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老道大笑一聲道“哈哈哈……聽過此話如何,不曾聽過又如何?知道了它的涵義,小姐無非就是感到幸福或者痛苦罷了,那又能改變什麽?人們現在的幸福和痛苦,不一定就是今生的因緣所造成的。同樣,現在的因所造的果,亦不一定能在今生得到成熟,因果本無始。佛曾經問其弟子:世間何為最珍貴?弟子答曰:已失去和未得到。佛不語。經曆數載過後,滄桑巨變。佛再問之,答曰:世間最珍貴的莫過於正擁有!人之所以痛苦,在於追求著錯誤的東西。所以,一念放下,萬般自然。”


    女子聞之不解其意,正有意無意地緩緩轉動著手腕上的什麽物件蹙眉苦思冥想時,那青袍老道眼睛一撇,便順勢看到了女子手腕上的七彩金絲彩玉鐲子。


    隨即從身上挎著的布袋裏掏出來一個朱紅色的小木匣,將其推到女子麵前的石桌上,道“今夜能遇到小姐,也屬緣份。貧道這兒有一粒還魂丹,用小姐手腕上的七彩金絲彩玉鐲子將其研碎服下,能讓小姐記起許多已經遺忘了的事。然卻也會……”


    “會如何?”女子好奇地問。


    青袍老道定了定神,答道“小姐將會遺忘心中一直以來的執念,亦是一份不該屬於這一世的念想。當然,毋庸置疑,那的確也是小姐心裏最極為珍貴的東西。吃與不吃,何去何從,如今就隻在小姐一念之間的選擇了。所以,其實忘記並不等於從未存在,一切自在來源於選擇,而不是刻意。貧道建議小姐不如放手,方知放下的越多,便越會覺得自己擁有的更多。”


    聞言,女子似是瞬間氣息一窒,整個人都呆愣住了。


    “真龍出海,靈空一統,鳳凰涅,浴火重生,生既是死,死亦是生。”伴隨著這段話,青袍老道緩緩起身來,走下了如夢亭的石階,繼而很快便消失在了一片茫茫漆黑的夜色當中。


    就在這時,夜空中忽然遮雲蔽月,淅淅瀝瀝地飄灑起細雨來,宛若這世間萬物從此刻開始萌生起新芽了一般……


    女子正感青袍道長似是已經悄然離去,因為附近水車將河水不斷舀起又倒掉所發出的聲音,並未意識到下雨了。隻兀自口中低聲喃喃重複著“真龍出海,靈空一統,鳳凰涅,浴火重生,生既是死,死亦是生……”


    忽聞亭外不遠處傳來歡兒的聲音,歡兒正踩著道上的雨水,將兩隻小手遮在頭頂,一邊朝著如夢亭疾跑,一邊大聲呼喚道“若曦,若曦……”


    “遊燈走街的活動這麽快便結束了?我還以為會到很晚呢?”女子笑著伸出一手去試圖摸索著歡兒的方向,對其道。


    歡兒的眼睛被雨水激的一時半會兒都似睜不開了一般,待稍微好些,正欲開口回應,然剛一碰到女子的手,她順勢往歡兒的手朝上一摸,那女子立刻大聲驚叫道“哎呀,你的手和衣裳怎麽都濕漉漉,冰冰涼涼的,不會是方才走橋的時候不小心被人群擁擠掉入了河裏吧?不行,這會感冒的。走,我們趕快回家換上一套幹衣裳。”


    女子說著,便拉起歡兒的手心急如焚,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來。


    “若曦,若曦,


    不礙事的。我不是掉落河裏,而是這會兒外麵下雨了。”歡兒這才連忙阻攔拽住她開口解釋道。


    女子的臉上忽然黯然下來“下雨了?…我什麽都看不見,竟還當成了你所說的一直都存在於身旁的水車所發出的聲音。”


    見此,歡兒忙安慰其道“沒事的,沒事的,不要著急,我們慢慢來,總會好起來的。”


    一邊說著,一邊將女子扶著坐下,自己亦落座下來。


    女子坐下後,似是又陷入了一種莫名又複雜的沉思之中,忽然聽到身旁的歡兒發出一陣連連打噴嚏的聲音“阿嚏,阿嚏……”


    女子這才急急緩過神來,忙摸索著解開了自己身上的披風,又摸索著將其遞給了歡兒。


    歡兒忙推手向其拒絕道“不用,若曦,我沒事的,你剛醒,身上又還帶著傷,若是再感冒了,怕是要更難恢複了。”


    女子笑著對其搖了搖頭,終還是堅持著將披風為其披到了身上,這才安心地坐了下來,開口問道“對了,歡兒,方才你有沒有看到一位道長?或者,在這桃花店村裏有沒有道長呢?”


    撓了撓自己的腦袋,思索片刻,歡兒答道“歡兒從未聽聞過村裏有什麽道人出沒啊。”


    聞此,女子正在納悶,歡兒卻眼睛一亮,一把拿起擺在女子麵前的朱紅色匣子,好奇地問“這是什麽?”


