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一直的向前飛馳,一直的沒有回頭,因為他無法肯定神將是否真的瞧不見他閃進那個洞口,他惟恐自己甫一回頭,神將己在他身後遽施殺手!惟就在他向前飛馳之際,他還是可以聽見神將恐怖的笑聲,也把適才他所說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你所救的人確是你的師兄步驚雲”這句話,宛如一道霹靂劈進沈牧耳內,霎時間令他的心更呈紊亂起來:


    難道……這個與步驚雲長得異常相像的男子,真的便是雲師兄?正如適才那個神將所說,他已經失去了所有記憶,那……他仿佛完全不認得我,也是必然的事了……


    想到這裏、沈牧愈來愈相信這男子真的便是步驚雲!而就在此時,那男子於沈牧馳騁間已逐漸蘇醒,發出了一聲微弱的低吟。


    好快的複原能力!適才神將那一拳,若是換了別人,早己被轟得整個頭顱爆碎了,但他卻出奇地僅是昏厥一會,可見功力非凡!黑暗中,那男人甫醒轉便本能地掙開沈牧的緊兵,沈牧惟有止往身形,關切的問;“你醒過來了?”


    那男人似乎也認得沈牧的聲音,像是寬心不少,惟依然有少許防範,道:


    “嗯,是……你?你……到底是誰?”


    沈牧答:


    “我叫聶風。”一語至此,沈牧鬥然決定要問清楚眼前人的身世,不禁又以試探的口唇道:


    “請問……你是否——步驚雲?”


    那男子聞言為之一愕,頃刻無語,隔了半晌,方才徐徐的答:


    “不錯,我確曾是那個……步驚雲……”


    是的!他確曾是步驚雲,因為這出手救沈牧的男子正是阿鐵!如今重提自己五年前的名字,阿鐵隻覺十分陌生,但沈牧乍聞他親口承認自己的身分,不由得喜極低呼:


    “你……真的是雲師兄?那實在是地太好了!雲師兄,你……可認得我?我是你師弟聶風……”


    “你是天下會的人?”阿鐵有點意外,聲音頓變得極為冷漠。


    沈牧卻由衷感到高興:


    “不錯!雲師兄,這次能夠找回你,相信大家……一定會感到高興!”


    “別太高興!”黑暗中阿鐵漠然地吐出這句話,沈牧登時站住,嚴如給一盆冷水迎頭潑下,阿鐵續道:


    “由現在這刻開始,請你立即忘記曾遇見我。”


    “為什麽要這樣?”沈牧一怔。


    “因為,那個步驚雲,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人了……”阿鐵有點唏噓:


    “我已經不再是他,如今我的名字,是——阿鐵。”


    “阿鐵?”


    “嗯!所以,若你一意孤行要喚我作步驚雲的話,我門就在此各行各路!”


    沈牧隻感到一顆心直向下沉;狹路重逢,他雖知道步驚雲已失去記憶,然而卻更不明白如今這個阿鐵為何會不想當回過去的自己,而且如此決絕。


    他那會想到,阿鐵因為步驚雲這三個字,已失去了一個娘親“徐媽”,也失去了一個好妹子“小情”,他的二弟“阿黑”更不知所蹤,還有,如今在他背上的那個薄命紅顏“雪緣”,也因為要救活步驚雲這個死神而犧牲了自己……


    一切的不幸,都隻因步驚雲此三字而起!今生今世,他都不想再當回這個可怕的不哭死神!他眼前的惟一心願,就是把雪緣救活過來,再聽她喚他一聲“阿鐵”……


    漆黑的空間內似蘊含著一片無邊沉默,何鐵已開始一步一步向深處步雲,且還一邊淡然問沈牧道:


    “雷峰塔極度凶險,你決不會無故潛進此地吧?”他很聰明!自從活過來後,他除了反常地愈來愈冷,也愈來愈有慧黠,再非當初那個不識江湖險詐的敦厚青年。


    沈牧一邊跟在他身後,一邊道:


