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看看,”衛旻接過匕首,饒有興趣的說:“嗯,這大小,你一個姑娘用來防身挺好。不錯不錯。”


    無舟問:“多少錢?”


    無舟神色冷冷,周身散發的氣,似乎比鬼氣還陰。他看鬼族的眼神,就像看見一群惡心的蒼蠅正飛來,隨時都想扇飛。


    方才還在陰森森逗弄箐笙的那個商販,看著此人的眼神感覺十分恐怖。他顫顫巍巍的伸出五根手指:“這個數……”


    那鬼族商販剛一說出口,就趕緊擺手,伸出一根手指:“不不不,這個數。”


    無舟什麽話也沒說,扔下錢袋就走。


    那可是一大筆銀子!箐笙追上去問:“無舟師兄,你不是不帶錢的嗎?”


    無舟淡淡的說:“那是衛旻的。”


    跟在身後正在欣賞匕首的衛旻一聽,忽然變了臉色:“什麽!我的錢袋?”


    他摸了摸自己身上:“我的錢袋呢?喂喂喂!你真的拿了我的錢去買東西!你要臉不要啊!”


    無舟不以為然:“下次給你。”


    “誰稀罕你的錢呐!”


    箐笙拉著衛旻說:“衛大哥,我賠給你。要不咱們去退了也行。”


    衛旻說:“退什麽呀,賠什麽呀。我看這匕首買的對極了。你等會拿去防身,現在剛好我拿著去捅死他!無舟,你給我站住!”


    衛旻舉著匕首就追:“你別跑!看我不挖出你的心來,瞧瞧有沒有良心!過來讓我捅一刀!”


    箐笙不由得失笑,她發現,無舟師兄跟衛旻在一塊兒時,總是沒有平時的風度。而這樣的他,才像一個真實的人。


    離開鬼市後,他們行至河邊。街上車馬塞途,人聲鼎沸。從河裏引過來的淺水中,隨處可見手持蘭草沐浴的人們。


    “為什麽這麽多人?”艾筱在人群裏,扯著嗓子問。


    “這是上巳節的風俗,男女老少傾城而出,河邊沐浴,踏青飲酒。所以晚上才有流觴曲水之雅事。”箐笙同樣大聲回應她。


    姑娘們穿著美麗的衣裙,在淺灣裏踏歌起舞。


    歌聲曼妙:“二月二,龍抬頭;三月三,生軒轅。多情女兒君相知,化蝶尋花棲芳草。”


    艾筱問:“她們唱的是什麽意思?”


    箐笙道:“她們在唱上巳節。這上巳節在人間也有另一個意義。青年男女臨水春嬉,聆聽自然和人類的聲音,自由自在的表達浪漫的情愛,和美好的願景。。


    艾筱道:“原來人間,總是愛來愛去。”


    箐笙一拍他的腦袋:“你別忘了,你也是個人。”


    艾筱忽然指了指前麵:“喂,你看那是誰?”


    河岸邊,聶恒止躺在樹上。底下水灣裏站著白小狐。


    “主人,你下來嗎?”白小狐對著岸邊的聶恒止道。


    聶恒止冷哼一聲。顯然無視她這愚蠢的提議。


    白小狐站在水灣中,雙手捧嘴,大聲道:“主人,我喜歡你,我最喜歡你了!”


    這一聲毫無掩飾,震驚當場。周圍男女老少,皆驚訝的看向那個妖族少女。眾目睽睽之下,這告白,簡單又粗暴!


    “哇……”人群裏同時一聲歎。


    箐笙捂嘴,我的天哪,小狐狸你真是語出驚人!


    聶恒止亦愣在當場,所有人的視線又集中到他身上。一旁的無舟、衛旻玩味的看過去。誰能料到這一幕。


    他們都明白,白小狐的喜歡,是很單純的。就像小貓對主人的感情,興許沒有那麽多男女之情。但這句話說出來,人們的理解當然不一樣。


    “哎呀,這姑娘是誰啊,真是大膽直爽。”一個婆婆笑道。


    “謔謔謔,”她旁邊的一個老大爺也道:“我想起當年,我也是在這水灣裏,跟你告白,一晃五十多年了。這就是青春啊!”


    衛旻感慨道:“人生苦短,隻活在呼吸之間。無謂壓抑自己,得錯過多少風景。對吧?”


    無舟沒理他。


    “哎喲姑娘,好樣的!”另一些大嬸兒十分歡喜,沾著蘭草,往白小狐身上點。白小狐一雙眼睛隻盯著聶恒止,看他怎麽說。


    聶恒止萬眾矚目,他皺了皺眉,吐出一句:“你在說什麽傻話。”


    白小狐依舊笑嘻嘻的,然後蹲進水裏:“我希望主人,無災無禍!”


    然後,白小狐起身,妖氣從水下爆發。


    “轟!”一道巨大的浪花,橫掃人群。聶恒止被澆了個劈頭蓋臉。


    不僅是旁人被牽連,當中聶恒止更是直接淋了個頭腳濕。


    聶恒止看著濕漉漉的衣衫下擺,問:“你這是幹啥?”


    白小狐道:“他們告訴我,潑水代表善意。”


    “小——東——西——”一個陰沉的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當中最慘的自然是聶恒止。他的頭發一縷一縷滴著水,淒慘的貼在臉上。


    “你是腦子進水了是不是!”聶恒止跳下樹:“看我不把你打回原形!”


    又一波大浪拍過來,更多人被澆個透徹。


    “要幹仗是不是!誰怕啊!幹!”一些人跳進水中,當時便水花四濺。


    “呀!”惹得各姑娘們尖叫,但隨即又爆發出笑聲。


    祓除畔浴演變成一場盛大的水戰,槍林彈雨中,白小狐被聶恒止修理得很慘,但她卻笑得開心。


    場麵異常火爆,往來人群推搡。箐笙東倒西歪。


    箐笙被人從身後一撞,便往前撲。


    她大驚,看著前麵的無舟師兄,為了避免撞到他身上,箐笙慌忙抓住柳枝,結果撞到樹上。


    “哎喲。”箐笙抱著柳樹,揉揉腦袋,發現頭上倒沒有多疼。在她和樹之間,隔了一隻手,否則額頭上興許又得掛彩。


    無舟收回手,說道:“比起撞人,你更願意撞樹?”


    箐笙拍著手上的樹皮,尷尬的道:“這不是怕撞到你麽,至少樹不會跟我算賬。”


    無舟沒答話,他伸出手,將她拉過來,免得她再被人撞到樹上去。


    他說:“但你撞不贏樹。”


    箐笙道:“可我也撞不贏你呀。”


    無舟淡淡的說:“但撞我,至少不會讓你受傷。”


    箐笙扒在他的臂彎裏,怔怔的看著他。


    河畔有風吹來,暖著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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