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時暉靜靜看著她,彎唇笑了下,“你看起來還是這麽美。”


    “謝謝。”秦梵音微笑致謝。


    邵時暉發動車子,打開車上的音樂。


    大提琴聲緩緩流淌,秦梵音突然想到他以前說要學琴,後來她因為自己事情多,忘了關注這個事兒。此時想起來,有一絲愧疚,她問他,“你還想學大提琴嗎?”


    “你教我就學。不是你教不學。”邵時暉幹脆的應道。


    “可是我……”


    “我知道你忙。”邵時暉笑了下,“但你要我跟著其他人挨訓,我可受不了。等以後老了,我們都退休了,你再來慢慢教我這笨學生。”


    秦梵音被他逗笑,“人家是活到老學到老,你是老了再學。”


    邵時暉跟著笑,狀似不經意的換了個話題,“你爸媽對你挺好的,小地方出來的人學音樂的不多。”


    “嗯。”秦梵音點頭,說到這個她也頗有感慨,“我一直很感激我爸媽,是他們給我創造條件學大提琴。那時候還有人笑他們是農民裝高雅,讓女兒學這種沒用的東西。”


    “後來你越來越出色,那些人就在羨慕你爸媽了。”邵時暉笑著接口。


    “之前倒還沒有……”從她參加比賽,有了知名度以來,老家那些拐了幾道彎的她連名字都叫不上的親戚朋友都打電話過來。在那些人眼中,出名就是不得了的事。她應付不來,直接交給她爸媽。


    車子開到市郊的一處院落,鬧中取靜,格局古典優雅。這是邵時暉朋友開的一家私人會館,不對外開放。他們圈子裏交換信息的小聚一般就在這裏,優雅舒適,**性好。


    秦梵音跟邵墨欽坐在一座八角亭裏。小橋流水,亭台樓閣,別致的宮燈懸掛在簷上,隨風浮動。明月當空,花香氤氳在古樂中,嫋嫋漂浮。


    秦梵音穿著淺綠色連衣裙,柔順的黑色長發披在肩頭,略施粉黛的臉清雅而不豔俗。當她坐在這古色古香的環境中,邵時暉恍惚覺得她是由千年前走來的美人。


    “你找我有什麽事呀?”秦梵音直奔主題。


    她直覺,邵時暉有很重要的事。這一路他們看似輕鬆的說笑,她卻感覺到他壓抑緊繃的心情,他眼底有很明顯的情緒起伏。


    邵時暉給兩人分別倒了一杯梅子酒,“嚐一嚐,味道不錯。”


    邵時暉自己喝下一杯,嘴唇還是發幹,他舔了下唇瓣,開口道:“你對小時候的事有印象嗎?”


    “有啊,很小的時候我們家在山裏,後來搬到縣城,再後來到了省城……”


    “你最早的記憶是什麽時候?”


    秦梵音在腦子裏搜索,“五六歲的時候吧,那時候還沒念書,每天帶著弟弟玩……有一次跟爸媽走親戚,我跟弟弟在水庫邊玩,弟弟落水,我嚇死了,忘了自己不會遊泳,跳進去救他。結果我們倆都溺水了,還好有過路的人救了我們……那次我被狠狠揍了一頓,印象特別深刻……”


    邵時暉說:“更早的事沒印象了?”


    秦梵音搖頭,“沒有。”


    邵時暉深吸一口氣,站起身,看著遠處的燈火,審慎的開口道:“梵音,如果有些事會打破你現有生活的平靜,會讓你很不開心,麵臨很艱難的抉擇,甚至你可能會覺得不知道更好……但它又是真實存在的,如果有這樣的事,你願意去麵對嗎?”


    他想把選擇的權利交給她。


    他能感覺出,她對她的養父母和弟弟很有感情。知道自己是被拐賣的孩子,這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相反,這是殘酷的冷硬的事,尤其是顧家找了另一個人替代她。


    隨之而來的,還會有很多問題……


    秦梵音沉默片刻,走到他身旁,很認真的看著他回道:“我寧願清醒而痛苦的活著,不要糊塗虛假的快樂。即使是悲劇,也要有正視悲劇的勇氣,然後去征服它,翻越它。”


    邵時暉看著秦梵音美麗溫婉的臉,她的眼神是堅決的果敢的,綻放著逼人的光彩。


    邵時暉心頭湧上酸澀,眼眶泛著濕潤。


    是啊,他怎麽忽略了她的勇敢和堅強,看似最柔弱,卻又最堅韌。小小年紀,由天堂跌落地獄,在人販子手裏輾轉,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會哭著求著養父母買她……


    邵時暉站起身,走到秦梵音身旁,低聲道,“我能擁抱你一下嗎?”


