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湖之濱, 此處原本是一處極其隱秘的秘境入口,此時卻是人山人海, 十分熱鬧,往來間不時能看到諸多修士身影綽綽。


    淵湖之水看起來與周天諸界那些仙湖靈池截然不同, 那湖水如實還幻,一晃眼隻覺得湖水澄澈,待你定睛看去卻又覺得空空蕩蕩,哪裏有什麽湖水,這樣的地方,一看便知極其不凡,如果不是那些大門派手段逆天強加封鎖, 這般地方早就為世人所知, 絕不會這般寥寥無名。


    而這般隱秘不為諸界所知之地,此時又這般人山人海,也依舊是斬梧盟各大門派所為。


    隻見人最多之處,是那湖畔一處將將露出湖麵的小汀, 諸多修士裏三層外三層將那裏圍了個水泄不通。


    兩個風塵仆仆的修士顯是從極遠之地而來, 否則不會此時才剛剛抵達,要知道,這會兒才到的……要麽是實在太遠,要麽就是實在太窮,沒有辦法加速抵達,畢竟是這樣關係到後半輩子道途的大事呢!


    閻老頭兒一眼便看出,這二人怕是既遠又窮。


    他占著地利的便宜, 從那重要消息一公布便在此地蹲守,不知見過多少修士,看到這二人的模樣,他心中便嗤笑一聲:又是一對妄想登天的癩蛤蟆。


    易了容的柳夜闌與童青二人可不知道他們為了低調起見,將身上所有物品全部換成普通散修之物,又因為從寒香界跨越數百界而來,一身的疲憊狼狽來不及收拾,卻叫人小瞧了去。


    童青一掃此地,便忍不住對柳夜闌道:“看來這升仙大會果然頗有吸引力,這些修士……可都是修為不俗啊。”


    柳夜闌默然點頭,可不是嗎?放眼看去,這些修士竟然與他們二人相差彷佛,就算差些的,也不過是一個境界的差距,可即使是這些人,從外放的靈力看來,恐怕也是有絕技壓身,絕非那等可以小覷之輩。


    這一次斬梧盟麵向整個人族的聯合升仙會,果真是吸引了四麵八方的人才啊……


    那些低階的小修士莫說其他,便說此界之外那些重重阻礙恐怕就到不了此地。


    “你說他們真的是想挑一些不錯的苗子嗎?”童青忍不住又再問道。


    柳夜闌卻隻用掌中寶那自來水係統的加密傳訊回道:“恐怕不是。”


    童青一怔,不明白怎麽柳夜闌突然要用掌中寶來傳訊了,想他當初好不容易才通過這自來水係統的認證,這還是在柳夜闌的擔保之下,其他人他更沒辦法想像怎麽才能通過認證。而自來水係統中各式功能十分嚴密,其中就有這加密傳訊功能,號稱就算被大修士偷聽了去也絕對聽不明白他們說了什麽,反正童青是將信將疑,隻是好好的,柳夜闌怎麽突然用上了這功能?


    他也同時對柳夜闌的反駁感到困惑。此次斬梧盟特意將聯合升仙會設在此處,向天下公布各大門派要通過此次升仙會廣招英才,聲勢之浩大,他與柳夜闌在寒香界周遭那樣偏遠之地都聽聞了這個消息,這才匆匆中斷了悄悄推廣掌中寶的進程,出發前來此處。


    如果不是為了招些好苗子,這升仙會特意將地點選在此處、設下那些低階修士明顯不可能進得來的門檻是為了什麽?


    要知道,不論是散修當中,還是那些小門派的修士中,能一步步走到他們這個修為水平,都不可能是泛泛之輩,將這些一群人聚集在此地,卻不是為了吸納其中的佼佼者……童青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麽可能。


    柳夜闌卻是歎了一口氣,加密傳訊道:“若不是到了這個修為級數……恐怕斬梧盟也不會看在眼中。”


    童青依舊有些困惑。


    柳夜闌卻腳步轉向一旁眼神在他倆身上打轉的閻老頭兒:“道友有禮了。”


    閻老頭兒笑嗬嗬地也同柳童二人打了招呼。


    攀談一陣之後,柳夜闌便知這閻老頭兒運氣實在不錯,他便在此界左近清修,聽聞升仙大會的消息,第一時間便趕到了此處,可謂近水樓台,而閻老頭兒也順理成章地“打探”出了柳童二人的底細,果然如他所料,是從那等極其偏遠的小界費盡周折而來的散修,無門無派。


    閻老頭便忍不住歎了口氣:“要我說啊,似咱們這般的散修,如今最好的出處便是加入各大門派了,否則,日子難過嘍……”


    童青看了柳夜闌一眼:可偏偏有人覺得那些大門派嘴臉太難看,自己跳了出來,不僅將身後的大門派聯係斬了個一幹二淨,甚至還決定要與之作對呢。


    想到這裏,童青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他們二人也是挺搞笑的,明明都要和斬梧盟對著幹了,竟然還來這什麽升仙大會湊熱鬧,偏偏柳夜闌堅持認為此地會吸引眾多散修,正是他們挑選掌中寶合適使用者的機會,童青也實在拗不過他。


    而且,柳夜闌早年還是散修之時,除了瓊華外,還有幾個知交好友,仍是散修的自由之身,此次他亦是想來碰碰運氣,看看能否遇上幾人。


    童青知道他們此行既然是要借升仙會的時機,少不得也要多打探一下這升仙會的消息,才好借機行事,於是借著閻老頭兒那番滄桑感慨的口氣道:“閻道兄,您既然比我等先到,不知您是否知曉那邊人頭攢動的,是在做什麽?”


