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卷雲舒,月潛日升。


    第二天天一亮,軒轅翰起身,前腳剛一邁出林月軒,衣上雲便迫不及待地在燕兒的陪同下出了門。


    幾經探尋,由後廊往西,出了角門,是一條幽長的南北甬路,主仆倆終於在此處找到了王府的暗室所在。


    燕兒指著前方一條幽靜的林蔭小道盡頭,激動地道:“小姐,我已經打探清楚了,王府的暗室就在前麵。”


    衣上雲朝周圍看了看,噓了一聲,小聲提醒燕兒:“嗯,燕兒做的極好!小心千萬別被人發現了。”


    於是,主仆倆躡手躡腳地走進一個圓形的拱門裏。


    此處表麵看起來,和府裏其他地方一樣,也是一座普通的院子。


    一泓池水猶如明鏡,鑲嵌於葳蕤的草木之間,水榭華庭臨水佇立,奇花異草繞水盛開,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


    主仆倆一邊打量著四處,一邊通過回廊走進了正屋。


    推開而入,隻見偌大的屋內,卻是空無一人。


    衣上雲在屋裏走來走去,前前後後仔細檢查了一番,說:“這看起來就是一座普通的院子,並不像什麽暗室所在呀?”


    “小姐你這就不知道此處暗藏玄機了吧,看我的。”


    燕兒得意地一說完,便環視了一眼四周,最後將目光定在角落木架上所放置著的一隻蘭花彩繪花瓶上,朝其走了過去。


    隻見她伸出手輕輕的抱著將花瓶旋轉了幾下,刹那間,屋子中間地板下竟暗藏有一厚重的石門忽地被打開。


    衣上雲驚呆了:“王府裏竟還有這種地方!”


    於是趕忙疾步過去一看,隻見眼前竟現出一暗不見天日的地牢來。


    “小姐跟我來。”


    燕兒說著,很快便提來一盞燈,走在前麵帶起路來,小心翼翼地扶著衣上雲沿著石階慢慢走下來。


    借著地牢裏隻有角落上亮著的幾盞微弱的燭火照耀,衣上雲終於尋到了那個往日裏那般囂張跋扈的身影。


    此刻,她正蓬頭垢麵,雙目無神,四肢無力地倚靠在鐵門邊癱坐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膝蓋,一動不動。


    即便是聽到了開門的聲音,亦或她們的腳步聲,她也隻是微微扭過頭去斜了兩人一眼,便又回過頭去,知道自己闖下大禍,似是已經徹底放棄了掙紮。


    軒轅翰隻不過命人一日一夜不準她吃喝,如今便就整個人如此一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讓人一見不禁著實有些於心不忍。


    衣上雲快步過去,立在她麵前,吃驚地看著眼前的人。


    那大藥女忽然幽幽開口沉聲道:“怎麽,是來看我笑話的?還是要送我上路了呢?”


    尚未及衣上雲開口說話,燕兒早已忍不住內心的憤怒,氣不打一處來地憤憤道:“你這個人怎麽如此不知好歹?不就是兵部侍郎府上的千金嗎?有什麽了不起……”


    “燕兒……”衣上雲見燕兒情緒如此激動,便想阻止她。


    怎料燕兒竟伸出手去將她擋了回去:“小姐,今日你別攔我!我倒是想問問她屢屢與你作對,究竟是什麽意思?”


    於是繼續道:“我家小姐她到底怎麽得罪你了,你竟將她傷得如此之重。你可知,太醫說,要是你的刀再給半分,我家小姐便就性命不保了。”


    聞此,大藥女似是也始料未及,沒有想到後果會如此嚴重,這才趕忙抬起頭來緊張地看向了衣上雲的傷處。


    燕兒的聲音依舊回蕩在耳邊:“然即便如此,小姐她還是願意為你向秦王殿下求情,連自己那般嚴重的傷都不顧了,險些……”


    衣上雲終是厲聲將燕兒阻止了:“燕兒,好了,不要再說了。”


    轉而對大藥女說:“你起來走吧!”


    聞此,那大藥女頓時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複問了一聲:“你說什麽?”


    “你快點走吧。”衣上雲重複了一句。


    大藥女不解地道:“我險些要了你的性命,你真的一點兒都不恨我?就這樣放我離開?”


    這時,燕兒又一次開了口,道:“何止放了你一人,而是放了兵部侍郎全族。”


    衣上雲再次嗬斥燕兒:“燕兒……”


    大藥女自從下手後便開始心驚膽戰,後悔擔心到現在,以為自己這次闖下的大禍,必會令整個全族毀滅,卻不成想會是現在這個結果。


    總感覺自己像在夢中一樣,那般地不真實,於是再次朝其確認:“世人皆知,秦王殿下位高權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今日我傷了他的新王妃,他竟不遷怒於我全族,就這樣輕易地便放過我們了?”


