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時停滯。


    幾秒後,聞澤厲嘖一聲,從地上起來,擰著眉掃一圈家裏,“陳兮兮這東西跑哪了?”


    沈璿背著手,說:“或許去忙了。”


    隨後,她轉身去廚房找掃把。聞澤厲見狀,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推到客廳沙發這邊,“先處理你的傷口,我讓她滾回來收拾。”


    沈璿小小跌坐在沙發上,擰了眉。


    接著,她看一眼手指,直接把那碎片拔了出來。聞澤厲打完電話,一轉頭一看,沒有吭聲,彎腰拉開抽屜。


    裏頭什麽都沒有。


    聞澤厲臉色立即就冷下來。


    沈璿已經拿紙巾去擦拭指尖上的血了,血還挺多的,順著手圈往外冒。陳兮兮從負二樓跑上來,看到這個場景,嚇了一大跳。


    以為兩個人吵架了。


    聞澤厲領帶還沒係,他偏頭,問道:“醫藥箱呢?”


    陳兮兮愣了幾秒。


    “醫藥箱?”


    後看到沈璿手指上的血,她反應過來,立即去翻找。因為家裏是她收拾的,隻有她找得到,把醫藥箱小心地放在沈璿的跟前。


    聞澤厲很不耐煩了,他說:“給沈總拿消毒水出來,還有止血貼。”


    “是。”陳兮兮聽得出大少爺聲音裏的不耐煩,她不敢耽誤,趕緊拿出來,遞給沈璿,心裏還在想,真的吵架了?


    杯子都打碎了我的天。


    沈璿接過消毒水,在傷口上點了一下,很疼,她忍了忍,又去撕止血貼。


    她皺眉那一下,沒逃過聞澤厲的眼睛,他一邊係著領帶,一邊看著她,看了許久,直到陳兮兮往他這兒看來。


    聞澤厲才收回視線,他對陳兮兮說:“把地板收拾一下,一個碎片都不能留。”


    陳兮兮悚了。


    “好的。”


    隨後,聞澤厲走向玄關,撈起西裝外套穿上,換鞋拿起車鑰匙,出門。


    陳兮兮看他走了,鬆一口氣。大少爺很少發脾氣,像這種更少,或許是沒什麽值得他生氣的吧。


    以前他跟藍沁在一塊的時候,他基本沒有什麽脾氣,好像隔著一層紗一樣,藍沁姐還常說看不透他。


    現在剛跟這位沈總結婚,沒過多久就生氣了啊?


    她下意識地看向沈璿,“沈總,還疼嗎?”


    沈璿弄好止血貼,“不疼了。”


    “那你晚上要在家裏吃嗎?我去做。”陳兮兮邊說邊合上醫藥箱,沈璿靠著沙發扶手,說:“別忙活,我等會兒出去。”


    “好。”


    陳兮兮點頭,乖乖去那邊打掃現場。


    聞澤厲走後沒兩分鍾,常雪提著大包小包進來,她還第一次來這邊的新房,這套房子的價值在她心裏已經是頂級豪墅了。


    不過,裝修得簡單了些。


    她看到沈璿,說:“我剛剛開車跟聞大少擦肩而過。”


    “他眉心擰著,好像在不爽什麽?”她坐在沙發上,說。


    沈璿嗯了一聲,她還有點困。


    不遠處的陳兮兮趕緊倒水過來,放在常雪的跟前,聽到常雪的話,便去看沈璿,這位姐姐一定不知道,剛剛大少爺跟沈總吵架了。


    “你的手怎麽了?”常雪發現沈璿手上的止血貼,抓住她的手,緊張地問。


    沈璿:“不小心割到,沒事。”


    “什麽割到啊?那麽不小心,消毒沒有?”


    “有,行了,上樓。”沈璿說著起身,往樓梯走去,常雪趕緊抓起袋子,追上。


    看著她們上樓後。


    陳兮兮收拾好屋子,接著就轉進一樓一間安全控房裏,打算看一下一樓的監控,但沒想到,前幾天還可以打開的軟件,在今天就被換了密碼,她什麽都看不到。


    她一愣。


    是大少爺換的?


    為什麽啊?


