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山夫婦來到C市首先是到了邵家。


    到的時候是下午三點多,邵墨欽正在公司裏開會。整個會議室氣氛森然,眾人連大氣都不敢喘。這幾天BOSS心情不好,所有人都知道,每天天才亮就頂著個發青的眼圈來公司,渾身上下充滿了躁鬱之氣。雖然他罵不了人,可當他凜如寒冰的目光射過來時,下屬們有種被無聲淩遲的顫栗。


    在緊張壓抑的氣氛中,邵墨欽的手機響了。


    管家來信息告知他,秦梵音父母到了邵宅。


    邵墨欽以最快的速度結束會議,趕了回去。


    他本以為夫婦兩是聽秦梵音說了什麽,為了他們之間的事來的,路上他都好好思索了一番,待會兒要怎麽解釋。哪知回了家,見了人,秦山直奔主題的問:“聽說我閨女要上電視了?”


    邵墨欽微怔。這幾天為了不想那個人,他並沒有關注她的事。


    所以,她到底還是簽了合約,準備進娛樂圈發展?


    邵墨欽的沉默,被秦山視同為默認,趕忙道:“女婿啊,當明星沒什麽好,那圈子亂七八糟的,我身邊就有朋友包養過小明星。咱們音音是好人家姑娘,嫁給你之前可是清清白白,現在進了你們邵家門,也是豪門少奶奶了,怎麽出去拋頭露臉給人評頭劃腳……這都什麽事兒啊,你做丈夫的得管管她啊,哪能隨著她胡來,這不是給你們邵家丟臉嗎……”


    邵墨欽安靜的聽秦山把話說完,比劃著手勢。隨行助理在一旁翻譯道:“這件事我會跟她溝通。”


    “她現在在哪兒,你帶我們去見見她?她這手機我們一直打不通。”


    邵墨欽毫不猶豫的點下頭,比劃著,“我讓人看看她的行程安排,馬上帶你們過去。”


    邵墨欽把任務吩咐下去後,陪秦山夫婦一起等待。傭人給他們倒上茶。


    王梅打量了邵墨欽一陣兒,忍不住說:“女婿啊,你臉色不咋好呀,是不是最近沒吃好沒睡好?”


    邵墨欽由於連續幾個晚上的失眠和毫無食欲,加上心煩氣躁,臉色白的發青、眼圈發烏、嘴唇幹澀泛白,整個人都透出一股憔悴頹靡的鬱氣。即使他在客氣的對他們笑,也掩飾不了那種病態。


    王梅拍著大腿譴責道:“音音這是咋整,連自己老公都照顧不好!女人要以家庭和男人為重,她連家都顧不好,還有心思搞這搞那……不行,見了麵我非得說說她不可!”


    他的樣子有這麽糟糕?邵墨欽這麽想著,提出失陪,上了樓。


    他進入臥室裏的浴室,對著鏡子看自己,這是幾天來他第一次認真打量自己,頓時皺起了眉頭。


    不能以這幅模樣去見她。


    他找出刮胡刀,將長出來的胡渣仔細刮掉,又洗了把臉,一照鏡子,還是形容憔悴到難看。


    邵墨欽盯著置物架上那些瓶瓶罐罐,秦梵音嫁進門時,邵家很體貼了給她準備了幾套昂貴的化妝品。她收拾東西的時候並沒有帶走。


    他挑了幾瓶看著上麵的全英文說明,什麽妝前乳,隔離霜,BB霜,遮瑕膏,粉底液,粉餅,散粉……他看著頭疼,無從下手。


    最終,他找到了一張麵膜,取出包裝袋,取出來。兩層黏在一起,透明的蠶絲一撕下來就軟塌塌的皺在一起,他想也不想的扔到一邊,將白色塑料紙貼在臉上。


    邵墨欽覺得“麵膜”有點重,粘合性不太好,不斷往下滑。


    他在浴缸裏放熱水,脫掉衣服,進浴缸裏仰靠著,一邊泡澡,一邊敷“麵膜”,心裏想著,以後得找專業人士給她買最好用的麵膜,這一款不行,不太舒服。


    十五分鍾後,邵墨欽從浴缸裏出來,撕掉“麵膜”,洗了把臉,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確實有用,他覺得臉色好一些了。


    他從浴室出來,在衣櫃裏挑衣服,換了一套新西裝,認真打上領帶。


    拾掇完自己後,下屬的消息也來了,邵墨欽帶著秦山夫婦出發,前往新視界娛樂大樓。


    邵墨欽親自前來,身在公司的王副總立馬來接駕。他們一路前往八樓排練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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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門被推開,幾人一行進入室內。


    廳內坐了十幾個人,有敲擊樂,管弦樂,彈奏樂,齊奏和鳴,一組交響曲正在上演。坐在正中央的秦梵音,穿著白色連衣裙,懷裏是她的大提琴STARS。眾音齊落時,唯有她如泣如訴的大提琴聲纏綿繚繞。一段獨奏過後,一組小提琴隨著她的樂聲合奏,豎琴隨後跟上。


    排練廳的光線很好,窗簾幕布被拉開,下午的陽光灑入室內,被音樂濾去躁意,明媚,溫暖,動人。


    就像坐在光芒中的她。


    邵墨欽盯著秦梵音,插在兜裏的雙手沒由來的攥緊,一股又酸又澀的難受由心底往上衝,湧到鼻翼,他深吸一口氣。


    到底有多久沒見了?


