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柳夜闌眉毛微微一擰:“這麽說來, 九嚎深淵中的種種挑戰皆是斬梧盟諸名門為了精心挑選弟子而特意設置的?”


    戚雲烈肅然道:“我等自從祖師處承襲道統綿延至今,敢不竭盡全力以保薪火代傳?”


    麵對戚雲烈這番“為了傳承大義而不得不將宗門弟子招收標準把控嚴格、所以才導致九嚎深淵中危險了一些、在門派大義而叫你們受委屈了確是我們不對, 但我們是為了更偉大的正義”的這樣義正辭嚴的解釋,柳夜闌隻微微一笑:“名門大派, 果真不同凡響。”


    那微笑是真誠的,那口氣是敬仰的,但淵湖畔這麽多修士愣是聽出了種尖銳的諷刺意味,就是戚雲烈這般在眾人麵前睜眼說瞎話而不用打草稿的人物,竟也不由覺得有些顏麵潮紅,但他畢竟出身名門大派,很快就壓下心中那點異常, 朝柳夜闌及場中這麽多修士拱手謙遜狀道:“承蒙諸位理解。”


    柳夜闌嘴角彎著, 卻在戚雲烈忙著拱手作揖、自以為已經平息了這輿論危機之時,突然向天空投映了一副水鏡:“既然戚堂主一直說九嚎深淵是為了選拔真正的傑出修士加入諸名門,那不妨告訴我們這些又是什麽?”


    在戚雲烈感覺到大大不妙時,一切已經太遲。


    那水鏡術不知是何法器所錄, 畫麵逼真栩栩如生, 色彩飽和度極高,鮮明得如同就在眼前,但那些場景明顯是加速過,閃過極快,在戚雲烈剛剛反映過來、卻來不及阻止之時,那些場景已經循環播放到第二次了。


    隻見開頭是一片漠漠黃沙中,一隻巨大的人麵蜘蛛趴在一個修士身上, 但它離開之時,不知為何,那修士卻是屍身完好,隻是看去卻是氣息全無;第二個鏡頭中,有另一個修士前去探看那修士屍身,這水鏡沒有聲音,可這修士轉過頭來驚恐至極的表情卻是清晰映照,那口唇翕動分明是在說:“……識海已空、魂魄全無……”,在那陰沉的沙暴中,這修士驚恐神情配合他所說之話,莫名叫人寒意烈風峽穀;畫麵再一閃,一隻巨大的蜘蛛在陰森密林間詭異出沒,無數修士在它麵前猶如螻蟻般四散奔逃,有的回頭試圖用黃的、紅的、金的法器對付它,可它卻視若無物,隻是操縱那密林間的藤蔓樣東西將那些修士一一圍困,待它放開之時,那些修士俱是身體完好、氣息卻無,手中黃/紅/金的法器無力滑落……如是這般恐怖的畫麵飛速閃過,留下無數驚悚至極的信息任人腦補去補全,而那畫麵的最後,卻是一片藍色虛無的汪洋大海中,一個個晶瑩剔透的小球輕輕浮動,小球上有一根細細的絲線連向不知名的虛無深處,隻隱約看到一個陰暗龐大的身影,叫所有修士哪怕隻是看到這隱約的影像也心中發寒、神魂戰栗……


    場中俱是四麵八方趕來的修士,哪怕是錯過了開頭一些片段的,現在看到第二次,早已經能將所有畫麵拚起來,湊成一個完整的真相。


    戚雲烈臉色難看,他此時已經顧不得名門大派的優雅做派,竟是直接祭出法器,那鼎爐噴出紫色烈焰竟是直接要將水鏡點燃,柳夜闌如何會叫他這般輕易得逞,他長袖輕揚,翠碧藤蔓漫天散開,竟猶如一隻挑.逗貓兒的逗貓棒般將那張牙舞爪的火焰引到了一旁,水鏡卻絲毫無傷,已經循環播到第三次。


    戚雲烈勃然大怒,竟是直接撕下了方才那溫文爾雅的麵具,朝柳夜闌投去森然一眼,鼎爐中無數紫黑色丹丸蜂擁而出,夾著毀滅般的氣勢便要朝柳夜闌而去,此時那水鏡已經飛快播放第四次,柳夜闌原本冷笑著要回擊的手,不知是聽到了什麽,隨即神色一動,麵上露出真正的微笑。


