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時節,即便是在陰雨綿綿的日子裏,也絕少會有霧的出現。


    然恰巧就在今日,一場大霧竟然悄悄升起,伴隨著黎明的到來一起漸漸地籠罩了整條水源附近方圓數幾十裏地。


    到處皆是雲霧繚繞,似是層層疊疊的輕紗在搖曳升騰,又似條條玉帶在互相糾纏著。


    就這樣在所有人滿心的期盼當中,終於,天亮了。


    拓跋澤興衝衝地帶領著眾殘兵敗將,亦是自認為自己最精銳的兵力,馬不停蹄地終於趕到了軒轅翰所駐紮的西秦大軍營地外。


    親自來鑒證這一頗為激動人心的曆史時刻,並帶領人馬突圍。


    隻見他手持韁繩勒馬停下,打量了一會兒四周情形後,威嚴地一揚起手來,整支隊伍便全都跟隨其一起停在了營外。


    這時,從軍營裏腳步匆匆地疾奔出來一名長相打扮看起來十分粗獷彪悍的大胡子將領,身後帶著一隊人馬。


    那將領一近身過來便垂首下去朝著拓跋澤極為恭敬的拱手稟報:“啟稟大皇子,末將已經帶人仔細查看過整個西秦軍營的裏裏外外,其所有將士已全都因飲水中了水精靈之毒而自燃,屍體皆都已化成灰燼了。”


    拓跋澤一聽,雙眼頓時光彩熠熠,繼而一瞪向那將領著急地問:“那秦王軒轅翰呢?是不是也已經死了?”


    將領答曰:“秦王軒轅翰的屍體已經在大帳內燒的隻剩下殘碎的盔甲了。”


    “好!很好!本皇子要親自進去看一看那個英勇神武的靈空戰神的死相,見他最後一眼。”拓跋澤頗為滿意地說著,便欲跨下馬來。


    忽然,身旁另一將領伸手將其攔住:“大皇子萬萬不可,這裏到處煙霧彌漫,似是極為詭異。”


    眼前的視線極其模糊不清,根本分不清所出現的究竟是煙還是霧,隻看到其中隱隱約約現出來的星星點點的火光,以及一地的淩亂不堪。


    似是頗為吃力,那將領緊張地跨在馬背上雙眼微微眯起,探視著麵前遍地燃燒著的一片狼藉。


    拓跋澤怒瞪了他一眼,卻怒聲道:“怕什麽?你難道沒看見我軍來此這一路上到處都靜悄悄的。若不是因為這些西秦將士俱都已經中了水精靈之毒升天而全軍覆沒了,難道你認為我們會如此容易便大搖大擺,毫無阻礙地走到他們的營地前來嗎?!”


    見那將領顫顫巍巍,猶猶豫豫,不安地四處張望著,像是根本就沒有聽到自己所說一般,依舊不收回那隻擋在自己身前劇烈顫抖著的手,拓跋澤大聲嗬斥其道:“蠢貨,還不快讓開!”


    一陣厲聲,嚇得他方才頓時將手收了回來。


    然很快一回過神來,盡管他依舊堅持著朝其背影大聲地疾呼想要阻止:“大皇子,切不可……”


    然拓跋澤早已被自認為已然到來的心心念的勝利時刻衝昏了頭腦,再也聽不進任何勸說。


    自顧一步跨下馬背來,抬腿踢開腳下的淩亂阻礙,在先前探路的將領引路下昂首闊步朝著軒轅翰的大帳內走去。


    一進門,便朝其地上所燃盡的隻剩下一套堅固的盔甲旁蹲身下去,親自拈起地上的一撮灰燼來細看。


    兩名其近身侍衛見了,四目相對了一瞬後,緊忙亦上前蹲身了下去。


    拓跋澤望著手裏緩緩碾開來的灰燼獨自半眯起眼睛來默想著,隻見其眉頭愈皺愈緊,似是頗為不解地都快要皺成個“川”字。


    “殿下可是有什麽發現?”侍衛似是亦覺察到了有些不對勁,於是便好奇地問。


    然一時間裏,沉默,沉默,依舊還是沉默……


    許久後,他忽然開口對身旁的侍衛沉聲說道:“這看起來...好像並不是人的骨灰,倒像是……”


    尚未待其將話說完,兩名侍衛便異口同聲地驚聲道:“不是人的骨灰,那是何物?”