    “怎麽了?”秦梵音看到邵時暉無比難過的神情,有些詫異的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麽呢?”


    他的情緒太過壓抑,令她不知所措。她還真想不出來,能有什麽事能讓她特別難過又是真實存在的……


    想到某個可能性,她心裏一沉。


    難道是關於墨欽的?


    除了突然告訴她墨欽在外麵有人了,她想不出還有什麽難以接受的事實……


    不可能。墨欽一定不會。秦梵音很快排除了這個想法。


    邵時暉側過身,伸出雙臂,將秦梵音輕輕虛抱住,很溫柔很紳士的擁抱。


    從他知道她身世的那一刻起,就想緊緊抱住她,想給她溫暖、給她嗬護、給她安全感,讓她的人生再也沒有任何風雨坎坷。


    可是他知道,一旦說了,這些事都不用他來做。


    會有另一個人,來償還他自己犯下的錯。


    他能做的僅僅是把這件事告訴她,給她一個安慰的擁抱。


    邵時暉緩緩動唇,“可能我說的事會讓你難以接受,但那就是事實。至於怎麽去麵對,由你決定。梵音,其實……”


    “墨欽!”秦梵音聲音響起。


    邵時暉微怔,還沒來得及回頭,肩膀被人扣住,身體猛地被往後一扯,一記拳頭朝他臉骨揍來。


    狠狠一拳,帶著千鈞之勢,他猝不及防,身體往一側倒去,撞上亭柱。


    邵墨欽走上前,又是一拳。他揪著他領口的襯衣往下拉,屈膝擊向他胸腔,鮮血頓時由邵時暉唇角湧出……血肉撞擊聲,肋骨斷裂的聲音,暴力的令人心驚膽戰。


    “墨欽,你幹什麽!”秦梵音上前拉扯邵墨欽,“他是你弟弟!”


    邵墨欽抓住秦梵音的手腕,目光冰冷淩厲,手下一個用力,將她甩開。秦梵音被推得跌坐在欄杆上,差點栽到。


    邵時暉見秦梵音被粗暴對待,心裏的火瞬間燎原,粗著嗓子喝道:“你TM對她的傷害還不夠嗎?!有什麽衝著我來!!”


    兩兄弟互毆,邵時暉明顯不是邵墨欽的對手。秦梵音急的對趕來的工作人員說:“你們趕快阻止啊!”


    可他們才上前一步,被邵墨欽的保鏢隊攔住。


    邵時暉撲倒在欄杆上,嘴角鮮血越流越多。秦梵音衝上前,攔在邵時暉身前,麵對著邵墨欽,厲聲道:“你夠了沒有?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非得動手打人?”


    邵墨欽盯著她,黑眸裏翻騰著憤怒和血腥。


    她從沒見他這麽生氣過,整個人就像一個發狂失控的猛獸。


    邵墨欽抓住她的手腕,猛地將她拉上前,轉身離去。他力氣很大步子邁的很急,秦梵音跟不上他的步伐,被他帶的踉踉蹌蹌。


    邵時暉起身追過去,“邵墨欽,你給我放開她!”


    幾個保鏢將邵時暉的去路攔住。本就受傷的他,更無法以一敵眾。邵時暉憤怒的盯著遠去的兩個背影,女人被男人拉的跌跌撞撞,想掙開他的手怎麽都掙不開……


    “你憑什麽……你憑什麽得到她!你沒資格!”邵時暉對著他們的背影怒喝,“你是給她人生帶來厄運的罪人!”


    邵墨欽將秦梵音一路拉出會所外,打開車門,將她推進車裏,關門,自己上了駕駛座。


    跑車飛馳而出,以可怕的速度狂奔。


    一個小時前,他突然收到兩張照片。照片裏的人,他的妻子和他的弟弟……他妻子躺在床上,他弟弟坐在床邊低頭看她,她撫摸著他的臉龐……還有一張,相同的背景,他們閉著眼要接吻……親密的舉止,曖昧的氛圍,沒有任何人工拚接的成分。


    他無法接受。他不相信秦梵音會背著他做出這種事。


    他的第一反應是找她問個清楚。


    在此之前,她告訴過他,她在樂團跟幾位老師一起編曲。他趕去樂團找她,被告知她並不在。


    他很快通過安排的保鏢得知了她的行蹤。她跟邵時暉一起去了隱秘性極好的會館裏。


    飆車趕來的這一路,他心亂如麻,發瘋暴躁。


    他從沒有體會過這種瘋狂到想殺人又難過到想死的心情。


    彎道漂移時他險些把車開翻。


    終於到了這裏,他一路殺氣騰騰的衝進去,沒人攔得住。


    遠遠的他看到邵時暉和秦梵音並肩站在一起,花前月下,一男一女。


    他快步上前,又看到邵時暉抱住了秦梵音……


    那一瞬間,他想殺了邵時暉!