    誰知道這笑言不斷的閻老頭兒此時卻跟鋸嘴的葫蘆似的,隻笑眯眯地看著童青一言不發。


    童青以為他沒聽清,又再說了一次,按說他們都是高階修士,耳聰目明,不應該啊。


    誰知道閻老頭兒卻笑道:“小老兒比你們二人早到些時日,二位也知道,如今這日子難過,為了維持生計,我也不得不做些小買賣……”


    童青愕然,這是什麽意思!


    倒是柳夜闌好歹是當散修混過日子,秒懂,澹然道:“道友都有些什麽好物,我們二人也看看。”


    閻老頭兒笑著響亮道:“好勒!您二位打開盟鼎,馬上就能好好看看了!唉呀,這升仙大會馬上開始,聽說要開放一個全新的秘境,多備些好東西總是有備無患不是?”


    全新的秘境?


    柳夜闌與童青對視一眼,二人眼神中都不可錯辨的愕然,要知道,他們二人可是紫羅門出身,童青乃是紫羅童氏的子弟,雖不能說是嫡係,可這什麽淵湖之畔如果真有什麽向各大門派弟子開放的重大秘境,童青絕無可能一點風聲都不知道……


    除非,這裏真的是一個連各大門派的弟子都未曾踏足的全新秘境!


    可到底是什麽樣的秘境……閻老頭兒隻笑嗬嗬地將自己的商品介紹通過盟鼎向柳童二人打開,多餘的話卻是一個字兒也沒有。


    童青這才明白,媽的,敢情這老頭是不見兔子不撒鷹,非要他們在他這兒買了東西才肯給點消息啊!


    講真,在紫羅門裏從小長大,什麽樣的陰私詭計謀算城府童青自認為都見識過了,但像這麽光明正大不要臉的……他是真沒見過!


    可想到他與柳夜闌此行的目的,他忍了,打探消息隻是個開頭而已,務必不能出任何岔子,他現在可不是那個紫羅門裏的閑散世家人,身為散修,就要講究散修們的規矩。


    可最後,童青還是失敗了,他確實沒能忍下來,看到那個價目表,就是堂堂童氏子弟也忍不住叫出了聲:“高階含元丹要三千靈石……一枚?!逆風鈴羅草要一千靈石……一株?!這天翅羅衣防護能力如何我還沒見到,想來不過一件普通的防護法器便要七萬靈石一件……你這是明搶吧?!”


    童青現在才明白剛剛最開始柳夜闌的意思,如果不是這個級數的修士,怎麽可能買得起這種價格的靈物,又怎麽可能供斬梧盟抽成?!


    閻老頭兒卻是冷哼一聲:“愛買就買,不買拉倒,你也不去周圍其他地方看看,我閻老頭兒做買賣可是最公道不過了!”


    柳夜闌語氣平平地道:“若是你這價格加上盟鼎抽成……有幾人能承受得住?道友,買賣雙方要講個你情我願,你是真想做這買賣,還是隻想嚇唬嚇唬我們這些窮鄉僻壤來的人?”


    童青那口氣未叫閻老頭兒如何,倒是柳夜闌波瀾不驚的模樣叫閻老頭兒心中咯噔一下,喲,這位看起來……倒是有些門清啊。


    確實,在散修的交易中,有些故意喊出來的價格就不是為了成交,而是為了嚇唬,叫對方知道這東西不便宜,哪怕是勉強便宜一二也以一個極高的價格達成交易……恩,這是專為了坑那些沒見過什麽世麵的修士。


    這點手段,柳夜闌直接便戳破了,閻老頭卻是半點也不惱,能有這點見識,對方想必也是在諸界有過曆練的,那手頭必然也短不了,他笑嘻嘻像沒事人一般同柳夜闌討價還價起來。


    看到這樣的摯友……童青隻覺得有些恍惚,自己那個離群索居、閉關不問世事的道友呢?!怎麽成了眼前這個輕描澹寫間寸步不讓、殺價殺得閻老頭都開始腿軟的精明人物了???


    最後成交之時,那價格加上盟鼎高得不可思議的抽成,竟然也沒比最開始的標價高到哪裏去。


    但現下這種環境之下,能以這種價格成交,對於雙方來說,都已經是妥協妥協再妥協的結果了,畢竟,閻老頭兒他們這樣的小買賣人,現在拿貨也得通過盟鼎層層抽成,所以,日子難過哪。


    柳夜闌確實精打細算,他們二人雖然手頭相比於其他散修寬裕了許多,可是,畢竟少了門派支撐,要在現在這麽艱難的環境中繼續支撐下去,哪怕有掌中寶的支援,也是應該手頭緊一些,柳夜闌同閻老頭交易的東西裏,最多的還是靈草,主要是掌中寶裏沒有的那少少幾種。


    經過這一番艱難的討價還價,閻老頭倒是對柳夜闌二人起了一番惺惺相惜的意思,如果不是真的在散修圈子裏摸爬滾打,是不可能將價格還得這麽到位的――叫自己有點點賺頭,不至於虧本,又不至於賺得太多。哎喲,這一看就是和自己一般過過苦日子、會過日子的人哪。


    而且:“……您二位是煉丹師?”


