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淳隻見賈參將先對太子殿下拱手, 並說到:“殿下請稍後, 容臣處理一些小事。50.|”


    太子殿下點點頭應允了。


    然後又見賈參將向前一步,麵向眾人朗聲問:“你們隊正告訴你們, 今日集合時間是什麽時候?”


    “酉時、酉時三刻……”下頭的人三三兩兩地回答。


    賈參將眉頭一皺,再問了一遍:“都沒吃飯嗎?大聲一點, 是什麽時間集合?”


    “酉時三刻。”這一遍,總算是整齊多了。


    “再說一遍,你們這麽兩千人, 居然不如我嗓門大嗎?都是娘炮?”也沒見賈參將撕心裂肺地大喊, 但是他說出來的話如驚雷一般在眾多禁衛耳邊炸開。


    娘炮?禁衛個個都是純爺們,從各個營地挑出來的、身家清白、身強體壯的大老爺們。被俊俏的賈參將取笑為娘炮,頓時起了三分火氣,於是怒吼:“酉時三刻!”


    陳淳也是放生呐喊的其中之一。


    怒吼完之後, 陳淳有一種特別的爽快,好似發泄了胸中的憋悶, 證明自己不是娘炮;又好像有一種能夠當著太子殿下和賈參將的麵大小聲而不被問罪的隱秘快感。


    不過很快地,陳淳笑不出來了。因為他看見, 日頭未落, 天邊的晚霞將賈參將白皙的麵龐映照成了粉色, 宛若上好的暖玉, 其實陳淳也不知道暖玉是什麽樣子的,但是瞧見過鄉紳家兒子掛的玉佩,其成色不及賈參將麵容的萬一。


    然後如玉仙人一般的賈參將薄唇微張,吐出幾個字:“沈林、胡岩, 蛙跳繞場一圈。”準確無誤地喊出了遲到者的名字,直叫眾人一驚。


    一圈大約是現代一千米的跑道,這個懲罰對於兩個遲到的人來說也是夠嗆。


    沈林還欲狡辯,說:“參將大人,我們是因為來的路上有事耽擱了,不然絕不會遲這麽一點點時間。”


    站在隊伍最前方的賈參將不為所動,伸出兩根手指,從嘴裏吐出兩個字:“兩圈。”


    “別啊!您不是說要給夫子漆黑板麽?方才下了一陣陣雨,我和胡岩擔心板子被淋濕了……”


    “三圈。”兩根手指變成了三根。


    陳淳恨不得能在這倆傻帽耳邊說:可閉嘴吧,賈參將今日擺明是要殺雞給猴看的。怎麽辯解都沒用!


    好在沈、胡二人終於在蛙跳一圈變成三圈的時候,發現了賈參將與隊正完全不同,端是鐵麵無私,耍賴賣慘都沒有用。於是這二人隻得老老實實蹲下,從隊伍末尾開始蛙跳。


    陳淳在心底替沈林和胡岩挽尊,希望他們跳得愉快。


    ……………………………


    十六在寶玉發作遲到的禁衛之時完全沒有異議,隻是手靠在背後一臉嚴肅地看著。在眾中郎將、左右郎將和最前排的隊正、副隊正看來,這太子殿下可能對這樣的紀律情況也很是不滿吧?遂心裏頭都有些忐忑。


    以吳鈺為最:這,丟人都不是一回兩回了,難道武榜眼比武狀元在武科舉的時候差了一步,之後步步都要落於人後麽?如今,還是落得同為五府中將之後,真是叫人好生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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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際上並沒有大家想得那麽不樂觀,十六不過是這半年學會了表情管理罷了。他首先在心裏感歎了一回寶玉功夫真是好啊好、越來越好,然後便覺得寶玉罰遲到的禁衛完全做得對,因為——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若是從前,大約殿下大約還會笑嘻嘻地替自己的禁衛求情吧。】跟著十六時間比較長的柳岩和楚沂不約而同地想到,【果然殿下也逐漸長了氣勢呢。】


    因這一個小插曲,寶玉花了小半刻的時間,然後又退後幾步將十六拱到最前頭:“殿下,請。”


    十六點點頭,開口便說:“爾等如今是東宮五府三衛的禁衛軍,便要聽令於賈參將,像今天這樣的情況,我不希望看到第二次。”


    頓了一頓之後,十六掃視前排,發現幾個隊正神情嚴肅,剛才被罰去蛙跳的那一隊伍不隻是隊正低著頭,便是普通士兵也麵有愧色,於是十六在心裏點了點頭:好在不全都是老兵油子,叫寶玉多練練,應當是能拿得出手的。


    表明自己完全支持寶玉練兵的態度之後,十六開始說一說套話,無非是:你們是我的左膀右臂,守衛東宮安寧,既是艱辛又是責任重大,萬不可疏忽,我會記得你們的付出,隻要你們盡忠職守,也不要擔心日後沒有前程。總之一句話,跟著我好好幹,將來有肉吃。


    當然,太子殿下一開始還是文縐縐的,這半年接受他父皇念折子、批折子的密集攻擊之後,十六的文學修養見長了,四字短語張口來,一套一套的,不過沒堅持多久,眼見下頭站得整整齊齊的禁衛,十六不自覺又帶出了一點匪氣,說得也直白了起來。


