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如意聞言,大喜:“那還等什麽,趕緊把羅滄他們趕回瀟山去。”


    “娘,稍安勿躁。”冬離拿出她送的書冊,“這趟回來,我有要事相詢。”


    “怎麽,比之趕走羅滄還重要嗎?”


    “嗯。”冬離鄭重地點點頭,“趕走羅滄隻是權宜之計,需要更長遠的辦法來解決仙族生存的問題。”


    冬如意立馬會意,猜到冬離此行的目的:“升級丹嗎?”


    “沒錯。”冬離把書冊取出來,將自己的疑惑一一指出來。


    冬如意肅起臉,仔細審慎聽來,越聽越心裏震撼,越聽越眼裏閃亮。


    直到冬離全部說完,她才欽佩出聲:“離兒,為娘半輩子的心血就被你這麽輕輕鬆鬆地堪破了!”


    “娘,哪有你說得那麽嚴重,您是當局者迷,我旁觀者清,看和自己寫完全兩碼事嘛!”


    “那也夠打擊你娘的了。”


    冬離抿唇而笑:“還不是您耳濡目染得高明?”


    “罷!”冬如意笑著擺擺手,“根本是你這丫頭天賦高啊!”


    兩個人說笑一陣,便聚首討論冬離提出來的諸多疑問,有的冬如意能夠回答,有的冬如意自己也回答不了,回答不了的,她就親自帶著冬離去找古典查閱,直到弄清楚為止。


    “羅滄撤後,瑤山相繼走了三十來個一品煉丹師,二品以下的更多,總之受創不輕。”


    “我聽說了,這次回來主要是問你幾個問題,搞清楚後,一會兒我就走……”


    “你要走哪兒?”林涵的聲音搶進門來。


    “去惡靈界看看。你要一塊兒嗎?”


    林涵點頭:“一起吧,舒泉和相清在外頭,說不定也想跟著你混。”


    冬離聞言,跑到樹屋外,果見舒泉和相清兩個人立在不遠處,臉上神色帶著不同程度的迷茫。


    “聽說你閉關了,怎麽樣?”舒泉關心地問。


    “隻能說進展不錯,但是需要我自己調整,而且本來也需要時間。”


    相清接著又問:“你和莫淩到底有什麽打算?總不至於要拚個你死我活吧,那樣的話,和放開通道,讓大家自相殘殺有什麽區別。”


    冬離聽聞,目光閃亮地看了一眼相清,相清的想法與她和莫淩的想法不謀而合,這次危機或者說對壘,不能任由其演變成一場混戰,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成功釋放她體內傳承之力,將黑葫蘆裏的那片領域放出來,與甫桑境內合二為一之後,促發機關,像老甫桑所說的那樣,將新的結界鋪設而出,然後徹底隔絕甫桑境,沒了甫桑境,羅滄就前功盡棄。


    但是這還不是最後的結束,她還需要盡快研製出十萬歲大劫的升級丹,否則,她將成為眾矢之的,而且仙族還是難免動亂的命運。


    “我體內的傳承之力還無法根本調動,尚需時日,而且目前羅滄他們並沒有什麽實質性進展……”


    “誰說沒有?”相清急道,“秦月的加入,直讓羅滄如虎添翼,現今甫桑境內外已經混戰成一片了?”


    “確定?”冬離心頭一沉,秦月作為霄海宮副宮主,實力非同小可,她的突然背叛對於霄海宮尤其是藍暮遙的打擊無疑也是巨大的。


    “走吧,先去一趟霄海宮。”冬離決定下來後,其餘三人沒有異議,接著跟上。


    路上,冬離有心觀察著林涵和舒泉,發現這兩人之間似乎不如先前那麽融洽了,不知道是不是又鬧什麽別扭。


    三人如今跟在冬離身後是使勁渾身解數仍然跟得吃力。


    冬離一路想自己的心事,走下許遠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才慢下速度。


    但是在他們路程走到一半時,前方突然出現烏壓壓的一隊人馬。


    四個人不得不停下來應對。


    這對人馬來自東焱,領頭的高馳負手而立,他的身後不是別人,正是尤欣欣,脖間的花繡還是那麽格外妖嬈。


    冬離看著眼前的人馬,她知道高馳已經站好隊,他選擇了羅滄。那麽這次相逢就應該算作狹路相逢了。


    若非身後的尤欣欣再三肯定,高馳根本不會承認眼前通身冒著尊貴氣息的女子竟然是當初那個體障丫頭冬離。


    如今單看她這派頭,就很容易讓人相信她就是紫武與青華的遺脈了。


    他這次之所以選擇站到天帝一隊,說到底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也堪堪就要麵臨整十萬歲的大劫,倘若天帝過不去,他更沒有實力過去了,所以,這一注,他隻能也必須要賭。