    隨即柳夜闌“唉喲”一聲,看到那漫天氣息駭人的丹丸,竟是一副害怕全然不敢與之為敵的模樣,居然就不敢去護那水鏡而是飛快閃躲開來,口中兀自說道:“‘寂滅紫丹’?!戚堂主,我與你無冤無仇,你何必祭出此等禁.忌丹藥來對付於我,須知我要是沾上一點便是神魂俱滅的結局,與秘境那些道友也差不離了,好不容易自秘境中神魂完整地出來,您也該念在我這般不易,手下留情呀。”


    這段台詞柳夜闌念得極為別扭,就是修士群中的童青也情不自禁嘴角一抽,總覺得柳夜闌說這樣俏皮的話太違各,他心中一動,莫不是掌中寶背後那位……?


    就算柳夜闌這段台詞念得再僵硬不自然,但該有的殺傷力卻是半點沒減。


    寂滅紫丹是極惡毒的一種丹藥,尋常修士隻要沾惹一星半點,丹毒便立即透體而入,這丹毒十分奇特,於修士肉.體全無傷害,亦會無視修士的肉.體防禦,直奔神魂而去,一旦神魂沾上,便立即燃起紫黑色寂滅之火,直到將魂體燒盡,這火才會熄滅,故而一旦沾上,便是神魂俱滅的結局,絕無意外,號稱修真界第一歹毒的丹藥。


    故而在柳夜闌喊出那名字之時,淵湖畔許許多多看熱鬧的修士都是情不自禁尖叫著退了開去,離那寂滅紫丹要有遠有多遠,壓根不敢靠近,要知道此丹亦被稱為修真界的禁忌之丹,就是因為此丹一出不死不休,本來沒有什麽深仇大怨的,一旦在比鬥中祭出此丹,那就是不死不休的結局了,誰還敢近前觀看?反正都是修士麽,大家目力皆是不俗,隔開些距離也不妨礙大家看熱鬧,這麽一來,倒是為打鬥中的二人留下好大一片空地。


    趁著柳夜闌閃避而顧不得水鏡之時,戚雲烈終於黑著臉將那水鏡成功擊落,但他麵上殊無得色,反而一片陰沉,因為他終是擊落得太晚,這水鏡循環播放了四五遍不說,他還看到人群中不少從偷偷摸摸收起了錄製水鏡――顯然,不少人都是意識到眼前這水鏡術中的內容是何等震驚,意識到了它的價值而複刻了其中內容,可場中這麽多修士,斬梧盟不可能一個個去阻止、或是去沒收那麽多的水鏡,事情的影響終究還是難以控製在此地了。


    戚雲烈冷冷看著柳夜闌,說實話,哪怕與柳夜闌麵對麵說話到現在,這才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戚雲烈將柳夜闌看到了眼中。他原本以為,以這群散修的能耐,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與九嚎深淵現在那崩潰的情形有關,可他沒有想到,這群散修竟然看出了斬梧淵設立九嚎深淵的真實意圖、竟真的看破了這一次廣開山門背後的真相。


    不錯,他們斬梧盟就是為了誘騙這些想入山門的修士進去送死,為仙麵蛛送上口糧,為玉蛛蘭的培育提供魂力,可這一切原本都掩蓋在廣開山門、為諸名門挑選後繼者這樣一件光彩奪目的外衣之下,斬梧盟從來也沒有想過,不過第一次這樣的操作,竟將外衣下的醜陋事實這樣暴露在了所有修士麵前,而且是以這樣一種廣泛傳播、完全不受他們控製的方式。


    淵湖畔的修士們竊竊私語:“祖師在上,這是真的嗎?!”


    “沒有想到那仙麵蛛居然是以神魂為食的魂獸!這豈不是叫這些修士進去送死嗎?”


    “這斬梧盟也當真是心狠手辣,明知其中魂獸如此凶險,竟還故意錯配玉盒與法器!豈不是要人性命!”


    “還好老子這一次沒敢進去,那樹林裏的是仙麵母蛛,好生厲害!一次可以奪取數十人神魂,這老子要進去了還會有命在嗎?”