    柳夜闌並未否認,畢竟,如果今後要在散修圈子裏遊走、不論是打探消息還是推廣掌中寶,煉丹師都是個極好的身份。而且,他與童青便是這個專長,刻意隱瞞反倒叫別人生疑,隻要把他們擅長的幾味特別丹藥隱去,別人要識破他們真實的門派出身也不是那麽容易的,畢竟,散修中的煉丹師雖不多見,卻也沒有罕見。


    閻老頭兒見柳夜闌沒有否認,便坐實了自己的猜測,心中不由感慨更多。


    散修嘛,本來就比那些大門派的修士更不容易,為了節約些靈石,少不得自己多花些功夫在雜項上,比如布陣、比如煉丹,可哪有那麽容易,就以這煉丹來說吧,全部是靈石堆出來的經驗,早期就是不斷地燒靈石,能有小成,背後全都是無數的血汗堆砌,想到柳夜闌方才討價還價的模樣,閻老頭兒更肯定柳夜闌早年煉丹必是極其不易,才會這般錙銖必較,還價如此犀利了,心中不由更是覺得同是天涯淪落人,大家都不容易。


    再說了,散修中出個煉丹師也沒那麽容易,多個結交多條路啊,搞不好自己能多個可靠的貨源呢。


    於是閻老頭便機靈地擺出了一套桌椅,小火煨青爐,端出幾隻白玉小杯與一搓靈茗,竟是現場烹起了靈茶。


    在熙熙攘攘的淵湖邊上,他們旁若無人的架勢不由叫人側目。


    閻老頭兒卻渾然不覺,飲了一口自烹自斟的靈茶之後,才歎道:“要我說啊,你們二人自己既能煉丹,又何必摻和這什麽升仙大會,唉。”


    童青忍不住追問道:“這……怎麽說?閻道友你方才不是說有個新秘境要開啟嗎?”


    閻老頭道:“我在此地蹲了這麽久,別的不說,來來往往的修士卻是見識了不少,各大門派前來主持大會的、中小門派裏那些不甘心的天之驕子、還有我等這般不甘掙紮的散修更是不知凡幾,可依我想來,那些大門派高高在上,如果真有好處,他們為何要與我等這些螻蟻般的散修共享?”


    不知何時,隔絕神識的大陣便已經將他們籠罩在內,可柳夜闌知道,這樣的大陣也隻能防防一般的窺探,如果真有大修士鐵了心要偷聽,這樣的大陣也是無能為力的。


    他知道,隨手布下此陣的閻老頭恐怕就更清楚了。


    正因為如此,柳夜闌更覺得,眼前在這才大陣褪去了市儈模樣、顯得無比疲憊滄桑的老人才顯得愈發真實。


    童青卻道:“既如此,道友又緣何至此?”


    閻老頭一怔,隨即苦笑:“我是壽元將盡,原本做些小買賣尚可維係,可如今這世道如此艱難……豁出去搏一搏,若能僥幸得成,道途還能再續百年……左右我能輸的不過是這條殘命罷了!”


    聽完閻老頭這番話,柳夜闌與童青皆靜默無言,是啊,在盟鼎推出之後,如今的斬梧盟是什麽架勢,能修煉到這般境界的散修們能不明白嗎?


    升仙大會真就能叫他們被所謂的好處衝昏了頭腦、明知其中一定還有更多陷阱卻也不顧一切而來嗎?左右不過是閻老頭說的這句話,如今的斬梧盟實在是叫人過不下去了,散修們……再能失去的,也不過隻是這條命罷了。


    縱然修士皆與天搏,隨時可能倒在道途之中,這樣的宣言也未免叫人聽得心中淒然。


    閻老頭兒複又勸道:“這新開的秘境聽聞一直掌控在斬梧淵手中,盟中諸事皆有其餘各大門派衝鋒陷陣,斬梧淵甚少插手,此次卻親自為升仙大會打開一個全新的秘境……其中恐怕自有文章,你們二人如果修行還能進行,不若在這淵湖邊上看個熱鬧,依我多年道途所見,大凡新秘境開啟,多是血光之災,那話本傳奇中的奇遇……嘿嘿,萬中有一便算是天道開恩啦……年輕時總覺得熱血上頭隨時可以豁出一切去搏個前程,到了我這把年紀才知道,修行到得後來,壽命長長久久才能談道途,否則我輩怎麽常說身死道消?可不是如此嗎,人都不在了還說什麽道途,皆是浮雲。”


    柳夜闌童青對視一眼,閻老頭這番勸誡確是一片好意,他們二人也不是那種為了眼前之利不顧一切之輩,隻可惜,他們不是為了加入各大門派而來,而是另有要務,怕是要辜負閻老頭一片心意了。


    柳夜闌:“多謝閻道友一番好意,隻是,我二人偏居一方小界,如果不能到那等大門派中見識一番也實是覺得有負修行一場……”


    閻老頭還想再勸,童青卻連忙道:“實不相瞞,我二人修習丹道,所需靈草等物消耗越來越恐怖……隻靠自己,現在這情形下,實是太難支撐了。”


    閻老頭瞬間沉默。可不是?煉丹需要的靈草必然不可能全部依靠自己種植,通過盟鼎交易的話,那價格簡直叫人心如刀割,可還不能不買,畢竟,修習丹道總不能不煉丹吧?而煉製出來的丹藥,成功率多少不說,交易出去又要被盟鼎接著抽成,這般重重疊加之下,丹藥的價格已經到了一個離譜的程度,像剛剛他想售賣的高階含元丹,化神修士修行常用,現下三千靈石一枚,早年間,一千靈石便能買到一瓶子,在這種價格的威力下,能不吃丹藥,便不吃丹藥罷,整個丹藥的市場也是萎靡不振的,煉丹師的處境確實十分岌岌可危。


    最好的,還是加入一個大門派,領取門派裏的各種煉丹任務,由門派提供原材料,成丹交給門派之後,還會下發各種修行資源。


    其實,在盟鼎出現之前,小門派中,煉丹師們手頭資源雖不能與大門派相比,但生存邏輯卻是一樣的,門派再小,也有丹藥需求,可以返還利益給煉丹師,叫他們活得滋潤,可現在盟鼎一出,小門小派一樣要交納高額抽成,直接被逼到了死角,小門派連自己都養不活,又哪裏來的利益分給煉丹師?


