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退回杜小爺攜家眷(家眷:……)返回西荒之時。


    對於蕭杜二人來說, 既然已經明了妖魔在雲橫峰消失一事中乃是真正的罪魁禍首,甚至對漩鏡塔還懷有那樣強大的企圖, 整個修真界如今又一片兵荒馬亂,無論如何都要盡快返回西荒開始著手才是。


    然而, 在返回西荒之時,看到眼前這片陌生的景象,杜子騰還是有些目瞪口呆,他當初是魂體狀態在蕭辰的神識空間中,有許多東西看得不是那麽真切,如今真正來到西荒邊緣才是隻有一個字:服!


    “這是怎麽……?”杜子騰的口氣中既是激動又難掩興奮。


    蕭辰但笑不語。


    杜子騰想到幾次從西荒到血盆口的經曆:“難道又是那隻包子?這天賦技能可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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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現他們二人麵前,是一副整個修真界前所未有的壯觀景象。


    整片西荒大陸卻是一片繁榮昌盛的模樣, 當初杜子騰將凡間事務交予簡澤打理, 現在看來完全是人盡其用,不隻是那元國,周遭大大小小數十國度如今亦是一片政通人和,民智大啟的模樣, 修真文化以它獨有的魅力滲透進了每一塊土地。


    此時在半空之中, 俯視這片大陸,可以清晰看到由修真界者利用土行法術修築起來寬闊道路連接每一座重要的城池,不時可以看到靈能驅動的車輛飛馳其上,這一條條道路猶如一條條奔流不息的動脈,令整個西荒的物資得到迅速的交換、充盈。


    在這些動脈之間的廣袤土地上,金色瑞禾翻湧如接天映日的金色波濤,不知是否杜子騰的錯覺, 當蕭辰赤金雙眸俯視著這些曾經是殘次品、現在卻是整個西荒絕不可或缺的瑞禾之時,那些瑞禾彷佛是極其欣喜一般,無風亦是高高低低起伏不休,似在膜拜自己的君王一般。隱隱中,他竟似聽到起伏如波濤的呼喚之聲,那聲音中,無限欣喜、無限快樂,令杜子騰都不由得怔住。


    而每一座城池周邊都可以看到那被牢牢束縛的猙獰獸頭,禦獸宗的標誌所到之處,便是工廠所在之處,瑞禾的普及令無數的勞動力被釋放出來,每塊田地再不用那麽多青壯起早貪黑才能看天吃飯,他們中的大多數人甚至隻需在家中留下一二人看著田地,更多的人都是遁著那收音機中的指引,前往一座座壯觀的城池,在那裏參與他們此生亦未曾想像過的奇跡:以凡人的雙手創造修真之物的奇跡。


    那些工廠周遭創造出了更多關於人口、關於繁榮的商業奇跡,一座座形製各異的住宅區修建起來,無數的商販、學堂、修真館圍繞著工廠、住宿區射線一般地輻射開來,有了工廠發的銀錢,工人們可以改善家裏的生活,有的甚至舉家遷到了廠子邊上,定居於此。


    有了富餘的銀錢之後,工人們還會定期帶著兒女參加靈根普查,即使沒有靈根,孩子亦可以安安心心上學堂,並在那裏聽到更多關於修真界更真實亦更美麗的故事,知道他們將來長大之後即將參與的那個世界是如何因修真而變成多姿多彩。


    如果有靈根,這樣的幸運兒會被送往修真館接受修真界的幼兒通識教育,其中優秀者將被秘密送去參加傳說中修真門派的嚴格選拔,知識、天賦、心性中的佼佼者將有幸留在那裏,從此踏上一條與父母截然不同的新奇旅程。


    即使沒能通過修真門派的選拔,亦能繼續在修真館中修行,成為一名普通的修真者,在長輩們看來,從修真館中畢業後能在廠子中擔任管事、甚至大管事,統領一國工廠亦是頂了不起的榮耀。


