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在延福寺裏。


    衣上雲過的亦忙碌而又充實。


    寺裏有軒轅翰找來的十幾位聖手在,所以她們並不算特別忙。


    除了平日裏幫忙分擔醫治和照料一些病患以外,許多時候,她都專注於從這些災民的親口描述中了解盡可能多的關於西北地區風沙的知識。


    並且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專心將其詳細地俱都記載成冊。


    偶爾閑暇之餘,她也會想起軒轅翰來。


    想著軒轅翰一直都不見聯係自己,更沒有來探望過她一眼。她便以為,軒轅翰這次定是真的很生她的氣了。


    而每當這個時候,她便會扛起鋤頭,背起籮筐來一股氣爬到高高的山頂,席地而坐一邊吹風,一邊放眼望向山腳下的整片西秦皇城。


    往往這樣一坐便是許久,直到頭頂星河燦爛,皓月當空。


    凝視著眼前安寧的一座城池裏跳躍著萬家燈火,她的心似乎也終於慢慢平靜了下來……


    這會兒,她便是剛從山上采藥回來。


    同往日一樣,衣上雲隻要一出延福寺的門,早已命人打探好其日常外出時間的軒轅翰,便會親自悄悄一路隱身尾隨其後,直到親眼再看著她安全返回到寺裏,方才能得以安心。


    衣上雲剛一邁進門來,一年輕力壯的男子便迎了上去,著急地問:“王妃娘娘,我們都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若是還再在這裏繼續白吃白喝呆下去,怕是咱們的骨頭都快要發黴了,王妃娘娘您到底什麽時候帶我們回去重建家園啊?”


    在軒轅翰的暗中庇護與全力相助下,延福寺的災民們都恢複的很好。


    在這段時間裏,與他們一起朝夕相處下來,衣上雲更加堅定了要幫他們重建家園的信念。


    看著大家如今個個都歸心似箭,對未來的美好生活也都充滿了信心,衣上雲發自內心的高興。


    於是朝其微笑著,解釋說:“再等兩天,等大家都徹底休養好了咱們再成行。回家之路,路途遙遠,大家好不容易全都戰勝了病魔,不曾落下一個,相信同樣也定能一個不落的再回到家園。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們得替所有死去的同鄉好好活著,不是嗎?”


    眾人聞此,備受鼓舞,齊聲高呼:“重建家園,好好活著。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那男子又期待極了地朝其確認道:“王妃娘娘,您真的會跟我們一起回去幫我們的,對吧?”


    衣上雲肯定地道:“會的,一定會的。”


    霎時間,四周無數掌聲接連響起。


    聽到院子裏傳出如此振奮人心的呼喊聲,以及陣陣掌聲如雷。


    一牆之隔外的軒轅翰心中卻是五味雜陳,這便是衣上雲自己所選擇的路,是世間多少頂天立地的男子都望而卻步的路,她卻是如此的無所畏懼。


    可最讓自己無奈的是,對此,他既不能支持,因為他不想她那麽辛苦,可卻也不能反對,因為她在做一件極有意義的事。


    思之又思,終是咬了咬牙,兀自轉身離去。


    這時,丁香上去將其迎了過來到一旁,一邊幫忙卸下其背上的背簍,一邊將一杯溫度晾的剛剛好,香氣襲人的茉莉花茶遞到了她的手裏。


    衣上雲隻顧著擦拭額頭的汗水,直到茶湯入口,方才覺察到今日竟不再是寺裏一貫的清茶,這才低頭看了一眼。


    心中頓了一下,抬眼驚詫地看向丁香的臉,問:“這可是極上等的茉莉花茶,寺裏何時置辦來這麽好的茶用?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銀子務必一定要精打細算,省著點兒用才行。”


    丁香微微笑著,本來滿臉期待著衣上雲定會很喜歡這茶,卻不想受其責備。


    無奈,便隻能依照軒轅翰方才將這茶交給她的時候所編造的謊言,朝其解釋道:“王妃娘娘,這個茶,是我今兒從宮裏帶來寺裏的,並沒有用捐贈人的銀子。”


    不想衣上雲一聽卻是更加生氣,訓誡其道:“如此便就更不是了!你怎可將宮中物資偷偷夾帶到宮外來用,若是被人發現了,定會重罰於你。如此,你又置我於何地?”


