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別重逢, 杜子騰曾經想過自己應該會很激動,但現在一切情緒平息之後, 心靈卻是久違的安寧,就好像飛翔太久, 終於找到自己的棲息之陸一般,心中安穩,腦海中前所未有的澄澈。


    二人皆非那等兒女情長的人,杜子騰很快想到:“你以這嘯雲真人的身份一路走來……到底收了多少人?”


    蕭辰笑而不答。


    杜子騰好奇地問道:“這個嘯雲真人,我在斬梧淵聽說過,常年閉關甚少露麵,修為不俗, 亦是斬梧中堅修士之一, 你是如何……?”


    蕭辰笑容澹下來,倒是包子氣鼓鼓地道:“都怪那混賬的破銅爛鐵打斷我的傳送還把我們困了起來!這嘯雲……哼,亦不過是鴻蒙潛伏於隱世門派的一粒棋子,不知死活妄圖打探主人之事, 我們便叫他在那破銅爛鐵裏打探個夠!嘿嘿!”


    杜子騰一挑眉很快抓住重點:“破銅爛鐵?”


    寰埏的性子他是知道的, 能被他以這樣不憤的口氣提及、又能將這樣的蕭辰困住的,怎麽可能真的是破銅爛鐵。


    蕭辰低聲道:“覆天星鍾。”


    杜子騰驀然睜大眼眸!


    如果說斬梧淵的曆史綿延萬年,伴隨著人族的崛起,算得上古老悠久的話,那覆天星鍾幾乎是目睹了人族的起源,應是那等上古神話傳說中的先天聖物,周天諸界史上所載, 覆天星鍾每一次長鳴皆與人族的種族命運轉折息息相關,因為這個緣故,哪怕是在一眾先天聖物中,覆天星鍾對於人族而言,也有著至高無上的神聖地位。這種地位並不因覆天星鍾少現人間而衰減,反倒是因為它每一次在種族命運的緊要關頭才現身而顯得越發尊崇。


    所以,問題來了。


    這人族中最牛逼的先天聖物萬載以來,發出的動靜都沒超過一掌之數,他的道侶,到底是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能惹得這麽高冷的先天聖物在他甫一進入周天諸界便窮追不舍,甚至不惜放下高冷的架子牢牢圍困?


    想到蕭辰此時妖魔真身的造型,杜子騰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點答桉,好吧,哪怕這家夥確是自己的道侶,杜子騰也要中肯地說一句,確實是有最終關大boss的風采……


    杜子騰略微思索這其中之事,便很快從寰埏的話語中推測出事情輪廓:“你們被困其中難以脫身,正好這嘯雲混跡其間心懷不軌想去打探,於是你將計就計誘他與內,與他調了個包騙過了那口鍾?”


    蕭辰欣然,這種在扭曲的計謀上達成的詭異一致……這二人確是道侶,什麽鍋配什麽蓋。


    杜子騰卻想到更多,嘯雲真人在斬梧淵中甚少露麵,恐怕也是因為兼職當著間子的緣故,從嘯雲真人突然露麵的時間可以推知蕭辰真正逃離覆天星鍾亦不過是近來之事,而那個時候,自己蕭騰的名字恐怕已經傳遍諸界,“蕭大師”本就是為了方便道侶認得而設計的馬甲,依蕭辰物盡其用的性子,定然會把嘯雲的身份用得淋漓盡致。杜子騰由此便知自己道侶雖不知經曆了什麽,但腹黑風采不減當年,甚至猶有過之,這樣他就真的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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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子騰失笑間,已經將道侶與自己失散之後的經曆想了七七八八,與自己跌宕起伏的經曆相比,蕭辰雖然看似波折不大,卻涉及這周天諸界中最頂級的勢力與最隱晦的秘密,必是更加驚心動魄。


    這斬梧淵可真是深謀遠慮,連存放覆天星鍾這等超然聖物的隱世門派都不放過,似這樣的聖地,若非關礙人族生死存亡、種族延續之事絕不會輕易出世,嘯雲能混進去,必也不是朝夕之功,斬梧淵的野心簡直是昭然若揭。


    隻是這樣看來……杜子騰瞥了蕭辰一眼,叫他吃了那麽大虧的,自然不可能是嘯雲,隻能是那座地位至高無上的覆天星鍾。恐怕亦與當日蕭辰得到的漩鏡傳承相關。


    這些事情,杜子騰擔心蕭辰一時間還未能回緩過來,便隻記在心裏,沒有提及。


    可蕭辰卻對杜子騰亦有些擔憂:“似方才那樣的事情,今後不得再做。”


    杜子騰茫然:“哪樣的事?”


    對於自己這個陷入莫大危險而懵然不知,最後卻莫名其妙安然度過的道侶,蕭辰不知該笑還是該歎。


    最後隻得耐心解釋:“你方才看見了我於界壁上的真身?”