    這樣一副生機勃勃的畫卷,與其說修真文明為凡界流入生機,倒不如說是凡人們用自己的勃勃生機點亮整個修真文明。


    看到底下那人頭湧動、川流不息的場景,每個人都能想像生命力極致蓬勃的美麗景致。


    即使是身為這一切的締造者,杜子騰淩空俯視這江山如畫時,也忍不住有些目眩神迷,心神亦為之奪,蒼茫大地上,凡人之力,亦可以堪比鬼神。


    而他的目光,此時卻忍不住更多地放在了西荒邊緣,那方才他向蕭辰問詢之處。


    整個西荒的繁榮自然不可能從天而降,除了簡澤諸修士在杜子騰領導下的努力勤奮之外,如今整個修真界皆在妖魔肆虐之下,西荒能如此和平泰然,自然不是偶然。


    如果有人此時與蕭杜二人一般站在高空俯視大地便會發現,在整個西荒邊緣,一條加粗加重的線條將西荒包裹起來,然後這條線就好像一條涇渭分明的切割線一般,將整個西荒與其他地域割裂開來,使它完全不受妖魔侵擾。


    這條分割線,不隻是西荒與其他地域的分割線,亦是繁榮與毀滅、完美與破壞、生機與死亡的分割線。


    這根分割線之外,隻有無盡的支離破碎的天空,還有那暗紅的不祥魔氣在不停地滲漏,猶如天空在泣血一般。扭曲的天幕之下,已經再也不能看到飛鳥靈禽的蹤影隻有一隻隻身形詭異凶惡無比的妖魔在盤旋遊弋,這赫然已經是一副恐怖至極的異界天空,哪裏還有半分修真界的靈動氣息。


    而在這恐怖的異界天空下,不分修真界,不分凡間,皆是隻有無盡悲苦的嘶嚎、無盡絕望的哭泣,妖魔猶如整個世界的蝗蟲,無所不在,所至之處,不論是靈植、靈獸還是修士、凡人,皆無幸理。


    妖魔所過之處,生機滅絕,一片毀滅的場景,再沒有任何生命的殘留,甚至更詭異的是,那些原本細小稀疏的微弱靈脈,原本可以供養一個小小宗門、或者是孕育一株小小靈物的,此時竟是連靈氣也斷絕了,隻有暗紅的魔氣停留在那裏,將一切植被、山水都扭曲成一種修真界從沒有見過的醜陋形態:色彩沉重又濃厚,就像是無盡血腥層層塗抹而成。


    在這樣觸目驚心的可怕對比下,那條分割西荒與其他地域的分割線顯得是那樣寶貴、那樣重要――這幾乎是整個西荒的生命線。


    彷佛是為了保障這條生命線,那條加粗的線條之上,不時可以看到有細細的小點在活動著,甚至是整個西荒,亦有三橫三縱十二條最粗的道路、猶如主動脈一般連通邊緣這粗粗的環線。


    那些城池猶如一個個造血點,不時可以看到無數的修真造物流水一般沿著這十二道主動脈湧向這環線,就好像供血以支持它的運轉一般。


    沿著這條分割西荒與其他地域的線條,還倒扣著一個半透明的碗。


    杜子騰握著小木棒,可以清晰地看到,如今整個世界的天空都支離破碎猶如被砸得七零八落的琉璃,可唯獨在西荒上空,這隻半透明的碗看似輕盈卻異常穩固,牢不可破,甚至連西荒頭頂的天空亦是固若金湯,全然沒有點崩塌的跡象。


    那條分割線,自然就是長城。


    當日杜子騰隻是讓蕭辰安置好自己從六大門派那裏接管過來的“財產”,卻真是沒有想到蕭辰安置得這樣好。


    如今看來,長城為整個西荒提供著庇護,不令妖魔自外侵襲,也許還牢牢守護著頭頂空間的穩固,令妖魔不可能自頭頂而降,為整個西荒如今的繁榮昌盛奠定著最堅實的基礎。


    而西荒大陸依托整個破曉秘境的技術輸出與原料輸入,源源不斷地製造著修真界所需的靈丹、製式法器,還有必不可少的其他戰略物資,為長城提供著後勤保障,這個機製,彼時的杜子騰自顧不暇是不及設計的,想必這一切也是蕭辰的安排。


