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二十四小時,看似漫長,可亦很短暫。


    ...


    心理輔導後,吃了點東西,逛街到接近午夜楚南歌才把方晴送回家中,兩人其實都很累,隻是她沒說回去,他便一直陪在左右,那怕在街上就是漫無目的。


    一天到晚的走動,方晴倒是不覺什麽,楚南歌則心事重重,或者是他的掩飾能力進步了,又或者是重新再來的戀情中,方晴又陷入愛遮掩雙眼的世界。


    所以她沒有發現他眼中的寂寞,清冷。


    坐在計程車上,楚南歌一臉疲倦,茫然的看著飛馳而過的風景,這條熟悉的路沒什麽改變,隻是他的心態又變回了單身時。


    他總覺得自己與這座城市格格不入,厭倦,煩躁,就在疲憊中漸漸侵襲他的心海。


    “先生,先生...。”


    朦朧中,一道男人的聲音傳入耳內。


    楚南歌睜開眼睛定了定神,看到司機側頭望向自己,再看了眼窗外的天橋,揉了揉臉龐。


    “先生,到目的地了,一共一百零二塊。”


    “到了啊,謝謝。”


    黑漆漆的夜中,三兩盞昏黃燈下,雙手拉著自己肩膀的人,拉出一陣“啪啪”的骨響聲,深呼吸一口氣,便往家中走去。


    快十二點的小區內,清清冷冷,一眼望去便如死城一樣,秋風卷起的碎紙,落葉在隨風飄動。


    看著幽冷的夜,楚南歌縮了縮身子,低語了一句,敬鬼神而遠之。


    但走到家門前的時候,他可真真正正嚇了一跳,隻見昏暗的夜光中,有一道人影倚在鐵門上,濛濛看不清到底是誰。


    撫了撫心口,楚南歌走近兩步看著明顯睡過去的人和一大一小的行李箱,沒好氣的瞪了那人一眼,小心翼翼退後數步,低聲大喝道:“小妞,搶劫!劫財劫色!”


    “誰!”


    低喝聲中,門前那人瞬間彈起就橫掃出一腿,隻是楚南歌的家門旁有一條樓梯是通往三樓的,因此那人橫起的一腿,直接便掃在樓梯扶手的石牆上。


    口中咬住香煙的楚南歌半蹲在地上,看著抱住右腿的人,笑眯眯道:“我。”


    “滾,你丫的,沒事嚇我...,痛..嘶。”


    黑夜中的四目相對,楚南歌摸出鎖鑰平靜道:“說吧,怎麽跑過來我家了,這行李箱大大小小的,和阿姨吵架離家出走?”


    葉楠看了眼冷淡的楚南歌,放下右腿也不再裝模作樣,一臉喪氣道:“還不是我違約跑了回來,結果爸媽說到現在還一直在說,我又不是賺不回來,聽煩了,隻好溜到你家躲躲。”


    楚南歌邊打開門邊道:“怎麽不打電話給我?”


    “這不知道你和方晴一起,怕阻礙你們,誰知道你這麽晚才回來。”


    “嗯,今天晚了點,這次你打算住多久?”


    “這次我一定要爭到底,絕不妥協,反正他們知道我在你家也不會擔心,先住三兩月再說。”


    轉身看著握住小拳頭的葉楠,楚南歌拉起那兩個行李箱,沒好氣道:“都是書桓教壞了你,後備鎖鑰在酒櫃那裏,你自己明天去配鎖鑰吧,我睡了。”


    葉楠看了眼一臉疲倦的楚南歌扔下行李箱便往房間走去,嫌棄道:“喂,你出了一天街,都不洗澡就睡啊?”


    連燈都沒打開的家中,算不上很黑,城市的路燈從兩旁露台與窗戶灑入,楚南歌邊走邊揮手,一句話都不再說便轉入房間。


    隻留下了站在廊道上一臉憂色的葉楠,最近沒工作的她就沒少和楚南歌,方晴二人混在一起。


    葉楠很不喜歡方晴,她覺得是方晴拖累了楚南歌。


    快二十年的朋友,葉楠很是了解楚南歌的性格,他就是一個看似無情,實則重情的人。


    從小走來,葉楠看過他墮落的生活,看過他夜不歸家,更曾經在警局中領過他幾次,後來好不容易才變好。


    如今卻又因方晴變成這樣,她怕他又再混在那個黑夜中,雖說不是絕對,但那個世界壞多於好。


    所以葉楠對方晴毫無好感。


    隻是葉楠也知道楚南歌就是看起來隨和,但性子其實極為固執,否則早就回家了,不會一個人生活到現在。


    幽幽的夜光中,看著消失的背影,葉楠亦隻能輕歎一口氣。


    她,無可奈何。


    光劃破黑暗。


    楚南歌從睡夢中醒來,爬起床看了眼電話已經五點多,便沒再重新睡去,每天四個小時左右的睡眠,對他來說已是足夠,已是習慣。


    輕手輕腳的洗漱過後,給自己泡了一杯熱奶茶,楚南歌便打開書桌上的電腦,仔細敲打起未來兩個月,餐廳要用到的午餐餐牌。


    離開已成定局,楚南歌決定好的事很少會作出變動,除非真到了不得已,所以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留下一個好局麵給將來接替自己的人。


    楚南歌相信他的師傅會找到好手來接替自己,但沒有人可以一上班就完美接收一切,特別是他要處理的事情並不少。


    例如接下來廚房幾個月的運作,人手分配,食材控製等事項,那些東西是無法交給寫字樓中的人去管理的。


    外行與內行,眼界與差距非常大,這種事無關乎學識與智慧。


    所以他要在離開前,盡量替下一任的人定下一個相對安穩的局麵,讓他有足夠時間去消化一切,掌握一切。


    至於再往後,楚南歌是無法了,因為時間越長,變化越大,在無法預知未來下,他隻能把自己能做的事做好。


    蘇木誌的餐廳,晚餐一年更換一次就足夠,現在離更換還遠,但午餐的餐牌卻必須要每星期更換的,否則客人吃久了就會生厭。


    再好吃的東西,每天都吃的話,那種可怕和厭惡,楚南歌可算是受害甚深。


    他至今都記得小時候沒錢,何書桓和葉楠,石達三人都會盡量省下自己的零花錢給他,就為了讓自己不會餓著肚子。


    然而有一年的新年,事情就來了,滿身紅包錢的葉楠問他喜歡吃什麽,她去買點上來。


    楚南歌也沒在意,答了某一種牌子的泡麵後,第二天就看到了葉楠他們三人各抱著兩箱一模一樣的泡麵前來。


    那六箱泡麵吃到後來,楚南歌是憑著當時的厚臉皮拿回公司半賣半送才處理掉。


    直到現在,隻要逛超市,別說那個牌子,就是其他泡麵,楚南歌也有點陰影。


    那段泡麵的日子實在是太過於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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