    隻有那些“名門大派”,他們不受盟鼎的約束,交易價格一如既往,再者,他們內部本來就有完整的供應體係,哪怕不與外界交易也能自給自足。


    而且,他們還有盟鼎的“反哺”加成,非但沒有受約束,手中可調撥的資源反而更加集中而強大,對所有修士生出前所未有的吸引力來。


    所以,如閻老頭自己剛開始所說,這些大門派確實是煉丹師最好的去處了。


    現在這年景下,煉丹師已經不可能自己養活自己,大門派,確是最好的選擇。


    閻老頭本來還想說什麽,最後卻也隻能苦笑:“既如此,這秘境之行,大夥兒便互相多照應些吧。”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落魄到沒有別的選擇的境地,雖不知前路能否繼續並肩,但這一刻同命相憐之情卻是做不了假。


    閻老頭便也沒什麽顧忌,指著不遠處人頭攢動的淵湖汀邊上道:“那處,是升仙台,有大門派弟子守著呢,一切與秘境相關的消息都從那裏放出來,如果下定了決心要去秘境中走一遭的話,必是要盯緊升仙台。”


    柳童二人這才明白怎麽會有那麽多修士將那裏包圍起來,想必是很多修士如他們一般,下定決心要進入秘境一看,不肯錯過任何消息便幹脆守在了升仙台邊上。


    不,其實要說,那些修士的決心比他們二人恐怕強不知多少倍,畢竟,童青方才隻是隨便編了個借口,可更多的真正的散修煉丹師,或者是像閻老頭這樣無法再靠小買賣繼續修行下去的人,身後早就沒有了退路,必須一往無前抓住這最後一根、哪怕看起來不怎麽可靠、甚至還含著重重圈套的救命稻草,守在升仙台邊上數十日不吃不喝不挪動又算得了什麽,前方便是刀山火海恐怕他們也會咬牙堅持下去。


    斬梧盟這些大門派……實在太過熟諳人性,是啊,你們都知道我不會這般輕易叫你們共享利益,那又如何,你們隻需要知道,除了我之外,你們別無選擇,就算我設下了重重陷阱,你們也必然會舍生忘死爭先恐後向裏麵跳,去搏那虛無縹緲不知會否存在的一線生機。


    這樣想來,還能在一邊尋找商機做買賣的閻老頭簡直不是凡人。


    三人說話間,那升仙台突然爆出一陣華彩,柳夜闌與童青還未反應過來 ,閻老頭早已經身如旋風般在刹那間收拾好了小爐茶壺茶杯桌椅等物,留下一個消失的虛影夾在風中一句幾不可聞的話語:“……升仙台必是有新消息了!”


    這敏捷!這速度!哪裏像是個壽元將盡之人!


    柳夜闌與童青簡直汗顏無地,他們二人亦不多說,迅速追上閻老頭,消失在原地。


    同一時刻,似閻老頭這般的修士並不少,這些修士簡直像是異界生物般可以分神而行,一邊做著手頭之事,另一邊時時刻刻關注著升仙台,絕不肯錯過半點消息!


    而柳夜闌與童青趕到之時,早已經沒有辦法再往前多擠一步,好在這些名門大派雖然飽受詬病,但確也無負虛名,那猶如小汀般懸浮在湖中的小島上,白衣修士的話無分遠近、無視擁擠,一字一句傳到每一個修士耳中:“……升仙大會將於三日內開啟,所有修士可至湖畔諸茶肆報名並添置相應闖關之物。”


    這番通知反複三次才隨著那修士的身影而消失。


    柳夜闌與童青皆是心中一跳:三日!


    而且,茶肆,報名,添置闖關之物?這怎麽聽起來不太對勁兒?


    很快,他們也顧不上再仔細琢磨,因為這湖畔確實在眨眼間立起了數個木欄草頂的小茶肆,所有修士都瘋狂湧向這些茶肆,意圖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報名,並且搞明白闖關之物是什麽意思……


    看到那為了搶先進行茶肆而大打出手、最後被駐守的大派弟子收拾的修士們,在這樣的暴力壓製下,所有修士不得不遵守秩序,隊列很快就排出了茶肆,一眼看不到頭。


    柳夜闌與童青還未及反應過來,便看到了已經從茶肆中出來的閻老頭,他們兩人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們都還沒擠進隊列呢,人家都已經完事出來了,這效率!


    閻老頭溜溜達達地朝二人過來道:“我是早收到了風聲,你們不必如此看我。”然後他又道:“你們也不必著急,依我之見,這隊列少則數個時辰,多則一日,便會自然消失……畢竟有這麽多茶肆呢。”


    這道理,大家恐怕都懂,還有三天,怎麽著這些名門大派都會讓這許多修士都報上名的,隻是,在這些修士看來,眼前這機會是絕不能錯過的,排隊就排隊吧,隻怕夜長夢多生出什麽意外才叫他們無法接受。


    柳童二人倒是無所謂,此時打探消息倒是成了當務之急。


    閻老頭無甚可藏私的,畢竟,柳夜闌童青前往報名的時候也一樣可以知道一切。


    “無非便是登記姓名籍貫修為功法之類的事情,不過是問得詳細了些,給了枚玉簡作身份識別,此外,這玉簡中還有些簡單介紹,你二人不妨看看是否有用。”


    閻老頭說完便將玉簡遞給了柳夜闌。


    柳夜闌也不多客氣推脫,他道了謝之後便接過玉簡看了起來,隨即微微“咦”了一聲:“這四色法器……”


    閻老頭點頭:“我也在思索此事呢。”


    童青聽他們二人說得雲裏霧裏,急忙接過柳夜闌手中玉簡看了起來,然後他隨即點開了自己的盟鼎:“就是這四色法器了?”


