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 見愁沒有開玩笑, 謝不臣也說得很認真。


    他們兩人彼此間都很清楚對方每一句話最真實的含義,所以此時此刻, 隻這樣相互地對視著, 似乎要在這短促的片刻裏將對方看個透徹。


    但誰也沒有就這個話題再多說什麽了。


    她是放下便不會再拿起的人,他是做過便絕不後悔的人。


    什麽回頭什麽退路,都與他們無關。


    而他們的選擇,比這來得幹脆、也決絕得多。


    兩個人有一陣沒說話, 再開口時, 便換了話題。


    謝不臣問:“明天日落前到聖殿,你有什麽打算嗎?”


    見愁反問:“你沒有什麽打算嗎?”


    “你我兩宗之事, 雪域外圍的人,甚至懷介都知之不詳。但我先前言語試探, 摩迦卻略知一二。想來, 聖殿之中的人會知道得更清楚。”


    謝不臣頓了頓,向洞口處那些僧人看了一眼。


    “但聖殿之中危機重重, 若不想冒險, 最穩妥的當是搜魂摩迦,應該能知道不少想知道的。”


    搜魂摩迦?


    這話說得實在是太虛偽了。


    謝不臣明顯是別有所圖。他們如今要去聖殿, 都是因為客棧那一日他忽然的“救場”。


    摩迦或許是知道點什麽, 但見愁此來並不僅僅為了真相。


    左右崖山昆吾兩門弟子出事都是新密作的孽, 無非就是起因手段有差別而已。扶道山人, 或者說崖山, 最忌憚的還是謝不臣, 還是昆吾。


    早在出發的時候,她就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謝不臣想去哪兒,她就要跟去哪兒。


    聖殿又如何?


    或許橫虛,或許謝不臣,在那邊有自己的布局和目的,但見愁在那邊又不是一無所有。


    甚至……


    也許到了那兒,才是真正的“戰場”。


    所以她眯著眼睛笑了起來:“既然都已經勞神費力地混了進來,這時候再搜魂摩迦,實在是有點浪費先前的功夫。到了雪域,又怎能不去看看聖殿呢?對那一位雪域聖子寂耶,我還是有些好奇的。”


    看來她是鐵了心要跟她一路了。


    對謝不臣來說,這絕不是一個好消息。


    多相處一刻,便多一點情愛,與此相伴,心魔也會增長一分。


    橫虛真人讓他來雪域,固然給了他九疑鼎的消息,但同時也間接讓見愁跟上了他,一路同行。


    他的心魔,這一位正道領袖是清楚的。


    隻是不知——


    如今的情況,是有心,還是無意?


    “既然見愁道友心有決斷,那明日便一道混入聖殿。隻是雪域之中已斷絕了與左三千聯係的可能。到了聖殿是近暮,怕沒有你我查探的時間,當夜碰麵商議是不能了。再談該是後日晚上,屆時還請見愁道友來尋我。”


    謝不臣慢慢地說著,也起了身來。


    “不過若情勢艱難,你我也不必強求。上五門已派如花公子、陸香冷等人前往禪宗查探,與我們幾乎同時出發,多半已到了禪宗,或有所得……”


    如花公子、陸香冷等人……


    對謝不臣前麵說的那些,見愁都漫不經心。她修為更高,即便是到了聖殿,她的行動也會比謝不臣更方便,所以謝不臣說她去找她,並沒有什麽不妥。


    但提到如花公子和陸香冷,她的思緒,便一下有些恍惚。


    她與謝不臣到雪域,如花公子並陸香冷、夏侯赦等則去了禪宗。


    也不知,他們那邊是什麽情況?