    五天……隻是五天而已。卻仿佛橫隔著一段漫長的光陰,長到他再次見她,一分一秒都不舍得挪開目光。


    一段協奏曲排練完畢,秦梵音由音樂世界裏回過神,抬頭,看到了爸爸媽媽,還有……他。


    她的目光很快由他身上掠過,再次回到爸爸媽媽身上,她放下大提琴,走上前,詫異的笑道:“爸,媽,你們怎麽來了?”


    “來看看你。”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也不好說正事。


    秦梵音說:“爸媽,你們再等我一下。樂團的同事都在陪我排練,得把今天的計劃完成才行。”


    “行,你忙。”


    秦梵音再次回到位置上,指揮就位,樂聲以舒緩的節奏響起。


    邵墨欽陪秦山夫婦坐在排練廳一側的椅子上。


    中途有下屬發來消息,手機在兜裏震動,他看都沒拿出來看,隻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半個小時後,秦山夫婦等的昏昏欲睡,他們畢竟不是欣賞音樂的人。唯有邵墨欽,始終看著她,眼神溫柔又專注。


    一個小時後,排練結束,秦梵音對同事們道謝,大家紛紛收拾東西,準備離去。秦梵音跟經紀人說了聲後,帶著父母離開了新視界大樓。


    往外走時,她挨在父母身邊,親熱的挽著媽媽的手臂。邵墨欽默默的跟在他們身後。


    出了大樓,公司給秦梵音安排的商務車駛來,秦梵音帶著爸媽上車,關上車門。


    邵墨欽站在台階下,看著那輛車絕塵而去,臉色說不出的難看。


    她至始至終沒有看他一眼,一次都沒有,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車內,王梅往窗外看了眼,一拍大腿道:“咱女婿還在外麵呢,快停車,掉頭回去。”


    礙於前麵還有公司的司機在,秦梵音不想提及私事,隻是淡淡道:”他很忙,還有自己的事。”


    秦梵音帶爸媽回了自己的家。她打開電視,從冰箱裏找出食材,“你們先坐會兒,看看電視,我來做飯。”


    秦山有點疑惑道:“你咋不回邵家呢?”


    “我……”秦梵音正想著該怎麽解釋,門鈴聲響了。


    王梅去開門,見邵墨欽站在門外,趕忙給他拿拖鞋,招呼他進來。


    秦梵音沒理會他,拿著食材進了廚房。


    秦山笑道:“你們小兩口有意思,還隔三差五的來這裏小住?”


    邵墨欽笑了笑,用手比劃了下,示意他要去廚房幫她。


    他進廚房時,秦梵音正在洗白蘿卜,去皮,洗好的放在籃子裏。


    邵墨欽把白蘿卜拿出來,放到砧板上,取下菜刀,切塊。


    秦梵音轉頭看他,眉頭皺了下,“你進來幹什麽,別給我添亂。”


    邵墨欽低著頭,認真的切菜。秦梵音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側臉,很明顯的感覺出他瘦了,氣色憔悴了很多。一股子心疼,猝不及防的鑽出來,她懊惱的咬住唇,別過臉不再看他,轉身去開煤氣罩。


    邵墨欽的目光隨著她的背影移動,手下一個不小心,鋒利的刀刃切在了手指上。這一刀割了很深,肉都翻出來了,邵墨欽一聲不吭,擰開水龍頭,將手指放到水下清洗。


    秦梵音轉過身拿菜時,見他在洗手並沒在意,但她目光一轉,看到染血的白蘿卜和菜刀,臉色霎時白了下。她揪著心挨到他身邊拿起他的手,離開水流,鮮血瞬間又冒出來了。


    秦梵音氣得低斥,“叫你不要添亂!”


    她跑出廚房,在客廳裏翻箱倒櫃給他找創口貼和棉簽。


    “怎麽了?”


    “墨欽割到手了。”她焦急的說,拉開一個抽屜。


    “你咋讓男人下廚房,這都是咱們女人分內的事兒……”王梅又在一旁數落起來。


    秦梵音拿了東西,馬上進廚房,到邵墨欽身邊,拿過他的手,用棉簽把血吸幹,小心翼翼的幫他把創口貼貼上,看到那翻開的血肉時,她心裏狠狠的抽搐了下。


    他伸出另一隻手,緩緩環上她的腰。


    創口貼貼好,她剛放開他的手,他手臂一個用力,將她抱進懷裏。


    秦梵音被迫貼在他懷裏,感受到他那顆心噗通噗通的有力跳動著。


    她想推開他,她知道不該這樣,卻又使不出一點力氣。是真的渾身無力,仿佛被他抽去了筋骨,隻能這麽靠在他懷裏,被他的氣息密密匝匝包裹。


    他低下頭,一點點的靠近她,像是試探,眼裏帶著緊張,輕輕的,把嘴唇壓在那夢寐以求的唇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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