天複習沒?】


    【生如夏花:在打遊戲==】


    【猛恬:???你怎麽敢的??】


    【生如夏花:……已經翻開書本了,時哥,開視頻嗎?】


    時恬這群損友屬於糾結的普通人,一方麵對學習沒興趣,另一方麵又不敢放縱自己像東校區那群紈絝一樣瀟灑混日子,考試前都得瘋狂補課。


    時恬看了看聞之鷙。


    alpha脊背靠著椅子,握著手柄散漫地玩遊戲,完全沒把月考的事兒放心上。


    看看,嘖。


    典型的紈絝代表。


    帝國實行貴族製和繼承製,教育能為老百姓提供跳板,但位高權重的alpha們根本不在意什麽學曆文憑。


    高中義務教育結束世族憑身世進入帝國高等學府相關專業學習,畢業回到家族企業掌權。


    時恬邊想,邊取出紙筆,手裏動作暫緩。


    比如聞家,帝國軍政機關的世襲領袖,高中一畢業聞之鷙會直接進入帝國軍政大學,經過訓練後直接入駐軍部,擔任要職。


    ……帝國軍政大學。


    時恬心思微動,在紙上畫下兩個隔的挺遠的圈兒。


    這是,對他的身世來說很遙遠的名字。


    “時哥?”夏侯侯聲音從揚聲器漏出。


    時恬回過神兒,音量調小:“我在聞之鷙家,小聲說話,他打遊戲聽見煩。”


    “……嗯。”夏侯侯聲兒壓得跟做賊似的,“好刺激!感覺就像明明你老公在家,我倆還忍不住偷情。”


    時恬:“……”


    翻開課本,“少廢話,先劃重點,你死記硬背隨便得幾分行了。”


    時恬拉框架,順便梳理知識點記憶背誦。他學習挺好的,從小到大為了不讓顧澈操心,老老實實上學放學聽課寫作業不知不覺就拿了第一,不知不覺還拿了這麽多年。


    掛電話後,時恬做了套數學模擬卷。


    數列最後一小題不會,手機搜了半天也找不到答案。


    聞之鷙還在打遊戲,射擊遊戲,那靶心簡直滿屏幕亂飛,又小,看得時恬餘光裏都帶殘影,但聞之鷙漫不經心操縱手柄持械射擊,一槍一小朋友,分數biubiubiu~往上猛漲——


    時恬在他背後揮手。


    聞之鷙也不知怎麽感知到的,轉身:“嗯?”


    時恬挪出試卷,說:“這題我不會。”


    聞之鷙挪開椅子起身,三兩步走近,指骨勾過試卷一看:“先給n帶1,2,3,4,f都>0;再n>=5,判斷f(n)是單調遞減數列,在<1的取值內化簡了往下證明。”


    時恬一點就透,哦了聲,低頭算題。


    算完,發現聞之鷙沒回去打遊戲,而是垂著眼皮有一搭沒一搭翻他的曆史課本。


    ——理科生對文科生的好奇,估計是。


    聞之鷙指骨細長,但很有力,纏著細碎的傷口,對手控來說是莫大的眼福。時恬趴桌麵看了半晌,叫住他,指了指插圖裏簽條約的主要角色:“這是你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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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代史。


    聞之鷙嗯了聲。


    “……”時恬翻開另一本書,繼續指核心人物,“這是你祖父?”


    近代史。


    聞之鷙點頭。


    時恬沒話說了,帝王將相的家譜?


    越學越酸,幹脆幹脆垂著腦袋給筆劃來劃去,聞之鷙拉開椅子坐下,點了點扉頁的一塊圖標。


    ——圓形的城市徽章。


    南域一直處於聞家的庇護下,所以使用物不可避免烙上家族的徽章,這個圓形的中心,正是南域的象征圖案。


    聞之鷙點了點下巴,問:“這是什麽?”


    圖案一簇扭來扭去的東西,雖然官方說明是荊棘,但時恬一直不太認得出來。


    時恬說了標準答案:“荊棘。”


    “來曆?”


