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源於放縱。


    ...


    昏昏沉沉醒來,按著自己的額頭,坐在隻有一張石床的臨時拘留所中,方晴茫然看著昏暗燈光下的柵欄,看著空蕩蕩的四周,看著寂靜無聲的世界。


    “我殺人了?”


    反覆翻轉自己一雙手,盯著手上,身上的幹涸血跡,方晴就那樣在滿是嘔吐物的狹小房間內,回想著剛才那位警官對她說的話。


    混雜著嘔吐物與酒的難聞空氣中,縮起雙腳抱作一團的方晴,就那樣不斷的呢喃著“我殺人了?”,這樣的一句話。


    連續喝第二天酒的她早就想不起昨天晚上的事,或者說舉夜狂歡中,無數烈酒,雞尾酒下肚的她,在那昏暗的,無數幻光的酒吧中,失去了記憶。


    寂靜的牢房內,忽然響起一陣鐵門開啟的聲音,被那聲音嚇了一驚的方晴在一個激淩中,呆了呆,兩秒後才反應跳起,就那樣赤著雙腳,跑向柵欄。


    “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不是我殺的,不是我...。”


    雙手搖出的晃動聲中,方晴用頭撞向柵欄,聲嘶力竭的吼叫起來。


    陳羽童聽到拘留室最裏麵傳來的聲音,不禁皺眉望向負責這次案件的黃誌森,道:“黃警長,你們對她做過什麽?”


    黃誌森看著已經衝向最後那間臨時拘留室的兩位女警,快步跟上的同時道:“就隻談了一次話,我們先看看情況。”


    說實在,一開始黃誌森認為這就是一件簡單的凶殺案,隻要搜集完證據,再提交給法庭,基本上就什麽事都沒有。


    可就在剛才正準備查看監控係統錄影帶的時候,警局外說方晴的代表律師前來,要求與方晴會麵,然後黃誌森看到陳羽童的時候,不禁一陣頭大。


    他認得她,金牌律師樓的律師,近年專打命案的律師樓,滿街都是他們的廣告,一些陳年舊案,在他們手中也硬是翻轉了判決。


    其中一件錯判的冤案,更是令到警隊上下蒙羞,因為那件案子當年的負責人,大意中漏掉了一個關鍵點,讓受害人白白坐了十年牢。


    十年的牢獄生涯,那個本有一兒一女的男子就那樣妻離子散,就那樣含冤十年,如果不是金牌律師樓為打響名字,免費替他打官司,現在恐怕還身陷牢獄。


    不過出來了又如何?得到警察道歉又如何?得到一筆巨大的金錢賠償又如何?他的一生,也終究在那十年中毀了。


    然後,大概是沉冤得雪,大概是再找不回家人的他在兩年後,把所有錢都捐給了慈善機構,再一個人從三十層的大樓上躍下。


    留下的遺書中,就隻有簡短的一句話。


    “我恨你們,我沒有殺人!”


    那件事的影響,直接的後果就是整個警隊,特別是第三警局的人,全都成了所有人口誅筆伐的對像。


    那位已經榮升的人,也立時被革職。


    但這一切,都無法挽回一個家庭,一條生命。


    快步走到最後,看著披頭散發的方晴被製伏在地上,看了眼四周,忍住鼻子中傳來的難聞空氣,陳羽童蹲下來看著雙眼中還帶有些許混亂的方晴,道:“方晴你好,我叫陳羽童,是楚南歌請來的律師,你冷靜了嗎?”


    看著眼前的西裝女子,方晴下意識的點頭,但卻沒有任何回應。


    “可以談一談嗎?”


    “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


    “冷靜,方晴,我希望你先冷靜一下,我相信你沒有殺人,但你必須冷靜下來,把所知的事情告訴我,我才有辦法幫助你。”


    一個好的心理醫生不一定是律師,可要當一個好的律師,心理輔導卻是必須要掌握的技能。


    慢慢伸出手撫上方晴的臉龐,陳羽童溫聲道:“方晴,相信我,沒事的,你想想你的媽媽,如果想沒事就聽我的,別慌,來,你先深呼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或許是陳羽童的溫柔,或許是想起母親,方晴混亂的雙眼竟真緩緩清明起來。


    “對,跟著我做,先冷靜下來。”


    從頭到尾都站一旁的黃誌森看著陳羽童如此快安撫下方晴,心中不由暗道:“這陳羽童可真厲害。”


    大約五分鍾後,陳羽童看著已經冷靜下來的方晴,柔聲道:“方晴你放心,交給我就好。”


    方晴下意識的點頭中,陳羽童抬頭望向黃誌森問道:“黃警長,我要求到審訊房與方晴談一談。”


    黃誌森點頭道:“可以,但按照司法程序,你隻可以帶一人與她會談,而且我必須旁聽。”


    “我明白。”


    黃誌森示意兩名女警帶走方晴後,陳羽童看著腳步踉嗆的背影,心中暗歎了一句“惡,源於放縱”。


    “黃警長,我要求更換我當事人的住處以及衣服等物。”


    “當然可以,本來就打算等她再清醒點就會進行。”


    得到黃誌森肯定的答覆,陳羽童點點頭道:“我要和當事人家屬商量兩句,然後再進行會麵。”


    “可以,到時候陳律師你直接到審訊室,我在那裏等你。”


    想了想,同樣為人父母的黃誌森歎口氣道:“你慢點,我讓人帶她去洗個臉,洗洗手,至於衣服,是沒有了。”


    陳羽童意外的看了眼黃誌森,感激道:“謝謝。”


    跟著一張威嚴國字臉的黃誌森走出拘留室,陳羽童點頭示意後,便快步而走,準備帶方晴母親進入審訊室。


    在她看來,此時此刻,方晴需要母親遠勝於一位男朋友,而且作為母親不見見方晴,看到方晴,內心一定充滿不安。


    警局外的等候室中,楚南歌和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看到陳羽童走進來,雙雙站起道:“怎麽了?”


    走到穿著一身樸素衣裳的婦人身前,陳羽童溫聲道:“阿姨,沒什麽事的,一會我帶你去見見方晴,放心,沒事。”


    “陳律師,求求你幫幫我,小晴不會殺人的,不會的,錢我可以付給你,陳律師...。”


    溫柔的替方晴母親掃了掃背,聽著近乎哭泣的聲音,看著她焦急的眼神,陳羽童放在身後的手,對楚南歌擺了擺手,拉著她坐下道:“放心,方晴當然不會殺人,我會盡快帶她出來的。”


    “謝謝陳律師...謝謝陳律師。”


    左方,重新坐在長椅上的楚南歌看到陳羽童的手勢,連忙溫聲道:“阿姨別急,一會我和陳律師去辦保釋手續,小晴很快就可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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