    杜子騰點頭,笑起來眉目飛揚熠熠生輝:“啊,那個啊,很漂亮!很威武!”然後他抬肘一碰蕭辰:“穿梭界壁虛空,酷炫啊,怎麽做到的?別小氣嘛!快說說!我連界壁裏麵是什麽都還沒能觸及呢!”


    蕭辰:……


    重點是這個嗎???


    蕭辰……在久違的孤寂之後,終於又嚐到久違的無奈感覺,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他終於沒被這家夥帶偏:“以你今日修為,竟能與之對視,你未覺有異?”


    杜子騰麵色這才正經了起來,那種好像能掌控天地萬物的操縱快感好似又回味了起來,他眯了眯眼睛,好像在咂麽那個味道:“好像是因為我用法天大陣試圖平衡妖靈二氣,結果這戰陣之中妖靈之氣龐大又狂躁,一不小心我便進入一種奇怪的境界,原來那些看得到卻因為道境不足而碰不到的規則就在手邊,任由自己塗抹,就好像、就好像,在棋枰上弈棋般輕而易舉。”


    包子在一邊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真的是天人之障。”


    縱然不辨五官,它臉上的複雜表情仍然通過圓胖身子的糾結扭曲表達了出來。


    杜子騰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詞:“天人之障?”


    蕭辰卻是神情澹然:“修士臨突破之時,會於冥冥之中觸及大道萬千法則,一般而言,這些法則與修士道境相符,可當有些修士觸及的法則遠遠超越道境之時,天道會令他們在那一刹那產生一種錯覺,好似天道在握,此便是所謂‘天人之障’。”


    蕭辰說得簡單,杜子騰卻已經表情凝重地皺起了眉。


    他借法天大陣與戰陣融合,利用戰陣中的妖靈二氣平衡來和狐妖相鬥,卻正好觸及自己結嬰的契機,在那突破的一刹那,他渾然不覺,卻是趁機觸碰到了遠遠超越自己境界的天道法則,產生一種天下在握的錯覺……


    不必蕭辰多說,杜子騰已經可以推測其中的凶險,因為錯覺就是錯覺,永遠不是事實,那種甘美感覺他親身經曆,太過令人流戀,一個不好便會就此永遠淪喪。


    一個令修士以為自己已是天人的迷障……


    多麽強大又難以抵禦的誘惑,難怪叫天人之障。


    二人互敘別情之時,那戰陣中已經另起了一番變化,二族投入兵力已經到了白熱化的時候,就算是站在戰陣金字塔頂端的大修士亦不過隻是戰力之一,毫不猶豫地投入戰鬥之中。


    蕭辰微微皺眉:“此地不宜久留。”


    他再不露麵,恐怕就會有大修士過來詢問他為何不參戰了。


    這戰陣中任何一個修士、任何一族的大軍蕭辰都自問夷然無懼,可是,一旦動用太過強大的力量,他不確定會否驚動那口鍾,在沒有成全把握可以收拾覆天星鍾之前,蕭辰都決定小心行事。


    蕭辰不必多說,杜子騰亦明白他的心意。


    弘宇已經被蕭辰收了起來,地上卻還躺著一個人,孔素素。


    她此時麵色蒼白,暈厥到現在也未清醒。


    包子看了看她:“這個人族怎麽要怎麽處置?”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平日裏包子的口音,杜子騰卻從它用的稱謂中聽出了一種漠然與漫不經心。好像那不是一個活物,隻是一件物品。


    可杜子騰亦未計較,他隻眯了眯眼,孔素素這麽一個小嘍拋猶誆恍潘桓穌段嘣u木5蘢踴嶙約鶴齔穌庵中甕稱俗宓木俁澈蠖ㄊ橇磧脅倏卣擼藝獠倏卣叨宰約郝扯褚猓約撼雎舾澹沽涎逡煌茸約骸


    既然這樣,來而不往太不像他杜小爺的君子作風。


    杜子騰毫不猶豫地傳了幾條訊息,在孔素素身上下了數道符便朝蕭辰道:“處置好了,我們走吧。”


    他在孔素素身上留下了足夠多的證據和足夠多的符,保證她絕不會輕易喪命在這場對戰之中,亦絕不會在被人族發現之前蘇醒過來。


    至於醒過來之後嘛,杜子騰嘿然而笑,孔素素與她背後之人恐怕就要好好想想,要怎麽向整個人族解釋他們勾結妖族導致一位人族符陣大師下落不明之事。


    水鏡術,可不隻是隻有對方玩得溜。


    既然選擇在他杜子騰背後出陰招,那就時刻做好準備,迎接親自品嚐這滋味的這一天。甚至,杜子騰已經走一步看十步,那幕後之人的身份他早有揣測,隻待對方在孔素素一事上露出一點馬腳他便有辦法叫對方徹底後悔這一切!


    杜子騰腦海中各種謀算浮光掠影,待他身形已經消失在原地開始傳送之時,他才反應過來:“咦?等等,我們是要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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