    再者,這次尤欣欣回來後,如實招供了當年他那根白須的去處,原來是對付冬離了,而神奇的是當初冬離並沒有死於他的白須之下,不但如此,他的白須已經沒了蹤影。


    如今既知她的真實身份,那白須的事,她早晚會明白過來,到時隻怕不能善了。就算他想善了,冬離那邊怕也不樂,所以幹脆帶了東焱域的勢力投奔了天帝。


    此時與冬離狹路相縫,恰好莫淩不在,而她身邊隻帶了幾個小蝦米,他根本不放在眼裏,這會兒不出手,欲待何時?


    尤欣欣看到冬離亦是分外眼紅,尤其是見冬離通身蜃華高貴,貌美逼人,恨不得上前撕破她的臉,再想到莫淩對冬離的百般寵愛,更是妒火攻心。


    尤欣欣不願多等,扭頭即對高馳語道:“祖父,切莫放過這個除掉她的好機會!憑她的屍首,到了天君那兒,您一定可以達成所願!”


    其聲清脆,完全不顧冬離等人還在現場的現實,一副已然穩操勝券的口氣。


    林涵聽到這話,心頭猛跳,雖然冬離今非昔比,但畢竟傳承之力無法充分調動,對付起近六十萬歲高齡的高馳,怕是吃力得緊,再加上其後一個家族,個個皆是能者,眼前局勢相當不妙。


    她有些心急地看向身側的舒泉和相清,舒泉和相清想法同她差不多,皆以為敵我雙方實力懸殊,硬碰硬顯然不明智,遂同冬離低語:“好漢不吃眼前虧,想個法子走為上!”


    冬離麵上無波,沒有露怯:“我也想走,隻怕高馳不會答應,他們人多勢眾,正是將我撲擊的絕佳機會,眼下,惟有盡量拖延時間,看看能否等來援軍!”


    冬離說得沒錯,舒泉暗下低歎,與林涵和相清對視一眼,說什麽也要保全冬離,一定要爭取盡可能多的時間讓她逃離。


    舒泉的眼神,林涵和相清很快意會,各個眼中流露堅毅的目光。


    林涵深深看了一眼舒泉,能與他一道赴死,一道輪回,就算此生未能結成連理,也值了,隻盼來生,她與他之間能少些牽絆,多一些順當。


    另一廂相清,目中一樣思緒複雜,他悄下看了一眼冬離,這些年來,冬離變化驚人,不僅身世從冬如意的養女變身紫武帝君與青華帝君的遺珠,還在外表上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體障一除,她的真實風貌一展無遺,說轟動了、驚豔了整個仙界也毫不為過。


    她不再是當年那個樂觀向上的醜小鴨,而他對她,也由當初的憐愛,躍升成了仰望,不管是當初還是現在,他對她的那份情感都是與愛情擦肩而過,以前是因為她的不足而不能,現在則是太過而不能。


    要說後悔,不是沒有,他曾無數次在夜裏自責抑或幻想,如果當初早在冬離失蹤之前向她表白,一切會不會變得不一樣,可那些終究隻是夜深人靜時的孤獨幻想罷了,沒有任何意義。


    眼下,麵對這種為難時刻,他一點不害怕,他這一世的命本就屬於她,何況她還是仙界未來的希望,這一死,也是死得其所了。


    這三人各自內心做得盤算,卻是疏忽冬離早已不是過去的冬離,他們這點小九九她一下就看穿。


    “你們別想那些有的沒的,都給我注意了!我可不想你們當中任何一個為我而死,我也不希罕啊!再說,憑你們三個也抗不住高馳老兒啊,要逃,也是你們逃,我在這裏拖住他們!”


    “不行!”


    “不成!”


    “不可以!”


    舒泉三人異口同聲地否定。


    冬離低歎一聲,幹脆轉過臉來:“那……既是如此,我們四個就碰碰運氣吧!”


