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在即,這個節骨眼上,士氣便顯得尤為重要。若是讓他知道了主子已經對衣上雲最終宣判了死亡的消息,勢必一定會影響到衣上俊的帶兵與作戰情緒。


    一念至此,完全不知所措的程良忽地將目光同樣移向到軒轅翰的臉上……


    此時,這邊的草原上卻並未曾落下一滴雨,反而皎潔的一輪明月正高懸於空中,月光傾瀉在軒轅翰的身上,照著他冷厲的臉色,如萬載寒冰,冷意瀲灩。


    他單手附後而立著,久久一直都沉默不語,似是尚還停留在對方才夜空中的異象思索中不能自拔,根本沒有聽到衣上俊所言一般。


    周圍的氣氛刹那間變得如死一般寂靜。


    豈料倏的一下,衣上俊竟又將目光移向了程良的臉。


    程良一對上他那滿是迫切與希冀的目光,登時腦中一片空白,愣愣地注視著他鬼使神差地說:“衣姑娘,她……”


    話剛開口,卻被軒轅翰的一厲聲打斷道:“本王已親自到城南搜尋過,確定她已經死了!”


    “什麽?這…這不可能,屬下不信,大姐…大姐她不會就這麽死了的!”衣上俊竟鬥膽大聲朝其質疑道。


    軒轅翰雙手負後著吸了口氣,說:“你若不信,可以書信回去問你父親。此事,他亦已經全部知曉。”


    “父親亦已經全都知曉了…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衣上俊緩緩垂首下去不停地輕晃著腦袋,嘴上雖拒絕接受,然臉色卻是越來越慘白,眼神裏亦刻滿了絕望,身子仿佛瞬間被人抽去了骨架般突覺無力,眼睛凝視著腳下,嘴裏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喃喃念著。


    見他失神落寞,心灰意冷,軒轅翰緩緩轉身,將一隻手搭在其肩上,那深黑冰冷的雙眸眺望著遠方一片茫茫早已恢複如初了的寂靜夜色,語重心長地緩緩開口。


    “人死不能複生,但為了這個世上更多的人都能更好的活著,永遠遠離永無止境的殘暴統治與殺戮,我們唯有盡己所能地拚命去守護這片大陸。本王相信,這也一定是雲兒她的心願。”


    聞此,衣上俊方才緩緩抬起頭似是醒悟了過來,看著軒轅瀚的側臉對其一臉敬畏。


    這時,軒轅翰身後的程良亦朝其重重地點了點頭。


    倆人遂對視了半晌,隻見衣上俊手上的青筋直跳,終隱忍著滿腔悲憤,一雙拳頭緊緊握起,似是對這場戰爭的勝利充滿了無窮的力量與決心。


    倆人遂立在軒轅翰的身後,與其一道放眼遙望向了北烈腹地的一片發出隱隱約約光亮來的方位……


    就在距離西秦軍隊安營紮寨不遠處的一靜靜的小湖邊,易君浩與婢女三人正坐在一堆剛剛燃起的篝火邊的石頭上歇腳。


    幾經長途跋涉,婢女白芷的肚子早就餓的咕嚕嚕打過無數次響鼓了,此時正認真地啃食著手裏的幹糧。


    忽一抬起頭來,遠遠地瞥見夜空中所閃爍著的那道奇幻的七彩光芒。


    遂呆呆地立起身用手背抹了抹嘴,上前兩步又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看到的的確是難得一見的意象。便伸手指著遠方的夜空驚叫道:“紫蘇快過來看,那是什麽?”


    聞聲,就在其身後正悉心忙著為身旁一臉凝重若有所思著的主人,煮著一壺清香四溢的花茶的紫蘇亦倏的起身來。


    她走到白芷的身前,定睛朝其所指去的方向仔細看了看那耀眼奪目的光影,又垂頭默思了一會兒,遂緩緩現出來一臉欣喜與興奮地驚呼道:“鳳凰虛影…那是七彩鳳凰虛影!”


    “鳳凰虛影?”豈料這聲驚叫,竟使得一旁已經愁眉不展了不知已有多久的易君浩頓時眼前一亮,遂驀地收斂了心事,心下裏一動,忙起身來亦驚奇地朝倆人中間湊了過去。


    與梅誌煊一起在西秦國內尋衣上雲的消息久久無果,而梅誌煊從梅汐媛那裏所得到的消息自然亦是與所有人同樣,由那秦王軒轅翰向世人所官宣的結果。


    迫於大婚,梅誌煊雖也對此結論疑心重重,但又不得不暫時撇下這邊的事回國完婚。


    臨行前,隻信誓旦旦地說此事絕對不會與那秦王軒轅翰就此善罷甘休,揚言說自己一定還會再回來,誓一定要將這件事查的清清楚楚。


    易君浩始終都覺得軒轅翰此舉疑點重重,裏麵一定有蹊蹺。於是,便尾隨其後隨他的大軍日夜兼程地趕路至此,想要看看他的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虛影散去,三人俱都驚訝不已地一同緩緩再次落座了回去。


    這時,白芷歪著腦袋不解地問紫蘇:“紫蘇,你是怎麽知道鳳凰虛影的?”