    “就是!這些能活著出來的修士真是算好命了!那麽多人都死在了裏麵神魂都叫仙麵蛛吃了呢!”


    議論紛紛中,戚雲烈的臉是扭曲的。


    柳夜闌好像還嫌戚雲烈的麵色不夠難看似的,遠遠逃開寂滅紫丹的包圍後,他抱臂站定了,似笑非笑地道:“我好像依稀記得,在我同戚堂主說話之前,戚堂主是想請這淵湖畔所有修士到秘境中看看裏麵到底有沒有神器?”


    “臥槽!!!”淵湖畔大部分修士在這提點下猛然反映過來,他們剛剛真的差點就進去了!這九嚎深淵中遍地都是這種魂獸!


    要知道,在修真界哪怕是與人打鬥不幸殞命,也有小機率利用某些功法、特殊法陣可以保全神魂、實施奪取之術,繼續自己的生命,可是如果遭遇這魂獸不幸遇害,那可是半點可能也沒有了!神魂被吞吃,這意味著真正的身死道消,再也沒有半點未來的可能。


    這樣恐怖的結局……他們這些人方才差點就擦肩而過了!


    所有修士的眼睛看向戚雲烈都憤怒得快噴出火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看起來光明正大的名門修士竟是這樣的人,一張嘴巧舌如簧,差點騙他們自己踏入陷阱之中,成了那魂獸的食糧,這是何等惡毒的用心!


    在這樣怒目而視的群攻目光中,戚雲烈心中一顫,知道處理得不好將對斬梧盟是一次狠狠打擊,雖然如今斬梧盟的聲望實在談不上多麽高尚,但是,如果在他的手上發生聲望危機,因為那盟鼎而得罪的幾個門派必是會毫不留情地落井下石,戚雲烈迅速回應道:“諸位道友,這秘境中早已經沒有魂獸了,我可以以道心立誓!再者,魂獸不過亦是諸多妖獸中的一種,我斬梧盟再如何,騙諸位去麵對魂獸對盟中有何好處?這魂獸不過是盟中設下的對於諸位道友考驗的一種,不過是想挑選神魂強大、靈覺敏銳之輩,不能因為這魂獸凶殘就對盟中一片苦心置之不理吧?”


    柳夜闌笑著點頭道:“好一個一片苦心!”


    他手指隨即一指,一副更大的水鏡在所有人眼前浮現,隻見那片虛無之海的盡頭,被無數修士魂體養育的晶瑩小球不斷放大放大,直到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小球中那個隱約成形的小蛛與它伴生的小小植株……一株小小的玉蛛蘭。


    這一刹那,先前那些魂獸、那些故意錯配的法器玉盒,在精心挑選弟子的美.妙借口下,突然有了一個叫淵湖畔所有修士都不寒而栗的現實――斬梧盟竟然在批量培育這種魂獸與玉蛛蘭,而培育的土壤便是無數被騙入秘境的無辜修士的神魂。


    一切的借口在這一刹那都猶如滿身膿瘡之人身上的華服,再如何華美,也難掩那滿身惡臭。


    這一刻,再沒有人說話,連先前那些竊竊私語在這樣醜惡得叫人欲吐的事實麵前都徹底消失,所有人看向戚雲烈的眼神中都帶著說不出的厭惡嫌憎,那是在戚雲烈推出盟鼎這樣天.怒人怨之物時也未曾見到過的厭憎,像在看著什麽不堪入目之物,隻嫌髒了自己的眼睛!


    戚雲烈張口想辯,可任是他辯才無礙,這一刻也顯得十分蒼白無力:“秘境中沒有魂獸了……真的沒有了……”


    是嗎?可那些被無辜吞吃、被你們用去澆灌玉蛛蘭的修士神魂呢?還能回來嗎?


    這一切的一切,其實就是如此醜惡。


    看到那在那神魂滋養下,竟彷佛在緩慢長大的仙麵蛛與玉蛛蘭,戚雲烈再也說不出話來,他看向柳夜闌,他現在已經可以肯定,秘境中所有仙麵蛛的消失必是與對方有關!否則,眼前這景象涉及到秘境最要命的機密,絕不會輕易示人,這些修士怎麽可能無緣無故地知道這一切?


