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心答這恐怕要老天爺或劉政會才曉得,即隨口答道:“每一代都有一代的建築手法和精神麵貌,內行人一看就知。”


    沙芷菁本以為他除懂醫病外,什麽都不曉得,此刻頓然刮目相看,低聲問獨孤鳳道:“你們的西寄園真有這麽久的曆史,我還以為是新建的。”


    獨孤鳳道:“在開皇八年曾翻新過,此宅是當年大臣陳拱的府第,陳拱是楊素的親信,官職雖不很高,在當時卻很有權勢。”


    沈牧劇震道:“什麽?”


    兩女訝然看他。


    沈牧知道自己失態,幸好此時獨孤峰親自出迎,才不用費唇舌砌詞解釋。


    沈牧的“三指禪”,搭在尤楚紅瘦骨外露的腕脈上,在獨孤峰、獨孤鳳、沙芷菁、獨孤策和另幾位獨孤家的兒孫媳婦的注視下,隨即把目光深注在尤楚紅的臉上。


    這老太婆非但再不複見當日在洛陽時的火氣,兩眼深陷,呼吸急促,一副給哮喘病折磨得非常辛苦的樣子。


    獨孤峰這個老奸巨猾對著母親完全是副孝子的模樣,關切問道:“莫先生,我娘的病是否很棘手呢?”


    沈牧問道:“老夫人這哮喘病起於何時?”


    尤楚紅睜開老眼,有氣無力的道:“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先生的真氣很精純正宗,不知是什麽家派的內家真氣?”


    獨孤策代答道:“莫先生是家傳之學。他的親叔是南方有名的神醫。”


    沈牧心道:“小策真乖”,然後信心十足地道:“老夫人的哮喘病是否因練功而來的。”


    尤楚紅點頭道:“先生看得很準,老身此病,起於當年練披風杖法時,出了岔子,初時並不在意,還以為是暫時的現象,豈知終至不可收拾的地步,這幾天更是辛苦。”


    沈牧的內家真氣,大部分憑自己摸索探究出來,故對人體內的經脈了若指掌,道:“老夫人的披風杖法,以十二正經為主,奇經八脈為輔,與大多數以奇經八脈為主的內功,剛好相反,而問題正出在這裏。”


    沙芷菁虛心請教道:“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有什麽關係?”


    在座雖不乏內家氣功的大行家,但包保沒有人懂回答這問題,因為人人均是依法修練,隻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更何況關乎到兩類不同性質經脈的關係。


    沈牧在這方麵的知識,全是盲人騎瞎馬地靠內視與自省體會出來的,微笑道:“所謂奇經,是任、督、衝、帶、陽蹺、陰蹺、陽維、陰維這八脈。既不拘於常,又不係正經陰陽,故謂之奇。”


    獨孤鳳雙目射出崇敬的神色,道:“先生醫論高明,令人佩服。”


    沈牧乘機展示實力道:“人體氣血,循環流注於十二正經,周而複始,維持正常。倘氣血湧至,經脈滿溢,流入此八經,別道而行,便成奇經。嘿!打個譬喻,正經就是江河,奇經就是湖潭,江河滿溢則流於湖潭,江河枯涸則湖潭輸出,互相起著調節的作用。老夫人的哮喘病,正由於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間協作失調,禍及肺經,經年累月下,才催此疾患。”


    尤楚紅一震道:“這麽多年了,還可治好嗎?”


    在眾人期待下,沈牧道:“老夫人放心,隻要我分多次施針,摸出調節平衡的方法,老夫人再自行改變體內經脈運行的情況,包保立見成效。”


    眾人大喜。


    獨孤峰道:“幸有莫先生出而濟世,實天下人的福氣。”


    沈牧掏出九針銅盒,道:“小人用針後,包保老夫人今晚可睡得舒舒服服,明天我會續來為老夫人治病。不過小人待會兒因有急事,必須立即離開,請各位見諒。”


    沈牧抵達侯希白的多情窩,徐子陵尚未回來,雷九指和侯希白在閑聊。


    沈牧脫掉麵具,隨手摔在椅旁幾上,頹然坐下道:“這東西戴得我非常辛苦。”