    杜子騰此時心中不是不後怕的,他沒有想到他與蕭辰會在那漩鏡塔中耽誤那麽久,最後雖是掐滅了妖魔重要的一手棋,若因此令整個西荒在混亂中萬劫不複,不說杜子騰一番心血付諸東流,就說那些他與蕭辰曾經熟悉的人事街景若是就此毀於妖魔之手,他亦不會輕易原諒自己。


    萬幸,還有蕭辰。


    這一刻,杜子騰心中是有些驕傲的,你下了一半的一盤棋,若有人倉促間接手,卻能落子如你銜接流暢如一人……來這世上走一遭,有這樣的知己懂你如此,人生無憾。


    似是感應到杜子騰此時心境,蕭辰亦是側首一笑,聲音低沉卻極有魅力:“寰埏亦貢獻不小……現在在鬧意見呢。”


    杜子騰忍俊不禁,定是因為覺得身為寰埏大人的功績沒有得到充分肯定所以又在使小性子?杜子騰當然知道,能將整座長城這樣安置,也隻有寰埏那逆天的空間之能可以辦到,而且這樣巨大的一件法器,在沒有自己的協助之下,這長城幾乎就是個死物,要將之運送到這萬裏之遙的西荒,即使是寰埏怕也並不輕鬆吧,難怪要鬧性子。


    看著底下的河山如畫,即使在長城之外是斷壁殘垣烽火處處一片衰敗……杜子騰也是充滿了信心,他抬頭遙望頭頂靜美長空與無處支離破碎的暗紅天際,終有一日,他們定能還整個修真界、整個凡間一片寧靜天空!


    然而,接下來如何……二人對視一眼,卻再次明了彼此心意:蕭辰是橫霄劍派掌門,杜子騰卻是“禦獸宗”的宗主。


    現在的禦獸宗已經不再那個為套六大門派的靈石而隨口胡謅出來的空殼門派了。現在的禦獸宗已經肩負著數萬散修的管理之職,若隻論人數,已經不在修真界任何門派之下,亦是一股龐大的勢力。


    作為陰差陽錯間糾集起這勢力的創造人,杜子騰責無旁貸。


    而蕭辰,萬人之前接過星耀宮之職開始,他就已經明確肩上職責,如今雲橫峰已沒,可那罪魁禍首卻在肆虐整個修真界,橫霄劍派斬妖除魔之職不可懈怡。


    相視一笑勝過千言萬語,然後二人少見地交換了一個甜膩膩的親吻,若在從前,杜小爺會鄙夷地認為情愛太無用,可現在,他從這個人身上汲取過太多的信任、支持、勇氣,時局變幻,理智起來不似人類的杜子騰也不得不在心底慨歎,若有這個人攜手而立並肩作戰,他們終有一日定能乘風破浪。


    一吻既畢,蕭辰隻叮囑一句:“保重自己。”


    便就此劃破空間去往破曉秘境,他們會並肩作戰,現在卻未到時候。


    杜子騰腳步一頓,沉吟之後卻是沒有直接前往長城,而是先去向了元國,那有些奇怪的一處地方。


    如今整個長城上空的空間防禦之力十分強大,杜子騰經過時亦有些暗暗驚心,堅若磐石卻隱含暴戾,真不知道那寰埏到底是何來曆,為什麽能簡單就在長城上留下這樣強大的一道空間契機。


    若非杜子騰與長城的山川圖紋之間有著神魂關聯,恐怕早就化作齏粉,當然,若非如此,蕭辰也絕不會放心放他獨自一人在此。那山川圖紋猶如長城的靈魂,司掌一切變動,本就威力絕倫,現在又有寰埏一縷契機相護,更是威能逆天。有這樣的大法器護身,蕭辰才能走得這般毫無牽掛。


