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瞪他一眼,怪他仍不忘說廢話,向宋師道問道:“二哥沒有看過真本,為何能斷定是臨摹真本之作?”


    宋師道微笑道:“因為我熟知展之虔的畫風和運筆用墨,故一看便知。兩張畫均出自同一高手,用的更是與我家藏的《遊春圖》同一的厚麻絹,獨在印鑒上和筆力上出現問題,不過外行人該看不到這些破綻。”


    沈牧大喜道:“老天爺保佑,子陵向二哥解釋,我要找美人說話。”


    他旋風般衝出房門,給聞聲從房趕來的雷九指一把抓著,喝道:“你們昨晚幹過什麽好事!皇宮的喊殺聲連我們這裏亦清晰可聞。”


    沈牧道:“小陵在房內說故事,麻煩你老哥稍移貴步。小俊呢?”


    雷九指苦笑道:“他正為胡小仙神魂顛倒。”接著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今趟輪到他到花園的亭子對著蓮池發呆,照我看肯定是此宅犯了風水上的桃花煞。”


    沈牧愕然以對,抓頭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待會兒再說。”


    沈牧回到自己的臥房,天色開始發白,婠婠神態舒暢的在床上擁被作其海棠酣睡,一室皆春。


    沈牧坐到床頭,探手輕撫她烏亮柔軟散披枕上的秀發,輕輕道:“天亮哩!”


    婠婠在被窩裏伸個慵倦的懶腰,秀眸睜開嗔怨道:“大清早來擾人清夢,下趟再不睡你的床,睡隔鄰子陵那一張。”


    沈牧忍不住在她吹彈得破的臉蛋捏一記,道:“給我從實招來,尹祖文與白清兒是什麽關係?為何尹祖文支持她?”


    婠婠呆望天花,淡淡道:“為何要問?”


    沈牧道:“因為我想弄清楚你們聖門的事,看看石之軒勝算的高低。”


    婠婠道:“尹祖文是聖門內最圓滑的人,與各方麵均保持良好關係,本身武功在聖門來說是一等一的高手,不過一向深藏不露,且似從不與人爭鬥,故名不入聖門八大高手之列。唉!什麽八大高手?隻是不明內情的外人強加於我們身上的名銜,沒有多大實質意義,否則祝師這排榜首的不會命喪石之軒手上。”


    沈牧道:“我們曉得尹祖文的厲害,他才是李淵的真寵臣,你還未答我的問題。”


    婠婠從被子裏坐起來,輕攏秀發,盡展上半身優美的線條,白他一眼道:“白清兒是經尹祖文推介予祝師的弟子,祝師一向不信任她,這樣說你明白嗎?”


    沈牧滿意道:“明白!既是如此,聞采婷因何不支持你而支持白清兒呢?”


    婠婠冷哼道:“聞采婷和尹祖文關係密切,當然對尹祖文言聽計從。邊不負則是知我討厭他,故借支持白清兒來脅迫我,更想謀奪我的《天魔訣》。至於辟守玄,他心中的人選是林士宏而非白清兒,隻因現在尹祖文勢大,故不把心意透露。勿要小看林士宏,他在南方已奠下根基,若將來我們能取李閥代之,林士宏將是覆亡宋家最重要的棋子。”


    沈牧訝道:“為何大姐忽然變得這麽坦白。順帶一問,尹祖文究竟是傾向石之軒還是趙德言?”


    婠婠凝神打量他片刻,沉聲道:“你能有此一問真不簡單,不過這問題要尹祖文才答得你。照我猜尹祖文所做的事最後都是為自己的利益,誰能予他最大的利益,他會傾向哪一方。”


    沈牧淡淡道:“最快今晚,最遲明晚,我們就向石之軒發動雷霆萬鈞的特襲,婠大姐最好不要四處亂跑,免得需要你時找不著你。”


    婠婠一對美眸立時亮起來,揮發懾人的異彩。


    宋師道和雷九指聽罷徐子陵所述曲折離奇的遭遇,均感難以置信。而對石之軒限令他們在日落前交出《寒林清遠圖》,亦是百思不得其解。唯有暫時接受徐子陵的解釋,就是石之軒意在迫走他們。


    此時下人來報,蕭瑀求見。


    三人大訝,想不到蕭瑀天剛亮便來找他們,究竟所為何事。


    宋師道道:“我和雷老哥陪小俊去應付他,你們最好做最壞的打算。”


    兩人去後,沈牧回來,坐下道:“今趟我們會否又信錯婠美人呢?”


    徐子陵卻在思忖著別的事情,道:“記得兩天前我們扮作太行雙傑在街上走時,生出被人跟在身後的感覺,但卻找不到跟蹤者嗎?”


    沈牧點頭道:“好像是有這一回事,不過早已忘記。”


    徐子陵道:“那跟蹤者大有可能是石之軒,咦!有人!”


    沈牧亦心生警兆,透窗往外瞧去,鬆一口氣道:“是李大哥!”


    他們現在一分一刻均在提心吊膽中渡過,沒有任何安全感。


    徐子陵喚道:“我們在房內!”