    衣上雲悠悠說:“殿下仁慈,不會因此小事而遷怒於有功之臣。但也希望你以後凡事慎重,改掉你跋扈的脾性,如此才能匹配得上侍郎家的優良家風。”


    聞此,大藥女著實驚詫極了。


    心裏暗自琢磨著道:“誰不知西秦秦王乃睚眥必報之人,今日之事,想必絕不會是秦王本意!看來秦王府如今的這位王妃,是個極有心胸,委實不簡單之人,亦甚得秦王的心!”


    見其始終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看著自己,衣上雲故意道:“怎麽?你可是不舍得離開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求殿下不如……”


    這時,大藥女忽然揣測說:“我知道,如今在朝堂上,秦王的野心昭然若揭,可你不要以為這次放過我,父親便會投向秦王。”


    衣上雲聽了,微微一笑,坦然的說:“我從來都沒這麽想過,男人們朝堂上的事,那是他們的事,與我一個女子有何幹係?”


    大藥女對衣上雲的此番話很是有些意外,問:“秦王若是能取代如今的皇上,對你來說,不好嗎?那個位置,可是很多名門貴女夢寐以求的。”


    衣上雲想了想,一臉希冀微笑著說:“今生今世,他已然是我的夫君,我隻想陪在他身邊,一心一意地愛他,隻單純的愛這個男人。此外,我什麽都不在乎。”


    至此,大藥女似是忽然明白了衣上雲心中的所想所願,即這世間一份最平凡簡單的幸福。


    於是,終於緩緩起身來提步,卻在即將踏上台階時,忽然再次定住腳步,背對著身後的主仆倆人說:“你以為嫁給這樣的男人,還能得到你想要的幸福嗎?或許,你們之間,早已注定了終將會不得善終呢?”


    聞此,不知為何,衣上雲的心忽覺咯噔一下,頓時僵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燕兒一見,滿臉著急地問:“小姐,你怎麽了?可是傷口又有何不適?”


    大藥女覺察到衣上雲的反應,暗自想了想,最後輕笑了一陣,便再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小姐,小姐……”


    燕兒不知喚了多少次,方才將衣上雲從某種沉沉的思緒裏拉了出來。


    衣上雲應了一聲:“我沒事!”


    見其終於回過神來,燕兒環視了一眼周圍漆黑冰冷的空間,催促著道:“小姐,她已經走了,咱們也快些回去吧,小心被人發現。”


    “嗯”


    衣上雲答應著,主仆倆亦一起踱步離開。


    承華殿裏。


    軒轅翰正在處理這兩日的緊要公文。


    程良步履匆匆地進來稟報:“啟稟殿下,屬下已經命人故意將暗室的地址和開關泄漏給燕兒。這會兒,王妃娘娘也已經將兵部侍郎之女放走了!”


    本就是軒轅翰已經安排好的事,他知道隻要是衣上雲一心想做的事,不得手,便就是夜裏睡都睡不好。


    昨夜,因為身上的傷,再加上怕軒轅翰重罰兵部侍郎全族,衣上雲翻來覆去,折騰了大半夜,天快亮了才終於合了眼。


    所以,見現在如今這樣的結果,也自是沒有覺得什麽意外,隻沉聲說了句道:“本王知道了!”


    倒是程良顯得有些憂心,思慮一瞬,問:“那藥女回去,不會胡言亂語,將此事告訴兵部侍郎吧,如此一來,怕是其會與我們之間生了嫌隙。”


    軒轅翰道:“不會的。”


    程良不解地問:“殿下為何如此肯定?”


    軒轅翰輕輕放下手裏的書簡,道:“一個小小的侍郎之女,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竟敢在宮中屢屢聚眾滋事,這般粗言穢語,乃至還持刀傷人,傷的還是本王的王妃,無論怎麽說,都是他理虧?且當時將她從禦藥房帶走,是皇兄親自下的令,讓本王帶回府中將其任由處置的。本王隻是說,讓本王王妃替公務繁忙的兵部侍郎好好管教管教這女子。否則,就算本王不予追究,如此行徑,在這皇城之中,以後還有誰敢與其結親,娶這等凶悍女子為婦。”


    程良想了想,順著其話道:“如此一來,人們便隻會更加傳說殿下寬厚,也給侍郎留了些許顏麵。”


    一念至此,程良忽然高興地稱讚:“如此看來,這一切都還是王妃的功勞呢!”


    而一提起衣上雲來,軒轅翰略顯舒心地吐了口濁氣,臉上複又揚起一抹溫柔來。


    沉默片刻,一回過神來,忽然開口問程良:“本王命你采辦的東西可都備好了?”


    “都已準備妥當!”程良回稟道。


    軒轅翰道:“那就出發吧!”


    “是!”程良領命。


    主仆倆人隧一前一後,走出了承華殿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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