    匯成金融前身就是做抵押貸的,不過抵押貸隻是他們的跳板,他們最終是成立了一家私人銀行。


    並在hk上市。


    今晚的酒會安排在私人山莊,這私人山莊據說有奇珍異寶,都是當初做抵押的時候,收的一些寶貴的古董。


    沈璿跟常雪出門時,天色已黑,一襲杏色長裙,配上項鏈跟耳環,沈璿整個人氣質更為出眾,在山莊門口下車。


    陸陸續續進門的客人看到沈璿眼前都為之一亮,不過又因為她是沈璿,所以很多人僅僅隻是跟她點頭打個招呼。


    更多的人,則看著她的身側。


    空空如也,隻有一名女秘書。


    今晚這酒會。


    聞沈夫妻倆都收到了邀請,卻沒有一起來,不知道聞總等下會不會帶著別的女人來?存著這樣看戲的心情。


    全部人進到酒會現場。


    沈璿帶著常雪,去跟匯成金融的董事長握手,打招呼。


    “林總許久不見。”


    “沈總,好久不見,你跟聞少的大婚,我恰好出差,真是遺憾。”林總笑著挺著啤酒肚,說道。


    沈璿微微一笑。


    她很少笑,偶爾笑也隻是禮貌。


    秦家也來人了,來的是秦霜,挽著她媽媽的手,笑著探頭過來,直接就問:“沈璿,聞少呢?沒跟你一起來?”


    這一問。


    周圍正在窺探的一眾人,紛紛停滯了一下。


    “秦霜,你問這個幹嘛?人家夫妻的事情跟你什麽關係。”她媽媽冷著臉喝訴,但是這話又帶著引導。


    都是夫妻了。


    酒會都不一起同行?


    其餘的人也都看著沈璿,等她一個尷尬。


    誰知道,沈璿神色淡淡,她伸手跟常雪拿手機,看著秦霜,說:“你想知道?我打個電話幫你問問他。”


    秦霜臉色一僵。


    她敢問沈璿,卻不敢問聞澤厲。


    這時。


    門口傳來男人低笑的聲音,一群人齊刷刷地掃去,便見聞澤厲將西裝外套遞給一旁的服務員,又接過聶胥遞來的雪茄,點燃了咬上,他視線往這兒看來,一眼便看到人群中的沈璿,一身綢絲長裙稱得她亭亭玉立。


    他看一眼後,想說話。


    沈璿卻率先說,“聞少來了正好,他們都在問你的去處。”


    聞澤厲挑眉,笑著看了眼其餘的人,“都找我呢?”


    其餘人臉色僵了僵。


    秦霜更僵。


    她縮著身子,沒吭聲。


    聞澤厲看著這情況,笑了笑。他走過去,指尖夾著雪茄,接過酒杯,先去跟林總打招呼,喝了一口酒後。


    他看向沈璿,一眼便看到她指尖上的止血貼,他看了一會兒,才笑著問,“還疼嗎?”


    沈璿晃晃酒杯,看他一眼,“不疼了。”


    “你們慢慢聊。”說完,她高跟鞋一拐,走向聶胥那邊,去打招呼,常雪趕緊跟上。


    聞澤厲看一眼她背影,接著轉過身,跟林總聊起來,聞沈夫妻倆這樣不鹹不淡的樣子,全落入別人的眼裏。


    這場聯姻,果然是最純粹的聯姻,相敬如賓。但是即使做到相敬如賓,卻依然讓人不敢隨意妄加猜測,這就是強強聯姻的好處。


    明知道這對夫妻的一些傳聞。


    新婚夜那事情不談。


    乘勝那事情不談。


    但是沈璿貌似養了一個小情人的事情,卻傳開了。


    這邊妻子養個小情人。


    那邊丈夫跟藍家小姐不清不楚,也是精彩。


    聶家多是從政,聶胥算是半個商人,沈璿跟他聊起最近上頭放下來的消息,關於房地產這一塊,沈家這些年不怎麽碰。


    但聞家碰,聶胥捏著指尖的煙,笑著道:“你家那位早就規避了所有風險,不用擔心。”


    你家那位?


    沈璿神色淡淡,沒接這話。


    兩個人站的位置屬於比較偏,挨著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地板光潔可見人,這條走廊據說挨著山莊的另外一個門。


    這時,突然傳來淩亂的高跟鞋聲,並且還有拖拽的意思,甚至還有哭聲,是一個女聲,叫著不,我不過去,不要——


    聶胥刷地看向沈璿。


    沈璿眯了眯眼,她跟聶胥對視兩眼,隨後兩個人轉身看向那條走廊,而聽到聲音的不止他們兩個,還有別人,也都湧過來,往裏看。


    沈璿站得近,一眼就看到走廊上拉扯的兩個人,竟然是兩個女人。


    不等她跟聶胥詢問,便看到其中一個被拉得轉了個身,身上的裙子被另一個撕拉一下,掉落了一大半。


    她尖叫起來,捂住跟前,跌坐在地上。


    圍看的人看到她的臉倒吸一口氣。


    這個女人是藍沁。


    那個拉扯她的女人,也是藍家的小姐,藍家有兩位小姐,但是藍沁是小的女兒,而且非常不受寵。


    “我讓你來你不來,非要在車裏等,等什麽等,這裏有能吃了你的野獸嗎?”藍大小姐還使勁地拽著她的頭發。


    藍大小姐沒看到大夥看著她們,用力地去拽藍沁的衣服,撕拉一聲,又一塊布出來了。藍沁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肩膀,一直哭著。