    思慮間,那處奇怪的地方已經是到了。


    杜子騰腳步一頓,終於知道奇怪在哪裏了,這裏……竟然有一縷靈氣。


    那並不是什麽靈物偶然泄露出來的一縷靈氣,若是那樣的靈氣,在杜子騰這短短的路程中,自然就會散逸、稀薄,可杜子騰抵達之時,那靈氣卻始終如一。


    整片西荒大陸作為靈力荒漠,已經存在了數千年,若按照寰埏大人前後的經曆來看,在它老人家被橫霄劍派創派祖師囚禁於破曉秘境之前,西荒也許壓根兒就不荒,是它老人家封印於破曉秘境中時,無意識於沉睡中抽取西荒靈力才造成如今這種恐怖的景象。


    而現在寰埏已經被釋放,就好比一個一直在漏水的湖泊,漏啊漏地變成了一片旱地,現在,哪怕就是漏水的地方被堵住了,也絕無可能在短時間內恢複成湖泊,甚至,還能不能再次形成一個湖泊都是問題。


    可現在,杜子騰既然能在這裏察覺到靈氣……也許,西荒大陸能就此真正改觀,如果是那樣,杜子騰的棋局上又有不同的規劃了。此事極其重要,在杜子騰看來,甚至關係到整個修真界戰局的最終發展,他必須先來。


    杜子騰這麽一邊思索著一邊走了過去,這布設的防護大陣他再熟悉不過――就是他自己畫的。


    當他走進去一看,登時明白是怎麽回事了,這片田地……赫然是一片試驗田,田中綠色蓬勃的禾禾草在散發著縷縷靈氣。


    “杜兄弟――!”簡澤本是在大陣被觸動時有些驚訝地出來看看,他還想著是哪位道友,杜子騰又不是來打暗戰偷襲的,入陣的時候自然沒有刻意隱匿痕跡,結果簡澤就看到了杜子騰本人。


    而杜子騰卻是有些疑惑地看著簡澤身邊跟著的幾個陌生少男、少女,除了兩個煉氣一層的小修士外,竟然都是凡人,這群小家夥看著從十一二到十六七歲不等,全都還稚嫩得緊。


    看到杜子騰臉上的疑惑,簡澤連忙回頭安排:“方才播的那些你們都看明白了?疏陽,你先領著他們下去討論一二,若有不懂的,先記下來,我稍後就來。”


    領頭的那臉蛋圓圓的少女卻彷佛知道杜子騰的身份一般,在向簡澤應是之後,還遠遠向杜子騰屈膝恭敬一禮,才領著一幹少男少女退了下去。


    簡澤的聲音卻是十分高興:“那長城都搬來了,你和掌門卻沒回來,大家還很擔心呢,如今看到你安然無恙,真是太好了!”


    杜子騰感受著這片靈氣幹涸數千年的大地上第一道靈氣,不由有些心曠神怡,悠悠然問道:“方才你這是在……?”


    “方才那小丫頭你恐怕不記得了?當年我們在西荒行走,曾救下一個可憐的女嬰……”


    杜子騰驚訝地道:“難道……?”


    簡澤慨歎一笑:“眨眼間,疏陽也這麽大了,前些日子我還帶她尋了一下故裏,她母親卻是年紀輕輕就過逝了,親朋也在前些年那許多變故中不剩下幾個,隻是她如今還算健康活潑,我也總算沒有辜負她娘親當年的一番托付。”


    彼時,整個西荒因為寰埏與他們相鬥的緣故陷入水深火熱,天災不斷,杜子騰不過是良心過意不去,前來彌補,那時整個凡間如同煉獄的景象令他們這一行修士亦是震撼難言,當易子而食已經稀鬆平常之時,剛剛出生的嬰兒之母哭著跪倒在他們麵前哀求,簡澤心一軟,就此背上了這麽一個小包袱。


    一眨眼,看到長大的疏陽,杜子騰才恍然驚覺,時光飛逝。


    然後,他在看到麵龐日益成熟的簡澤時,更是覺得,他當日訛上簡家逃離耿氏彷佛就發生在昨日……


    一時間,彼此皆是有點感慨。


    杜子騰才問道:“我剛才看到地裏有禾禾草?怎麽,你這凡間事務幹膩了,想和王滿才那種植學會裏的修士搶一搶飯碗?”