    他們幾個的對話,尤其是冬離的最末一句,高馳自然聽在耳裏,他扭頭看了看身後站著的千號東焱高氏一族,忍不住譏誚一笑:碰碰運氣,今日,她怕是碰不著什麽好運了,即使再好的運氣,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也隻有乖乖地垂首臣服!


    為防止冬離有詐,而且冬離如今身份不同,實力深不可測,高馳沒有派其他人出戰,而是親自上陣,他緩緩飛近冬離,鬢邊和下巴的長髯隨風飛動,將他麵上神情覆蓋。


    冬離沒有怯場,老實說,她自己都不知道體內究竟力量如何,父母二人各自抽了一半的功力渡至她的體內,按理那股力量是很可怕的,隻是,因為她自身的原因,暫時還無法充分運用,所以真正的力量也就是對付對付羅衣,像現在這樣獨麵高馳老怪,暗下還是沒什麽信心的,但,就算沒有信心,她也不願在他們祖孫麵前露怯。


    果然,她這副架勢還真把高馳鎮住了,高馳沒有即快出手,而是以神識將冬離從裏到外感知了一下,確定她並沒有什麽致命法寶後,大嘴譏誚一笑:“小小年紀,膽色不錯!”


    “這需得拜我爹娘所賜!”冬離有意搬出父母,欲借此再鎮高馳。


    不出所料,高馳還真是麵上神情一滯。


    見他這副樣子,林涵禁不住“撲哧”一笑,拍了拍冬離的肩膀,讚歎道:“想不到當年貪生怕死的冬離,也有今日這等視死如歸的風範!”


    聽到林涵的哧笑,高馳直覺經受了奇恥大辱一般,當下沉吸一口氣,頓時周身罡風四起,他行事向來謹慎,沒有打算輕視冬離的意思,準備使出最拿手也最強大的一招,盡快將冬離擊斃,堅決免除後患,至於莫淩,就交由羅滄對付吧。


    須臾後,他的掌心就騰起一團火球,那火球神奇,明明長髯飄散其上,卻燃不起來。


    高馳沉笑幾聲,笑聲一落,另一隻掌心也騰起一團火球,他緩步朝冬離走來:“上一次,你命大,這一回,你就不要再心存幻想了!看招——唔,什麽東西!”


    就當所有人都盯著他手中的兩個火球,林涵等人嚴陣以待,準備同冬離聯手應對,而高氏等人個個麵帶不屑,預備看看冬離如何受死之時——


    異變突起!


    隻見原本正要將手中火球擊向冬離的高馳,倏然間,倉皇地一連退後數步,同時嘴裏大吼——“什麽東西!”


    眾人大驚,還以為莫淩前來救援了,一家歡喜一家愁,高氏族人紛紛亮出武器,而林涵等人則往身後虛空看去,盼著莫淩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


    隻有冬離,睜大雙眼,定定地看向高馳那被長髯覆蓋的下巴處。


    就在高馳痛呼之前的一息間,她感受到腰間香球震動了一下,似有什麽物什衝出來,但是當時大敵在前,她無暇過問,直到高馳發生異狀,她這才反應過來。


    定睛一看,高馳下巴上竟錚了一隻小小的蠱蟲,顯然那蠱蟲是從她的香球裏衝出的。


    冬離立即想到了她收在香球之內、久未問津的星蠱,隻是,她卻不知這星蠱竟還會咬人?


    她不知的是,星蠱原是不會咬人的,隻是其內七彩毛蟲當年吸食了她數滴鮮血,她的血,傳隨自紫武和青華帝君,而他們二人又是遺傳自最為龐大的力量存在——仙界先驅,也就是說,冬離是先驅們的直係後代,這樣的血液自然非比尋常,普通的蠱蟲吸食後都會變異,何況星蠱本就品類特殊。


    冬離並不知道蠱蟲在吸食了她的血後會因此變異,還如往常一樣收在香球內。而她的血液內含有不少丹丸的成分,導致蠱蟲對丹丸產生了吸食的欲望,在她毫無知覺間,一點一點蠶食香球內的數瓶太無丹,如此,蠱蟲變異之後再變異,漸漸變得不可控製,直到聞及高馳胡須上殘餘有冬離血液的甜腥之味,這才徹底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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