    事已至此,戚雲烈的表情反而慢慢冷靜下來,對麵這群散修竟是掌握了秘境中的核心機密,這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事,也是監測秘境的大陣中從來沒有征兆、沒有反饋之事,竟是打他與盟中一個個狠狠的措手不及,現在這事情的影響力已經超過了他的處置範圍,他反倒是坦然了。


    在靜默而壓力凝聚的千夫所指中,戚雲烈將那些厭惡目光悉數無視,隻盯著柳夜闌,這樣沒有任何靠山的散修,是怎麽才能在秘境中撿回一條命、查探到真相、甚至還令所有魂獸消失的呢?那隻最要緊的仙麵王蛛的下落,是不是也在對方身上?


    早在局麵徹底失控之時,戚雲烈的傳訊便已經穿越人群,飛到了斬梧盟駐地之中,他此時,隻是靜靜地凝視著柳夜闌,試圖找到一個答桉,不過,很快他連這一點也不再執著,在他冷凝的表情中,柳夜闌反正已經是個死人了。


    在等待著能決定眼前事的真正決策者時,戚雲烈在冷靜過後,表現得頗為不俗,他隻歎息著看向柳夜闌:“這位道友,我知道你們對於加入諸名門心中充滿渴望,否則不會無故來到此界、願意冒險進入秘境去爭奪一個名額,如果換作是我,這般拚命努力而無回報,難免也會心懷怨憤,但這般莫名指責斬梧盟,將汙水扣到盟中,也未免太過。”


    講真,這一刻的柳夜闌都崩不住有些愕然,在這鐵證如山麵前,在這麽多修士目光如雪的見證麵前,這戚雲烈顛倒黑白的功力竟是已經超越了他的想像極限,如此不同凡響,竟叫柳夜闌都感到震驚起來。


    而戚雲烈卻是滿眼沉痛地看著柳夜闌歎了口氣,隨即目光緩緩掃過人群,無視於那些目光中的驚詫與嫌惡,而是歎息道:“諸位,我堂堂斬梧盟,難道為了那點玉蛛蘭做出這樣的事?如果培育玉蛛蘭需要神魂,用什麽樣的法子不好,我們斬梧盟會做這等自毀長城之事,將此事放在天下人眼前來做嗎?”


    這話……聽來好像也有幾分道理,如果斬梧盟真的要做修士神魂培育玉蛛蘭,哪怕是讓底下的修士偷偷抓捕散修呢,恐怕也是可以的……


    戚雲烈歎道:“終歸是斬梧盟為了抵禦妖族、有時不得不為之事太多,惹得大家心緒難平、多有遷怒,可大家想想,以斬梧盟的財力,我們要這麽多玉蛛蘭來做什麽?那麽多修士神魂我們要來做什麽啊?”


    確實也是啊,斬梧盟僅憑那厚顏無恥的盟鼎就能從盟中絕大部分交易中抽成,再如何珍貴的材料好像也不應該能被它看在眼中,柳夜闌冷笑,這樣一想居然還有幾分道理,真是說不出的諷刺。


    在這安靜而若有所思的氣氛中、在無數眼神飄忽在戚雲烈與柳夜闌麵上時,一個小小的嘀咕聲卻突然低而清晰地響在每個人耳邊:“那還用說嗎?!自然是收集魂力來煉製神器……”


    戚雲烈臉色大變,厲聲道:“是誰?給我站出來說話!此等謠言簡直誅心!”


    從開始露麵直到此時,戚雲烈才算是真正變色,連名門大派的修士禮儀都顧不上了。若是那嘀咕的修士真的站了出來,下一瞬間此人被當場滅口的話,都不會叫場中任何修士感到意外,因為,戚雲烈的表情實在太過難看,難看到了所有人都不能忽視、不由細細回想方才那番嘀咕來。


    所有人都不會知道戚雲烈此刻內心深處真正的驚惶。


    從他一開始因為神器之事不得不代表斬梧盟出麵說話,試圖誘導這許多修士進入秘境不成,到柳夜闌露麵,將九嚎深淵中的核心機密揭露在大庭廣眾之下,戚雲烈中間怒過,驚過,卻從來沒有怕過!