    聶胥擰眉,“太不成樣子了。”


    看戲的其餘也沒人敢出手幫忙,因為前頭站著的是沈璿,常雪擠了過來,嘖了一聲,“再這樣下去,衣服都脫光了。”


    果然,那藍大小姐因角度的問題,還繼續去撕扯藍沁的衣服,甚至要去脫她的內衣。


    藍沁頭撞在牆壁上,緊緊地抱著自己。


    沈璿漠然看了一會兒。


    隨後,她高跟鞋一旋,其餘的人給她讓了位置,她抬起下巴,喊道:“聞澤厲。”


    那邊,還在跟林總談話的聞澤厲聽見這把聲音,他挑眉看過來,沈璿喊道:“過來。”


    聞澤厲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笑著靠在吧台上,“嗯?”


    沈璿:“過來。”


    這次終於確定了,聞澤厲笑了下,放下酒杯,走過來,他舌尖含著酒,垂眸看她,正想說話。


    沈璿身後的走廊發出了尖叫聲,這次是撕裂性的那種,聞澤厲挑眉看過去,跟走廊上的兩個女人視線對上。


    藍沁跟她姐已經發現這邊一群人了。


    藍沁抱著沒幾塊布的衣服,瑟瑟發抖,滿臉淚水,可謂是楚楚可憐。


    沈璿:“那是藍沁。”


    她提醒。


    聞澤厲一頓,一秒後,他拿過聶胥手臂上的外套走過去,扔在藍沁的頭上。聶胥震驚了,“那是我的外套,你的不是在手臂上掛著嗎?”


    聞澤厲沒應,他一走近,藍大小姐整個人就怕了,聞澤厲看她一眼,“我給你父親打個電話。”


    “不不不,別打別打——”藍大小姐怕了,她上前,扶住藍沁,“我送她回去,我送她回去。”


    她怎麽也沒想到這走廊盡頭的門沒關。


    聞澤厲嘖一聲,回頭看藍沁一眼。


    藍沁眼角全是淚水,抱著外套愣愣地看他,似乎想要他做些什麽。


    聞澤厲丟下一句:“回去。”


    隨後,他轉身走回酒會大廳。


    走廊盡頭。


    一群人正等著看英雄救美的好戲,誰知道聞澤厲扔個外套就回來,大家都蒙了。沈璿已經離開了那個位置,她看到一位叔叔剛進門,上前去打招呼,她神色淡如水,低頭淺笑,神情恭敬。


    聞澤厲回到酒會大廳,一眼就看到不遠處的女人。


    她正低頭在笑。


    聶胥上前,氣得踢他一下,“我外套。”


    “賠你。”聞澤厲收回視線,他端過服務員的酒杯,抿一口靠在吧台上道。


    聶胥:“靠。”


    “你自己不是有嗎?”


    他看著聞澤厲剛脫下的外套,聞澤厲把外套遞給服務員,笑笑,唇角有些壞壞的。


    聶胥:“......”


    狗東西。


    本來以為能看到什麽好戲呢,結果就這樣?出事的藍家小姐,叫自家丈夫過來處理這個緋聞女友的沈大小姐,本以為聞大少會一怒為紅顏,要麽至少也得把衣服被撕成布條的女人抱走吧?


    誰知道...扔一件不是自己的外套,然後自己返回大廳?


    跟那叔叔談完話,沈璿喝了兩杯多的酒,感冒沒完全好,有點不舒服,她靠在高腳椅旁,那些準備看她笑話的人見她那麽淡定,瞬間不知該怎麽看笑話了。


    常雪湊過來,問道:“還是不舒服?”


    沈璿:“有點,等會兒我們跟林總說一聲,提前走。”


    常雪:“好,這事兒我安排。”


    “哎,不過之前聽說藍沁在藍家過得很艱難,沒想到是真的,你說這父母的感情跟孩子有什麽關係呢?”