    “我……是為了替師父尋找盂缽,才會潛進雷峰塔……”


    說來真是慚愧,他這次往尋盂缽,僅為滿足雄霸稱霸武林的私欲,而他適才聽阿鐵對神將說,他要找盂缽救他的女人;他倆一個為利,一個為情,動機相去甚遠。


    然而歸根究底,沈牧又為何要替雄霸辦事?無非是為了五年前因為步驚雲而對雄霸所作的承諾……


    阿鐵對沈牧尋找盂缽的目的似乎沒甚反應,隻是猝然問:


    “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是了!剛才沈牧隻管向前飛馳,這裏到底又是什麽地方?會否有更大的危險?沈牧隨即加倍警惕,道:


    “對不起,適才我情急之下,一把抽起你倆便胡亂躍進其中一個洞口,我也不知我們如今在哪?”


    一語至此,沈牧像是在黑暗中鬥地摸著什麽似的,道:


    “這裏的壁上原來有根火把。”於是忙從懷中取出火氣魄點燃壁上火把,二人登時眼前一亮!這裏原來是……


    二人第一眼便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偌大的石洞內;第二眼,便發現這個洞的所有洞壁,皆被人刻上無數密密麻麻的字。


    瞧真一點,這些密密麻麻的字,原來僅是反反覆覆的四個字我!很!後!悔!“我很後悔?”沈牧雙眉一皺,隻因他已察覺這些字的刻痕深而且粗,絕非以利器刻上,而是極可能以一種不應用來在石上刻字的工具一一指!若這些字真的是以指刻上的話,那麽,刻字人的功力,想必已深不可測……


    沈牧陡地又記起適才在那道石門旁邊所看見的那句話:


    “我很後悔,可惜已無法補救,惟有在此門後的世界自殺……”


    那句話的署名是法海和尚,難道……世上真的有法海和尚?這裏更是法海自殺的地方?他為何自殺?他的屍體如今在哪?沈牧隨即一望身畔的阿鐵,阿鐵也默默看他一眼,看來,雙方此刻想法完全一樣。


    二人的目光在昏黯的光線下四周流轉,似是在搜索著法海的屍體,終於不約而同地落在此偌大的地洞內其中一個光線無法照及的角落。這個角落雖是一片漆黑,惟隱隱約有些東西。


    二人又相視一眼,沈牧連隨取下壁上的火把,與阿鐵一起步近。當火把所發出的光亮,逐漸移向這個黑暗的角落時,冷靜的沈牧與冰冷的阿鐵一同陡地變色!因為他們首先瞥見了五個石刻的字,五個觸目驚心的字——白素貞之墓!接著,他們便發現這五個字原來刻在一副石棺之上。


    然後,他們更發現一副枯骨頹然坐在石棺之旁,枯骨所披的是一襲僧侶袈裟,袈裟上掛著一塊色澤潤白的玉佩,玉佩之上,赫然刻著兩個鬥大的字一一“法海”!這一發現確實令人振奮,沈牧不禁忘形道:


    “原來世上真的有自素貞與法海?那即是說,亦必定有盂缽?”


    是的!盂缽的謎底即將要揭盅了!沈牧連忙趨近欲再看清楚,正當火光映遍整個角落時,他與阿鐵又再發現了一件事!就在這個角落的那片洞壁之上,竟然刻著一段冗長的壁文,這段壁文明顯也是以指刻成,分明亦是法海的筆跡……


    而且這段壁文,也記載了一個謎底,盂缽的謎底!謎底,原來是這樣的……


    “貧僧法海,本潛修於鎮江金山寺,以證悟菩提為終身目標,更以讚研上乘武學為己任。


    一日,一個自稱為‘神’的漢子往寺中求見貧惜,並欲招攬貧僧為其門下,貧僧向來與世無爭,遂婉言推拒,豈料這位施主一言不發,便向貧僧攻擊,為了自衛,貧僧遂與之比試,想不到此一比試,竟試了一日一夜方才罷休……