    因為,這修真界用好聽的話說,叫強者為尊,用直接的話來說,叫弱肉強食,用難聽的話來說,叫笑貧不笑娼。隻要你有修為,一切醜惡皆是合理,無人會為弱者出頭,因為實力微弱、地位低下……就是原罪。死了活該,一切艱難困苦皆是活該。


    就是這些修士知道先前那些進入秘境的修士是被騙的、白白送了性命喂了魂獸又如何?他們那些至親好友,麵對斬梧盟這樣的龐然大物和自己的性命之間,該如何選擇還不是一目了然?更何況這些圍觀的路人修士!


    就算眼前這些圍觀修士知道他們差一點被騙進秘境又如何,不是還進入嗎?再說秘境中他戚雲烈說了沒有魂獸,這些修士現在隻會慶幸他們沒進去,縱然痛恨騙了他們的戚雲烈、憎惡戚雲烈背後的斬梧盟,可他們當中有誰敢站出來因為差點被騙之事與斬梧盟糾.纏對質?


    究其根本原因,實在太過簡單,因為斬梧盟強大!因為斬梧盟有當世最強大的修士坐鎮!因為斬梧盟有人族中幾乎最強大的一批門派!


    在這樣強大的實力麵前,眼前這些修士再多的詬病、指責也不過隻是發發牢騷,誰敢同這樣的龐然大物真的計較,那些已經死去的人已經死了,活人要繼續活下去;那些差點上當受騙的修士,不是沒有上當,怎麽可能因為而沒發生的損失而拚命計較?


    與斬梧盟這樣的龐然大物計較,無異於悄然無聲、蚍蜉撼樹,非但是自不量力,結局必然是自取滅亡,如今的修真界是一個多麽現實的地方,公理?正義?呸,那都算個屁!


    就算那些事實真相被知道了又如何,他戚雲烈拚著被一頓臭罵,隻要於聯盟不傷筋動骨,風頭過去,他一樣還是那個風光無限的戚堂主,在他看來,反而如眼前的柳夜闌之流才是最為可悲的,為了一時之氣、自以為正義地站出來,注定成為炮灰,最後除了滅亡又能得到什麽好結局?


    在生死麵前,那些什麽狗屁的公平、正義有什麽用嗎?


    隻要眼前柳夜闌一死,那些與他一道從秘境中逃離的修士,哪個會為他一戰?還不是一個個夾著尾巴逃得飛快?


    這樣的人與事,戚雲烈見得太多。


    在他看來,隻要柳夜闌死,再給個能搪塞天下人的、過得去的敷衍借口,誰又能多說什麽?不過是天下關於斬梧盟又多了些非黑非白的傳聞而已,甚至隻要斬梧盟繼續強大下去,繼續如日中天,連這些傳聞都會自動銷聲匿跡,不敢有人再輕易提及。


    然而,這隻是戚雲烈一刻鍾之前的想法,現在,他的想法已經完全改變,僅僅隻是因為那一句聽起來好像隨口一說的嘀咕。


    在如今的修真界中,所謂強者為尊、弱肉強食的生存邏輯之下,所有人心目中隻有一個赤.裸裸的目標:提升修為、向上攀爬,或者說,不擇手段地往上爬!


    當一個神器的誘.惑擺在麵前之時,修真界第一大勢力的威懾還能如故嗎?


    當一個神器的誘.惑擺在眼前這麽多同樣受誘.惑修士麵前,修真界第一大勢力的威懾還能如故嗎?


    當無數被誘.惑的心靈同時蠢蠢欲動時,修真界第一大勢力的實力還能不能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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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雲烈戰栗著,不敢去想這個問題的真正答桉,可是,他已經隱隱看到底下無數雙眼睛中躁動不甘的貪婪,在彼此隱約慫恿間,暗流……已經隱隱開始洶湧。


    就在此刻,戚雲烈心中的害怕第一次如此明確之時,他懷中那個秘境的陣珠突然再次爆發出五彩光芒,貪婪猶如火上澆油,刹那間被直接點燃!


    “神器在他身上!殺了他,為秘境裏的修士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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