    便是這樣,叫先前敬畏太子的禁衛軍們頓時覺得太子殿下說話也親切接地氣,到了十六發言結束的時候,掌聲熱烈得很,至少陳淳,對太子殿下的感覺從敬畏變成了更多是敬。


    十六說完之後,便是寶玉。


    有著剛才銅板砸人的一出,以及沈、胡兩人還在吭哧吭哧地蛙跳——目前僅半圈而已,所以寶玉上前講話的時候,下頭的二十隊禁衛軍都老老實實的。


    寶玉往前走了一步。


    此時,天已經暗了。


    有輔兵點起了火盆、舉起火把,夏日的夜裏,平白添了幾分燥熱。


    全場寂靜,隻有蟬鳴和那兩個蛙跳的禁衛粗重的呼吸聲。


    陳淳又流汗了,可是他不敢擦。


    隻聽得年紀輕輕卻無人敢看輕的賈參將開口,十分之有力度地說:“你們是兵。士兵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既然陛下、殿下信任我,叫我掌東宮五府三衛,我要對得起他們的信任,好好操/練你們,雖要和我一樣以一敵百有些難,但是經過我的操/練,想要以一敵五、以一擋十並不困難!”


    寶玉說到這裏,指了指剛剛跳遠的那二人:“你們覺得我小題大做是不是?覺得我不近人情是不是?覺得這隻是些許小事何必較真是不是?”


    大家夥倒是想說是,可是誰也不是豬腦子,沒人敢把這個“是”字說出口。


    “失了一顆鐵釘,丟了一隻馬蹄;丟了一隻馬蹄,折了一匹戰馬;折了一匹戰馬,損了一位將軍;損了一位將軍,輸了一場戰爭;輸了一場戰爭,丟了一座城池!”寶玉用淺顯易懂的話講了這個故事,“你們,是一整隊,是一整個府,是一整個東宮禁衛。你們肩負東宮安危,儲君安危,責任重大。我說酉時三刻集合,但是居然有禁衛軍視時限於無物,在遲到之後還試圖偷偷摸摸混進來!而你們!”


    寶玉伸手一指,指了剛才沈、胡二人想要混進來的隊伍的末尾:“你們居然還替同伴打掩護。這是體現你們同袍情誼的時候麽?可真是兄弟情深!”


    冷笑一聲之後,寶玉緩了緩語調:“如果這是在戰場上,他們二人掉隊一會兒又出現了,你們不僅不上報將領,還給他們遮掩。萬一他倆已經被敵軍策反了呢?裏應外合將自己營地底都兜出去,誰的責任?你們擔得起麽?”


    “同袍犯錯,不僅不加以指正,還幫忙掩飾。這是縱容!是害而非!你們知錯了麽?”


    “知錯了。”陳淳隨著隊正和副隊正一同開口,一隊九十八人,都低著頭。


    “如何彌補?”


    【恩?】隊正飛快抬頭看了賈參將一眼,然後又低頭甕聲甕氣地說:“願受罰。”


    寶玉定定地看著這一隊最前頭的隊正,直把他看得頭越來越低。


    陳淳眼見賈參將麵色不虞,顯然是隊正的回答並不能讓參將大人滿意,而賈參將身後的吳將軍麵色也是鐵青的,於是陳淳鼓起勇氣抬頭說:“願……同沈林、胡岩二人一起受罰。”


    陳淳之後,是陸陸續續的附和聲,直到越來越響。


    隊正暗恨陳淳諂媚,又臉色一白:隻想著不要得罪人,訓練差不多得了,平時自己對手下的兵疏於管教,真是錯了!大錯特錯!


    …………………………


    寶玉心道:【這個陳淳倒是有眼色,且觀察看看能不能擔起隊正一職。】


    望著一圈新加入的九十八人,蛙跳的隊伍越發壯觀,寶玉點點頭說:“你們是一個隊,日後有賞一起賞;有罰,一起罰。”


    聽得其餘十九隊悚然一驚:夭壽!這是要連坐的意思啦!


    可是方才賈參將出手實在是震懾了眾人,又有太子殿下一臉讚同站在一旁,無人敢有異議。


    三圈蛙跳完畢,寶玉看著強忍著東倒西歪不要坐下的這一隊人,再次重申:“我希望你們明白,時間,是生命!浪費時間,等於謀財害命!”


    這個論調真的很新鮮。


    前人隻是說一寸光陰一寸金、勸君惜取少年時、時間不重臨、歲月不待人……卻沒有人這麽□□裸地說:浪費時間是謀財害命。


    武平果真是被不一樣的寶二爺給震懾了:寶二爺,真是變了好多……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麽不肥?因為我下午要碼明天的章節。明天要幹後天的章節。


    後天要做伴娘去了……根本不能碼字……


    然後你們看文的時候,我在美容院做臉。想了半天沒去種睫毛,因為……每次種,卸妝都好麻煩,早上擦眼屎也很麻煩,重點是!每次都毀掉自己原本的睫毛!簡直悲劇。


    指甲也沒做,估計要被其他三個伴娘豔壓了……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相當美的人呀!(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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