    貧僧最後終於落敗,實在不得不佩服這位施主武藝蓋世無敵,惟縱然慘敗,貧僧亦寧死不屈,決不會屈居於其門下,諜料這位施主並不殺我,反冷冷吐出一句:


    ‘法海和尚,你們出家人向以濟世助人為己任,但你們終年躲於深山,如何濟世?如何助人?’貧僧聞之一時啞口無言,這位施主又道:


    ‘你知否如今天子駕崩,群王爭位,烽煙四起,民不聊主?你們這些蠢禿驅隻懂躲在龜殼內做人,有否想過廢去這個混亂皇朝?廢去帝製?就讓百姓此後各自為主,自供自足,大家平等待遇,絕無帝民之別,豈不快哉?’貧僧聽得目瞪口呆,皆因這位施主所言實是一個理想的人間,然而廢去帝製談何容易?惟就在貧僧躊躇之際,這位施主又道:


    ‘廢帝讓萬民自立,這個重任必須委於良材。冷眼橫顧蒼生,除了我‘神’五人外,試問誰可擔此重任?我保證,他日若能廢除帝製,必會悄然引退,讓庶民自主!不錯!這位自稱為神的施主不但武功蓋世,才智與見解亦是超卓不凡,貧僧終於心服口服,甘心臣服於其麾下,成為其‘搜神官’的最高執法長老。


    可是加入搜神宮後,貧僧才逐漸感到不妥,神當初的一番說話,似乎言不由衷,他的野心其實比尋常君皇更恐怖千倍;他有一個令人不敢置信的理想,他要成為統治中土、統治五湖四海、統治天上、地下、人間的一一神!同時貧僧更發覺另一個可怕的事實;神竟然悟得兩種上乘武學一一移天神訣與滅世魔身,可以長生不死:他將永無休止地擴張他的野心與統治!可惜此時貧僧已無法脫離搜神宮,因為神以我金山寺一千僧侶的生命為協,若我違抗他的命令,金山寺將被夷為平地,一僧不留!貧僧惟有繼續這無奈的生涯;終於有一天……


    神與我一起遍遊四海,原欲為搜神宮找一個合適的分壇,最後,我倆在雷峰塔下發現不少巨大的天然地洞,這確是一個喜訊!在兩道天險之間,不知何故,竟然又放置著一顆奇異的石;這顆奇石晶瑩生光,阻隔若兩道天險相碰,因此神州大地才一直得亨太平。


    我和神苦苦的在洞中觀察了半天,終於明白,這顆奇異的石,極有可能就是古老相傳女媧丟下凡間的最後一顆石——神石!也許,若冥冥中真有女媧的話,那女媧把這顆石丟在這裏,她的目的,也本為阻止神州會發生一場嚴重的天滅而已。


    傳聞這顆神石更可煉成一件超級武器:神本來見寶心起,但若拿去此物便會殃及神州,一時間亦不欲過於妄為,再者因為發覺雷峰塔:“有這兩道自然天險,此地亦不宜再辟作分壇,神遂與我無功而回。


    此事以後。一直皆相安無事,直至……


    神的女兒白素貞戀上美少年許仙,神絕對不容流著神之血的女兒,愛上這樣一個凡夫俗子,於是使命我速去把她召回,貧僧雖覺情愛本屬私人之事,而且白素貞也是一個長久欠缺人間溫暖的女孩,可是最後還是逼不得己,奉命去了。