    紫蘇正一隻手捏著幾支枯樹枝朝篝火堆裏丟進去,另一手拿了根樹枝輕輕撥動著柴火,好使其燃燒的更旺一些,能夠帶給三人更多的溫暖。


    夜裏的草原,變得愈加的冷,兩名單薄的女子顯然有些不適應。


    她想了想,似是亦有些不可思議地說:“我也是偶然在去百草堂的路上,聽西秦皇城街市上的一個瘋瘋癲癲的老乞丐說的。他逢人便說,鳳凰虛影降落的地方,那人必不是凡人,乃是受到了鳳凰神力的庇護,是什麽…鳳凰認主,守護者現世什麽的?起初,我還以為這隻是一句瘋瘋癲癲的話,竟沒想到,這世上還真的有鳳凰虛影!”


    “鳳凰認主?守護者現世?”聞此,易君浩在一旁嘴裏暗自喃喃自語地念道。


    忽地似是想起了什麽,頓時眼前一亮,覺得不可思議極了,心裏默默的道:“鳳凰神力…守護者…難道是…西秦守護者?”


    然稍一思量,卻又立刻否決了自己的想法:“西秦守護者,又怎麽會出現在北烈國草原上?”


    正百思不得其解著,紫蘇捧著一盞噴香的熱茶朝其近身了過來,落坐下去將其一邊遞到他的麵前,一邊神秘的問:“三少有沒有聽過西秦國的那個有關於鳳凰虛影的傳聞?”


    “西秦國也有關於鳳凰虛影的傳聞?”易君浩一邊伸手將茶盞接過,一邊看著紫蘇的眼睛驚詫的道。


    紫蘇道:“不隻有,而且,三少不妨猜猜,西秦國的這個鳳凰虛影的傳聞,是跟誰有關?”


    “難道是…城西衣府?”易君浩探問。


    紫蘇一臉驚愕,笑著道:“三少果然是三少,一猜便中!西秦國的這個鳳凰虛影的傳聞,正是發生在城西衣府,而且…正是在那衣府大小姐衣上雲的閣樓上。於她昏迷了一年之後,醒來的那個夜裏。聽說那晚夜空中雷電大作,暴雨滂沱……”


    聽了紫蘇的一番如臨其境的細述,白芷半張著嘴巴,瞪大了眼睛看著她那一張一合的嘴,顯然已經驚呆了。


    而易君浩一手愣愣的捧著茶盞,亦是甚覺驚奇至極。


    這時,紫蘇咬了咬嘴唇,心裏似是猶豫了一下,開口又道:“如今,西秦國卻是到處盛傳,衣府大小姐打那時清醒後便性情大變,乃是被鬼怪附體,為妖人也……”


    話未說完,隻聞“砰”的一聲,茶盞被易君浩大力的摔在了腳下,忽地起身來朝其駁然大怒道:“一群無知刁民,整日裏慣愛到處傳播這些損人不利己的謠言,竟敢如此詆毀丫頭。”


    見到主人咬牙切齒著,眼裏溢出的盡是滿滿的怒火,紫蘇忙站起身來勸慰道:“世人自是不會相信一個瘋瘋癲癲的乞丐的話,可世人們自己所傳說的也未必就是真相。既然同樣都是傳言,那就隻有‘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了。三少不是自詡一直以來,自己最是了解衣姑娘的為人嗎?那又何必在意這些人的看法,如此動怒呢?”


    “我……”易君浩驚看了她一眼,遂側過身去氣呼呼地道:“不管怎麽樣?我都不許任何人說丫頭的半點不是。看來,這個西秦國,丫頭的確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紫蘇聽了稍一思索,驚道:“三少這話是什麽意思?莫非,你是想此次找到衣姑娘後,帶她遠走高飛?那……”


    遂又急急看了一眼身後一臉茫然不解的白芷,著急地道:“那我與白芷怎麽辦?三少難道不要我們了?”


    易君浩雙手負後著,靜靜望著眼前緩緩流動著的湖水,輕歎了口氣,說:“‘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即便是再美好的相聚,終也有別離的時候。百草穀和百草堂,以後就都交給你們了。”


    “不可以”


    “不可以”


    豈料話音未落,倆名婢女便一起著急地異口同聲道。


    然易君浩隱忍著心底的淡淡憂傷,麵上似是一點兒也不動聲色。


    “三少,你獨自默默地為她做了這麽多,值得嗎?上次在寒荒山為了找臘月春,你差點沒命了。這次,又千裏迢迢來到這危險重重的戰場上。下次,你還會為她做出什麽樣驚人的舉動來?難道……”紫蘇一臉憂鬱地為其深感不值地說著。


    忽頓了頓,心裏猶豫了一下,黯然地道:“難道非她不可嗎?你心裏明明知道,她是那秦王軒轅翰所惦記的人,她是西秦子民。退一萬步來說,她真的待你能如同你待她那般嗎?還是…這根本就是三少從始至終的一廂情願而已。”


    “紫蘇,你說的我都懂。但是,你不懂!”默了半晌後,易君浩意味深長地道。


    紫蘇含淚苦笑了一聲:“我不懂?我要是不懂,誰會陪你來這種地方。”


    一時間裏,三人俱都沉默了下來。


    許久後,白芷撅著嘴巴可憐兮兮地問:“三少,我們真的回不去以前,在百草穀的那種隻有我們三個人,無憂無慮的快活日子了嗎?”


    易君浩望向遙遠的天邊,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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