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拓跋澤的話,侍衛有些擔心。


    想了想,露出一臉難色著道:“可是名醫堂,那是西秦朝廷所設置的,專門來監管草原上的各大醫館諸事。今日這事,明擺著是朝廷針對醫館所為。如果我們這麽做了,西秦朝廷一定會追究下來。到時被受牽連的,怕是就不止醫館了。”


    豈料拓跋澤竟發出一陣冷笑來:“什麽狗屁名醫堂?一堆大男人,技不如人,便使出如此下三濫卑鄙的手段,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都容不下!今日,如果她有任何不測,我一定不會放過所有相關的人。”


    與此同時,更是不屑極了:“西秦朝廷又如何?本皇子還怕他不成。”


    見其如此態度,侍衛已然不知該如何再勸:“可是……”


    看到身邊像是有愈來愈多的婢女步履匆匆地不斷進出,拓跋澤亦徹底失去了耐心。


    遂吩咐侍衛,說:“沒有什麽可是的,你盡管按照本皇子所說的去做即可!所有一切後果和責任,本皇子一力承擔。”


    “是,屬下遵命!”


    最後,侍衛隻能默默地領命後便快步離開。


    殊不知,另一邊,異於常人格外耳聰目明的易三少隱隱已聽到兩人的對話。


    心裏忽然驚訝地道:“這還是世人眼中以前那個殘暴不仁的北烈大皇子嗎?如今怎麽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這般有了責任感。”


    說著,想來定是這段日子與衣上雲在一起被影響的結果。


    遂轉頭望向醫館內的衣上雲所在的方向,發出一陣感歎道:“不過短短數月,看來在丫頭的身上,的確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與她朝夕相處,她居然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化解這世上所有的仇恨。”


    傳聞中,西秦守護者代代都是以女子單脈相傳。


    於是頓了頓,易三少忽然閉起眼睛來,口中喃喃低語著為其祈福道:“老天保佑,保佑她們一定要母女平安!”


    全然不知,拓跋澤何時竟已回來。


    走近一聽到他口中的碎碎念,拓跋澤忽然開口問:“你一孤家寡人,又怎麽知道她會生女孩?”


    易三少頓被驚了一下,睜開雙眼,對其說道:“我……我會看相……你管我!”


    拓跋澤當然一點兒也不相信他的話,遂朝其發出一陣嘲笑的聲音來:“哼……”


    接著滿臉自豪又肯定極了地道:“本皇子看她生的倒一定會是個男孩!以後本皇子一定要親自教他騎馬拉弓射箭……”


    就在倆人由一開始的水火不容,完全不對付,變得不知怎的就忽然一起滿心希冀地期待著,衣上雲即將出世的孩子究竟會是男是女時,珠兒提著一個籃子走了過來。


    待其近身過來,拓跋澤好奇地問:“你拿的是什麽?”


    珠兒先是朝其屈膝行禮,繼而解釋道:“大皇子有所不知,婦人生產本就是極消耗體力的。且從早上到現在,姑娘已經耗費了太多的力氣,必須得進行補充才行。所以奴婢特地燉了些雞湯送過來,以備不時之需。”


    拓跋澤伸手掀開蓋子一看,裏麵竟真的是雞湯,方才放心地說:“送進去吧!務必好好伺候。”


    珠兒朝其屈膝行禮,答應道:“是,大皇子莫要擔心,奴婢一定會照顧好姑娘的。”


    拓跋澤點點頭,眼巴巴地目送著珠兒離去的背影,隻覺似是自己的魂魄亦隨之飄了進去。


    這時,一旁的易三少忽然想起來什麽,緊皺著眉頭,在一邊幽幽開了口。


    “這一次,可千萬不能再出什麽事了,丫頭的這個孩子,來得極其不容易。如果再出事,她一定受不了。”


    聞此,拓跋澤方才恍然回過神來,跟隨其默念了一句:“這一次……”


    遂聯想起上次衣上雲小產的事,便好奇地問:“對了,這個女人,不是都說是那秦王軒轅翰的心尖寵嗎?既然如此,上次又怎會小產?”


    對於這件事,易三少顯然至今尚覺還後怕著,於是幽幽道:“那是秦王軒轅翰……”


    話剛開了個頭,拓跋澤便自顧自就下定了結論。


    生氣極了地道:“本皇子就知道,一定是那個衣冠禽獸。他簡直就是個畜生,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怎忍心對自己的親骨肉下手。本皇子真搞不懂這個愚蠢的女人,為什麽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他生孩子?”