    顧不得倆人吃驚的模樣,拓跋澤兀自再次仔細想了想,又將其靠近鼻翼聞了聞,道:“這似乎倒更像是羊骨夾雜著...稻草,混合在一起所燃燒後的灰燼。”


    說完,他倏的一下忙起身來挪步繼續向著大帳內的其他幾套盔甲邊所殘留的灰燼走去,細細查看了一番後卻皆是相同的結論。


    最後緩緩起身的時候,當他忽然瞥見被卡在案幾下角落裏所殘存的尚還未被燃盡的一截像是白骨類的東西時,他一把抽出了腰間的佩劍將其猛的一下挑出來一看,頓時望著其驚詫極了。


    “殿下,這...這好像真的是一截羊骨?”兩名侍衛忙湊上前去望著眼前自己從小到大,在這片草原上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截骨頭,瞬間驚呆了。


    拓跋澤頓時有一種極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忽地反應過來大聲疾呼:“不好,中計了,此處定有埋伏!快逃。”


    然話音未落,三人剛一掉頭欲往大帳外逃去,尚未邁開步來便被莫名其妙,從大帳進門處的地毯下揭毯而起,竄上來的早已埋伏在此坐等甕中捉鱉的十幾名西秦將士團團包圍了起來。


    拓跋澤與其侍衛三人頓時背靠背靠攏,紛紛拔劍擋在自己身前做應戰之勢。


    看著自己方才進來時穩穩踩過,卻一點兒異常都未覺察到的那張神奇的地毯,又驚慌地環視了一眼四周,顯然他們已毫無退路。


    就在他思索之際,飛身而出一名手執利劍,一襲戰袍的年輕西秦國將領,上前揮動劍尖直指著拓跋澤的鼻子道:“拓跋澤,終於等到你了,本將軍看你這次還能往哪裏逃?!”


    拓跋澤將他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疑惑地問:“你是什麽人?”


    這時,一名身著西秦士兵戰衣,看起來卻似是有些眼熟的男子進來朝那年輕將領近身過去稟報道:“衣將軍,大帳外的北烈人馬已經全部都被我們拿下了。”


    拓跋澤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你就是西秦大軍裏所傳說的‘一夫當關,萬人莫開’的有勇有謀的新將領,衣上俊。”


    一時間,國仇家恨一起頓時湧上了心頭,不停地在衣上俊的內心裏翻滾著。


    想起這場戰爭從開始至今,所死傷無數的西秦士兵,衣上雲的死,往日裏的一幕幕,他頓時咬牙狠狠地道:“拓跋澤,你竟然不惜犧牲自己無數子民的無辜性命,妄想在水源裏下入‘水精靈’如此卑劣之毒來突圍,這般大失民心,遭天人共憤的舉動,明明就是在自尋死路。”


    而拓跋澤卻冷冷地哼笑了一聲,道:“哼,隻要本皇子能使你們這些狡詐的西秦十六萬大軍全軍覆沒,踏平西秦,死幾個賤民算什麽?”


    衣上俊睜大了眼睛瞪著他,驚道:“死幾個賤民?臨近水源處方圓數幾十裏,那是死幾個人的事嗎?看來你想贏了這場戰爭真是想瘋了?”


    頓了頓,衣上俊見拓跋澤似是無動於衷,毫不在乎的模樣,又道:“可你怎麽都沒想到,我軍不僅飲了那水源裏的水沒有中毒,就連被你們俘獲至北烈軍營多年的我西秦子民更是至今都鐵骨錚錚,連夜潛逃出來將你的如意算盤及時傳至我軍。秦王殿下早就料到你一定會親自來查驗這座大帳,於是你北烈子民便殺了自己最為珍視的牧羊,連夜鼎力相助我軍紮製了這個大帳裏如此逼真的幾個草人以瞞天過海。”


    聽了這些話,拓跋澤頓時驚呆了。


    衣上俊輕笑了一聲,繼續道:“今日竟然突起大霧,正好混淆你們的視聽,真是‘天助我軍’。既然如此天時、地利、人和,我馬上便取了你的項上人頭,以此來祭奠我死去的無數西秦子民與我那可憐的大姐!”


    拓跋澤忙回過神來,卻來不及思索為何他們會沒有中毒,倒是先思量了一瞬驚訝地道:“你的大姐?衣上俊,衣上雲,難道你的大姐她是……”


    未及其將話說完,衣上俊搶先忿忿地道:“我的大姐,便是被你欲要強行擄回北烈,在城南不慎落崖喪命的衣上雲。這筆賬,你不會這麽快便已經忘了吧?”


    話一說完,便使出了全力握緊了手裏的利劍正欲朝其發力刺去,身後忽然傳來一阻止的聲音道:“住手!”


    衣上俊緊忙收勢回頭一看,見原是程良與軒轅翰進來。


    程良一近身至衣上俊身旁便道:“衣將軍,你還不能殺他。”


    衣上俊正欲開口說話,拓跋澤突然一邊將手裏的利劍收回到劍鞘裏,冷不防地竟仰天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麽?”衣上雲見了忿忿不解地問。


    “哼,本皇子笑什麽與你何幹?”拓跋澤忽地收聲,對其冷冷地說道。


    見他即便是此時已死到臨頭,依然這般肆無忌憚的猖狂之態,衣上俊怒衝衝地再次朝其舉起劍來道:“你再笑笑試試看,信不信本將軍馬上便讓你這輩子再也笑不出來。”


    拓跋澤不屑地朝其冷哼了一聲,移開視線,不再看他。


    衣上俊恨恨不解地問:“程將軍,對這種喪心病狂,早就該被天誅地滅之人,為何不能殺他?”


    程良看了與其一道進來的身後的主子一眼,軒轅翰朝其點了點頭,程良便道:“衣將軍,其實,衣姑娘,她並沒有死。”


    “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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