    閻老頭與柳夜闌看著,點點頭:“應該就是了。”


    這玉簡中簡單提及了秘境中的情形,這一處秘境叫“九嚎深淵”,內中遍生玉蛛蘭,便是此次秘境中要求諸多參與升仙會考校的修士去采集之物。


    那玉蛛蘭看描述生得十分玉雪可愛,小小一株半透明形態,花朵瑩瑩綻放著幽幽光芒,有鎮守心神寧定神魂之功,哪怕是大修士佩之亦有奇效,這樣聖潔的模樣與功效,實在和這九嚎深淵的名頭十分不符。


    按修真界的慣例,靈物之旁,不出十丈必有強獸守護,玉蛛蘭亦是如此,仙麵蛛便是玉蛛蘭旁常出沒的妖獸。


    這玉蛛蘭的寧神之功最盛之時便是花朵將綻未綻之時,可往往玉蛛蘭綻放時的幽香最為吸引仙麵蛛,可以助其晉階,要在這種時候將玉蛛蘭摘下無疑定會觸怒仙麵蛛。


    仙麵蛛的模樣、甚至戰力,玉簡中都無描述,顯然這也是對諸修士的考驗之一。


    玉簡中還提及一件事,玉蛛蘭綻放的香氣會不斷吸引仙麵蛛,必須要以特定容器盛放,這些容器也在各茶肆中有售,大家也隨意購買。當然,如果有修士覺得不懼仙麵蛛追蹤的,不需要容器也是大家的自由。


    這尼瑪,這種話都放出來,誰還敢不買嗎?


    畢竟,大家是想加入各大門派而來,不是為了送死而來!


    而更為古怪的是,玉簡中還提到,如果斬殺仙麵蛛太多,會引來母蛛……這仙麵母蛛十分凶殘,聽那描述,似乎絕不是參加升仙會這級數的修士可以對付的,而升仙大會是為選拔天下英才而設,並不希望出現傷亡,考慮到仙麵母蛛的危險,此次大會特意提供了部分法器,可供廣大修士自行挑選,買不買的,大家隨意。


    這什麽仙麵蛛、仙麵母蛛,斬梧盟中聞所未聞,可想必也不是什麽好招惹的東西。既然這升仙大會提供了一些道具,不管有沒有用,買一些在身上總是有備無患。


    起碼那容器能夠隔絕玉蛛蘭的香氣,降低被仙麵蛛追殺的可能,這是絕對要買的。


    至於那法器……修士們確實十分猶豫,能不猶豫嗎?


    那隔絕香氣的鼎犀玉盒還好說,十萬靈石一百個,大家咬咬牙就買了。


    可這升仙大會提供的四色法器:刀鞭斧箭,分別綻著紅黃金綠四色光芒,看起來十分不俗,顯然便是針對仙麵母蛛而特意設計的四樣法器了,威力必是十分驚人,但價格也是十分驚人,無一不在百萬靈石這一量級。


    他們可都隻是小小的散修而已,拿出百萬靈石來買一個升仙大會中的一次性法器……未免也太過奢侈。


    恐怕真沒幾個人能有這種魄力的。


    至於那隔絕玉蛛蘭的鼎犀玉盒也如這四色法器般分了紅黃金綠四色光芒,看描述,如果與法器搭配使用還能夠有部分威能的加成。因為這單獨的鼎犀玉盒能夠隔絕普通仙麵蛛的追蹤,卻不能躲避仙麵母蛛,隻有與法器同時配合使用,才能隔絕母蛛,將追蹤變成反追蹤,反過來襲殺仙麵母蛛!


    但問題是,這遭遇仙麵母蛛的可能性有多大本就是個未知之數,按理來說,要殺足夠多的仙麵蛛才可能觸怒對方,隻要小心行事,避開應不是問題。再說了,大家修行如此之久,誰手頭還能沒一兩樣壓箱底的絕頂法器?未必就在這四色法器之下,誰還願意再多花幾百萬靈石?誰的家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如果此次選拔不成,手頭的靈石還要支應好長一段時日的修行呢。


    如果都不打算購買這四色法器了,這什麽四色鼎犀玉盒也就無所謂什麽顏色配不配合了吧?


    似閻老頭便是如此,他雖然看著那四色法器,知道如果能有一二護身是最好的,可他實在拿不出這麽多靈石,隻能忍痛隨意挑了個紅色的鼎犀玉盒,據他自己說,他那三靈根中,火靈根最好,火係術法他亦是最為順手,自然看紅色也最為順眼。


    這東西的購買流程倒是十分簡單了,盟鼎上下了單,直接去茶肆裏取就好,買東西的人肯定是比報名的人要少許多的,很快就拿到了手上。


    這鼎犀玉盒閃耀著赤紅光芒,看起來十分精致華美,可到手就一百個,也看不出個分別來。閻老頭花了這樣的大價錢,自然不會輕易死心,便放在手上細細研究起來。


    而至於柳夜闌與童青對視一眼,這玉簡看起來介紹得簡單,信息量卻是很大,玉蛛蘭、仙麵蛛、仙麵母蛛,這九嚎深淵中,豈能隻有這三物?


    再者,憑他們在紫羅門中混了那麽久的直覺,這什麽四色法器絕不可能這麽簡單,鼎犀玉盒中又有什麽樣的設置……至少絕不會是明麵上這麽簡單。


    看起來似乎斬梧盟隻是誠懇地推出了幾樣價格很高的東西隨便大家要不要,一副大家隨意的樣子,但……斬梧盟會這麽好說話?這麽理解其他修士?