    李靖神色凝重的問道:“昨晚闖宮者是否你們兩人之一。”


    沈牧點頭道:“我們都有份兒,不過沒有被發覺,坐下再說,我們正想和你聯絡。”接著把被石之軒發現司徒福榮一事相告,道:“我們必須作出最壞打算,能除去石之軒當然一了百了,否則必須立即撤退。”


    李靖聽得發呆,忘記質問他們偷進唐宮的事。


    徐子陵道:“我們最擔心的是此事若遭揭發,會牽連陳甫和歐良材及其家族。”


    李靖深吸一口氣道:“這方麵反可以放心,隻要陳甫推個一幹二淨,說根本不曉得你們是假扮的,我們天策府就可把他們撐著,除非秦王失勢,否則他們不會出問題。”


    沈牧喜道:“若是如此,我們可以放心。你可知楊虛彥和獨孤閥正對李密和沈落雁耍手段玩陰謀,最後的目標是要對付李世績。”


    徐子陵再向他解釋內情,提醒道:“李淵本人該有殺李密之意,所以沈落雁現時的情況非常危險。”


    李靖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李世績受株連,不但對我天策府實力的打擊無可估量,更大大損害我們在關外打下的基礎,對秦王的聲譽造成嚴重的損害。唉!時間緊迫,如何可以通知沈落雁呢?”


    沈牧色變道:“我們還以為你會有辦法。”


    李靖歎道:“皇上嚴禁左右兩宮的人進入太極宮,要到張婕妤的凝碧閣更是難上加難,你們該曉得原因。”


    兩人點頭同意,自李淵懷疑李世民毒害張婕妤,不但把左右兩宮與太極宮的出入門道封閉,更找來尤楚紅貼身保護愛妃。


    沈牧道:“我們尚未絕望。隻好由宋二哥通知商秀珣,請她幫忙,希望李淵不會取消今天午後舉行的馬球賽吧!”


    徐子陵皺眉道:“你真的糊塗,若李淵取消球賽,李密哪來機會私下向他提出要求,我們不用擔心。”


    沈牧一拍額頭道:“對!今天的球賽是勢在必行,我該說希望商秀珣亦為觀賽的座上客才對。”


    李靖道:“我絕不容許此事發生,否則將愧對秦王。”


    徐子陵搖頭道:“李大哥不該插手此事。我們自會處理。”


    李靖道:“至少我可派人監視李密和王伯當的動靜,並和你們保持聯絡。”


    李靖去後,雷九指匆匆而至,道:“蕭瑀請我們的申爺立即隨他入宮,此事究竟是凶是吉。”


    沈牧拍腿道:“我的娘!《寒林清遠圖》竟真在禦書房內,小侯錯過看真畫的機會。”


    雷九指一頭霧水的道:“你在說什麽?”


    徐子陵代為解釋道:“隻有寶畫藏在禦書房內,李淵始終會擔心寶畫給曾進過禦書房的曹三偷龍轉鳳的換掉。所以晨早派人來請我們申爺入宮,為他鑒證寶畫。”


    雷九指如釋重負的坐下,道:“那我就放心。我已把你們要的小玩意交給他,隻要二爺把粉末藏在指甲,沾在畫上,卷起密封後個把時辰會生出淡淡的氣味,一兩天後氣味才會消散,這是樣本。”


    從懷內取出一個小紙包,打開後果然釋放出淡淡的氣味。


    沈牧歎道:“除非李淵仍放心把畫藏在禦書房,否則什麽玩意都派不上用場。”


    徐子陵哂道:“放在禦書房又如何?你認為我們仍能偷進禦書房嗎?”


    沈牧笑道:“我隻是為侯小子著想。哦!糟糕!宋二哥入宮,誰人去和美人兒場主說話。”


    目光往徐子陵瞧去。


    徐子陵苦笑道:“不要望我,小弟走這一遭吧!”


    沈牧步入主堂,任俊扮的司徒福榮坐在窗旁發呆,見沈牧進來忙起立道:“少帥!”


    沈牧笑道:“該是我向你問安才對,看你這小子神魂顛倒的樣子,真教人擔心。”


    任俊尷尬的坐下,垂頭道:“我沒有什麽。”


    沈牧在他旁坐下,道:“坦白點告訴我,你是否對胡小仙一見鍾情,放膽說出來,一切有我為你作主。”


    任俊囁儒道:“我真的沒什麽,過兩天該沒事啦!”


    沈牧道:“那你是承認哩!這種事有什麽好害羞的,男子漢大丈夫應敢作敢為,成功失敗則由老天爺決定。”


    任俊歉然道:“正事要緊,我……”


    沈牧笑道:“終身大事不是正事嗎?不過你該知胡小仙一向不大檢點,最懂狐媚男人,別看她對你頻拋媚眼,事實上不過是她迷惑男人的慣技。”


    任俊頹然道:“我曉得!”