    侯希白深有同感道:“未戴過麵具的人,永不知道不用戴麵具的幸福。不過魯妙子不愧天下第一妙手,這麵具直可亂真,不但可把臉肌的表情表達得巨細無遺,還有透氣的作用,否則會更加難受。”


    沈牧笑道:“侯公子定有攬鏡自照的習慣,否則怎知道得這麽清楚。”


    侯希白俊臉一紅,沒好氣道:“寇兄好像很歡喜與我抬杠似的,我確有對鏡觀察,但為的隻是模仿子陵所扮‘莫為’的神情姿態,非是有此習慣。”


    沈牧啞然失笑道:“我確想看看你能否永遠保持爾雅風流,溫文瀟灑的樣款,不過你生氣時亦很好看,難怪那麽多女孩子喜歡你。咦!陵少為何仍未回來?”


    雷九指道:“他去找師妃暄哩!”


    沈牧嚇了一跳,失聲道:“什麽?”


    侯希白不客氣道:“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呢?我們需要高手助陣,除了寧道奇外,有什麽人比她更勝任。”


    沈牧奇道:“我們為何要找高手助陣?”


    雷九指怕兩人頂撞,忙道:“希白得到消息,楊虛彥從不出席公開的宴會,而你和陵少今晚又分身乏術,所以才要找師小姐幫手。”


    沈牧眉頭大皺道:“師妃暄是仙子,除了和妖女外,隻曾因和氏璧與陵少過了幾招,照我看她是不會直接卷入江湖間劍來刀往的鬥爭中。”


    雷九指道:“但對付的是魔門中人,又與天下萬民有關,該是另一回事吧!”


    沈牧拍胸向侯希白保證道:“公子放心,今晚除非楊虛彥不來,否則小弟定會為你從他身上搶回另半截印卷,皇宮的宴會少我一個,誰會真的費神理會。”


    院外某處傳來一陣爆竹的響聲,嘈吵熱鬧,提醒他們佳節的接近。


    侯希白想不到沈牧這麽關心他的半截印卷。登時對他大為改觀,感激道:“剛才小弟言語冒犯處,請少帥見諒。”


    沈牧哈哈笑道:“我是故意逗逗你的。這或者是我表達友情的獨特方式,對陵少我也總愛耍他,很快侯兄會習慣。我和陵少都是義氣為先的人,你的事就是我們的事,何況我對楊虛彥這小子的印象是差無可差。別人怕他楊虛彥,我才不當他是什麽一回事呢!”


    侯希白道:“聽子陵說,楊虛彥曾在你手上吃過大虧。”


    沈牧道:“那次隻是楊虛彥運道太壞兼低估我沈牧,我卻永不會輕敵大意,吃虧的當然是他。”


    雷九指訝道:“聽你平常說話愛好誇大,很易予人浮誇自大的印象,事實上真正的你卻全不是這樣,這是否一種偽裝?”


    沈牧攤手道:“若連這都可偽裝,我就是大奸大惡的人。”


    侯希白反為他辯白道:“沈牧隻是把話說得生動和有趣點,我遇上美女時,說話也會變得更揮灑自如,不但靈思泉湧,且出口成詩成文。”


    沈牧笑道:“希望小陵扮你時不要碰上尚秀芳。照我看她對你的印象很好哩!唉!閑時真要跟你學兩手對付女孩子的招數。”


    此時徐子陵回來,劈頭便道:“我剛見過李世民。”


    三人全嚇得從椅上彈起來,齊失聲道:“什麽?”


    沈牧回到沙府,離起程往皇宮的時間隻餘小半個時辰,沙福截著他道:“莫爺的新衣服,己放在房內,我叫兩個婢子來侍候莫爺梳洗更衣好嗎?”


    沈牧道:“你忘記我練的是混元一氣童子功嗎?”


    沙福一呆道:“不是混元童子功?”


    沈牧胡謅道:“全名是混元一氣童子功,咦?新衣是你給我找人做的嗎?”