    時恬背書似的說:“荊棘,繼承自遠古狩獵時期的部落圖騰。那時候地表活動著大量巨型猛禽,作為族群的領袖,聞氏宗主帶領族民設置陷阱屠殺凶獸,開辟家園——荊棘,是最常用的武器。”


    聞之鷙:“背的挺熟。”


    時恬理所當然:“哼。”


    “……”


    看他小得意,聞之鷙唇邊不覺挑了點弧度,給書一頁一頁散漫地翻著,眉心似乎也塗抹了陰影。


    半晌,他才慢慢開口:“我是不是說過,你的信息素不是茉莉花味兒?”


    時恬張了張嘴:“啊?”


    “同理,”聞之鷙視線垂照,漫不經心道,“我的信息素,也不是血腥味兒。”


    時恬:“啊???”


    聞之鷙的信息素坊間有多種議論。


    聞家是兵戈世家,以前小老百姓搞封建迷信,應家屬於文曲星君轉世,聞家就是武神投胎。但以往的“武神”們沒有哪位的信息素是血腥味,一聽就不像個正常人。


    隻有聞之鷙,隻有他。


    當時封建餘孽複辟就說這血腥味兒預示了聞之鷙是不折不扣的暴君,暴虐,殘忍,掌權之後絕對腐化墮落殘酷。


    畢竟,人類血液的味道,這還不殘忍?


    這麽多年沒任何人站出來否認宗主的信息素並非血腥味,而且時恬聞了好多次,也確定是血液味道無疑。


    但當事人現在居然說自己不是血腥味?


    時恬思索著:“會不會是,某種跟血液很相近的味道?”


    聞之鷙挑眉:“比如?”


    時恬隨口猜測:“什麽,雞血,鴨血,豬血……”


    說著說著噤聲,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冒犯了天威,而是……餓了。


    咽了咽口水。


    “……”


    聞之鷙忍耐地舔著牙尖,第一次感覺到什麽叫他媽嗜血的欲望,就真的……特別想咬他,給他咬著後頸按在懷裏乖乖的,別再氣人了。


    他臉色不好,時恬試圖補救:“我亂說的,想逗你開心,緩解低落的氣氛,不覺得很好笑嗎。”


    聞之鷙:“不覺得。”


    氣氛也並沒有被緩解到,謝謝。


    “……”


    時恬還想補救兩句,手機突然響了。


    一看,顧澈的電話。


    時恬怔了怔,跑到窗台抓了抓頭發:“小爸。”


    顧澈聲音平靜:“在哪兒啊?”


    顧澈脾氣非常好,但有時候時恬很害怕他,越溫柔平靜,內心越要獨自默默齧碎更多痛苦。能控製情緒的人,都是特別可怕的人。


    時恬莫名有了預感:“我在……”


    “聞宗的家裏?”


    時恬點頭:“嗯嗯。”


    “能回家嗎,現在?”顧澈歎了口氣,“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本來,alpha對omega就有絕對的獨占和掌控欲,尤其是聞之鷙。時恬被他關心著,莫名,鼻子有點兒酸:“不知道。”


    “聞宗處於易感期?”


    “嗯。”


    “因為你嗎?”


    “……嗯。”


    顧澈沉默了會兒:“那他……願意放你走嗎?”


    時恬咬了咬牙:“不知道。”


    那邊安靜了下來。


    陽台上說話的聲音停了。


    聞之鷙散漫的拋接著一把小刀,打發時間。alpha聽覺非常靈敏,他不用集中注意力就能聽清時恬的聲音。全是點頭和回答,看來在家人麵前是很乖的小孩。


    不知為何,聲音現在停了。


    時恬掛了電話。


    聞之鷙過去,時恬站在落地窗的玉白垂幔後,整個人被暖融融的陽光浸潤著,瘦高,腿長,五官白皙剔透。不說話顯得很安靜。


    走近,聞之鷙問:“中午想吃——”


    話音戛然而止。


    時恬望過視線,眼眶有點兒濕,聲音也不敢太大,發出像被人販子拐進大山深處的孩子渴望的聲音:“我想回家……”


    他想回家。


    一瞬間,聞之鷙心軟了。


    沉默間隙時恬吸了吸鼻子,也挺奇怪,現在被他關著第一反應都不是運用聰明才智逃走。


    而是委屈的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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