    簡澤與杜子騰相交太多年,自然一聽就知道他這完全就是笑謔之語,忍不住笑罵道:“得了吧!你把這麽大一個攤子扔給我,當初隻有元國還好些,如今簡直是千頭萬緒,你可千萬別再出什麽幺蛾子了!”


    杜子騰哈哈一笑,二人一番笑談間,倒是將那點時光飛逝的傷感退卻了一些。


    簡澤隨後卻是正色道:“我這十數年回了秘境幾次,看到學會裏的進展,也是心有所思。”


    “當日你令我掌管這凡間事務之時,曾以元國為例向我詳細說明凡間之事的重要,你曾言,修士雖有修真之術,卻故步自封難以傳續,凡人雖有蓬勃生機,奈何卻總是在短暫的太平盛世與長久的戰亂饑荒之年原地轉圈難以自拔,晉國之事已經證明了修真之術與凡界生機相結合之後巨大的生命力,我所要做的,便是將這生命力傳向整個西荒每一寸土地。”


    “這些年來,蕭規曹隨的,我也可以坦坦蕩蕩說一句,對得住你的托付,不說別的,這數十年大大小小的國度我都一一親自踏足無數次,借著瑞禾的力量,將修真之術傳遍各國。”


    杜子騰看著簡澤心中卻是感慨良多,曾經的簡澤守著一間小小的靈物鋪,如今卻是能將整個凡間的力量有效整合,一樣是經營事務,卻是天差地別。


    簡澤不說杜子騰也知道,對於簡澤而說,這一切並不容易。這數十個國度的情形不一,彼此之間必然也是關係錯綜複雜,哪怕就算是有修真界的光環加持,有元國的成功桉例在前,做起來也不是那麽簡單的。


    別的不說,就說元國那一對君臣,他們率先領略到了修真文明的榮光,率先強大了國力,這樣的國家難道願見周遭四鄰都和自己一樣強大?


    類似這樣的問題必然還有許多許多,如今西荒能有這樣的局麵,簡澤必然是付出了許多去解決了許多問題才能這般令一切有序發展。


    看到杜子騰眼中的讚賞,簡澤喉頭滯了一瞬,從一開始,對於當年開始瘦小的杜子騰,他或許還有懷疑猜忌的心態,可這許多年下來,他早已明白,對方的心胸格局足以容納這片天地,機緣巧合下,自己能追隨於他,或許此生最大的幸事。


    “簡兄,你辛苦了,整個西荒,若沒有你,便沒有如今千千萬萬百姓的富足生活,這件事對於破曉秘境、對於整個修真界都意義重大,你做得很好,比所有人想像的都要好!”


    能得到杜子騰這樣的認可與讚賞,即使這許多年來周旋於諸國間手腕日漸淩厲城府日漸深沉,簡澤也忍不住感到眼眶一熱。


    好半晌,他才平息了情緒道:“在秘境中,每個人都各司其職,做自己當做之事,西荒凡務亦是我份內之事,理應做好。”


    杜子騰頷首,簡澤才緩緩道:“我思及杜兄弟你當日之策,凡間有了瑞禾,便有了諸多空下來的勞動力,修真界中一切需要勞力的之事皆可交由凡人來做,降低成本……可每次傳送,據我所知,亦是要耗費大筆靈石,既然如此,為何不減少這樣的傳送呢?是,秘境對外的通道隻能通過傳送,可如果,有一些東西我們沒有必要從秘境中傳出來,我們一樣在凡間自己造呢?”


    杜子騰凝神細聽,聽到這裏,已經知道簡澤的嚐試是什麽了,他忍不住一拍簡澤的肩膀:“簡兄,你真的做得很好,很好!”