    沈璿揉著眉心。


    嗯了一聲。


    藍沁在藍家一直不太好過,藍父娶了藍沁的母親,是因為愛情,不是因為任何聯姻,兩個人一開始濃情蜜意,生下大小姐藍惠,疼得入骨。後來因為家族發展不利,家裏人給了壓力,藍父開始後悔沒有選擇聯姻,藍沁的母親也開始怨恨丈夫,說的承諾都變了,於是兩個人開始互相怨恨,藍沁就是在那個時候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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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盡寵愛的藍惠還是繼續被寵愛。


    在怨恨中長大的藍沁就一直被藍惠欺負,藍家偏偏又隻生了兩個女兒,藍父後來在外麵的女人卻沒有一個能懷孕。


    藍沁除了被欺負被冷落,她的所有都是她父親安排的,藍家覺得自己家族太小,就希望女兒能有出息,以後招婿也好招一些。


    藍父本以為藍沁跟聞澤厲談了能嫁過去,後來卻發現聞家壓根看不上藍家,一氣之下就要把藍沁送出國,來逼聞澤厲把人給娶了。


    誰知道,聞澤厲跟藍沁之間的問題卻多得很,壓根就沒到娶她的地步。


    “她姐好像有暴躁症。”常雪給沈璿倒了一杯溫水過來,又道。


    沈璿接過來,喝了一大口,問,“什麽時候說有的?”


    “好像是前段時間確診,藍家人都不敢往外說,藍沁現在活得更像狗一樣了,她...肯定會想著扒著聞少啊。”


    “看這樣,除了聞少也沒別的男人救得了她,嘖。”常雪看一眼在不遠處一直跟人談話的聞澤厲。


    他一身黑色襯衫,又抽著雪茄,那種氣場在那兒都鶴立雞群。


    她又看一眼沈璿。


    沈璿如玉的肌膚,可以看出保養得很好,她性格從小就是那樣比較冷,難以親近,可是常雪知道,沈家對女兒是很疼愛的,隻是大家族,都是以大愛為主,個人的小情小愛有時根本就不值一提。


    就拿沈璿嫁給聞澤厲這件事情,都是以大愛出發的。


    藍沁像拿自己的小愛,來撞擊兩家族的大愛,真是太有勇氣了。


    沈璿點點頭,“那還真有點可憐。”


    常雪笑了,“你可憐她什麽啊,有什麽好可憐的。”


    沈璿沒吭聲,她把杯子遞還給常雪,打個哈欠,支著下巴。


    常雪去還了水杯,隨後去跟林總說話。沈璿有些出神地發呆,誰知道,一群人湧過來,跟她談話,帶頭的那個是蕭氏的老董事,沈璿打起精神,“蕭伯伯,好久不見。”


    “哈哈,好久不見,我們最後一次見麵是去年吧?在海市的港口。”


    沈璿:“是的。”


    “沒想到今年再見,你跟澤厲都大婚了。”蕭老董事長笑著道。


    “是,遺憾的是,您沒來。”


    “我沒來沒關係啊,以後給我補上,不過今天難得見麵,你跟澤厲這杯酒,我想喝。”


    老董事臉上的笑褶慈祥又和藹。


    沈璿高跟鞋輕輕敲了下,站直身子,說:“那喊他過來,我們倆敬一下你。”


    “好啊。”


    沈璿的話剛落,就有人去喊聞澤厲了,聞澤厲挑眉,看到人群中的老董事後,端著酒杯,拿下嘴裏的雪茄,掐滅了放在煙灰缸裏,才走過來,笑著酒杯砰一下老董事的杯沿,“蕭伯伯過分了,來之前不通知一下我?”


    “哈哈哈哈你這小子,我自己又不是沒車,我今天來,是來討一杯你跟沈璿的喜酒的。”


    “哦?”聞澤厲聽罷,偏頭看向沈璿。


    沈璿側過身子,端過服務員托盤上的酒杯,纖細白皙的手指按著杯柄,白得晃眼,她端過來,跟聞澤厲的酒杯挨在一起。


    “這麽喝有什麽意思嘛?”老董事點了點他們兩個。


    “蕭伯伯,那你想怎麽喝?”聞澤厲笑著靠在吧台旁。


    “怎麽也得交杯啊。”老董事旁邊的秘書笑著說。


    這聲音一出,身後看戲的眾人瞬間息聲。老董事立即附和,“哎,這個可以,就喝交杯。”


    林總幾個人也跟著過來,“那就喝吧。”


    沈璿還有點不舒服,她頓了頓,側過身子,酒杯遞到聞澤厲跟前。聞澤厲垂眸看她纖細的手指還有紅色的酒水,幾秒後,他笑了笑,手臂一勾,勾住了她的手,她露在外頭的肌膚緊貼著他的手臂。


    沈璿將酒杯往自己這邊傾倒,堵住杯沿。


    聞澤厲也低頭,薄唇抵住杯沿時,眼眸盯著她,沈璿淡淡地略微挪開視線。


    聞澤厲眯了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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