    沈牧淡淡道:“既曉得她是那種人,你仍想和她接近嗎?若隻是逢場作戲,反有很大的機會。隻要大仙胡佛對你的飛錢生意有興趣,不用你去找她,胡小仙會自動送上門來。”


    任俊猛下決心似的堅決道:“寇爺再不用擔心我,我是有自製能力的。”


    沈牧訝道:“原來你是認真的,所以要咬牙切齒始說得出這些話。男女之事說不定是宿世帶來的緣份,不是靠自製力可克服的。你未娶,她未嫁,可一切順乎自然。”


    任俊感激的道:“小人還以為寇爺會因此事責怪我,想不到寇爺還鼓勵我。唉!我從沒想過自己這般沒有用!”


    任俊聽清楚形勢,駭然道:“現在該怎辦好?”


    雷九指道:“不要慌張!現在我們決定暫時放過池生春,先來個光榮撤退。”


    任俊不解道:“光榮撤退?”


    沈牧從容道:“待我來解釋,撤退有兩個方法,一是由楊公寶藏的秘道開溜,這是下下之策。另一是我們福榮爺到長安視察業務完畢,另有要事須立即離開,稍後再回來發展業務,什麽娘的飛錢生意,待你老人家回來後再談。”


    任俊訝道:“有什麽要事比宋閥的威脅更大?”


    沈牧道:“你是司徒福榮,並不須事事向人解釋,那反更似司徒福榮的作風。”


    任俊露出失落的神色,頹然道:“我明白啦!”


    沈牧微笑道:“又忘記一切要順乎自然嗎?我是過來人,是你的就是你的,甩也甩不掉。”


    徐子陵回到司徒府,任俊與雷九指招呼著到訪的池生春,沈牧則坐在後堂發呆。


    徐子陵在他旁坐下奇道:“你在想什麽這般入神?”


    沈牧道:“我在想石之軒的不死印法。”


    不死印法最厲害是“化死為生”,若不能辦到,威力會大打折扣。


    徐子陵歎道:“隻恨我們根本找不到這個機會,他的不死幻你見識過哩!令人攻無可攻,守無可守。”


    沈牧道:“所以我們須由婠美人以天魔場去克製他的不死幻,而我們則以聯氣之法來破他的不死印。今晚還是明晚?”


    徐子陵道:“事不宜遲,就今晚吧!”


    沈牧道:“假若我們殺不死石之軒。會有什麽後果?”


    徐子陵苦笑道:“我不敢想。但這可能性是存在的,老天爺總不會令事事盡如人意。”


    沈牧道:“我們的誅石大計隻能用一趟,若給他溜掉,以後的日子會很難過。”


    徐子陵道:“這種事不宜多想,隻能狠下決心去完成,不要計較成敗,聽天由命。但任俊、雷大哥和宋二哥今天必須撤走,我和你詐作隨隊離開,再由秘道潛回來。”


    沈牧道:“小侯怎辦,若石之軒死不去,說不定他會殺自己的徒弟來泄憤。”


    徐子陵道:“我們盡人事勸他離開,卻怕他不肯聽我們的話。我另有奇怪的想法,是石之軒不會毀掉這個徒兒,除非他認定楊虛彥沒有異心。石之軒絕非意氣用事的那種人,他會想到後繼無人這嚴重的問題。我反擔心陳甫。”


    沈牧道:“在這方麵我會比你更了解石之軒,假設石之軒待我們離開長安後才通知尹祖文司徒福榮是我們找人扮的,尹祖文會怎樣想他?就算尹祖文沒有懷疑石之軒在隱瞞此事,陳甫在石之軒心中隻是不關痛癢的小角色,根本不值他一顧。”


    徐子陵點頭同意,沈牧的分析非常精到。


    沈牧道:“美人兒場主方麵情況如何?”


    徐子陵說出概略,頹然道:“我們應否為美人兒場主向二哥傳話?”


    沈牧笑道:“有什麽值得沮喪的,最重要是美人兒場主一顆芳心最終仍是向著我們的宋二爺。他娘的!隻要你能助我取得江都,我有把握將李世民逐回關中去。”


    徐子陵皺眉道:“你這小子一時一樣。早前我說助你,你還好像不大情願的樣子,現在卻是惟恐我不幫忙。”


    沈牧微笑道:“這正是我在剛才苦思的事。人總是貪生怕死!我豈能例外。隻有陵少和鋒寒肯和我並肩作戰,我才有信心創造奇跡。今晚不論是否能宰掉石之軒,你我分頭行事。”


    徐子陵歎道:“你這小子終回複信心哩!他奶奶的!那荷官不知用什麽鳥的手法,明明開小,卻變成開大,累我又少了他娘的百兩銀子。”


    池生春的笑聲傳來道:“兩位大哥又在談賭經,聽得我也手癢呢。”


    在雷九指引路下,池生春跨步入廳,沈牧和徐子陵一邊心中暗罵,一邊起身迎接。


    雷九指故意予池生春機會,道:“我尚有點事辦,兩位代我負責招呼池老板。”說罷離開內堂。


    三人移步到廳心桌子安坐,池生春扮作老朋友的款兒壓低聲音道:“我和兩位確是一見如故,所以再不避忌,聽說你們欠下賭債,可否讓小弟在這方麵稍盡綿力。”


    沈牧裝出感激的模樣,道:“池老板真夠朋友,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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