    沙福陪他往臥房走去,低聲道:“由選料至尺寸全由三夫人一手包辦,她對莫爺最關心,不時問我莫爺你到了哪裏去。”


    沈牧差點把她忘掉,心中湧起溫暖的感覺,道:“明天定要向三夫人道謝。”


    沙福送他至房門,叮囑道:“莫爺準備好後,請到大堂去。我會著人送熱水來。”


    入房前,兩名小婢在身旁經過,其中一婢是二少爺成功愛妾娥夫人的貼身豔婢玉荷,與他施禮時還橫他一記媚眼,看得他心都癢起來,但又暗自警惕。


    他雖帶著醜麵具,但體魄軒昂,兼且有本事,故亦得女性垂青。


    像玉荷這種身份的下人,若能嫁他為妻,自可望飛上枝頭作鳳凰。


    不由懷念起翟嬌的婢子楚楚,對她沈牧有著一份真摯的感情。


    神思迷糊間,沈牧推門入房。


    婠婠柔美的聲音從內間傳來道:“歡迎少帥大駕回來!”


    沈牧暗歎一聲,把門關上,直入內間。


    絕色美人婠婠拿著一襲新衣,道:“讓婠婠侍候少帥更換衣服好嗎?”


    沈牧沒好氣道:“你是否想欣賞小弟動人的身體?這麽躲在我房內,傳出去會影響本神醫的清白。”


    婠婠仍是那副篤定自若神態,把衣服溫柔地放回椅裏,來到他身前,微笑道:“少帥息怒,你答應婠婠的事,辦出成績了嗎?”


    沈牧道:“這麽便宜的事,當然沒有問題,邪帝舍利歸你,寶藏歸我,不用徐子陵親口承諾,老子說過的話,從沒試過不作數的。”


    婠婠微怔道:“邪帝舍利?你是知道了。”


    沈牧哂道:“早便知道,你也不用立什麽魔門的鬼咒誓,不過邪帝舍利在離城後才可交給你,你最好負起保護我們的責任,若給石之軒搶走,可不能怪我們。”


    婠婠落在下風,皺眉道:“你們何時去起寶藏。”


    沈牧道:“你或者不會相信,到此一刻,我們仍未找到寶庫的確切位置,否則小弟就會趁今晚人人到皇宮歡宴的時刻,去起寶溜走,明白嗎?”


    婠婠皺眉道:“人家為何不信你呢?若寇大爺不是仍未肯定寶庫的位置,今天就不用到工部去忙個昏天黑地哩!”


    沈牧愕道:“你倒是消息靈通。”


    婠婠嬌笑道:“京城內發生的事,休想能瞞過我們的耳目,我還曉得子陵化身為雍秦,長安同興社乃你們安排在這裏做臥底的人,所以若你想挾帶私逃。隻是個笑話。”


    今趟輪到沈牧落在下風,氣道:“還不給我寬衣侍浴,呆頭鳥般站在那裏隻想著怎樣算計害人,算他奶奶的什麽—回事。”


    敲門聲響,熱水送到。


    熱氣騰升。


    沈牧一手按在熱水半滿的巨桶邊,另一手探入桶內測試水溫,微笑道:“小弟準備沐浴,美人兒你是否要在旁欣賞?”


    躲在房內的婠婠嬌笑道:“不要那麽吵嚷,人家要睡覺哩!”


    沈牧兩眉上揚,哈哈笑道:“悉隨尊便!”就那麽脫個赤條,坐入桶內來個熱水浴。


    這時,婠婠幽靈般從房內飄出來。


    沈牧心中一懍,卻仍不忘婠婠的眼睛在占他便宜,把身子縮入桶內,皺眉道:“非禮勿視,最怕你愛上我威武的雄軀,不能自拔,那小弟就要頭痛了。”


    婠婠來到高及胸口的巨桶旁,朝他望去,“噗哧”嬌笑道:“哪有男子漢大丈夫像你那麽扭扭捏捏的,君子坦蕩蕩嘛!人家早就對你不能自拔,何須等到眼前此刻。”


    沈牧以浴刷遮著重要部位,苦笑道:“不要耍我啦!你再不挪開點,我就把你拖落桶裏來個鴛鴦共浴,切勿怪小弟言之未預。”


    婠婠淡淡一笑道:“人家想每天都在想你呢。唉!不過你這人大事精明,小處卻粗心糊塗,你可知人家怎能肯定莫神醫就是你寇少帥呢?”