    在此之前,他從不知道,自己對這個女人的占有欲到了這種地步。他容不得其他人沾染她半分。


    車子在深黑的曠野上一路狂飆,位置越開越偏僻。


    這瘋狂的速度令秦梵音害怕,她攥緊頂側的把手,臉色蒼白,“你快停下!再這樣會出事!”


    他的速度沒有絲毫減緩,跑車的引擎發出轟鳴聲。


    “我不想死於車禍!”秦梵音尖叫,“我不想死!”


    車子一個急刹,驟停。


    邵墨欽從車裏拿出煙和打火機,推開車門,下車。


    車子已經開到郊外的鄉村,道路兩旁是黑魆魆的叢林,很遠處隱隱有燈火。


    邵墨欽倚靠在車邊,抽出一支煙咬在嘴裏,叩開打火機,將煙點燃。直到用力抽了一口煙,他不停發顫的雙手才微微平複。


    我才不愛他……情話說不了,甜言蜜語哄不了,連吵架都吵不起來,跟這樣的人在一起有什麽意思……我都煩死他了,巴不得跟他離婚……


    昔日被他刻意遺忘的話,又一次浮上腦海。


    他垂下的手攥緊,狠狠捶了車子一下,一聲突兀的聲響,車門下方被撞出凹痕。


    心中的痛楚,如鈍刀子割肉,一下一下,疼的要他的命。


    秦梵音下車,走到邵墨欽身旁。月光下,她清楚看到他憤怒又痛苦的神色。


    本來想斥責他,她放緩了語氣,開口道:“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時暉找我有事……”想到他看到了他抱她,她又解釋,“他什麽都沒做,那隻是很禮貌的一個擁抱……”當時她正準備退開,就看到他陰著臉衝上前。


    邵墨欽沒回應,也沒看她,一口接一口用力的抽煙。


    “如果你就因為這個生氣,還痛打時暉,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邵墨欽還是沒理她。


    一陣風刮過,隻穿著單薄連衣裙的秦梵音瑟縮了下。


    “有什麽事回去慢慢說,我不想在這裏吹風。”她上了車。


    可邵墨欽待在外麵,並沒有上車。


    秦梵音再也忍不住火氣,下車,對邵墨欽怒道:“行,你就在這裏呆一晚上,我自己走!”


    她轉身往來的方向走。天很黑,這段路並不平坦,秦梵音走得很急,高跟鞋踩到一個坑,身體猛地踉蹌了下,腳一崴,摔倒在地,發出一聲急促的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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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墨欽聽到聲音轉過頭,見秦梵音倒在地上,臉色一變,扔掉煙頭,跑著上前,將正在艱難起身的她一把抱了起來。


    秦梵音倒在他臂彎裏,語氣很衝的說:“你管我幹嘛!你不是不理我嗎!”


    邵墨欽抱著她往回走,把她放在車前的引擎蓋上坐著。


    黑色的冷風刮來,秦梵音一個哆嗦,冷的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邵墨欽脫下西裝外套,搭在她身上。秦梵音瞪他一眼,把雙手插進袖子裏,合攏西裝,裹緊自己。


    抬頭,還沒來得及說什麽,男人的身體覆壓下來,她的嘴巴被他的唇堵住,身體被迫倒在引擎蓋上。倒下時,他的手臂護在她腦後,順勢緊緊扣住她腦袋。


    他伏在她身上,蠻橫的撬開她的唇,在她口中橫衝直撞。


    這是掠奪性的懲罰性的吻。他的唇撕磨著她的唇瓣,狠狠的吮吸她的舌尖,過重的力道疼的她發麻。秦梵音蹙緊眉頭,想要躲避,“疼……唔……不要……”


    他壓製住她所有的掙紮,不管不顧的在她口中肆虐,喘息粗重,雙眼緊閉,表情痛苦而壓抑,猶如受傷的野獸。


    “唔……”她的痛呼被他悉數吞沒口中。


    秦梵音放棄抵抗,她伸手環住他,手掌遊移到他腦袋上,在他發絲間緩緩撫摸,輕柔的,一下一下的,就像安慰受傷的小孩。


    邵墨欽粗暴的吻漸漸緩和下來,他抬起頭,喘了一口氣,看著身下的她。


    月光照進她眼裏,她的眼神那麽溫柔,溫柔到他所有憤怒無處發泄,溫柔到他即使痛苦到發瘋也逃不開……


    他將她撈起來,坐進車裏,放到自己身上。


    秦梵音察覺到他的意圖,嚇了一跳,“你幹什麽!這是在車上……你別亂來……唔……”