    雪域風雪正大,但同在北域,西海邊卻是月明星稀。


    離海不遠處的蒼台山上,立著一道高高的山門,“禪宗”二字便樸實而簡單地刻在上麵,入山門往裏便是寬闊的廣場和後麵一座座高大恢弘的大殿。


    金色的琉璃瓦在月色籠罩下,有一層清潤的柔光。


    後方的禪院裏,不少僧眾還未入睡,房中亮著燈火。


    也有一些身影從黑暗中走過,手中也許持著經卷,也許轉著念珠,步履中多帶著從容與安然,該是才做晚課回來。


    四麵之樹多為菩提,小小的橢圓葉片,在地麵上投落密而帶著縫隙的陰影。


    頗為寬敞的禪房內,如花公子站在窗前,已經朝著外麵看了有一會兒。


    他身後靠窗的位置上,則坐著同行而來的陸香冷、夏侯赦和臨時加進來的龍門周承江。


    主座上泡茶的,卻是個大和尚。


    白日裏披著的紅色□□已經褪下,隻著著尋常的深黃僧衣。


    一張圓臉微胖,半條皺紋都沒有,白裏透紅,氣色極佳。雙目更是烏黑有神,給人一種精深之感,可與其餘五官一組合,竟透著孩童似的本身。


    他將茶洗過了一遍,又重新注入茶水。


    也沒抬頭,便彷佛已將如花公子的所有舉動收入眼底,便笑了一聲:“阿彌陀佛,施主看了許久,似乎心有所悟?”


    “是有所悟。”


    如花公子聞言轉過身來,看著和尚泡茶時嫻熟的動作,心裏麵揣摩著被這一位親自招待,還親手泡了茶,到底算什麽待遇。但麵上卻沒顯露,照舊隨口胡謅。


    “早聞禪宗大名,今日切切實實地一見,別的沒怎麽看出來,隻覺得風水不錯。”


    這就是說笑了。


    但泡茶的和尚半點沒有介意,甚至連臉上的笑容都沒有變,待得兩息過後,便將茶水慢慢倒了出來,一一注入茶碗,分到眾人麵前。


    “當初北遷前算著,雪域才是上佳之選;後來禪密二宗分裂,才改選了此地。論風水,嗯,不好不壞吧。”


    不愧是禪宗三師之首。


    坐在眾人麵前的,不是旁人,正是禪宗大名鼎鼎的一塵和尚,目今十九洲第七重天碑第一,返虛期第一人,人稱一聲“心師”。


    雖然,不管是如花公子,還是其他人,對此都有些不解之處。


    一塵和尚雖然厲害,但一不是禪宗地位最高的方丈,二不是“三師”之中修為最高者——


    論地位,他不如無垢方丈;


    論修為,他難敵雪浪禪師。


    怎麽偏偏就能排到三師之首?


    眼下聽著他說話,如花公子心裏這疑惑又冒出來轉了一圈。但他也知道今日是有事在身,加之在這禪宗之中,總覺得太放浪也不很合適,便沒多言,反而是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陸香冷就在左首第一,品茶時姿態優雅,顯然是個中高手;


    夏侯赦一張少年冷臉沒什麽表情,品茶還是喝茶,傻傻分不清楚;


    至於周承江,卻是正襟危坐,算是他們四個人之中最正常的一個人了,認真地細品著,從神態間便能看出他對眼前這一位一塵和尚的尊重。


    到底龍門煉體功法很強,但在佛門,尤其是禪宗,卻還不算什麽。


    來這裏,他未必沒存幾分討教的心思。


    如花公子一眼看過去,便將所有人的情態收於眼中,自己也謝過了一塵和尚的茶,略略品了幾口。


    待得第三泡茶之後,他才將茶盞放下,重新開了口。


    “我們來時,您已經備好了茶招待,想必是知道我們來意了。”


    “橫虛掌門和扶道長老,已經先與貧僧傳訊過此事了。”


    一塵和尚沒有否認,也將茶盞放了下來。


    他注視著眼前這四個中域左三千上五宗門的優秀弟子,還有這一次沒來但傳聞中十分厲害的崖山昆吾那倆天才,於是很自然地想起了自家宗門裏那些個不成器還調皮搗蛋的。


    一時,隻覺得心裏麵委屈,酸溜溜的。


    但提及這一次要問的事兒吧,還真有那麽幾分說頭。


    一塵沉吟了片刻,敘說道:“實不相瞞,崖山昆吾兩宗弟子出事之前,我禪宗也派了一些人出去,但並不單純為了查探雪域情況,而是為了介入新舊兩密的爭端。”


    眾人齊齊一怔,誰都沒想到一塵和尚竟說出這番話來!