    女子這才回過神來,定了定心,吸了口氣,開口對其說道“這是一粒還魂丹,方才有位道長經過此地,在此歇腳贈的,說對我的失憶症大有裨益。”


    歡兒將匣子輕輕地打開來,看著裏麵紅布墊底放著的一粒藥丸,滿臉質疑道“道長所贈?若曦你確定這位道長的話可信?這藥能吃?我可是從未聽說過這村子裏竟還有什麽道長出沒啊。該不會…是個騙子,又或者是你之前的仇家尋上了門,來殺你滅口的吧?糟了,一定是你的仇人尋來了,你不能再呆在這裏了,快跑……”


    話還沒說完,歡兒竟自己先嚇唬起自己來,趕忙將那匣子合上扔到一邊,忽的起身來焦急萬分道。


    女子則一臉淡定地笑著,對其解釋道“歡兒你不要這樣激動,若真如你所言,他是我失憶之前的仇人,那當時這如夢亭裏隻有我二人,他完全有一百一千種方法易如反掌便能當即取了我的性命,又何苦要如此大費周章,故弄玄虛呢?”


    “若曦你說的也是,那他究竟會是誰呢……”


    聞此,歡兒終於安靜了下來,正欲繼續猜測下去,女子摸索著將匣子收了起來,打斷歡兒的話道“算了,反正我也沒打算吃這藥丸,是藥三分毒,或許正如你所說的,我隻是因為頭上的傷尚未痊愈,方才記不起自己的過往來。或許日子久了,又或者等傷口好了,我的記憶便會全都恢複了,也未嚐不可呢,對吧?我怎麽覺得,這會子頭上的傷似是真的已經一點兒也不難受了呢?”


    女子說完,瞬間真覺得如此,心中竟有些納悶不解。然歡兒此時似是根本沒有聽到女子的話,依舊沉浸在自己的猜測之中。


    女子半晌等不到她的回應,卻忽聞耳旁的水聲似是沒有剛才


    那般大了,便摸索著晃了晃歡兒的胳膊,問“是不是雨已經停了,若是停了,我們趕緊回家給你換套幹爽的衣裳吧。這夜裏,更深露重的,小心著了涼。到時候,還要我一個瞎子照顧你呢!”


    歡兒這才忙回過神來,朝著涼亭外瞥了一眼,驚喜道“若曦你好厲害啊,如今竟都能聽出是雨停了。”


    女子淡淡地笑了笑,倆人便一起互相攙扶著,緩緩踱步回了家去。


    城南,城隍廟裏。


    正月十五元宵節,無疑又是一個香火頗為鼎盛的日子,來往信徒絡繹不絕。


    梅汐媛的大駕一早到了廟裏,稍作調整和歇息便被安排著沐浴淨身,進行了一場甚為虔誠的祈福儀式,並在大師的指導下供奉了倆盞光明燈。


    天下廟宇裏的膳食,自是都是千篇一律的素齋,毫無半點葷腥。打一生下來便習慣了往日裏的錦衣玉食的她,對著膳桌上的食物皆都是索然無味,不得已也隻能稍微墊了墊腹。


    此時,夜色月影,一副甚是生動絕美的水墨丹青。若是放在平日,嬌貴的公主在經過如此一番折騰後,定是早已疲憊不堪地被伺候著歇了下來。


    然今夜,她自是絲毫睡意全無,滿腹的心事重重。不辭辛苦長途跋涉至此,她的目的可並不單單隻是為了這場虛無縹緲的祈福而已。


    此刻,她正一臉黯然地歪靠在肅靜的房間裏,腹中的饑餓與心裏對接下來即將要發生的事讓她深感心煩意亂,飽受煎熬,趙嬤嬤正在一旁陪其排解,壓低了聲音說道“縱使天大的事情,王妃娘娘也莫要太悲觀了。不戰而敗,可不是王妃一貫的作風啊。”


    “趙嬤嬤,如果那個丫頭...她真的是嫡公主的話,那本王妃究竟該如何是好?其實...因為嫡母後生前待本王妃尚還不錯的關係,本王妃心底終還是有一絲顧慮的。可為了母後和自己至高無上的榮耀,本王妃又不得不……”梅汐媛深深地歎了口氣,欲言又止道。


    聞此,趙嬤嬤的心裏忽然咯噔一下,自從梅汐媛答應其母後離開東寧前來和親的那一刻,便注定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卻不想,梅汐媛的心裏竟還藏有些根本不該有的顧慮和仁慈。


    待她一回過神來便吃驚地道“王妃娘娘,事情已經到了這個時候,您可千萬不能存有婦人之仁,致使咱們所有的努力全都前功盡棄了啊。王妃娘娘必須時刻清醒的牢記‘對敵人的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隻有自己變得真正強大起來,才有資格主宰一切。”


    幾乎是忿忿地將話剛一說完,卻看著梅汐媛一臉的無動於衷與黯然神傷,想應該是她此時太過於緊張所致,趙嬤嬤轉口又委婉地安慰起來道“娘娘不必過於緊張,諸事皆都‘車到山前必有路’,無論如何,老奴一定會竭盡所能幫助娘娘的,娘娘盡管安心便是。且先看今夜三皇子殿下到底如何綢繆,是何說辭,對那丫頭是嫡公主的身份又有幾分把握?剩下的,咱們回去王府裏再慢慢商議。王妃娘娘謹記,無論怎麽樣,都還輪不到咱們親自動手。”


    “咚咚咚”就在這時,一陣緩緩的叩門聲忽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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