    易三少看了看他,想要對其解釋,道:“你錯了,秦王軒轅翰就是因為對丫頭太過用心,情深義重,才會忍痛不惜親手去子留母。”


    拓跋澤始終是個粗人,哪裏能體會這般細膩的心思,他隻選擇自己想要聽到的結果。


    根本再聽不進其他道理,便已認定了:“不愛就是不愛,休要找那麽多借口!軒轅翰身經百戰,殺敵無數,本就是個生性冷漠、嗜血成性,始亂終棄的人,難怪她不惜以假死亦要離開秦王府。”


    並信誓旦旦地道:“不過,如此也好,往後餘生,本皇子絕對不會再讓她受這樣的傷害!”


    易三少見其心中執念,竟已如此之深,左不過看來世間又多了一個注定愛而不得的人,遂隻能輕輕地歎了口氣:“唉!”


    這時,拓跋澤看了看天色,終於再也忍不住,不耐煩地開始在門外嚷嚷了起來。


    “馬上就要到申時了,怎麽還不生?”


    “這到底怎麽回事?”


    “怎麽到現在還不生?”


    “真是要急死本皇子了!”


    話剛說完,一名婢女掀開門簾腳步慌亂地走了出來。


    拓跋澤著急地上前兩步過去,緊緊掐住侍女的胳膊,問:“怎麽樣?生了沒有?”


    隻見那侍女臉色一片蒼白,嘴裏戰戰兢兢地說:“大皇子,不好了,姑娘的身子太弱,現在大出血,怎麽都止不住?”


    拓跋澤聽了,隻覺耳邊嗡嗡作響:“什麽?怎麽會這樣?”


    易三少亦著急地打探問:“孩子可已經出生了?”


    婢女搖了搖頭,著急害怕地似是都快要哭了:“阿嬤說,姑娘和孩子,怕是都活不成了!”


    聽到草原上最具權威的阿嬤,竟已親自審判了衣上雲母子的命運,拓跋澤頓時怒發衝冠地道:“都是你幹的好事,秦王軒轅翰,本皇子要你的命!”


    這時,易三少卻極力壓抑著心裏的擔心,緊握著雙拳,要求說:“讓我進去!”


    拓跋澤滿臉質疑地看向易三少的臉:“你一個大男人,懂婦人生產之事?”


    易三少從未如此堅定過地說:“我不懂,但我知道,這個時候,隻有我能幫丫頭!”


    話一說完,便就絲毫不顧拓跋澤的阻攔,兀自邁步起來欲進去。


    拓跋澤見了,遂伸出一手將其擋住。


    易三少頓足停下,忽變一臉煞氣地認真問他:“莫非你真認為,今日,你擋得住我?”


    霎時間,倆人四目緊緊相對視在一起。


    然最終,從其眼中,拓跋澤似是看到了什麽,竟緩緩收回了那隻擋在其身前的大手。


    轉而朝其認真地說:“一定要她活著!”


    易三少這才大步流星,緊隨著婢女一同走了進去。


    拓跋澤的心,亦隨之再次緊緊揪在了一起。


    進帳後。


    一看到衣上雲一臉煞白,大汗淋漓,整個人幾乎是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床邊擺放著好幾個熱水盆裏,早已分不清其中到底混入了多少她的鮮血。


    還有床上的斑斑血跡……


    望著眼前的一切,易三少頓時站在那裏,驚呆了。


    完全聽不進一旁人等的議論紛紛。


    “若是去子留母,姑娘的命尚還有一絲希望……”


    “可姑娘一直說,要保孩子啊……”


    “荒唐,這產房怎麽進的了男人啊?”


    “這可是要招血光之災的……”


    “是大皇子同意讓他進來的。”


    “他說他能幫姑娘!”


    “他一個大男人怎麽會懂女人生孩子的事?”


    “胡鬧,真是胡鬧……”


    直到衣上雲迷迷糊糊地看到了易三少的身影出現,嘴裏幾乎用盡全身力氣輕喚了一聲:“三少,你怎麽進來了?”


    易三少方才回過神來,快步上去到其麵前,跪倒在其床頭。


    緊緊握住她似是因為疼痛實在難耐,尚還在不停微微顫抖著的一隻手,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


    口中喃喃低語道:“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而衣上雲的臉龐,亦明明有淚水滑落,卻隻弱弱地求他:“三少,幫幫我,救救這個孩子!”


    聞此,易三少的心都碎了:“自己的命都快沒了,還一心想著那個孩子,你到底是有多麽愛他?”


    此時此刻,或許隻有天知道,易三少有多麽地心疼。


    “那日你用那樣的話激我,我差點兒離開,幸好留了下來。”


    最後,他依舊隻能毫無抵抗力地答應她:“如今既然我來了,接下來,放心交給我,一切有我在!”


    衣上雲倍感欣慰地笑了笑,弱弱地朝其點頭,爾後說:“三少,你過來……”


    易三少便緊忙附耳過去。


    衣上雲在對其進行了一番耳語之後,易三少緩緩立起身來。


    對麵前眾人道:“從現在開始,一切都聽我的,今日,我要她們母女倆俱都好好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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