    要知道,當初佛門北遷,禪密二宗分裂的時候,整個禪宗可都處於絕對的劣勢。十一甲子以來,麵上是老死不相往來,誰也不去管誰的!


    現在卻突然說,已經著手介入密宗新舊兩派的爭端?


    但一塵和尚卻跟自己什麽嚇人的話都沒有說一樣,麵上還笑得和善而且靦腆:“我佛門分支眾多,當初密宗雖然是一同出走,沒什麽問題。但到了雪域之後,便已經自成一體。先前同在佛門名下時的矛盾便出來了,即便同在密宗,對佛理見解又有不一。所以分了新舊兩派。其中舊密,在禪宗看來更接近佛門正統,至於新密……”


    說到這裏的時候,一塵和尚似乎是遲疑了一下,在尋找一個合適的形容。


    隻是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至於新密,連外道都算不上,早在分裂那時便不能歸入佛門了,隻是還留著那名頭。”


    這話夠狠,幹脆將新密在佛門除名了。


    幾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看了一塵和尚一眼,但他們畢竟是小輩,對這些前輩高人層麵的恩恩怨怨和佛理辯道都插不上話,隻是覺得……


    隱約能明白,為何眼前這位白白胖胖的會是禪宗三師之首了。


    倒是一塵和尚被他們這樣的目光看著,一副愧不敢當的表情,擺了擺手:“哎呀,說多了說多了,你們這樣看著貧僧都讓貧僧不好意思了,還是談正事吧。”


    “……”


    他們怎麽就沒從他臉上看出什麽真情實感的“不好意思”來?


    但對方畢竟是德高望重的大和尚,這一點眾人還真不怎麽敢說,於是隻作洗耳恭聽模樣。


    “總之呢,我禪宗人已經派了出去,且有一段時間了。隻是沒有趕上特別合適的時機。”


    一塵和尚說著,便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


    “敝宗有特殊的辦法能同雪域聯係,但幾天之前新密一派已大勝舊密。我們那小徒弟了空之前說在那邊發現了點很像妖邪的異狀,隻不過……”


    “隻不過?”


    話說到關鍵時刻停下來,真是能讓人急出病來。


    如花公子對一塵和尚接下來說的話十分好奇,但這種話中的轉折,一般來說都不是什麽特別好的端倪:“是出了什麽事嗎?”


    “這個嘛,的確是出了點事,但實在有些難以啟齒……”


    一塵和尚說到這裏的時候,語氣猶豫,還抬了手起來,慢慢地咬了咬手指,似乎真有千般萬般的糾結。


    如花公子看著,眼角都跳了一下,以他這般放浪形骸、什麽都不怕的心性,這一刻也不知怎麽竟覺得一股惡寒上身,差點讓他嘴角都跟著抽了起來。


    但一塵和尚對此彷佛恍惚不覺,好半晌,才將手放了下來,露出了一個依舊靦腆的真誠笑容。


    “我們那個去了雪域的小徒弟了空,好像不見了……”


    不、不見了?!


    如花公子慶幸自己沒喝茶,不然現在早噴了!


    “……您說的是貴宗那一位曾列三重天碑第一、如今已突破元嬰的‘小慧僧’了空?”


    “嗯……”


    一塵和尚尷尬地點了點頭,但又覺得就這樣認了好像有損禪宗聲譽,於是下意識地對了對手指,補了一句。


    “但我們正在努力找,無垢師兄和雪浪師兄那邊,應該……快有結果了……吧?”


    “……”


    這一句還不如不補呢。


    坐在一塵和尚麵前的四人,這一瞬間,都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注視著這一位禪宗高僧的同時,都對那一位尚未謀麵的“小慧僧”了空,生出了無邊的同情……


    了空能怎麽辦?