    他扣住她的腦袋,堵住她的唇。


    他動作強勢,不容許她有任何抗拒。


    發抖的手蠻橫的撕扯著裙子。


    她是他的女人……誰也別想搶走……


    他不要再回到兩手空空、孑然一身的從前……


    他隻有她,她是他的唯一、他的命,誰也別想搶走……


    屬於他的,他將誓死捍衛……


    瘋狂過後,他將她緊緊抱在懷裏,沉沉喘息。


    秦梵音渾身癱軟無力,男人的強勢和霸道,讓她沒有任何反抗餘地。


    她明明應該很生氣,氣他過於暴力,氣他不分青紅皂白的打人,氣他跟她慪氣,氣他這麽折騰她……可是,她為什麽又感受到了他的悲傷憤怒,他的不安惶恐……


    他就像一頭受傷失控的野獸,用這種方式發泄著內心種種情緒。


    她氣他,她又心疼他。


    終究,還是愛大於怒。她不想跟他慪氣。


    秦梵音摟住邵墨欽,輕輕撫著他的腦袋,聲音沙啞低柔,“老公,你在生什麽氣,你告訴我好嗎?”


    邵墨欽擰著眉。


    她放開他,捧住他的臉,直視著他的眼睛,“你不說清楚,我怎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們是夫妻,有什麽事不能好好溝通?”


    他看著她,動唇,“你喜歡邵時暉嗎?”


    秦梵音一愣,馬上回道:“我怎麽會喜歡時暉呢!”


    不等他動唇,她又說,“我喜歡的是你,我怎麽可能同時喜歡兩個人!”


    她直白肯定的話語,將他痛苦不堪的心輕輕撫慰。邵墨欽閉了閉眼,將秦梵音抱入懷中。


    這樣就夠了。


    不用質問,不用解釋,隻要她說,他就相信她。


    隻要她還在他這裏……


    “你為什麽要這麽問?”秦梵音被他這個問題弄的很不開心,由他懷裏掙紮出來,眼裏滿是委屈,“我嫁給你,怎麽會喜歡別人?他是你弟弟,也是我朋友,他今晚找我是有很重要的事……”


    “什麽事?”邵墨欽動唇,伸手撫著她的發。


    秦梵音一愣,才意識到今晚的重點被錯過了,她還沒來得及聽時暉要告訴她什麽。


    “都是因為你突然跑出來打人,他還沒來得及說……”秦梵音抱怨。


    邵墨欽扯動唇角,冷笑,表情比笑容更冷。


    他從車裏拿起手機,把照片翻出來,遞給秦梵音。


    秦梵音的目光落在照片上,一愣,驚得手機都快掉了。


    “這……這是什麽時候照的……我……我完全沒印象……我不知道……”秦梵音抬起頭,無措的看著邵墨欽,又緊張又驚慌,“我真的不知道……我……我沒有……”


    邵墨欽動唇,提醒她,“背景是醫院病房,應該是你救柳葉受傷那次。”


    秦梵音冷靜下來,仔細回想那天,她腦袋很疼,又發高燒,中間有一段模模糊糊很不清醒,隱約間她好像看到墨欽來了……


    她趕忙解釋道:“那次我發高燒了……我不清醒……我以為是你……我們沒有接吻……我發誓,真的沒有……”


    邵墨欽伸手,替她拭去不經然滾落的淚水。


    他心裏的疼痛,已經被她的否認和焦慮化去。


    他看著她動唇,“你不清醒,邵時暉很清醒。他一直喜歡你。今晚找你是打算對你表白。”


    “……”秦梵音錯愕的睜大眼。


    邵墨欽捧住她的臉,緩緩動唇,“以後離他遠點,不要再跟他見麵,好嗎?”


    “我……”


    他用一種近乎懇求的目光看著她,“老婆,答應我。”


    那個男人比他健全,比他更有男性魅力……


    即使現在她的心還在他這裏,他也怕有一天……


    .


    邵時暉傷的不輕,被連夜送往醫院。


    第二天,聽到消息的顧心願趕來醫院看他。


    她是跟著邵時暉才知道這些事,她知道邵時暉肯定也知道了真相……


    這令她忐忑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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