    能夠在執行任務之餘,思索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並且順著同一思想繼續挖掘,簡澤的能力已經超出當年杜子騰的預期太多太多,或者說,當年那個平平無奇的青年本就有這樣的的潛力,杜子騰給了他一個適合的舞台,他就回報了杜子騰太多驚喜。


    “你想借助凡人之力來種植禾禾草一事,可有進展?”


    如果能在西荒種植禾禾草,就意味著西荒會迅速有大批量靈氣,有了靈氣,許多靈植就都可以種起來了!這意味著,許多簡單好種植的靈植,根本不必破曉秘境再向西荒輸出,西荒完全可以自給自足,甚至反過來供給破曉秘境。


    簡澤,這是在杜子騰凡間的修真文明工業化的進程上又邁了一步啊!


    杜子騰這樣一問,簡澤就明白杜子騰是完全理解了自己的初衷,說實話,這樣的事情杜子騰怎麽可能想不到,隻是彼時,血盆口千頭萬緒,破曉秘境中蕭辰還在閉關,千絲萬縷皆在杜子騰手中攢著,他實在抽不開身。


    若簡澤能順著這樣的路途一直下去,杜子騰可以預見,自己在凡間事務上將少花太多精力,這簡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看到這樣成熟的簡澤,杜子騰心中不由覺得欣慰,恐怕鎮長才是最高興的那個人吧。


    思及此,杜子騰卻是遞過一瓶子丹藥。


    簡澤接過後打開一看,登時傻了:這滿滿一大瓶子,全是築基丹!


    他忙不迭地退還給杜子騰:“這怎麽行?”


    築基丹乃是極其珍貴的丹藥,可以提升築基的成功率,普通修士能尋到一二粒便可以謹慎考慮築基之事,以鎮長現在在破曉秘境之中的地位,也不過上次尋來了一粒。


    可杜子騰出手居然是一整瓶,不客氣地說,就是簡澤資質再差,把這一大瓶築基丹當糖豆吃,最後也肯定妥妥地能築基。


    這樣珍貴的東西卻是這麽不要錢似的批量大放養,簡澤當然堅辭不受。


    杜子騰卻是堅決地再次推給簡澤:“不論是秘境之中,還是在凡間,我一向賞罰分明,你這許多年將一切打理得這般好,又考慮到了我思慮不周之處,於情於理都該受賞,你對整個西荒、破曉秘境做這麽大的貢獻,這一瓶築基凡又算得了什麽?”


    “其實我早有這個打算,隻是早年間,這瓶子築基丹一直未曾給你,不是我吝惜丹藥,而是這丹藥也是柄雙刃劍,若是心性不到,修為上去了反而是一種害處,可我觀簡兄你這些年來紅塵曆練,心性早已經強大無疑,駕馭這築基丹已經全無疑問,正好你立下這等大功,以這丹藥獎你,也是實至名歸,你就不必推脫了。”


    杜子騰說得這樣堅決,簡澤推辭不過,最後還是收了下來。


    有了這些丹藥相助,簡澤的道途注定是要再上層樓的。


    二人將禾禾草和其他靈草種植一事商議已定,杜子騰便起身告辭,凡間事務他已經確定,交給簡澤絕不會有太大問題。


    相比於西荒的情形,長城上杜子騰還要更不放心一些,西荒,畢竟是他曾經領著簡澤走過一遭,簡澤是親眼看過、親耳聽過杜子騰如何處置這些事務的,對於杜子騰定下的規則自然能從始至終地貫徹、甚至完善。


    可長城上,彼時杜子騰離魂發生得太過倉促,長城搬家也搬得十分倉促,方才遠遠看去,倒是一切井井有條,就是不知內裏情形到底如何了。


    “刑明亮!朱進財!今天你們再敢阻攔……我等便是魚死網破也絕不會放過你們!”


    “你們敢?!當日杜宗主早就已經頒布規矩,長城之內嚴禁向修士出手,你們就不怕他回來了不放過你們!”