    至少柳童二人心中是不相信的。


    隻是這懷疑現在也隻是懷疑,沒有辦法證實。


    在看著那排隊隊列不斷縮短、也準備加入其中的當口,柳夜闌想著閻老頭在此地蹲了這麽久,想必人頭必是十分熟悉,便將一件要事托付予他:柳夜闌早年還有一對至交好友,他們幾人同瓊華一道,曾經遍曆諸界,彼此最是要好不過,隻是柳夜闌加入紫羅門、瓊華回到寒香界之後,便漸漸少了聯係,柳夜闌想確認對方此次是否也來了淵湖之畔。


    這件事托給閻老頭去打探最合適不過。


    果然,柳夜闌還排著隊,馬上要到他之時,閻老頭已經給他將人找著了,這淵湖之畔,修士再多,畢竟地方就那麽點兒,花點功夫,找人不難。


    柳夜闌隻與這對久未謀麵的夫妻二人匆匆打了個招呼,便進去完成報名流程了。


    這對夫妻男修姓沉名天雲,女修士叫應晴,當年與柳夜闌、瓊華四人乃是至交好友,甚至當年遊曆之時,沉天雲與應晴還未結成道侶,柳夜闌與瓊華在其中牽線搭橋,也是出力不少,才成就了這對神仙眷侶。


    待柳夜闌、童青報名結束之後,童青識趣地表示要同閻老頭去周遭轉轉,打探一下消息,隻將空間留給了這三個久未見麵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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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天雲隻覺得方才匆匆與自己打了照麵的修士有些莫名的熟悉,剛剛有個老頭過來說有故人相尋,他還隻當是個拙劣的玩笑,但剛剛那修士……卻叫他覺得對方也許當真是與自己相識。


    應晴是女子,心思更細膩些。


    他們夫妻二人周遊諸界,經曆過的事情不知凡幾,可敢稱知交的,也不過那麽幾人,方才那修士匆匆一麵間的神情舉止……確實叫她想起了一位故人,隻是,對方不在紫羅門修行,易容至此……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


    於是,在三人單獨相見之時,應晴第一時間便布下了隔絕神識的陣法,試探著道:“柳兄?”


    柳夜闌含笑抱拳:“賢伉儷瀟灑依舊,實在叫人喜不自勝!”


    沉天雲既驚且喜,他心思電轉,自然猜到了柳夜闌不以真麵目示人的背後,必是有難言之隱。


    此次升仙大會,本就是要選拔修士加入各大門派,柳夜闌已然是紫羅門修士,卻還這般模樣出現,其中怕是有不小的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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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柳夜闌在應晴布下的陣法之內,毫不猶豫地用掌中寶再加了一層大陣。


    才朝驚疑不定的沉氏夫婦道:“這其中實是別有苦衷,容我一一道來。”


    瓊華過世的消息,他們二人行蹤不定,根本無從知曉,早年間,瓊華才返回寒香界時,他們二人甚至還前往拜會過,卻沒有想到轉眼間物是人非,故人已渺……


    遺憾悲傷嗎?自然有的。可修士再如何逆天而行,也終有這一日。便是他們夫妻二人,再如何恩愛不移,也早注定了必定有一人先走。


    一時間,三人皆是心潮起伏。


    沉天雲隱隱猜到了柳夜闌離開紫羅門的前因後果怕是與瓊氏一族有關,便忍不住關切道:“夜闌你此來淵湖……莫不是也為這升仙大會?”


    柳夜闌懷中小助手提示:“有修士窺探大陣,已經攔截對方探聽,對方依舊可以看到陣內情形,請注意。”


    柳夜闌心中一震,知道恐怕是自己布下的嚴密大陣叫駐守淵湖的大修士心中起了懷疑。


    他不動聲色,隻抬頭朝沉天雲道:“沉兄,還有一事需你相助。”


    沉天雲灑然一笑:“你我兄弟,多年未見,何必客套。”


    柳夜闌微微一笑,打開自己的盟鼎,提出了交易申請,沉天雲先是一愕:“你……是叫我買下這對法器?”


    柳夜闌點頭。


    沉天雲便不遲疑,直接通過盟鼎與柳夜闌交易,自然中間被斬梧盟又抽走了好大一筆抽成,可沉天雲卻連眼睛都未眨,一旁掌管著二人財務大權的應晴亦是神情澹然,好像沒將這計劃外的一筆不小支出放在心上。


    而此時,柳夜闌懷中小助手再次提示:“窺探的神識已經撤離,警報解除。”


    柳夜闌微微吐了一口氣,才放鬆了些許。方才他與沉氏夫婦被窺探之時全無所覺,可見對方修為之高,?


    ??他懷中這小助手當真是神奇,自己用它設立了隔絕大陣之後,它便彷佛知道自己的意圖,不必自己吩咐就開始提示報警,想來,這什麽自來水係統比之普通掌中寶恐怕還有更多高級功能,還需要自己仔細探索。


    那沉天雲買下這對法器之後,遞了一個給應晴,便忍不住翻來覆去研究了一下:“這是何物?還需要神魂綁定?”


    不待柳夜闌多說,沉天雲便直接立了神魂之誓,連功能是什麽都不知道便直接神魂綁定了,叫柳夜闌哭笑不得。


    他轉過頭去,應晴竟然也是一般無二,早已經完成了綁定,開始研究起掌中寶裏琳琅滿目的各式商品了,那目光中滿是震驚。


    該說這兩人不愧是夫妻嗎?


    柳夜闌無奈道:“好歹是神魂相關的……你們二人好歹謹慎些,諸界中的神魂陷阱還見識得少嗎?”


    沉天雲卻是道:“道途千載,本就熟識渺茫,若是連自家兄弟都要處處提防小心翼翼……這道不修也罷。”


    沉天雲素來重情重義,這確是他說得出來的話,做得出來的事。


    柳夜闌有些頭疼地朝應晴道:“你也不多管束管束,怎麽這許多年過去,還似當年般任性胡來……”


    應晴卻是好不容易把漂亮的杏眸從掌中寶拔了出來:“可我亦未從夜闌你身上感知到危機,反倒是善意滿滿啊。”


    柳夜闌啞然,他倒忘了,應晴所修功法對於冥冥中的靈覺最是敏銳不過,難怪方才毫不猶豫地飛快綁定了掌中寶。他就說,這沉氏夫婦中,實際上做主的是應晴,對方可不是粗枝大葉的人物。


    這樣也好,柳夜闌便幹脆也將掌中寶和自來水係統合盤托出。


    講真,看到掌中寶上的物價,沉天雲與應晴心中早就驚歎了無數回,他們夫妻二人在修行之上本無甚野心,如果不是盟鼎把整個修真界搞得烏煙瘴氣沒辦法繼續往昔的時日,能夠雲遊諸界瀟灑度日便是他夫婦二人最大的期盼了。


    來這升仙大會,他們二人還是觀望居多,卻沒有想到在此遭遇故人之餘,竟然還看到了諸界交易平台這麽一個烏煙瘴氣中的一股清流――居然牢牢維持著早先的物價,甚至還要更便宜些,簡直叫人淚流滿麵。


    應晴好半晌才戀戀不舍地道:“唉,真是可惜,看得到買不到。”


    柳夜闌:“……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應晴:?