    他也很無奈啊。


    他本來是跟著禪宗去支援舊密的一眾僧人一起,一路上都沒有事。但有一日在雪域西麵某一座山脈歇腳時,竟然撞見一大片黑霧從地脈的深處竄了過去。


    聯想到那段時間新密的異狀,眾人自然覺得有異。


    於是就這麽追了出去,然後追出了事。


    一開始,了空走到前麵的,但他們好像被那一團黑霧發現了。於是,這不知什麽玩意兒的東西就朝他們一卷,他們就眼前一黑,再辨認不清方向了。


    甚至就連最基本的靈識都沒辦法調用!


    整個人在那一瞬間虛弱到了極點,變成了個普通人。


    這也是現在了空很無奈的原因——


    靈識都沒辦法用了,須彌戒打不開不說,除了一條自動護身且隱匿氣息的紫檀念珠,身上大部分的法器都不能用……


    跟師門聯係?純屬做夢!


    此時此刻,他半點不知道禪宗那邊是什麽情況,更不知道當初與自己一起來的同門是什麽情況。


    他隻知道,他麻煩可能大了。


    頗為繁華的街道上,入目所見都是來朝聖的信徒。


    他穿著一身有些髒兮兮的密宗深紅色僧衣,因為不習慣露出來的半條胳膊,所以一直捂著,整個人的姿態看上去不倫不類。


    一張清秀的臉上,嵌著一雙幹淨的眼睛,但麵部表情看起來卻十分詭異。


    因為,他竟然看見了那一座山!


    即便是以前從沒來過雪域,可這一座山的模樣,還有山巔上那一座聖殿的模樣,他卻極為清楚。


    在禪宗有關密宗的典籍記載上,他早就看過不下千遍!


    佛祖啊!


    開什麽玩笑,他不過就是跟那黑霧發生了一點正麵的小摩擦!眼睛一睜一閉,人昏過去了;再一閉一睜,竟然到聖山了?!


    傻子都知道,這已經是整個雪域密宗的核心區域了!


    不行,不行……


    怎麽感覺要完?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人找了個牆角靠起來,了空嚇得掐著念珠直哆嗦,嘴裏一個勁兒地叨咕。


    “現在隻有小僧一人,可已經到了這裏,要怎麽辦?要怎麽辦?繼續假扮嗎?還是找個人打暈了問問情況?小僧要怎麽才能回到禪宗……啊,還有修為……”


    虧得這大街上人來人往,沒人注意到他。


    畢竟這裏就在聖山腳下了,每日來往的信眾和僧人都特別多,牆邊上這麽個奇怪的人杵著,旁人也都見怪不怪。


    了空其實不覺得自己有多聰明。


    很多事情他都不明白,不管是在修煉上,還是在佛法上,甚至是在旁人稱自己為“小慧僧”這件事本身上。


    修煉這麽多年了,他覺得自己還是當年的小沙彌。


    嗯……


    一個運氣特別好的小沙彌。


    沒用的話念叨了一大圈,從文殊菩薩求到了釋迦牟尼,從觀音大士求到了阿彌陀佛,了空還是沒想出什麽解決問題的辦法。


    “唉。”他抬頭看著頭頂雪後淨藍的天空,歎了口氣,小聲地嘀咕,“如果能在這裏遇到個熟人就好了……”


    換了是個傻子在這裏,都知道這是根本不可能出現的情況。


    畢竟了空之前從未到過雪域深處,更不用說是這種幾乎隻有密宗信眾和修為頗高的僧人來的核心區域。


    他一個禪宗修士,誰都不認識,哪裏來的熟人?


    可……


    有的事,在這一位如今人稱“小慧僧”的了空身上,是很不可理喻的。


    比如,就在他叨咕完這一句話之後,不遠處的街道上便走來了一行人,七八名僧人帶著十多名女子。


    然後,裏麵有一個人,立刻讓了空的目光定住了。


    這個人,不算是熟人。


    但似乎……


    比熟人還要管用!