    隻是事情並不如想像中的順利。白素貞的武藝已出奇地非同小可,即使向來被公認為在搜神宮內,武功僅次於神的貧僧亦猶有不及,大敗而回。


    神遂賜我一件他自稱是天地間最利害的超級武器‘盂缽’,要貧僧一舉殘殺白素貞。


    我不虞神居然會喪心病狂至此,竟連自己的親生骨肉亦要殺,惟礙於其威,最後還是俯首從命。


    可是,正當我接過盂缽之際,我登時給嚇呆了!但見手中所接的盂缽晶瑩生光,這光似曾相識,貧僧立時記起,這盂缽就是神石!斯時他把神石煉成這件超級武器已有五天,神於是叮囑我快帶孟缽往殺白素貞,再把它帶回來給他放回雷峰塔下的原位,我心知事態不妙,為免蒼生受懲,惟有日以繼夜趕路往殺白素貞。


    惟是,要貧僧親手殘殺這樣一個立誌走自己愛走的路、至情至性的女孩,真足無法下手。於是在百籌莫展下,我終於想出了一個解決方法。


    我把許仙擄口鎮江金山寺,並威逼利誘,給他兩條路!一,就是死!為堅守對白素貞的愛而死。若他真的選擇這條路的話,我會敬他是一條漢子!二,就是白素貞死!我給許仙那件天地間最利害、即使握在平凡人千中也能發揮威力的盂缽,若許仙不想死,那他就必須依我計劃偷襲白素貞,把她——殺!


    這兩條路雖然都是很決絕的路,但,其實貧僧這樣做,是間接給許仙一個逃生的機會,隻要他假言接受殺死白素貞那條路,再與其會合後把盂缽交給她,這時,她便可以盂缽和神交換一條生路,而貧僧亦有藉口可以不殺她!這才是一石二鳥的方法!許仙果然如我所料般選擇了盂缽,我滿以為他一定會把它交給白素貞,那一切便好辦了!但,隨後的事,全都事與願違……


    他居然真的害怕若不順從我的說話去做,你會殺了他,所以,他真的以盂缽偷襲素貞!天!這天殺的許仙!我錯看了他!素貞也錯看了他!我本來一直在暗中窺視,當我發覺許仙真的如言要偷襲素貞。真的要以盂缽從後砸向素貞的腦後時,我連忙欲撲出阻止,因為這本非貧僧所願!可是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隆”的一聲!盂缽已結結實實的砸在素貞後腦之上,那聲巨響,足以證明盂缽是天地間最利害的武器!素貞並沒有即時死去,她隻是幽幽的回頭,定定的看著仍站站持著盂缽的許仙,目光中竟然沒有詫異、責怪,隻有一種萬念俱灰的心死眼神,對許仙說了一句最後的話:


    “為你,我甘願……粉身碎骨!”


    此語方歇,她終於倒地死了!死狀更異常恐怖!我看著地上素貞這個離奇異常的死狀,亦不禁豈在當場。我的腦海,也在反覆地思索著適才素貞那絲萬念俱灰的眼神,我猝地恍然大悟,以她這樣一個絕世高手,她其實早應聽見許仙在她身後偷襲。


    她是早知道的!但,她為何不立即轉身阻止他?她為何任得他向自己砸下去?我想,她的心一定也和貧僧一樣,很想知道許仙會不會真的砸下去,所以,她以性命來賭一賭!若他真的寧死不屈,那她今生便贏取了一段真正的愛情!若他真的砸下去的話……


    那,她更無法接受這個真相,她寧願死在自己最愛的人手上,寧願‘血本無歸’,一了百了,也不願千年萬年的抱憾下去!可惜賭注實在是太大了,她終於賠上了自己本來長生不死的生命……


    許仙並沒再看素貞在地上的恐怖死狀,不知是因為她的死狀實在過於恐怖,他不忍卒賭?還是他慚愧得無法再看?他涎著臉,恭敬地向我奉上染血的孟缽,那盂缽,染滿了素貞癡情的熱血……


    我瞪著許仙,瞪著這個俊美的、虛有其表的人間玩偶,我真想一掌殺了他!但我最後井沒有這樣做!我想,白素貞雖然已知道了許仙的心,不過她必定不想自己深愛的人被殺,我,何妨成全她?我放過了許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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