    沈牧愕然道:“我在什麽地方露出破綻?”


    婠婠正要說話,忽然露出警惕的神色,低聲道:“有人來哩!”


    說罷一溜煙般鑽入臥間去。


    沈牧比她遲上刹那光景才聽到接近的足音,心知自己在這方麵尚差她一線。


    接著常何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道:“小弟和梅兄一道來陪莫兄入宮。”


    沈牧尚未有機會囔自己正在洗澡,梅洵推門而入,笑道:“咦!莫先生原來正——哈!請恕我們打擾之罪。”竟就那麽排門而入,毫不客氣。


    沈牧又驚且怒,幸好因婠婠的關係,所以沒有脫下麵具,否則這下便要原形畢露。不過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梅洵肯定對他仍有懷疑,所以專誠尋上門來,找他的破綻。


    常何見沈牧壯男出浴,大感不好意思,怨梅洵道:“嘿!小弟都說在大廳等待莫兄的啦。”


    梅洵正以銳利的目光審查沈牧,假如他是匆匆戴上麵具,又或臉孔是以易容術造出來的,不露出破綻才奇怪。


    沈牧心內雖恨不得跳出桶來把梅洵捏死,表麵卻不得不裝出欣悅得神情,道:“沒關係,梅兄這麽給小人麵子,是小人的榮幸。”心忖若給梅洵看到自己完美的體魄,他沈牧將無所遁形。


    梅洵目光在四處巡逡,隨口說道:“小弟和莫先生一見如故,所以在街上碰到常將軍,知他來與莫先生一道入宮,亦湊熱鬧隨他來了。”


    最後目光落在沈牧掛在牆上的長劍,一對俊目立時以倍數亮起來,往掛刀處油然步去,道:“莫先生原來是用劍的高手,以莫先生的品味,此劍必非凡品,可否讓小弟一開眼界。”


    沈牧在桶內的身體立時出了一身熱汗,魂飛魄散。


    劍鞘和劍柄雖被油布重重包著,外表看似破舊,但內涵卻是難以瞞人的。


    常何眉頭大皺,知道梅洵對沈牧懷疑未釋,特來探究他的底細,偏又莫奈他何,梅洵如此膽大妄為,當然有齊王元吉在背後撐腰。


    沈牧像被判刑的死囚,頭皮發麻地瞧著梅洵從牆上把長劍取下來,一時間完全失去方寸。


    “鏘”!


    梅洵不待沈牧答應,把劍從鞘子內拔出。


    沈牧閉上眼睛,同時暗中提聚功力,現在他恨不得食梅洵的肉,喝他的血,以宣泄被他破壞全盤大計的憤恨。


    出奇地沒有任何聲音說話。


    沈牧睜開眼睛,隻見梅洵正把劍送到常何眼底,道:“我敢肯定這是江南老劍親手打製的精鋼劍,不信可問莫先生。”


    沈牧差點要抓頭,在梅洵手上的劍精芒閃爍,絕對不是他的那把,難道婠婠這麽關心自己,竟先來個順手掉包。


    就像從一個噩夢中驚醒過來,立時渾身舒泰,往桶內滑坐下去,苦笑道:“兩位大哥可否拿劍到外麵再仔細研究,小人要出來穿衣哩!”


    長安城變成不夜之城,家家戶戶張燈結彩,平時躲在屋內的閨女小孩,都湧到大街上迎接佳節的來臨,鞭炮響個不停。大戶人家更開門禁,設酒宴,任由路過的人進來吃喝。


    沈牧與常何、梅洵和沙家大少成就三人同車,後者問道:“為什麽會這麽香?”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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