    但問題是,這位師姐如今怎麽也算是一位名震中域的大人物了,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了空眨了眨眼,一時站在原地沒動,就這麽看著。


    周圍走過去的信眾有不少,每個人看到這一群來人,便知道是聖殿的僧人帶著新選的明妃回來了。


    一些虔誠的信眾,立刻就跪地參拜了起來。


    也有人對走在靠後位置的那些明妃頗有興趣,打量的目光在她們之間遊移。


    見愁自然在這些人之中。


    昨夜他們停下來避過了雪,次日一早大雪便已經停了,天氣雖然很冷,但他們日落之前必須趕到聖殿,所以摩迦還是啟程了。


    如今天色將暮,他們終於到了這個地方。


    ——壇城。


    這是她一路走來,在雪域看過最繁華的一座城,也是整個雪域真正的核心之城,從名字上便可窺一二。


    本來“壇城”是密宗修行密法的時候,在地麵上修建的土壇,類似於祭壇,可召喚過去、現在、未來三位佛祖見證修行,同時震懾外魔,確保修士可盡心修行。


    後來經過衍變,又有人將其視作神佛的居所。


    但在見愁理解來,原本的壇城,其意義應該很類似於“道場”。而眼前這一座城池也叫做“壇城”,其意義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她一麵想著,一麵走著,倒也沒有怎麽在意周圍人的目光。


    隻是在經過街道某一處時,忽然就感覺不很對勁。


    就好像……


    有誰在看著自己一樣。


    畢竟已經有元嬰後期的修為,即便是收攏了靈識,可對周遭世界的感知依舊會比以前靈敏很多。


    見愁幾乎立刻就意識到了那一道目光。


    於是轉過了頭去,一眼就看見了靠街邊石頭牆角呆呆立著的那一名僧人,姿態古怪,神情古怪,看著自己的目光更古怪!


    那一瞬間,她悄悄皺了皺眉。


    別是遇到了在極域鼎爭之中見過的密宗修士吧?但她完全不記得有過這個人,更不用說交手了。


    印象中,參與那一屆鼎爭的密宗僧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就剩了個宗圖。


    可既然她不覺得自己認識,那麽這僧人到底是誰?


    皺起的眉頭沒有鬆開,但這時候她也不能當著摩迦等人的麵停下來,再跑去問對方是不是認識自己。


    這不是找死呢嗎?


    見愁隻好強忍了,默不作聲地從這僧人前麵的街道上經過,很快,遠處那一座聖山,便變得清晰了。


    喧囂的人群,很快被甩到了身後。


    出現在他們眼前的,便是當初他們剛進雪域時,在斷崖上透過雲層與月光看見的海市蜃樓之景。


    隻是比起當初浮在雲層上的虛幻,眼前的真實,更有一種衝撞心神的力量!


    巍峨的聖山,覆蓋著皚皚的白雪。


    斜陽西墜,為其鋪上一層微微橙紅的光芒,在凜然冷冽中,又添了幾分婉約動人。天氣極好,淨藍的天空沒有雲,也沒有霧,所以站在山下,便能一眼望見絕高的山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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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恢弘的聖殿有如冰凋雪築,就建在那陡峭山崖之巔,俯視整個雪域!


    彷佛,眾生都匍匐在它的腳下!


    這一時間,所有人都沒有說話。


    同路而來的每一位少女,包括桑央在內,眼底都生出了莫大的震撼和無限的虔誠,那是一種能將自己的一切都獻出去的一腔赤誠。


    就是摩迦等人,在這聖山和聖殿麵前,都將他們高傲的頭顱垂下。


    唯有見愁……


    眼底最初的驚豔過去之後,便隻餘下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意想不到和“合該在此相遇”的奇異宿命感。


    因為,在那淩立雪域之巔的聖殿尖頂上,一道熟悉的身影,巋然而立。


    似乎等待已久。


    ——大妖,傅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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