    “呸,我們也根本也不想同你們動手的,分明是你們扣押我等這麽長時間,也沒有一個說法,難道還不許我們離開嗎?!更何況,杜宗主什麽時候回來還兩說,難道我們就要一直被扣下去?!”


    “杜宗主就算不在,也自有我等說了算!容不得你們放肆!”


    “你們大雪宮出來的果然都是一個嘴臉,若不是你們大雪宮置天下安危於不顧,我們門派又豈會陷入那樣的危局,現在你卻居然還敢阻攔我們回去!你們大雪宮果然豬狗不如!!!”


    “連平江,你tmd是真想動手是不是!!!”


    “有種你來啊!我tmd早就看你不順眼了!如今整個修真界放眼看過去,幾個人不罵你們碧、雪二派卑鄙下流豬狗不如的!你自己睜開眼睛看看,現在的修真界是個什麽模樣!!!”


    然後一個略顯焦頭爛額的聲音匆匆趕來道:“幾位……這本也算不上什麽大事,咱們冷靜一下,各自將所思所慮梳理一番,好好商議一下可好?”


    這勸誡的話卻是同時招來兩方人馬的唾罵:“姓何的,你居然敢幫他們說話,你到底和誰一邊兒的?”“何道友,你居然為這種低劣門庭出來的人說話?可不要辜負了杜宗主的囑托才是!”


    杜子騰剛剛一到長城,就趕上好一幕大戲,而且他一來就反複被人點名,真是好大的麵子。


    澹定地將那副猥瑣舊麵容套上,在當場對峙兩方人馬嗶了狗的表情中,禦獸宗宗主重出江湖~\(rq)/~


    連平江、桑雪等人萬萬沒有想到,在消失這麽久之後,這位禦獸宗的宗主說出現就出現,還是在這樣一個他們方才口中都對其不是十分恭敬的場合。


    何世明看到杜子騰,簡直喜從天降:“宗主!您可算回來了,”然後他鬆了一口氣,又有些慚愧地道:“屬下無能,沒能勸下來,您趕緊勸勸這幾位吧,若真是動起手來……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杜子騰眼光一掃,場中頓時一寂。


    他們誰也沒有想到,這個消失了這麽久、音訊全無之人,會這般突然地降臨,思及當日對方身後的大妖魔還有那將長城眨眼間運送千萬裏的莫測手段,他們都有些懾於對方餘威,心中緊張之餘,卻又莫名地鬆了一口氣,如果是這個人,不論什麽樣的局麵,都能解決的吧。


    這兩方人馬,一方自然是連平江等四派門人,另一方卻是刑明亮與朱進財領著的人。當日在長城之上,杜子騰遭遇影魔行刺,蕭辰出現禦敵,這幾人都見過那位大妖魔的真身,後麵昏厥之後便留在了長城之中,倒是他們這幾個門派中的金丹修士卻是因緣巧合留在了原地,後麵醒來,思及這位可怖的大妖魔,自然是立即離開,各回門派,各自稟告能稟告的內容不提。


    雙方這對峙的局麵令杜子騰想到方才俯觀天下時看到的一些場景,心中不免就有些微妙,這簡直是如今修真界的微縮版――自從妖魔處處之後,不時就能聽到對於大雪宮和碧月城的謾罵詛咒,昔日爭奪第一大派地位的兩個門派,現在已經是聲名狼籍臭不可當。


    在這長城之內,好歹妖魔略遠一些,一切都有保障,情形略好了一些,可也好得有限。


    那日天變,碧月城與大雪宮的作為,整個修真界有目共睹。


    其後,出於各種考慮,那四個門派的掌事弟子滯留在長城之上,因為天變之故,自然是對刑明亮朱進財二人有些不太痛快,一來二去的,自然將碧、雪二派的事情在整個長城上宣揚開來。


    對於刑明亮和朱進財來說,自然氣憤,他們之所以選擇留在長城,就是因為知道門派現在的處境堪憂,但現在居然有人不斷在他們決定久居之處四散敗壞聲名,如何不生氣。


    後來,這四派的掌事弟子皆想各自返回門派――長城雖好,可身為門派弟子,絕不能在門派這般危急之事袖手旁觀,刑明亮和朱進財卻是扣住四人,堅決不允。


    理由倒是很充分:如今整個天下戰火紛飛,似西荒這樣的世外桃源簡直可遇不可求,如果放這幾人回門派,豈不等同於將整個西荒暴露在天下人眼前?而且,長城本就是六派出靈物一起煉製,當日那些金丹代表門派雖說是放棄了長城,可若是看到這樣的西荒,他們還會放棄?