    柳夜闌:……


    “隻要你下單,隨時可以買,那些物資自會傳送的。”


    沉天雲心中湧起不好的感覺,果然!他還沒來得及追問柳夜闌傳送是怎麽回事,他那位久未采買的夫人雙眸中綻出漣漣異彩:“真的?!”


    然後,應晴指尖泛出道道虛影,在沉天雲促不及防間,靈石消失、物品出現、靈石消失、物品出現……眨眼間,便這樣眼花繚亂地往複了幾十次,他們三人所在之處便堆起了一座小山。


    沉天雲忍不住一把抓住應晴還要給靈石的手:“夫人!這些物資足夠你我二人修行數載了!!!!”


    應晴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掌中寶,又看了一眼沉天雲:“啊,它們都好便宜啊。”


    然後又意猶未盡般地舔了舔朱唇:“沒想到居然真的能買到,這傳送之法也太過神奇……”


    沉天雲在應晴停手之後才突然感到後怕:“你這什麽諸界交易係統……不怕那些大修士……”


    柳夜闌卻是直直道:“這才是我想請賢伉儷一道推廣這掌中寶的緣由!散修活得多不容易咱們都是知道的,修行到了咱們如今這份兒上,日子已經好了許多,早年時的艱難還曆曆在目,但在盟鼎之下,那些散修還有活路嗎?”


    沉天雲沉默下來,然後才肅容道:“有什麽我二人能做的,你盡管吩咐吧。”


    應晴一介女流,此時卻絕無半點柔弱之態:“夜闌,早年之事,你未曾忘卻,我二人亦是如此。如果能叫那些修士都能用上這掌中寶……便是擔些幹係又如何?我夫妻二人遍遊諸界,早見過多少修士一生也未見過的壯麗美景,見過人世多少變遷,能得故友記得昔年如我二人,此生早已無憾。”


    他們二人一個對視間,便知對方心中所想,隨即相視一笑,無盡的理解、包容、慶幸、選擇皆在一笑之中。


    柳夜闌亦是心緒波動:“道途至此,能與你們二人相識相交,柳某亦是心中無憾!我等所謀之事,非為什麽天下蒼生,隻是為了曾經篳路藍縷跌跌撞撞一路行來的自己!”


    三人一笑間,便定下了這等與整個斬梧盟高層幾乎對立之事。


    待童青被喚來之時,心中也不由感慨,原來修真界中真的有這樣,哪怕已經隔了百載光陰也依舊如昔、可以叫人托付生死與理想的情誼。


    他在童氏中見得更多的是,為了大權骨肉血親間也可拔劍向向,至於背後的含沙射影陰謀算計更是層出不窮,但在卑微如草芥的散修間,早年的情誼卻能這般不隨時間遷沿,柳夜闌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份情誼會起變故,第一時間便要找沉氏夫婦,而沉氏夫妻也毫不遲疑,第一時間便答應了這樣風險之事,這其中的情誼之真摯……真是叫他心中羨慕。


    柳夜闌不知童青心中所想,在他看來,他們四人便是在這淵湖邊實施此事最可靠之人了。


    如今整個淵湖,應當聚集了相當一部分整個斬梧盟中最需要掌中寶相助的修士,不論是出於哪個角度考慮,都要抓住這個機會,絕不能叫斬梧盟這般肆無忌憚地繼續壓榨下去。


    分析起如今形勢,柳夜闌神情間便不由嚴肅:“如今整個淵湖之中,所有修士心心念念皆是在這考校中脫穎而出、加入各大門派,絕非推廣之機。倒是這九嚎深淵中……看那玉簡描述,我覺得其中必是另有玄機,那四色法器、鼎犀玉盒怕是要萬分小心。”


    柳夜闌話音剛落,他懷中那安靜了許久的掌中寶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鼎犀玉盒,你們四人一人正好購置一色,加上一個相應的法器。”


    柳夜闌一怔,這個聲音年輕卻又果斷,顯是長居高位殺伐果決之人,絕不是往常那種軟萌的小助手,思及上次自來水係統通過之時的“最高權限審批”,莫非……這便是掌中寶背後之人?


    對於此人的判斷,柳夜闌不敢遲疑,雖然不知道對方到底有什麽用意,但他還是迅速把這個意思傳達了,他相信,弄出這樣一個掌中寶,對方花費的心力遠遠在他之上,還能這般為諸多修士著想,他沒有理由懷疑對方。當然,他沒說是掌中寶背後之人的意思,隻言及他們可以買來觀摩一二。


    其餘三人自然沒有異議,雖然昂貴,但於他們三人而言,靈石還是出得起,隻是不免都有些肉疼而已。沉氏夫妻還未完成報名,順便把名一起報了,反正按照柳夜闌的判斷,現在不是發展掌中寶用戶的時機,而斬梧盟高層必是有什麽陰謀在實施,混到九嚎深淵中伺機而動是必須的。


    購買的過程十分順利,待完整的四色法器+鼎犀玉盒到手之後,他們四人的掌中寶都自動提出了交易請求:周天諸界交易係統原價購買他們手中這法器+鼎犀玉盒!