    丁香實在不知還能怎麽勸她接受,於是隻能繼續扯謊,佯裝妥協道:“好了,丁香知道錯了,這個茶,其實是宮裏的貴人賞給我的。就隻這一次,娘娘且就接受丁香這一番心意吧!丁香見娘娘平日裏實在是飲不慣寺裏的粗茶,這才想著從宮裏將其帶出來的。”


    衣上雲打一開始就知道她在對自己撒謊,不想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胡說,於是再也忍不住便將其識破,大聲嗬斥她。


    “簡直一派胡言,你以為我不知這種頂級的茉莉花隻有在南安國的恒州地界最為有名,且由此而出的茉莉花茶也隻有南安皇宮裏才有,且隻專供於皇室禦用嗎?西秦國根本不可能有這種茶。”


    “我……我……”眼看著自己已然無可再辯解,丁香心裏一著急,當即撲通一下朝其麵前跪了下來。


    衣上雲卻依舊不依不饒,步步緊逼著問:“還不快說,這茶,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我……我……”丁香實在不知該如何繼續替軒轅翰隱瞞,慌亂之下,忽半真半假地怯怯而出。


    “今日我在來的路上,有一位公子,他不願意透露自己的姓名,這茶,是他給我的。他知道我認識娘娘,便特意讓我將此帶來給娘娘。”


    聞此,衣上雲遂在心裏暗自思量著:“公子?南安國皇族中人?……莫非……難道是……三少?可他又是如何得知我在延福寺的?況且,從前我也從未向他提及過喜飲茉莉花茶呀!”


    一念至此,雖然仍有疑問,但見丁香眼下委屈的似是都快要哭了。


    衣上雲方才走過去將丁香扶起身來朝其致歉道:“對不起!是我太小題大做了。”


    就差一點兒便要暴露了,可也總算是被自己蒙混了過去,丁香搖了搖頭,立起身來。


    想了想,說:“就快要啟程離開皇城,前往西北了,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走之前,娘娘您真的不打算回秦王府去見秦王殿下一麵嗎?”


    聞此,衣上雲深吸了口氣,微微笑了笑,可這笑容裏冥冥之中盡是憂傷與不舍:“見或不見,又有什麽意義?就算我想見他,可或許他根本就不想見到我。與其在同一個屋簷下兩兩相望被厭棄,倒還不如就不見。”


    丁香聞此,心裏著急極了地道:“可或許是娘娘你誤會了秦王殿下呢?難道您就真的決定這輩子一直都這樣躲著他?”


    衣上雲說:“誤會也罷,沒有誤會又如何,於我而言,這都已經不重要了。”


    丁香聽著衣上雲似是這話裏有話,便追問道:“不重要了,這怎麽能不重要呢?娘娘這話是何意?”


    衣上雲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似是在心裏艱難地下定了某種決心,說:“待我從西北回來,我會去秦王府自請與殿下和離。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你說什麽?自請和離?你們才剛剛成婚不過三日啊!”丁香瞬間驚呆了。


    衣上雲亦轉身望向眼前漆黑一片的夜裏,仿佛此刻自己剪不斷,理還亂的心情,一臉落寞地默默歎聲道:“是啊,好不容易,才剛剛成婚,卻隻不過三日而已……”


    月上柳梢頭時分,秦王府。


    軒轅翰從延福寺一回府,便喚來程良問話:“如何,人找的怎麽樣了?”


    程良心中著實有些惱火,氣著道:“啟稟殿下,還未找到。”


    軒轅翰頓顯一臉嚴肅地說:“多加派些人手,務必盡早將那主仆倆人給本王揪出來!否則,怕是宮裏即將掀起一陣軒然大波。”


    “是。”程良抱拳領命。


    許是因為衣上雲的事情,軒轅翰這段日子以來,總覺得有些疲憊,於是便朝其揮了揮手,示意其退下。


    怎料剛一出門,便複又再次回來。


    軒轅翰正閉目垂首坐著,聽聞腳步聲傳來,隻問:“還有何事?”


    程良稟告說:“殿下,丁藥女求見!”


    聞聲,一雙深邃極了的眼眸忽地打開,軒轅翰低聲喃喃道:“這麽晚了,她來做什麽?”


    程良回道:“她說有要事要向殿下稟告!”


    “要事?”隧一思索,即刻命令說:“讓她進來!”


    往日丁香都是直接從延福寺裏回宮的,今兒卻是因為方才衣上雲的一段話,特地前來告訴軒轅翰的。


    一進門,丁香便上前朝其跪地行禮:“奴婢參見秦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軒轅翰素聲道:“你有什麽事要向本王稟報?”


    丁香立起身來著急萬分地說:“啟稟殿下,王妃娘娘她執意要帶延福寺裏的災民們回去重建家園,後天一早便就動身……”


    未及其將話說完,軒轅翰頓醒過神來驚叫了一聲:“你說什麽?為何如此快?”


    丁香道:“是災民們想早點回家。奴婢聽聞那些災民同王妃娘娘說過,那裏的一場強沙塵,可以卷起數十丈高的沙牆來,整個遮天蔽日,所有一切全部籠罩在沙塵中看不清楚。伴隨著滾滾的狂風,沙牆會快速向前推進,整個宛如世界末日來臨一般。”


    顯然,光是這麽一聽,丁香就已經心驚膽戰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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