    這其中重重風險,都會給西荒帶來不可知的變數,保險起見,將這些人扣在西荒,有利於維持西荒現在平穩安靜的現狀,多好。


    作為刑明亮和朱進財來說,他們此時早就不再追求什麽靈石修為門派地位了,當初跟著杜子騰,大家早就賺得滿盆滿缽,可有靈石賺你得有命花啊,現在修真界這麽一個大混亂,一個不好卷進去屍骨都不會剩下。


    維持西荒的現狀是他們內心深處最期盼的事,對於兩個沒有去處的有錢修士而言,長城就是最後的避風港,現在天下水深火熱,他們還能滋潤地過著日子,自然是恨不得將一切危險都掐死在搖籃中。


    何世明打理著長城上的一切,對於這兩邊人馬的衝突,他一向打著哈哈,可隨著修真界的戰局越來越緊張,這兩邊的衝突也是升級,事實上,刑朱二人這點小心思他如何不知,卻是暗中默許的。


    這二人的擔憂亦是何世明的擔憂。


    別說發誓不說出去的鬼話,若真是看到自己同門、甚至是師尊、甚至是戀人過得水深火熱生死一線,有幾個人還能恪守誓言?


    也因此,這升級的步步加劇,已經是到了不得不處理的地步。


    看到杜子騰出現,連平江這堂堂一介執事弟子,蘭舟盟中最有權利的執事,竟然上前一步撲通跪倒在地:“杜宗主,我求求你,救救我們蘭舟盟吧!我們離那殺千刀的大雪宮太近了!門派中又多是煉器師……”


    說著,他竟是要給杜子騰叩首。


    杜子騰猝不及防之下,被他跪個正著沒能避開,現下哪能讓他叩首,當即強行將他扶起:“連道友,你我並肩作戰如此之久,何須如此,出兵蘭舟盟之事,我定然會考慮的。”


    連平江簡直是喜極而泣,桑雪幾人雙目中也綻出光芒來。


    而杜子騰卻是說了一番話:“蘭舟盟與我血盆口聯盟素有交情,這長城的煉製都是他們的功勞,蘭舟盟有難,於情於理,聯盟都絕不可能袖手旁觀,放心好了。”


    杜子騰這番話分明是在暗示蘭舟盟對於血盆口的貢獻才是出兵的關鍵,其他沒有交情的門派就嘿嘿了。


    可即使如此,其餘五派,並沒有哪個敢站出來令杜子騰前往求援。


    能手握如今的長城加上現在的整個西荒,再加上背後那恐怖的大妖魔,誰敢說什麽?


    然後,久違的聲音在收音機響起:“長城上的朋友們,你們想我了嗎~\(rq)/~”


    此時長城上,無數原本在修行、或是在論道、或是在娛樂的散修們徹底怔住了,這個聲音……無論如何也絕不會忘!


    “沒有妖魔的日子裏,你們閑得長毛了嗎?什麽?手癢了?那現在有個好消息大家可以一起來嗨一嗨,聽說妖魔在北方肆虐啊,你們說我們該怎麽辦?”


    這一刻,久違的嘶吼響徹長城:“幹――他――娘――的!”


    “滴滴,血盆口聯盟現在發布新一號任務:除魔衛道,修士之職!敵後遊擊隊歡迎您的參與!報名請點擊收音機上號按鈕,您的信息會自動錄入,請您隨後根據收音機指示行動!祝大家斬妖除魔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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