    沉氏夫妻與童青皆是愕然看向柳夜闌,他隻澹定咳嗽道:“我們不是都懷疑這四色法器背後有問題嗎?我便委托這掌中寶研究一二。”


    應晴滿臉疑惑:“這掌中寶……還能完成這樣的任務???”


    柳夜闌:……


    這種說了一個謊還要用又一個謊來圓的感覺真糟糕。


    好在掌中寶並不含糊,收了他們的法器和玉盒之後,很快就返還了靈光燦燦的靈石,叫這懷疑的幾人心中平複了一些。


    他們三人在候著柳夜闌的解釋,柳夜闌卻在等著諸界交易平台的答複,可對方一直十分安靜。


    時日匆匆,三日很快一晃而過,到了升仙大會正式開始之日。


    他們四人亦是在同一時刻收到了掌中寶的提示:“法器玉盒即將返還,注定查收。鑒於您對諸界交易係統發展做出的貢獻,此次法器玉盒免費返還,希望今後再接再厲!”


    就是柳夜闌自己也是難免愕然的,四色法器+鼎犀玉盒,再怎麽加起來也要數千萬靈石,對方竟然就因為他們尋來這四樣東西,輕輕鬆鬆獎勵了他們這麽多靈石!


    別的不說,至少這為人處事,比如今這貪得無厭的斬梧盟已是高下立現。


    而沉氏夫婦還收到了一個額外提示:“鑒於您對平台發展的支持,用戶無柳為您提供擔保之後,自來水係統將對您開放,您的等級為v0,如有任何疑問,小助手都將竭誠為您解答。”


    童青知道之後也忍不住感慨:“這次係統很慷慨嘛,當初我那自來水係統開放不知道折騰了多久……”


    時間倉促,柳夜闌也來不及細細解釋,隻將自來水係統發展用戶、激活升級後的掌中寶等核心功能簡單介紹了一二,他們便不得不出發前往那名聲遍傳淵湖的九嚎深淵了。好在有小助手在,想必也出不了什麽亂子,叫柳夜闌稍微放下一些心事。


    那出發之地不出所料,便是在那升仙台旁。


    幾個大修士立在半空之中,合著靈氣的劇烈震蕩,淵湖中的虛無之水猶如半空中刮起狂風般翻滾不休,不多時,那淵湖中便出現一個巨大的漩渦,露出虛無之水下,幽暗無盡的巨大空間……


    所有手握玉簡的修士,身上綻放出金紅黃綠各式不同的顏色,眨眼間就消失在淵湖之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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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夜闌沒有想到,甫一進入這九嚎深淵事情就不太順利,他沒有想到,不過是傳送進入這秘境而已,他與童青、沉天雲、應晴竟然全不在一個地方!


    這到底是什麽樣的運氣……四個人呢!竟然一個也不與他在一處。


    需要獨自一人麵對深淵中各種可能出現的情形……這感覺絕不美妙。


    柳夜闌謹慎地打量著周遭環境,這個秘境實在是無負其名,周遭黑暗空寂,頭頂的天空透出不祥的昏黃,不時聽到嘶吼的狂風掃過地麵、卷起飛沙走石,在這樣的環境中,想要找到失散的同伴無異於登天。


    同樣的,在這樣的環境中,要找到那些玉蛛蘭似乎也是個不可能的任務。


    柳夜闌苦笑,難道初至此地便要束手無策?原本一腔的雄心壯誌,現在倒好,成了笑話了。


    便在此時,柳夜闌突然瞳孔一縮,他聽到狂風呼嘯中隱隱夾雜著的驚恐叫聲,那聲音斷斷續續傳來,隨著狂風的四下遊走,辨不清方向,隻聽到那聲音中夾雜著的無盡恐懼與惶惑憤怒。


    這分明是修士的聲音!


    將將傳送進來,為何會有修士發出這樣的聲音!


    雖然早知道這九嚎深淵內必是問題重重,難免陷阱,可甫一進來就發生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叫柳夜闌不得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應付。


    他收斂起氣息,在狂風中小心翼翼地朝那聲音可能傳來的方向前進著。


    可隨即,柳夜闌腳步一頓,麵上出現凝重神情――風中傳來了濃烈血腥味,那斷斷續續的尖叫……已然全然斷絕。


    柳夜闌不由背上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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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修真聯盟,漩鏡界。


    俯視著腳下遊移的四個光點,杜子騰的神情不由帶著幾分冰冷:“好一個斬梧盟啊……”


    金奴子等人皆是神情凝重。


    杜子騰隨即吩咐道:“之前的升級準備得怎麽樣了?”


    金奴子低頭回稟:“少主,諸位陣法師已經全力以赴在準備了,畢竟是要與原先的功能不同,恐怕不能一步到位。”


    杜子騰點頭:“是複雜了些,可時間還要抓緊。至少,不能叫這些混賬白白將眾人玩弄於股掌之上。”


    金奴子等人應下。


    司少文亦在此時匆匆進來,杜子騰拋過一枚玉簡:“這是斬梧盟最新搞出來的小玩意,你們好好看看,三日之內,我要見到量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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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還要量產?!


    宗主,你一定是在玩我們!


    可杜子騰的神情不容辯駁,將司少文關於萬妖軍那邊的事情都咽了下去,隻能將這過於艱巨的任務接了下來。


    哼,四色法器……鼎犀玉盒……這種花樣,這種花樣!你們斬梧盟現在竟然連點下限都沒有了嗎?!


    想玩?那咱們就好好地玩一玩!


    杜子騰臉上的笑容既冰冷又溫柔,叫人不寒而栗。可當他看向那四個在無盡黑暗中顯得無比孱弱、明明滅滅的光點時,不由眉頭一皺:“金奴子,還是叫他們先將組隊通訊的功能升級了吧。”


    你們,可都要給我堅持下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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